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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你说你最怕见我掉眼泪,我又何尝不是?
原谅我,不得不自私地用死亡来终结自己无法回头的人生,即便拥有再多不舍得,对我来说,这都算是一种解脱。
时间本不多,我不想在此伤感别离,只想最后再好好看看你。
“阿霁,其实你不该来的,可是……能看到你,我还是很高兴……”盼了多久才盼到这一刻,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怀抱,我不知道已经梦过多少次。
“因为你在这里啊,我怎么能不来。”楚霁低下头,温柔吻着他冰冷的指尖,“小白别怕,我就在这,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直到现在才明白,既然相爱,又何必为了种种原因而离开。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祁白微微笑着,干净明媚,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初次见面的瞬间,那时候他抢了他要追求的校花,还玩笑般叫他霁爷,他有意识地接近他、试探他,一面却又帮助他、维护他,直到最后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每一次相遇都有其注定的理由,都有其必然的意义,谁都不会例外。
而后爱恨纠缠,又回到原点。
他说:“阿霁,带我回家吧。”
带我,回家。
眸中光影慢慢涣散开去归于寂灭,那双漂亮的新月眼平静阖上,他安然睡在楚霁的臂弯中,像个无邪的孩子。
“小白……小白……”声声呼唤,却再也唤不醒沉睡的爱人,楚霁把脸埋在祁白颈间,想要痛哭,却发现自己已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难以言喻的绝望扼住心脏,怀中人的血液还在顺着棉服淌在面前落雪的沙滩上,仿佛雪地寒梅,带着灼目的美丽
曾经燃烧着灿烂光芒的小太阳,终于如是永久沉寂在悲伤的夜里。
他为了爱他,耗尽了生命中所有的温暖,直到离去。
这世上再没有可以触碰得到的光亮,也再没有值得期许的奇迹,从此,纵使走遍每一处阳光普照的地方,也注定再找不到某个笑意盈然、灵魂纯粹的少年像祁白一样。
他最想守护的那个人走了,也将他全部的温情和企望,一起带走了。
为什么定要踏上这一步,亲眼看着彼此痛不欲生,然后行至穷途,再无退路。
小白,曾经不是说好一起走到最后吗?
可是你却如此决绝而残忍地留下我一个人。
……远处传来车辆行驶的微声,车队在尹宸星的带领下齐齐停在了沙滩上,无极成员纷纷下车,举枪对准了烈焰的方向。
尹宸星关上车门,看见了不远处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周少庭,随即目光转向跪在沙滩上,紧紧抱着祁白的楚霁。
原来,自己到底还是来迟了么?
他听到楚霁蓦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短促凄厉,锥心泣血。
许久,一滴眼泪从镜框后缓缓滑落,无声无息消失在脚下雪地中。
焚心蚀骨,再难追回。
那日周少庭最终没有选择穷追猛打,他甚至没和尹宸星带领的无极成员正面交锋,就让烈焰的人撤退了。
——“楚霁,我不杀你,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无极覆灭。”
楚霁并不知道,周少庭在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就掉了眼泪,他从不肯承认自己失败,但那一刻,他终是连抢走祁白尸体的勇气都没有了。
是他亲手杀了祁白,而祁白说着“即使有下辈子,我也不希望再见到你”,最后死在了楚霁的怀里。他的爱情,最后归于一个如此绝望而荒谬的结局。
他从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无能的一天,作茧自缚,妄图逃避,直到终于认清自己造下的孽再难挽回。
而楚霁受伤严重,回到无极总部后便一病不起,谁知此时楚穆方面却传来消息,要带着无极内部的小批心腹和精英成员转移到国外去,且即刻动身,不容耽搁。
的确,替天和烈焰不日就要对无极进行最后一次清扫行动,这也将是烈焰统一黑道的最后一步,身为无极首领,楚穆别无选择,只能先保留有生力量,寄希望于日后东山再起。退一万步讲,即使再没希望东山再起,他也要考虑保住自己性命。
然而总还要有人身先士卒,稳住余下成员的军心,带领他们暂时抵抗替天攻击,从而为楚穆撤离C城争取时间。
毫无疑问,尹宸星就是最好的人选。
对此,尹宸星平静应允,没有任何异议。但出乎意料,躺在病床上的楚霁也决定留下来。
“父亲,我若一起离开,定会影响你们的整体速度,很可能就会令你们来不及转移。”这就是他的理由,虽然轻描淡写,却直中楚穆内心。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如果真到了这样不得不舍弃的时刻,即使自己是楚穆的独子,后者也会毅然离开。
果然,楚穆思索许久,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你好好休养,事成之后和宸星一起来找我们会合。”
彼时楚霁微笑颔首,目送着楚穆离去,直到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这才重新躺回床上,深深叹息。
也许再没有能够会合的一天了,明明彼此都清楚,不是么?
纵然是父子,也终究免不了背转方向,走向各自的轨迹。
是夜。
尹宸星推门进屋,沉默地走到床边坐下,将一盘磁带放到楚霁手里,磁带表面略显粗糙的部分是空白的,上面用圆珠笔写了一个“霁”字,是熟悉的笔迹。
楚霁的眸光霎时亮了一下:“这是……”
“这是一个叫顾琦的女人送来的,她自称是小白的姐姐,说这是小白要她交给你的。”
“她人呢?”
“已经走了。”
楚霁没再问什么,只是低下头,神情专注地抚摸着掌心的磁带,睫毛垂下,遮住了眸底一丝温柔的光芒。
尹宸星摘下眼镜,抬手不易察觉地揉了一下眼睛,低声道:“阿霁,于洛和小白的骨灰已经送来了。”因为楚霁无法亲自到场,所以火化的整个过程都是他监督的。
于洛和祁白本是表兄弟,可惜到最后也没能相认,如今在一起火化,也算是对逝者在天之灵的安慰了。
“嗯。”楚霁平静地点点头,“辛苦了。”
“应该的。”
楚霁转头望向窗外沉寂的夜色,静默良久,缓缓开口:“宸星,陪我喝一杯吧。”
“酒精会刺激伤口。”
“都到现在了还怕什么?”楚霁自嘲地轻笑,“说不定这就是你我兄弟最后一次对饮了,不好好珍惜怎么行。”说完也没等尹宸星回答,伸手取过床头一瓶红酒,又从抽屉里找了两个玻璃杯,满满斟上。
尹宸星叹了口气,伸手接过杯子,大概是心中郁结太久继续发泄,他想也没想就仰头一饮而尽。
楚霁凝视着他,直等到他喝尽最后一滴,终是无奈地扬起唇角,轻声道:“宸星,以后自己一个人,记得要好好的。”
“……你又开玩笑,我哪里还有以后可言,这……”尹宸星将杯子放在桌上想要起身,却冷不丁站立不稳一个趔趄,紧接着头脑开始昏沉起来,“阿霁,这酒怎么回事?”
楚霁不言,只是无声地攥住了他的手,而下一秒,尹宸星身体前倾,猛地栽倒在他的床前。
那瓶红酒,本就被事先下了能使人短时间昏厥的药物。
“宸星,别怪我。”楚霁摸了摸尹宸星的头发,唇角轻扬,笑容苦涩,“我只是希望能在最后为你做些什么。”
你已经为无极付出了太多,如今何必连性命也要留在这里,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本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
当初说着“生生死死,风雨同路”的、我身边的兄弟,到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宸星,我怎么能再看着你成为无谓的牺牲品?我怎么忍心。
只是抱歉,以后要留下你一个人了,我们都不在身边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
替我,替我们,平静安好地活下去。
“Jimmy,到我房间来一趟。”
片刻,叫作Jimmy的手下推门而入,恭敬谨慎地等待着他的命令。
“之前我让你订的船票办好了吧?找可靠的人,把宸少爷连夜送往C城码头。”楚霁说完,顿了一顿,像是做出极大的决定般又补充道,“还有,替我办好最后一件事,你们就可以去自寻出路了。”
Jimmy惊道:“自寻出路?少主这是要解散无极?可主人说过……”
“我父亲已经走了,现在这里我说了算。”楚霁回答得斩钉截铁,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按照我的话去做,完成后你们就离开吧,别回头了。”
别回头,人生总是有着太多遗憾和无法选择的往事,既然决定了就继续往前走吧,每个人都拥有为自己而活的权利。
Jimmy将他的吩咐一字一句记在心里,而后后退两步,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少主,我替兄弟们谢谢你。”
“不谢。”楚霁俯下身去,用力地抱了一下尹宸星,沉声道,“记得给宸少爷罩上风衣,外面很冷,还有,把于洛的骨灰一起带走。”
“是。”……
房门终被再度关上。
楚霁披上外衣,有些费力地撑起身体下床,走到录音机旁,将那盘磁带插了进去。
录音机嗡嗡发出微响,磁带转动,半晌,从里面传出低沉温和的男声。
曲调缓缓流淌,带着熟悉的暖意,直达心底。
——“我还记得彼年初遇,寒冬将过
春风不解,缘字难说
是谁揉碎漫天星辰
换你眸中光影斑驳
街旁是谁拂弦低吟,古老情歌
一纸书尽,曲曲折折
酒暖花深繁华巷陌
终究是
恩怨难了彼此错过
昙花一季灿如你我
莫问归期还要奢望什么
曾经细数来时路,知与谁说
只是停留在云端,不敢承诺
你是美丽的错误,自心底悄然经过
携来一世绚烂烟火,令我甘愿坠落
燃烧信仰焚尽企望
禁锢成不死不灭的枷锁
行至末路而放手
是我,最后的温柔
直至生生死死
看尽红尘俗世,多情又奈何
这世上唯我一人
懂你寂寞……”
这世界上最值得庆幸的事情,莫过于我爱着你,而你也懂得我。
还记得那年初春,外表呆萌的少年冒冒失失闯进了自己的视线,从此他的生活多了一抹难以忽略的亮色。
抢走他看上的女人还装出无辜神情,在酒吧里胆大包天公然挑衅,夜深人静二人独处的时候在客厅载歌载舞,糊里糊涂发错信息约他见面却死不承认……这些全是只有祁白才能做出的荒唐事情。
然而也只有祁白会不计后果地将受伤的他救回家去,会躺在他身边陪他熬过漫长的黑夜,会为了他的安危不管不顾地并肩作战,会在仅剩下一条手臂的时候也给予他温暖的拥抱……
彼时怎么就能想到会爱了呢?直爱到死心塌地万劫不复。
现在记起这些,恍如隔世。
回忆最残忍,却也最温情,它会勾起灵魂深处对那个人的所有思念,它能将爱人的名字永久镌刻在心底,任凭时光匆匆也无法抹去。
我爱的那个人有着盖住额头的柔软短发,有着新月般弯弯的眼睛,还有着这世上最干净纯粹的笑容。
我的小白,我的小太阳。
磁带中的歌曲还在继续播放,仿佛祁白坐在面前,微笑着在叙述两个人从前相识的故事。伤口撕裂般地疼痛着,楚霁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靠着墙壁,任由眼泪无声无息顺脸颊滑落。
往昔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