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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头,见那个小护士正畏惧地看着自己:“有事?”
“是……是关于那位姓白病人伤势的……大夫让我转告你……”
“什么?”林时伊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小白的伤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小护士被他吓得一个哆嗦,带着哭腔小声道:“大夫说他左臂多根主要神经受损,而且失血过多加上……加上之前有旧伤未愈,所以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很小。”
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很小。
林时伊失神半晌,艰难开口:“你的意思是……小白的左臂有可能自此就……废了?”
小护士点点头,小心翼翼把手中的病历本递给他,转身一刻不停地跑走了。
林时伊捧着病历本,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脑海中乱成一团。
许久,他才终于拖着沉重的步子朝病房走出 —— 不过,目标是祁白的那间。
房门虚掩着,祁白正倚在床头看向窗外,他的左臂被包扎得严严实实,此刻落在林时伊眼中,却无比刺目。
“小白。”
“诶?十一?”祁白转过头来,“怎么过来了,不去看看肖然么?”
“他没什么大事,估计已经睡了,倒是你,怎么还不休息会儿?”
祁白笑着看他:“你不也没睡。”
“我……睡不着。”
“睡不着反而来找我了?”祁白眯起眼睛,眸中霎那间光影重叠含义万千,“十一,你是有话要和我说吧?”
林时伊一惊,下意识反驳:“没有!”
祁白笑了笑低下头去,柔软的刘海垂下,让人看不清表情。
“十一,我又不是傻子,刚才在帮我左臂检查的时候,我看到医生偷偷朝身后的护士摇了摇头。”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以后这条手臂,大概是用不了了。”
林时伊沉默,他本就不会劝人,而在这一刻,他却开始无比痛恨自己的口齿笨拙。
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言语也好,可惜终是什么也说不出。
退一万步讲,这个时候,如何开口都显苍白。
“十一。”
“……嗯,你讲。”
“这事先不要告诉阿霁。”
“你明知瞒不住他。”
祁白缓缓摇头:“能瞒多久是多久,至少要等阿霁伤好之后再说。”
林时伊低低应了一声,忍不住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微颤:“小白,你相信我,还有希望的,这只是一家小医院而已,而且连思马上就要来了……”到后来几乎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没关系的,十一,你不用特别往心里去。”祁白微笑,看上去就像往常那般轻松而温暖,“就算左臂真的废了,我也绝不会就这么放弃自己,更何况我还有没完成的事情。”
我还要查明父母的死因,我还要和周少庭算清恩怨,我还要和你们并肩作战,所以,我怎么有资格一蹶不振?
若是命运注定要让我有此一劫,那我便坦然接受,然而这不能成为我认输的理由。
我早已有此种觉悟。
这是我的坚持,也是我的信仰。
楚霁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明亮整洁的房间里,窗前站着一脸平静的连思。
“……连思?你怎么来了?”
“因为十一通知钟黎姐让我带人赶过来。”连思是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姑娘,连声音都温柔无比,但凡是谁也不可能想到,这样一个女孩子居然医武双绝,“我前天下午就到了,考虑到在那家医院不安全,所以就把你们全体转移到了这里 —— 这是钟黎姐在E城城郊购置的房产,她原来说过以备不时之需。”
“呵,钟黎姐真是越来越大手笔了。”
“她原先时常帮助主人在海外打理生意,得了不少奖励。”
楚霁苦笑:“父亲忙于生意,连无极都顾不得了。”
“有钟黎姐在,主人很是放心。”连思如是回答,“何况你们四个全是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楚霁垂眸,沉默良久,苍白面容隐现几分忧色。
连思等了半晌不见他回答,便端起旁边桌上还冒着丝丝热气的汤药,坐到他床边:“喏,先喝药吧,我喂你。”
“不必了,我自己能来。”楚霁吃力地抬手,却被连思毫不犹豫地挡开了。
“刚从鬼门关转回来,就别逞能了,我对你又没什么想法,你紧张什么?”连思别有深意地瞥他一眼,“还是说你只允许祁白喂你?”
楚霁无奈地勾起唇角:“连思,你已经和钟黎姐学坏了么?”
“我没在和你开玩笑。”连思似是犹豫了一下,舀了一勺中药送到他唇边,低声道,“我是让你做好心理准备,祁白以后可能连自己喝药都困难了,更不要说给你喂药。”
一抹阴影霎时掠过楚霁眸底,他蓦然紧紧钳住连思的手腕,任凭汤药倾洒在被子上,只是一字一句咬牙问道:“你刚才说,小白怎么了?”
连思轻描淡写扫过他掩饰不住的不安神情,缓缓摇头:“你变了,阿霁,你以前从不会为了谁如此失态。”
“我在问你,小白他怎么了?”
“他左臂废了。”一句话的回答,格外平静,却又格外残忍。
胸口蓦然传来剧痛,楚霁向后重重靠在床上,急促地喘息着,冷汗一滴一滴顺着额头流下,瞬间浸湿了本就憔悴不堪的面容。
小白的左臂废了……是的,中了那样一刀,又带着旧伤……怎么能安然无恙?
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好他,终究还是让他遭受了这样的痛苦。
自己竟然无能至此。
连思生性淡漠,见他如此却也心生不忍,急忙探过身去扶住他:“像我们这种人,每天踩在刀尖上,连命都不是自己的,废了一条手臂又算得了什么?”
“那是我们,可小白不一样。”楚霁连声音都在颤抖,“他不是黑道中人,他是为了我,只是为了我……”说着狠狠一拳砸在了桌角上。
“你疯了?”连思用力箍住他肩膀以阻止他再次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你听我说,祁白本来不让十一告诉你,是我后来给他检查时才发现的。我觉得,发生这种事,你有知情的权利。”
楚霁静默地垂着头,一言不发。
“阿霁,其实祁白比你想象中坚强多了,他当时甚至还对我笑呢。”
“是啊……他对你笑了……”楚霁怔然良久,自嘲地摇摇头,“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啊,无论对着谁,永远都在笑……”
笑容是他祁白的符号,也是他对待这世界从未改变的态度。
但是我知道,他笑容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
也只有我知道,他究竟有多疼。
“连思,也许你说得对,像我们这种走在刀尖上的人,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但是……”楚霁抬眸注视着连思,眼底是望不到边际的深刻决然,“即便如此,我也想护他周全,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前方遍布荆棘,我也要在他之前走过去,用鲜血,用生命,在所不惜。
我不愿让他承受那些本可远离的黑暗与残酷,我只想让他对着我毫无顾忌地笑。那么明净清澈的笑容,就和初遇时一模一样。
因为他是祁白。
他是我的希望,也是我的太阳。
听说楚霁醒了,林时伊和肖然轮流来探视,两人均是嘘寒问暖,却都默契地对祁白的伤势缄口不言。楚霁一直倚在床沿上,安静地听着他俩说个不停,只是垂眸沉默。
肖然发觉楚霁不对劲,忍不住用肘部碰了一下林时伊,后者白他一眼,示意自己看得出来老大不开心,只是一时没个主意罢了。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额,阿霁啊……”
“肖然。”
“……诶?”
楚霁抬头看着他:“伤好些了么?”
“没事儿,本来就是皮外伤。”肖然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咱这身体素质必须一流啊。”
林时伊轻哼:“也不知道是谁在换药时叫的和杀猪一样。”
“……十一你能不能别拆台?”
楚霁勾起唇角:“十一,别让他逞能了,赶紧带他回屋休息。”
“哦……那我先送他回去,你好好躺着啊。”林时伊拽着肖然的衣服就要把他扯出去,谁知临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听到楚霁在身后低低地叫自己。
“十一。”
“嗯,怎么了?”
楚霁迟疑很久,终是一字一句道:“我想见小白。”
“……啊,小白在楼上睡觉呢,回头我再让他下来找你。”
“他真的在睡觉吗?”
林时伊尴尬地避开了楚霁的目光:“当,当然了。”
“我要见他。”
“阿霁……”
“我要见他。”
楚霁固执起来,那是他们谁都惹不起的。林时伊和肖然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写满了无可奈何。
房门突然被人不轻不重扣了两下,林时伊本以为是连思来送药,不料门一打开却看见祁白正站在面前。
来得如此之巧。
祁白不着痕迹地朝里面瞥了一眼,微笑着朝二人点了点头,示意刚才自己都听到了。
“你们先回去吧。”
虽然还存着担忧,但林时伊明显是松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后便拉着肖然离开了房间。
屋内一时安静得有些压抑。
祁白回过头,见楚霁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不禁扬眉一笑。
“阿霁,我有那么好看么?”
“确实比以前好看多了。”
“瞎说,我一直这么帅好么。”
楚霁弯起俊俏的眉眼,笑得温柔,他招了招手:“过来。”
祁白本能地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点点头走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
“伤口还疼么?”
“疼。”答案出乎意料的肯定。
祁白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忍不住笑道:“居然这么干脆地就承认了,别告诉我你要撒娇啊。”
“你觉得我会撒娇?”
“哈哈,你这不是受伤了么,非常时期,我可以允许你稍微开启一下封闭许久的傲娇模式……哦!”话音未落,祁白就被楚霁用力揽进了怀里,“……阿霁你慢点,一会儿碰着刀伤会疼死的!”
楚霁却将他搂得更紧了:“小白,我倒宁可自己疼死,只要能……”
只要能让你左臂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楚霁没有再说下去,祁白却听懂了。
“阿霁,你知道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他早该明白,面前这个男人如此聪明,怎么会轻易被蒙在鼓里。
“你不该躲着我。”
祁白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想好要怎么和你讲。”
楚霁移开视线,抬手抚过他垂在一旁的左臂,动作轻缓,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般小心翼翼。
“小白,对不起。”
“我没怪你。”
“可我发过誓的,不会再让你……”不会再让你受到无谓的伤害。
“我说过了阿霁,没关系的,你我之间何必在意这些。”
含笑低语,耐心相劝。
楚霁蓦然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他真的不想让祁白看到自己现在软弱的样子。
协助父亲管理无极这许多年,他从未失误过,他曾被道上前辈誉为“天之骄子”,他本来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输。
然而如今,他却一错再错,甚至错误造成的后果,都要自己心爱的人来担着。
这到底算什么。
祁白凝视他半晌,终是悄然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