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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兴巷是江城出名的古玩市场,从一条七拐八绕的长巷子里寻出来,迎面就是一条长达百米的集市。集市上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珍宝古董,奇石异玉。摊贩们或席地而坐,或从凉棚里探出头来,个个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嘴前架着大功率扩音器,探手一捞,便将一个踌躇不决的行人扯到自己的摊子前。
乐天放下手中的北魏陶俑,一抬眼唐秋和范天雷已经不知所踪了,刚想起身,摊主热情地拉住他:“刚从土里头挖出来的,买吧,小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乐天亮出自己的钱包,翻个底朝天,抖了抖给她看:“no买,谋得玛尼呀!”
摊主不死心地从抽屉里掏出一张二维码:“支付宝!”
乐天倒。
正巧远远看见范天雷这大块头在东张西望,乐天拔腿跟上去,随他们拐进一个僻静的胡同。
胡同深处栽着一棵大树,四名老头围坐在夏日荫凉下正在打麻将,叫声此起彼伏。
三人凑过去,乐天眼睛尖,一眼看过去便大呼小叫道:“胡了!”
正对他们而坐的东家两手一翻,翠绿的麻将啪地倒在桌面:“胡了,拿钱来!”
其余三人纷纷抱怨:“不是吧,又胡了!这一下午都输了多少了,不玩了不玩了,回去又要被老婆子唠叨。”
众人唉声叹气地交钱,乐天捅捅唐秋:“你看那东家摸牌翻牌的动作,看似寻常,其实一个动作中暗含|着数个小动作,早把牌面给换了。这人手稳且灵巧,其余几人碰上他简直就是替人数钱还不自知,唐老板,你要找的大师就是他吧?”
范天雷插嘴道:“我倒觉得是北家,这人触觉极为敏锐,你看他几次装作糊涂去摸下家抓牌的手,趁机摸了把牌面,早把下家的牌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古董大师触感肯定要好,我猜啊,唐老板要找的人就是他。”
乐天争道:“那照你这么说南家就更有可能了,他视力还好呢。脖子一抻,眼睛一斜,上家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裤衩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不是大师谁是?”
范天雷点头:“倒也是,看来这一桌人就属背对着我们的西家没可能了。三面夹击,他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啊。”
他们在这边讨论,那厢又轮了一局麻将,北家的老头大叫一声“我胡了”,西家摸了摸干瘪的钱袋,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北家老头收了钱,道:“不玩了不玩了,一下午了老谢净往外撒钱,弄得我这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谁知那称作“老谢”的西家老头却拦住了他:“玩,玩!不,不……不许走!继,继续玩!”
还是个倔强的结巴。
唐秋幽幽道:“老谢,有钱打麻将了?”
老谢脊背一僵,两指间的麻将“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狂野男孩的真身可是一个大帅【哔——消音】哦
☆、大师
听到这个声音,那段被他刻意尘封的回忆又丝丝缕缕地重现在老谢的脑海中,冷意从毛孔里钻出来,这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老谢慢慢转过身,瞳孔在定格到唐秋脸上的时候骤然收缩。
“是,是你?”
唐秋微微勾起嘴角:“谢大师,别来无恙。”
乐天和范天雷的下巴快要耷|拉到地上了:“他是大师?!”
老谢闻言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转过去对他的麻友们说:“不,不玩了,有,有熟,熟人来,来找,散了!”
麻友们难得碰上这么个冤大头,依依不舍地告别:“哎哟,行吧。那可说好了啊,回头群里再约你。”
老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一言,为定!”
乐天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大圈,怎么也没从这个面带不得志之气的干瘪小老头身上看出半点古董大师的影子,颇有些奇怪:“老谢,你是混古董圈的?”
老谢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早年,混,混过一段,时,时间。”
坐得久了,猛一起身眼前一阵发黑,老谢蹒跚几步,去摸桌子下面的钱包,双手哆嗦着捡起几张零钱,平铺在桌子上展开,使劲抹了几下,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里。
做完这些,他才对三人道:“久,久等了。唐,唐爷,随我,来。”
他把钱包贴身藏好,颤巍巍地带三人拐出胡同,走到一条更僻静的小路上。
从后面望去,这佝偻着背的小老头怎么也和古董大师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乐天心里犯着嘀咕,为老谢和唐秋脑补了一段凄美动人的忘年之恋。出于职业病,范天雷开始警惕地观察四周。唐秋不知道在想什么,默不作声。一时间四人的气氛如同冰封的江面,异常诡异。
老谢主动打破沉默:“唐,唐爷,这些年,过,过得怎么样?”
有故事听了!乐天精神也随之一振,眼巴巴地望着唐秋。
唐秋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波澜:“嗯,还行。你呢,那群人没再来找你吧?”
老谢咧开一个笑脸:“那,那是自然,有唐,唐爷,帮忙,他们胆子,再,再大,也不敢来了。”
乐天听得一头雾水,唐秋看起来也没比他大几岁,但无论是其行|事作风,还是外人对他的评价,都极像道上混了很久的黑大哥。这让乐天对他的兴趣更为浓厚,毕竟,长得帅,身材好,还有故事的帅大哥,可是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人物。
走了将近一刻钟,老谢带他们来到一扇锁紧的铁门前,摸出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锁。
门一推开,入目是摇摇欲坠的一间二层小楼,院子里荒芜空旷,一丝人气也无,只有拴在歪脖子树上的一条老黄狗冲他们蔫蔫地叫了两声,算是打过招呼。
待他们进来,老谢回身将门反锁,范天雷警惕地正要张口,侧目看到唐秋一脸的淡定神情,便噤声了。
老谢不知道从身上哪个部位摸出个包子,扔到老黄狗面前。那狗低头嗅了嗅,没什么胃口的样子,病怏怏地头一歪,继续趴在包子旁边闭了眼。
老谢介绍道:“阿,阿财,一,一直陪我。”
穿过院子,打开小楼的门,家具的陈旧木头味道和自欺欺人的油漆味混杂在一起,将屋内空气搅得浑浊不堪。
房子里没什么家具,但独居老头疏于打理,倒显得乱糟糟的。
乐天试图找个地方坐下,结果发现除了那张看起来黏糊糊的床似乎没有地方能够承载他的屁|股,只得作罢。
老谢从角落里搬出三张小板凳,支开折叠桌,忙前忙后地刷了杯子,还特意翻出陈茶给三人沏上,不好意思地说:“担,担待,我,我这,很少,来,来客人。”
乐天紧紧盯着茶杯底胶着的一片绿菜叶,用拒绝的姿态表达他的不满。
唐秋把自己的杯子换给他,看向略显局促不安的老谢:“你也坐。”
没凳子了,老谢便端坐在床的一角,看向唐秋,像个等待老爷吩咐的衙役。
唐秋道:“老谢,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老谢连忙摆手:“什么事唐爷托人带个话就是了,哪还用得着亲自跑一趟。”
唐秋在桌子上摊开照片:“你看看这个。”
老谢轻“咦”一声,翻出老花镜带上,拿起照片仔细观察。半晌道:“乾隆十一年唐窑出的转心瓶。你看这胎是典型的官窑老胎,瓶口沿白釉工艺非凡。瓶身的釉色采用描金锦地法,胭脂红是红宝石研磨出的色彩,黄绿色纯正,均是进口珐琅材料,现代仿品多采用描红,出不来这种色彩的。”
老谢感慨着放下眼镜:“好东西,只可惜真品还握在洋鬼子的手上。“
乐天和唐秋相视一眼,此时他终于可以确定,这个弯腰驼背的老头,在戴上老花镜观察古董的时候,口也不吃了,手也不颤了,眼中散发出的光芒,与他在博物院见到的老学究们一摸一样。
唐秋一笑,做了个“等着看”的口型,问老谢道:“能仿吗?”
老谢一愣:“唐,唐爷,你这,这不是,为,为难我么。”
他双手背到身后,在屋内来来回回地踱步,思考片刻,还是摇头:“太,太难了。”
唐秋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老谢拿出一张发黄的纸和笔,首先画了一个小瓶子,一个大瓶子,在大瓶子的颈、腹、底座三个部分的分界线处分别拉出直线,示意这是分离的。然后在大瓶腹部打上阴影,解释道:“镂空。”
他一指小瓶:“内瓶。”再一指大瓶:“外瓶。”
“内瓶彩绘,通过底部的鸡心钮槽与外瓶底座固联,然后利用黏合剂依次黏结腹部和颈部。为了保证组装成功,并从镂空处像看走马灯一样看到金鱼,窑工一定要精确把控瓷胚器型和窑温,稍有偏差这一套瓷器就报废了。”
老谢叹道:“制坯,施釉,烧窑,颜料,画工,太,太讲究,做,不来。”
“哦?”唐秋的食指节在桌子上扣了扣:“老谢,如果连你都做不来,那这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做得来了。那么这样的话,市面上传出来的仿品都是谁做的呢?”
老谢不说话了,额头开始冒出冷汗。
唐秋看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手苍白颀长,根根分明,充满力量感,虎口处结了一层老茧。这是一双宛若艺术品的手,当它握住枪柄时,便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唐秋幽幽道:“我不为难你,老谢。做不做都是你的自由,毕竟,谁也不愿意重温那段日子了,不是么。”
老谢不语。
唐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红包,轻轻放到他的怀里:“这就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唐秋领着一大一小转身离开,范天雷还没搞清楚状况地问:“唐爷,接下来去哪?”
唐秋道:“回家睡觉。”
“啊?”范天雷一脸懵,“事情搞定了?我不用被局长吼了?”
唐秋道:“嗯,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主动去辞职吧。”
范天雷:“啊?”
三人走到院子中央,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喊:“等等!唐,唐爷,等等!”
夕阳斜射而下,金色的阳光铺洒在唐秋脸上,映出他微勾的嘴角。
老谢追了上来,喘着气道:“别,别走,我,我有,办法。”
乐天眨了眨眼睛:“老谢,你刚才不是说做不了吗?”
老谢扬起红包:“有钱,就,就能做。”
唐秋和乐天的视线瞬间射向范天雷。
范天雷捂紧口袋,惊道:“要多少?”
老谢:“不,不多。”
事情敲定,众人脸上都洋溢着谈判成功的喜悦。除了范天雷,他的脸上写满了剁手的心痛。
老谢掀开墙纸一角,现出一扇暗门。精钢密码锁发出“咯噔”一声,重门被大力推开,乐天和范天雷俱是惊呼出声。
门后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工厂,巨大的全自动控温窑炉嵌在厂房内部,地面被泥和釉染得发白,货架上摆放着上好釉的瓷胚,工具桌上绘画雕刻工具一应俱全。
乐天上蹿下跳,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老谢指着他道:“别,别……”
唐秋拎着乐天的领子,把他拖过来:“别拍,这都是违章建筑。”
乐天惊讶得口吃道:“老谢,这,这些活,都,都是你,一个人,干的?”
老谢道:“还,还有,徒弟,小周。”
他话音刚落,从窑炉的角落里便走出个青年,身材瘦小,穿一身工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