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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想不起全部来。”
“其实,我不想再来这里打针了。这针又疼又无聊,而且陆潜还在家等我和他一起玩儿呢!我总这么无故失踪,我担心他就不爱和我玩儿,和别人玩儿了,他又白眼睛又大,长得像个娃娃似的,嘴还特别甜,从三岁到十三岁,谁都爱领他出去玩,又有趣又有面子。我每次出国,我爸都让我告诉他我去美国看我妈,他也是傻,从来没想过翻翻我护照,也没问过我妈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回来看我。”
“他什么都不管,送他点礼物,他就非常高兴了,弯着眼睛笑,非常容易满足。每次他给我打电话,问我美国的汉堡什么味儿,美国的海绵宝宝是不是更黄,我都很想告诉他,我没在美国,我在德国,德国的肯德基特别少,不好找,我在德国一眼海绵宝宝都看不见。但是我说不出来。就算我爸没让我骗他,我也说不出来。”
“我真想回去和他一起玩,但是,我还是得继续打下去。我又一次和我爸说了我不想再打针,他劝了我几次,最后和我说,我生下来脑子是坏的,如果不是顶了陆潜的名额来打这个针,我现在还是个智障。我本来有点怀疑,因为息然叔叔从来都是表扬我小时候多聪明,王丽妈妈也是不停的夸奖我。但是联想一下昨天的梦,我怀疑我爸说的还是对的。是大人放弃了让陆潜变得更聪明的机会,让我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昨天梦到那些片段后,我就有点睡不着觉了,一直在看玻璃后面的陶医生全神贯注地织围脖,挨到国内快八点了给陆潜打电话。他今天任务可多了,除了上课,竹竿儿约他一起去跆拳道课,胖儿他爸爸晚上拉一帮小孩儿去江边溜冰。扯了一会儿,我问他,如果他有一根棒棒糖,吃了就变擎天柱,但是我要有病快死了,给我吃,我不仅能活过来,还能变擎天柱,他愿不愿意给我吃。这段话对个普通的小孩来说可能有点长,他想了半天,我就在一旁煎熬着等。过了一会儿他慢悠悠地说,那你让我开吗?我忽然有点生气,和他说,不让。他还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还是慢悠悠地说,你就坏吧,给你吃。”
“‘美国晚上八点多了,你得去睡觉,我要去上学了。’他对我说。然后我就去睡了。如果他当时和我说,让我去死,我想,我也会去的。”
视频里陈琦顶着七岁的躯壳,说出死来,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直到醒来以前,我都觉得自己对他亏欠很多。但是我现在想,也没必要和他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毕竟谁变聪明都一样,如果当初智障的是他,我也会感激大人将他送过来打针,能者多劳,我以后多照顾他就是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关视频,又摇了摇头,坐了回去:“其实,这类话我以前在视频里说过了。但是很奇怪,我脑子里关于其他的事情总是有很多词儿,想起他,我脑袋里就只有这几句话,‘想他’、‘照顾他’、‘在一起’,王丽妈妈总说我们两个和亲兄弟一样,要互相照应,我深深地记得,但是其实有时候我还想欺负他两下,也不是想看他哭,更多的是想看见他因为我笑起来。”
“等再回去,我要给他买一个木盒里放仿真毛毛虫的那种玩具,听说我们同龄的小孩都很怕那个,我让竹竿儿送给他,然后我再去充当一个英雄,他就会原谅我不给他开擎天柱的事情了吧!”他这次真的起身来关视频,靠的很近的时候,下巴显出一个尖的弧度,轻笑了一下:“我和他较什么劲,他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陈琦啊,在你离开以后,我已经在努力地去了解哪些事情了,虽然我最想知道的事情还没有找到。
我抱着DV呆坐了一会儿,连吐槽都懒得想。十分钟到底有多长多短我不知道,反正陶双尧非常准时,到时间总会来找我。
第66章 辩论
正午时分,阳光洒了一屋子,三楼的各位都在吃午饭,电视里屋里哇啦地播着研讨会。我一瞬间更加恍惚了,不是那么确定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那种真实的自己被压缩成一条线的感觉又回来了,我不知道自己几岁,到底是在CL市还是在策勒或是在盖亚学院,无论是记忆或者现实都要把自己淹没了。
打了个死疼的针,还把自己打成傻子了?有这么倒霉?还他妈是不是人生的主角,命运的主旋律了?
“陆潜,发什么呆呢?快来看世界级的吵架!为了要不要体外繁殖已经吵翻天了,濒临撕破脸。”
我听音滑着轮椅走上前去,是里昂在叫我。确实是世界级,总统、明星、NGO的负责人、反政府组织还有深入简出的宗教领袖和不给名签也能觉得脸熟的科学家们。三十来个人通通在一个画面里,有一种屏幕要挤爆炸的感觉。他们连续不断地密集发言,缓缓地将我从一条线又拉伸成了一个人,站回了现实世界。
“体外繁殖不是一个理想主义的命题,或者是一个宗教口号,而是我们面对的一个现实问题。通货膨胀,信用体制崩溃,政府解体,以及随之而来的世界范围内的紧张气氛,都需要科技的进步来解决。目前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应该团结起所有顶尖的人才,集中攻克这一难题。”
“世界范围内的那些顶尖人物几乎全部葬身那颗核弹了,还记得吗?如果不是对政府的盲目信任,这些天真的科学家们至少不会死的这么干净。我们已经在各大学院和研究机构再次搜寻了一次,很多出色的科学家都去给那些顶尖人物做副手,全部死在了那场灾难里,留下的都是只知道一些书面作业的小角色。那些顶尖人物的研究成果,除了已发表的论文,也已经全部销毁,没有备份。我想这样绝密的工作,并不是科学家的价值取向,是谁做的,非常明显了吧。”
“维持人类社会运转,政府的力量是不可少的。”
“政府最根本的能力,是为人们提供信任体制。现在政府的信任体制已经崩溃了,尚且不如互联网带来的信任体制更靠得住。你们想过屡禁不止的比特币吗?现在又开始变成流通物了。”
“比特币的危险性极大,不仅是金融泡沫——”
“请注意,我们今天讨论的主题并不是政府是否有存在必要的问题,而是我们要如何对待体外繁殖技术的事情。” BBC著名的主持人严肃道。
“将政府的问题,归结为科技的滞步不前,是政府工作人员的无能,我不认为科技的进步能为政府的发展带来什么本质的变化,同样我也不认为科技能够解决人类的信用问题。科技为人类提供的是另一种可能性,人依靠自己能走多远,这是科技的能力。我愿意,也只能将这次危机看成是生命科技向前发展的重要考验,同时也相信这是人类最重要的一次蜕变。我们从生至今,已经征服了大部分所谓神给的枷锁,只要体外繁殖技术彻底成功,那么人就拥有了造物的能力,结合基因编辑技术,人将越来越优秀,AI将更加黯淡无光。”
“世人所得,皆是神赐。科技的进步,是神的谦让与慈爱。”一直沉默的梵蒂冈大主教说。
“我尊敬任何一种信仰,包括哪些你们的信仰中不赞同的不分。但恕我直言,如果真的有神,神也已经抛弃了人类,现在互联网上的战争招募更是毫无理由,为神战死,毫无必要,就像弃儿还妄想被重新宠爱一样。”
“这次人类的灾难,是神罚。只有通过战争血祭才能平息神的怒火,表达人的敬意,圣战的重点从来都不在战争,而是人如何表达自己对神的爱。献上生命,就是人最纯粹的爱,足够多的爱才能唤起神新的神谕。”
“神罚已经在大洪水时期结束,之后只有神谕。如果体外繁殖技术成功,那么那是神谕。”略年轻一点的主教说:“如果不成功,那也是神谕,总归,人死后还是要回到上帝的怀抱。世人是神的造物,神爱世人,而世人的玩物,神是否宽恕,还要看神的旨意。”
“哇,你们能说这么多,我也需要试一下。我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偶像,也不懂高深的技术和虔诚信仰。但是,恕我直言,目前为止,我们讨论中的‘体外繁殖技术’还是不存在的。我觉得,”黄黑皮肤的男偶像露出整场讨论赛唯一的一个微笑,“我觉得,无论人是不是灭亡,我们每个人还是只活一次。所以,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好吗?你想去旅游,那你就去,想继续现在的生活活着,那也很好,想去为神战死,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要想以前,不要想以后,活在当下。那个技术发明出来,很好,人就不会灭亡,喜欢孩子的马上就能拥有;发明不出来,你现在看直播的时间,忧虑的时间,都是浪费。政府什么时候都能重建,信用是什么?卡吗?金钱吗?想要什么东西,自己去直接换不是更好吗?”
“各位,这是一个狂欢节啊!不需要知道明天是哪天的狂欢节啊!为什么要忧虑呢?忧虑在这个时候是最没有用的啊!”
直播在这位明星戴上墨镜开始准备载歌载舞的时候,突然结束了,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人类的集体发言中也容不下真正的畅所欲言。我们几个每人端着一碟子面,面面面面相觑。
“我怎么觉得他说的特别有道理呢?”□□桶对我嘟囔一句:“我是不是应该表白啊……”
“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这个道理。”里昂吞了一口面,慢条斯理道:“可惜咱们就是那些顶尖人物的残余份子,有义务将‘没实现的体外繁殖技术’实现,没有权利当个普通人。”
“我可不是,别算我。”□□桶连连摆手。
“你不是,你爸是啊。这边出事,他就来这等我爸,明明就是已经站好队伍了。”
“是是是,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点点头。
“你们那个学院的老师,真的都死那么惨?”□□桶想了想问。
“是的,那么多大牛就在一个楼里,大多数都是理想主义者,除了自己的研究都不太在乎。不过也不是全部失去了生命,”科里斯说着说着拔高了声音,“有一个叫近藤狩老师和他的爪牙穆可依没死,还有一位研究返祖植物的教授——潜潜,”科里斯猛地站了起来,“那个说人类绝种不是因为转基因的,是不是哈姆斯教授和约书亚?”
一时间,我和里昂都忘记了吃饭。应该就是哈姆斯教授了吧!约书亚那时候和他一起出外勤,没有被陈予白一网打尽,而且,这个研究这么及时,这么有针对性,除了哈姆斯教授也没有谁能够办的到了。可是,约书亚和我说,他是绝对不会接受人造人实验的……
“你是不是又长个儿了?阳光让你挡没一大半,先过来坐下吃饭。”我冲他招招手。
“约书亚又是谁?”□□桶问。
“原来学院里的一个好朋友,出去找野麦幸免于难。”我答。
“我觉得就是哈姆斯教授了。不过他没有回英国,而是去了以色列吗?”里昂眉头紧锁,继续说:“我和约书亚不熟,期间会不会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约书亚和我提过,他以后要回以色列,所以带哈姆斯教授回以色列没什么问题。不过他也告诉过我,他是绝对不会接受人造人实验的。他和哈姆斯教授信仰有分歧,但是都是非常虔诚的信徒。”我答。
“我的老师也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