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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乐被他一连说的有些恼,但还是将信将疑,“你没骗我?把租房合同给我看看。”
程林生啧了声,“两千块钱就能租半年你以为是什么房子,还租房合同,一看就没吃过苦。”
“我没吃过苦是因为哥替我吃了。”程乐大为不快,“有本事你现在找他去,看他会不会理你。”
“我这不随便说说嘛,你看你,当真是少爷脾气。”程林生讨了个没趣,萎缩在墙角又掏了根烟出来,放鼻子下面闻了闻,不时拿眼角瞥他。
“这次你又要多少?”程乐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就像他说的,他毕竟是他亲爹,虽然没有多少亲情在,但血缘上的关系,不是他说一句不想认,就能彻底撇清的。
何况他要是不管,以程林生现在的处境,难保最后不会去找程央,程乐不想他为这些事烦,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想先应付下来,“我经济能力有限,帮不了你太多,顶多还能再给你一千。”
“一千就一千,先拿来。”程林生有些迫不及待的往前走了两步,略微颤抖着的手差点伸到他脸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乐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刚下来的时候,他大概猜到程林生过来找他是要做什么,特地往里面又放了点钱,一千块有没有他不知道,可能勉勉强强。
他刚把钱包翻开,准备再摸摸别的口袋,看还有没有零碎的时候,面前程林生手突然一顿,刚还显得有些无赖的面孔上,一闪而过露出了点畏惧的神色来。
程乐忙回头看,看到程央就站在他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
“哥,你怎么……”他同样愣住了,没想到这么隐蔽的地方也能被他找到,一时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程央把他钱包拿过来折好,重新扔回他手里,转头看向面前的人,那目光别说程林生了,就是程乐站他旁边没正对着都被看的一哆嗦。
“怎么找到我们的?”程央问。
程林生一开始还有些畏缩,不敢拿正眼看他,别扭又闪躲的笑了两声,见程央完全不为所动,发现自己已经彻底暴露了的事实后,又像是破罐子破摔的有了点勇气,转了转眼珠,竟开始感触了起来,“我走那会你才七八岁吧,转眼都长这么大了,长得可真好,眼睛像我,脸型像你妈……”
程林生说话时背一直佝着,显得尤其没有精神,一件旧的看不出颜色的长袖下,露出来的一截手腕瘦的只剩下皮包着骨头,他脸上纹路很深,竟仿佛老的远不止他们这么多年没见的时间。
留在程央记忆里程林生的样子早就模糊不清了,十多年后再见,他都不能保证在面对面的情况下能认出他,不知道程乐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不排除程林生主动上来要认他这个儿子的情况。
“你现在有工作吗?”程央打断他,直截了当的问。
“工作?”程林生反应了一会,“有,工作当然有,不然靠什么吃饭啊。”
他一双眼睛睁的很大,但却没什么光泽,不时的看向周围,显得很警惕。
“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程林生笑了笑,“都这把年纪了,也就建筑工地上还肯要我,勉强做个小工,混口饭吃。”
“那钱应该不少吧。”现在就算是这样没技术含量,仅靠出力气赚钱的活,一天少说也有一百二三十,程央看着他反复在衣服上擦拭着的右手,略微眯了眯眼睛,“怎么,养活不了自己?”
“说的容易,现在做什么不得花钱啊,我刚到这来,总得找地方先安顿下来吧……”
程央直视向他,“你还在赌吗?”
“没,早就没了。”程林生因为他这一声质疑像是受了侮辱一般,急不可耐的要跳起来自证清白,“不信你问乐乐,我都跟他发过誓了,绝对没有再去赌,你要不相信,我再发一次也行,有次算次,去了我不得好死……”
“既然这样,那好。”程央从包里抽出一叠现金来,递给他,程林生脸上还有些戒备之色,但显然行动快于脑子,没等质疑他怎么会这么好心的话说出来,手已经准备好了要过来接,然而程央微微往后一收,笑笑,“以后缺钱了,直接来问我要,再让我发现一次你找他,我会立刻报警。”
为什么问自己儿子要这么点钱就能上升到报警的程度,以及警察又为什么会管他们的家务事,程央没说,他相信以程林生的聪明和警觉,应该当下就能听出来。
他把钱放他手里,揽过程乐的肩膀,推着还在愣神的他,转身出了巷子。
学生们拿完成绩单,学校布置好暑期安排的那天下午,从校门口出来,正对着倚在车门边,连姿势都如出一辙等在那里的人不是迟屿,变成了之前匆匆未能见面的蒋明阳。
程央有些意外。
看到他,蒋明阳略微直起身,抬手示意了一下,微微笑道:“好久不见,程央。”
程央走过去,难得的露出了点温和的神色,“你怎么来了?”但还是几不可察的往他车里望了一眼,目光里有些淡漠的迟疑。
蒋明阳看出了他下意识的动作意有所指,却没有点破,“知道你在这里,当然过来打个招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蒋明阳没有迟屿乐观,也没有他在这件事上几乎耗尽心力的执着,所以他确实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能再见到程央,为此这段时间以来心情难得的放松,“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我请你吧。”程央看着他,“赶时间吗?”
蒋明阳笑了笑,摇头,他猜程央应该能看出来,他跑这一趟不是顺路,自然有的是时间。
在他推荐的离学校有点距离的一家本地菜馆落座后,程央点完菜,问蒋明阳要不要来点酒。
“你能喝吗?”蒋明阳问。
“不太能。”程央实话实说,他意思是蒋明阳如果要喝,他勉强可以陪个半杯。
蒋明阳笑,“那算了,茶就行。”
等菜的间隙,两人各自聊了聊近况,虽然骨子里都不是太热情的人,但这么多年没见,以前惯有的相处模式放到现在居然也还适用,就算偶尔有点小冷场,各自脾气和性格的关系,也不觉得尴尬。
选的位子靠窗,程央看了眼外面,转过头来时笑笑,“你是为迟屿的事情来的吧。”
“确实想来看看你,也有一方面他的原因。”蒋明阳放下水杯,迟屿受伤那天他过去接的人,程央必然已经知道他们关系不错,没什么可隐瞒的,“我有跟你提过吗,我现在跟他在一起做事。”
程央往后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
“别误会,我不是为了做说客,劝你原谅他来的。”蒋明阳看着他,略微顿了顿,“顶多算是来试探下你的态度。”
态度?程央微微抬眸,“他不知道吗?”
能说出远远看着他的话来,以及这大半个月确实没再露面,说明之前他说的,他都听进去了。
“一时得偿所愿太过激动,担心他连话都说不清楚。”蒋明阳笑了笑,继而轻叹了口气,“你如果心意已决,真要判他死刑,我一个旁观者的意见可有可无,你听过就算,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蒋明阳确实如他所说,不是为了替迟屿争取他来的,只是以目前他和迟屿的关系,程央估计不会相信,而且最近几次迟屿见完他回来,状态差到好几天都调整不过来,程央在这件事上的坚决与冷漠可以想见,所以就算他这时候转身走人,蒋明阳也觉得情理之中。
程央把在手心里慢慢转着的水杯放到桌上,指尖从杯壁上滑过停了下来,没有再动,也许是隔了这么多年再见,不想因为迟屿的事随意迁怒于他,所以选择了忍让。
也许……对迟屿现状的担忧和不忍让蒋明阳更愿意相信,此刻程央眼里毫无起伏的平静,是他小心试探下,短暂赢来的默许。
第九十五章 醒与不醒
“你走之后他就后悔了。”蒋明阳说。
“一个人跑回乡下他外公外婆的房子里,不吃不喝的躲着不肯出来; 他爸劝不动他; 喊付进过去,我陪着一起。”
“还记得当时推门; 整个房间里漆黑一片; 而他失魂落魄的坐在墙角; 任由付进打他骂他; 一句话也不说,房间里飘了一地的纸; 数不清有多少张; 每一张上面; 都写着你的名字……”
“或许这些在他对你做过的事面前不值一提; 但以我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他这么多年……过的真的非常不好,他一直在找你程央; 无论我们怎么劝; 无论多难; 这九年里他都没有想过放弃。”
“我知道以前的事是他做的不对,怎么道歉都是应该的,或许你没办法原谅; 那也是他罪有应得。”蒋明阳说着轻叹了声,“但他后来对你的用心; 这么多年亲眼所见,我敢保证都是真的; 付进当初那样袒护你,现在也不会再怀疑。”
“没有哪种虚情假意能让人有那样的坚持,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可他却做到了。”这也是蒋明阳最佩服迟屿的地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道理多少人都懂,但又有几个能真的做到。
期间种种固执和坚守,非常人可以想象,足可见他对程央的感情有多重。
然而年少时明明付出深情,喜欢却不自知,如此妄自尊大的愚蠢,又何止成为加诸在他一个人身上的厄运,蒋明阳有时候想想一样糊涂的自己,心疼程央之余,似乎也没有资格去苛责迟屿。
“他这么多年全副精力都放在了找你上,这么好的条件,身边愣是连一个人都没有过,程央……”蒋明阳不知道迟屿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但为他做到如此地步,说与不说显然已不那么重要。
“他真的很爱你。”蒋明阳想了想,还是替他说了出来,因为比起迟屿,很多话出自他口,能让程央少哪怕一点抵触,也不枉费他此刻坐在这里,怀揣着的那一点侥幸。
可惜,程央对此似乎并没有多少触动。
目光比起刚才起最大的变化,大概就是微偏着看向了窗外。
蒋明阳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进去,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一次性让他说这么多话,也算为难他了。
他给程央面前的杯子里倒满水,又等了一会,看他还是没反应,决定言尽于此,怎么说他这一趟过来,有大半的目的还是为了程央,“这些他应该都跟你说了,如果你还是不相信,要怪也只能怪当初他真的做太过了。”蒋明阳温和一笑,“我说这些不是为了逼你,别太有心理负担。”
“我没有不相信他。”程央转过视线来,淡淡的说:“只是相信了又怎么样,能改变什么吗?”
“过去不可以,将来呢?”蒋明阳同样看着他。
程央摇了摇头,没有将来,他唯一想过的将来,九年前那一场教训过后,就已经放弃了。
“他现在无论做什么,对你来说都没有意义了是吗?”蒋明阳问。
程央似乎要说什么,但这个时候服务员过来上菜,原有的节奏被打乱,想开的口就这样停下了,蒋明阳没有再问,以程央目前对这件事的态度,必然不会因为他三言两语就轻易动摇。
“可能你觉得我跟他关系好,说这些话有偏袒的成分。”蒋明阳把菜往他跟前推了推,“或许吧,作为朋友,他这么多年一直这样,我不可能一点不关心他,而且他这段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