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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不苛抬手搭住额头，其实并没有什么困意。
三点，对床突然传来余晗的声音：“睡了吗？”
佘不苛：“没。”
余晗：“不困吗。”
佘不苛：“嗯，你呢。”
“啊，我也是。”余晗声音很轻，淡淡的：“不然我们起来继续背诵。”
佘不苛沉默了几秒，说：“我没意见。”
余晗轻轻笑了几声，说：“别了，我开个玩笑，你没意见我有意见，今天感觉脑子有点满，装不下了。”
“明天吃好点补补。”佘不苛也笑。
两个人没再说话，互相安静了好一会儿。
“佘不苛。”余晗说。
这是余晗第一次那么认真得叫他的名字，佘不苛记得上次余晗叫他的名字的时候是在校考提笔写名字时，那时候两个人刚刚认识。
“我想去靠美院，下周的那场，在木州。”
黑暗在空气里凝固，佘不苛许久无言。
余晗又说：“佘不苛，一个人去好孤单的，你陪我吗？”
可能是夜晚弱化了锐利，此刻的余晗语气里竟带着些娇气。
佘不苛把搭在额头上的手放下，微微直起身子看向对面床的方向，说：“你今年几岁。”
隐约猜到佘不苛要说什么的余晗静了一瞬，答：“十八。”
“嗯，成年了。”佘不苛声音含笑。
意思大家都懂，都是成年人了，还撒娇干什么？
“木州好玩吗？”余晗也没再提。
“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有很多好景区，特色小吃。去过几次，但每次都玩得挺开心的。”佘不苛思索片刻后说。
余晗的床上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看样子翻了个身子。
“我想去考一次，就算没有过。我怕以后会后悔。”余晗声音依然很小。
他心里有些虚，比较佘不苛刚刚答应不再骗他，他却开始扯谎骗人。
佘不苛把手背靠在眼皮上。
“任何一个人和我讲这话我都信，就算是杨光我也信。但我感觉你对美院的执念没有这么大，这不像你。”他低哑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他说：“你是想我去考吧？”
“嗯。你真聪明。”撒谎没几秒就被拆穿，余晗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你不知道的，余晗。这事情有点复杂，我是挺想去的。”佘不苛心里头装着事，这事情不大但对他来说也不小。
佘不苛明白，余晗这人天生怕麻烦，最讨厌的，就是多管闲事。如今，余晗不仅多管闲事了，还成了管闲事的一名重量级角儿。
此次表演由余晗开场，他来主演。
“佘不苛，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但我有时候还真羡慕你。”余晗吸了一口气。
“佘不苛，你听好了，接下来是一个成年人的肺腑之言。”
“说白了，我就是觉得可惜，有机会就该去闯，去浪。不想去就断了，别憋着一股气在心里，偶尔我看着都替你抑郁。我也不是打着为你好道德绑架你，我也是有野心的。你是我重要的室友，同桌，有缘人。我见不得你难受。”
“明明很想去，却束手束脚的，这不像你。”
“当然，我也是有野心的，到时候你成绩要是风光，我也长脸。我会把你带出去展示一圈，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
佘不苛听出了余晗声线有些颤抖，不是吓的，而是股不易察觉的羞涩。
佘不苛奇了，没想到今日的余晗竟如此与众不同，是在令暗恋者大开眼界，一饱眼福。
他可以肯定，余晗定是头一回做出如此肺腑之言。
“嗯，睡吧。”感动之余，佘不苛怕自己憋不住笑声。
“笑什么，有人挠你脚底板是吧！”余晗说。
“没有。”佘不苛很认真正经回答了他。
他清了清带着哑音的嗓子：“谢谢你。”
他道：“你是我遇见过的最温柔的同龄人。”
许久后，余晗回应：“嗯，你也是我瞧过的最顺眼的。”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两个人一晚上都在瞎扯着话题磕家常，那个黑漆漆的夜晚，对两人来说，算是一个带着甜味的不眠夜。
直到早上四点外头的路灯都熄了，两人才渐渐入眠。
第二天两人毫无意外的迟到了，顶着萧瑟的冷风，被老魏的唾沫星子喷了一脸。
老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余晗，活像余晗是根被猪拱断的大白菜。
天气的温度依然持续的低，看来这场寒潮要在本地盘旋一段时间。
老魏在数学老师上完课后进了门，一脸严肃，活像即将脱口而出的是真切的机密演讲。
“因为上个月补习班内部还在做调整，所以我们老师原本商量的一件事情推迟到这周。这个周末大家准备一下……”
老魏还没说完，就被下面人打断。
“准备什么？聚餐吗！”
“放假是不是！”
“我们班级人一起去玩啊？！”
“我想想要带什么，书是一定不带的！”
老魏听了这些七嘴八舌的垃圾话，脸色发黑，活像是被包公附体，连头上的月亮也黯淡无光。
“都给我安静！安静！”老魏大拍桌子：“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你们看看你们！还玩！都玩球了！一个个像什么话！”
见班级勉强安静，老魏又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们这个周末把百日宣誓搞了。”
底下一片嘘声。
“嘘什么嘘，撒尿呢！都给我振作点！这次宣誓是为了提高你们学习的积极性，让你们明白时间的紧迫性。而且这次百日宣誓已经不剩百日了，你们的紧张感呢！和手机一起屯肚子里了？！”
老魏在上慷慨激昂的发言，余晗在下用手指头搓了一下偷玩手机的佘不苛。
“撑吗？”余晗问。
“什么？”把手机屯肚子里的佘不苛明显不在状态，一看就是没听老魏讲话。
看来手机炖肚子并不能让他感受到良心的饱胀感。
“你错过了老魏对你的谴责。”余晗耸肩。
佘不苛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老魏，听了一耳朵最新消息。
旁边，余晗把手机拉开个页面，是一个微信公众号，专门订车票用的，喜欢走南闯北的佘不苛微信里也有好些同类型公众号。
余晗展开了一条系统消息，弯着眼睛对佘不苛笑：“我去木洲的车票订好了，虽然早了点，但这天的票还挺热门。”
余晗晃晃手机。司马昭之心不言而喻。
“到时候票就没了。”余晗叹气：“反正你周末留着也是要百日宣誓，在这个毫无集体荣誉感的班级里稀稀拉拉的宣誓？还不如陪我去浪几天。”
佘不苛听罢，眉眼挑得老高。
许久后，他不羁得轻笑一声，嘴角翘起，一脸不怀好意。
“手机给我。”他说。
余晗倒是不怕这样的佘不苛，他眉峰一扬，顺势递出手机，好整以暇得看着佘不苛，看他打算干什么坏事。
“我给你退掉。”佘不苛拿起余晗的手机摇了摇，磨砂似的哑音，听起来以外的性感。
余晗早想到这样的结果，心里只笑他毫无新意，他也不拿回自己的手机，轻嘲骂他：“想得美。”
“这么想我去？”佘不苛问。
余晗见佘不苛用手指叩着藏在抽屉里的烟盒，要是老魏不在，佘不苛一定出外头抽烟。
“还行，看你意愿。”余晗把脚搭上桌子下焊的铁棍上，隔着佘不苛的腿只有十厘米的距离。
佘不苛说：“我要是不想去呢。”
“你要是真的不想去，那我没话说。”余晗转起笔来，银色的笔在空中打个滚。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他也没和佘不苛亲近到可以随意管人家私事的程度，他怕佘不苛翻脸，怕他以后不理他。
佘不苛没有余晗想得那么多，他意外得觉得强势的余晗有些可爱，他笑了笑，坦白说：“票我早买了。”
笔啪嗒的落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吸引了老魏的注意力。
余晗对转过头的老魏露出个抱歉的笑，弯下腰来，手在地板上慢慢摸索。
“什么时候买的？”余晗轻声问。
“刚刚，在你无缘无故问我撑不撑的时候。”佘不苛也轻弯腰，身子搭着余晗的身子，他长手一捞，替余晗捡回了笔。
接着他又道：“不过，我可能要退了。”
见余晗一脸你在逗我玩的，佘不苛解释：“行了，你这表情看得我想笑。我就是买晚了一天，到时候换个和你一程的票。我可不想体验百日宣誓，而且，我怕你人不生地不熟，没我这导游，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余晗听了后半句，笑骂他：“滚蛋，虽然我看着没你有威慑力，但我也算是人高马大的成年人，一般人不敢惹我。”
佘不苛斜眉翘嘴，说：“十八岁的成年人？”
余晗嗤了一声，说：“还看不起才上任的大人了？”
两人互怼正欢，突然传来阵破风声。
佘不苛猛地向左一扭脖子，嘴唇擦着余晗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只见一个粉笔头充满威力的越过佘不苛，碰的砸到墙上，这还没完，它又弹到隔壁桌上杨光埋着的黑脑袋里。
此粉笔之强势可谓迂回宛转，经验十足。
这一误砸，杨光竟然还没醒。
“行啊，一箭双雕啊！”老魏一叹，瞪了眼佘不苛，气的仿佛更年期再现。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老了，这粉笔头火候小了。一次没砸到人，一次砸到跟没砸到似的。
没错，余晗身上的学霸光环直接使老魏忽略了他的罪行。
老魏使劲拍拍桌子：“在下面好好做个人！那边的，把那个睡觉的兔崽子摇醒！”
余晗面无表情，却像是惊魂未定，脸颊上有难得的红晕。
后方是几人催杨光睁眼的嘈杂声。佘不苛扭过头，就见余晗定定的看着他。
“怎么了？”佘不苛问，他的双眼含着显而易见的笑易。
佘不苛正偷偷得乐，这一躲，竟还真躲出花来。
——心里美得跟花似的。
“没……你躲粉笔的速度很快啊，我都没反应过来。”余晗的手不住的摩挲着那只刚刚佘不苛捡来的笔，声音浅浅，除了脸色稍红，表情没有变化。
“毕竟经验十足，这也算是坏学生的必修课了。”佘不苛低头看着余晗小动作的手。
余晗抿抿嘴唇，不动声色，像干了坏事怕人发现。
佘不苛心里见余晗脸色带赤，像偷偷混进冷色圈里的暖色，心里就像被钩子轻轻抓了下，又痒又勾人。
他避着余晗，偷偷舔了舔嘴唇，希望再来点意外，好让他能不动声色的亲近余晗。
其实刚刚那一嘴感觉不深，只是轻轻触了一下，冰冰的，带着曾经闻过的淡淡香气。
佘不苛知道自己一直对女孩没有兴趣，在少年时期，他对身边样貌优异的同性投过的眼神，比异性多多了。
他心里也隐隐约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在刚刚对性知识有了一些了解后，他便将自己的感觉告诉佘女士。
佘女士知道时，只是惊讶了一瞬并没有丝毫异样。
她眼神温柔，轻拍他的肩膀，告诉他：“这是一种正常的感情，只是大多人的取向与你不同，但你也不要因为你的情感与众不同感到羞耻，这并不是件羞耻的事。正视这种感觉，终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与你相同，爱你，懂你，他也同样爱他懂他的人。”
可以说，佘不苛长得这么健康茁壮，很大部分都是佘女士的功劳。
虽然佘女士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血缘。
她是真的把他当亲生儿子在栽培，他十分感激。
老魏走后，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佘不苛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一旁的余晗没像往常一样做作业。
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地刷着手机。
佘不苛闭着眼睛，只觉得鼻尖满是余晗的味道。
诱人而安心。
放学时，数学老师把余晗叫了出去。
佘不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