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朋友们中只有萧骏跟鹿屿的交流最少,鹿屿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点淡淡的,不知缘何而起的尴尬。他有好几次发现萧骏用一种冷冷的,审视的目光注视自己,让他觉得自己好像闯进了别人花园里的外来者。
大家都爱揽着他拉着他,拍拍捏捏,胡撸他的头发,杨婉兮好像也忽略了性别之差,挽他的手臂捏他的脸,做得无比自然,就只有萧骏。鹿屿回想了下,萧骏总是在离自己最远的位置,这还是第一次,他触碰到自己的身体。
鹿屿抬头看着萧骏深不见底的眼睛:“你……”
你不是讨厌我吗?
他吞下差点说出口的心里话,临时换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萧骏说:“有任务需要你帮忙,去收拾你的衣服和书,跟我走吧。”
他顿了一下,提高了点声音:“先说好,可能时间会比较久,而且没有报酬。”
鹿屿信以为真,他知道罗星棋跟萧骏合开了一个公司,以为罗星棋不在,有什么临时的活没人干,急忙点头进屋去收拾东西。
萧骏跟进来,皱眉看着这个窄小到只容得下一张小床的空间,耳听着隔壁房间呼啸的游戏声,简直刷新了人生观,“你就住这儿?”
鹿屿抓过床头搭着的毛巾捂住嘴咳嗽了一会儿,直起腰来的时候眼角都是红的。
“没事,我习惯了。”
他在这个家里像个打工还债的住客,没什么东西,衣服两三件,书装了一书包,再把自己薄薄的床铺卷起来盖好。提着东西点点头,“走吧,收拾完了。”
萧骏接过书包:“衣服就这么几件?”
鹿屿还在捂着嘴,边咳边点头,冲着板壁那边抬了抬头,“我的东西多了,他会发脾气。”
从小就是这样,鹿屿得到的奖状,奖品,稍好一点的衣服,用具,只要放在家里就会莫名其妙地损坏,久而久之,已经习惯什么都不留,什么都不保存,留也留不住。
鹿屿出去准备打个招呼要走,张桂琴连忙说:“看你这个同学,也太客气了,来就来吧,还带这么些个东西……”
她往后让了让身子,鹿屿才发现沙发前面的地上堆满了各种礼品盒子,包装精致的各种杂粮,橄榄油,还有各种各样的营养品,他回头看萧骏,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点赧然的表情说:“拿回去吧,真的不用的。”
萧骏提着鹿屿不轻的书包,像个保护神似的站在鹿屿身后,话是对着鹿屿说,但脸却冲着张桂琴和鹿兴财:“老师和同学都知道你低血压,总是晕倒,还会头痛,这些都是大家让我带给你的,你要注意爱惜自己的身体。”
鹿屿知道拒绝也没用,他的家人,除了他自己之外,都是惯于和乐于接受别人慷慨“帮助”的人,仗着自己家有个曾经生过病的人,理所当然地享用别人的“爱心捐赠”……这些东西到了他妈手里,必然是再拿不回来的……
他低头咳了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脸上一片木然,眼神里空空的,只是叹了口气说:“我先走了,干完活儿再回来。”
萧骏自己开车来的,车就停在大院门口,车很新,里面宽敞漂亮,鹿屿犹豫了一会儿,把手里抱着的干净衣服铺在座位和靠背上,又在门外把鞋脱了使劲磕了一会儿才坐进去。
萧骏看着鹿屿一系列的动作没说话,他有足够的理由去讨厌鹿屿,可他又是一贯冷静理智的,知道这一切都不是鹿屿的错,不但没错,还这样好,好到不进让他讨厌不起来,还会不由自主地心疼。这样的一家子吸血鬼似的家人却养出这么一个外具灵秀内有风骨的好孩子,怎么做到的呢?
车里面开了空调,暖暖的很舒适,两人都没说话,鹿屿在安静的车内忍咳忍到浑身发抖,胸腔深处的麻痒疼痛一阵阵漫上来,实在忍不住就用毛巾捂住嘴巴咳一阵。
“其实,你不用买东西来的……”鹿屿打破沉默。
萧骏冷笑了下,摇摇头,经过一晚上的聊天,聪明事故如他已经彻底明白了这个家的生态,当然知道所有好东西都不可能轮到鹿屿。
“我如果不带点东西,你觉得我能这么顺利把你接出来吗?”
他是晚饭后到的,了解情况之后,半真半假,半硬半软地跟张桂琴表明了态度,说自己就是代表学校来交涉的,学校对于鹿屿的家庭状况影响到他的成绩表示很不满,学校给那么多钱和优惠条件,是指望高考时鹿屿能荣登三甲给学校做招牌的,期末考试后其他学生都在参加补习,鹿屿却跑去打工,学校觉得这样下去很危险。
他又放软了语气暗示他们不要竭泽而渔,说穿了鹿海这个样子,将来父母不在不还是要靠弟弟?
“那这次考试鹿屿退步了吗?还有钱拿吗?”张桂琴听了半天,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萧骏心里暗骂她愚不可及,也明白这一家子人是不可能想明白的,只能早点把人带出去才行。
“你去过医院了吗?什么时候开始咳嗽的?”
鹿屿咳得停不下来,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声音说:“我没事,有什么工作我能帮你们做的?很急吗?”
萧骏方向盘一转上了环路,路两边渐渐繁华起来,路灯一明一暗地打在鹿屿脸上。
“没有工作要你做,我骗你的,大家看你整天不在线猜你脱不开身,让我接你出来。”
他当然不会说这一切都是罗星棋的安排,更不会提自己接到罗星棋的越洋电话安排下这差使时是怎样的心情。只是这一刻,他还是庆幸自己是个理智的人,能把鹿屿接出来实在是太好了。
车子驶入集贤公馆的地下停车场。萧骏熄了火,
“你先住老罗这儿,他这儿清净,他们几个估计都得要春节前才能回来呢,等回来了再说。”
鹿屿听到罗星棋的名字恍了恍神,心里漫过一阵思念的苦,他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
萧骏送他到门口,想了想掏出钱包来抽了一沓现金递给鹿屿,“我明天也要走,大概一周能回来,这些钱你先拿着,明天自己去医院开点药,等开学发奖学金的时候再还我就好。”
鹿屿摇摇头推回他的手:“不用了,我还有钱,够用的。”
顿了顿,“你……要进来休息一下吗?”
萧骏无言地苦笑了下,进去干嘛?找虐吗,“不了,我回去整理行李,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点点头按开了电梯,走进去的时候听到鹿屿低低的声音:“谢谢你。”
萧骏停了下,没有回头。
鹿屿按开了密码锁,房子里面的智能灯光系统应声亮了起来,走进去的瞬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闭上眼睛贪婪地吸着,罗星棋残留下的气息稍稍安抚了点想念的痛苦。
他花了不短的时间把自己和衣物清洗干净,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不住咳嗽的自己,镜子里的人苍白瘦弱,锁骨和肋骨像用刀凿出来的一样凌厉清晰,脸上泛着点不健康的潮红,终于干净清爽了的头发长得盖住了眼睛和耳朵,后面的更是长得触到了肩膀。鹿屿觉得自己的样子又丑又怪,别过了头去。
他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这里应该是刚派人收拾过的,一切都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厨房的冰箱里全是新鲜的蔬菜水果和各种半成品料理,橱柜门是开着的,里面放着罗星棋常买给他吃的维生素和零食。
卧室里,鹿屿抱起枕头闻了闻,床品全是新换的,没有松木和雪地的味道,只有洗衣剂带点花香的清新气息。
鹿屿突然像疯了一样光着脚跑了出去,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走动,想找点什么罗星棋用剩下的,带着他的味道的东西,可是什么都没找到,什么都没有。
最后他慢慢走回来,力竭地躺倒在床上,没有了近在咫尺的游戏轰鸣声,房间里非常安静,静得鹿屿觉得自己在耳鸣,他抱紧了自己的肩膀,轻轻地说:“罗星棋。我好想你。”湖水一样的眼睛闭紧了,水漫出来,浸湿了枕头。
罗星棋临睡前收到萧骏的微信。里面是一张鹿屿坐在车里的侧脸照片,看到照片的刹那跳起来,差点捏碎了手机。
不到两个月功夫,他的鹿屿竟然被折磨成这样!
罗星棋闭着眼握拳忍过一阵阵心疼,颤抖着忍不住仔细看,鹿屿脸上瘦得一点肉都没有,路灯晕黄的光下都看得出脸色有多憔悴,满头脏污粘结的乱发上还带着灰白的粉尘,支着下颌的手上全是伤口,好不容易被自己细心养护好的指尖全都是红肿的裂口……
他喘着粗气把手机扣在面前的桌子上,闭眼握住了额头。
手机响,是萧骏发来的消息,他简要介绍了下看到的情况,罗星棋看他说鹿屿居然去给人家做装修工简直要恨死自己,为什么不一考完试就把人带回家!
“还好人总算给带出来了,都按你说的安顿好了,你别担心了。”
罗星棋回信息:“多谢,辛苦你了兄弟。”
萧骏在这边坐在车里,看着屏幕上的兄弟二字,沉默了很久后发过去三个字,不客气。
罗星棋扔掉手机,冲回房间去拿箱子收衣服,恨不得立刻飞回去把人抱在怀里,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就把人绑在自己身边就好,可是过一会儿消了气,又颓然地摇摇头,把衣服都拿了出来,剩一个空行李箱摊开在地毯上。
第十一章
生物钟使然,鹿屿天还没亮就咳醒了,盯着屋顶那棵立体的树样子的灯想了很久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发着抖穿上拔凉的衣服,踩着冬日黎明的寂静准备去上工了,现在没事了,竟也再睡不着了。
他收拾好床铺,赤着脚走到客厅的大落地窗前,空中花园升起了玻璃幕墙,隔绝了凛冽的温度,花草们像浑不知冬日来临一样依然盛放着,一片生机勃勃的青翠。
鹿屿想起了夏天那场暴雨,想起那个人握住自己手臂一脸惊诧的样子,叹了口气。
他查了一下瑞士的时间,知道自己早上起来的时候罗星棋那边正是深夜。而自己晚上洗完澡准备睡觉的时间那个人可能正在享受绝美的异国黄昏。
他盯着微信中那张用极光照片做的头像很久,十分想发个信息给他:你还好吗?你过得开心吗?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日子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了夜以继日的电钻声和游戏声,只有每天早晨小区的鸟儿一递一声的聊天。
鹿屿还是认真的生活,做简单的三餐,给并不怎么需要打扫的房间做清洁,做放假前各科老师发的厚厚的卷子和习题册。
罗星棋的书房里做了一个小型下沉式区域,看得出是专门为阅读设计的,厚沉沉的桃花芯木大书架沿着墙壁摆满,旁边是个半圆形的大落地窗,窗前是榻榻米的座位和喝功夫茶的地方,厚厚的米色地毯铺满整个下沉区域,上面零散堆放着几个懒人沙发和草编的蒲团。这是鹿屿最喜欢的地方,冬日里阳光大片大片地洒进来,暖得让人想在地毯上打滚。
书很多,四组宽大的书柜几乎摆满了四分之三,类目很杂,看得出来应该不是摆设,因为所有的书都摆放得很杂乱,杂志一摞摞地横放在最下层,书籍有的没有了腰封,有的露出书皮下面的硬质封面,有的很新连塑封都没拆,有的翻的次数太多旧得很厉害,有一个带玻璃门的柜子里显然存放的是主人小时候的旧书,少儿十万个为什么,各国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