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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美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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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缠绵病榻。”甘贤拗她不过,只好笑道:“只希望回头白药师不要拿我问罪。”连映雪笑着系上挡风雪的染红霞羽面的鹤麾,笑道:“怎么婆婆妈妈起来?”甘贤只笑着对那信使道:“那你让南宫瑜稍候着,顺道牵两匹好马过来。”
  珠儿和光儿替连映雪理弄着缠绕的发丝,拿手抚平了衣上的皱纹,甘贤看她雪白颈上薄薄的绯红色,他心底又欢喜又酸涩的情绪弥漫,像是风里有情人在喃喃低语着的相思,侵染上他的心头,这相思本是苦的,可他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适意的笑容。
  不多时,马牵来了,甘贤扶着映雪儿上了一匹骏马,自己也飞身上了另外一匹,手上却握着她马上的缰绳,连映雪只笑着道:“你扯着这疆绳慢腾腾的,怎么猎狐?不如跟在南宫家后头,看看能不能拾着漏网之狐。”说着她扯动缰绳,腿夹紧了马腹,“驾”一声,纵马飞驰去,甘贤见她快马驰骋,立时也拽动疆绳,追了上去。
  等南宫府的南宫瑜看见这风雪里一红一素时,已是一盏茶之后,只见那马上素衣的男子衣袂翩跹、风致楚楚,而另一匹马上的红衣女子却是绝艳姿容,映照着整个雪道都有明晃的光辉,这两位出色人物转眼驾马至前,齐齐控住辔头,原本飞奔的骏马忽然被揽住,嘶鸣一声,发怒般腾起前蹄,那骑马之人却不惊不乱,紧紧挽牢了缰绳,一霎便压服了那马。近前,两匹马呼哧着白气,稳稳地踏回雪上,踩出深深的蹄印,南宫瑜见了,不由暗赞一声好俊的骑术。
  甘贤一见南宫瑜,不由笑吟吟道:“劳南宫兄久等了。”连映雪顺着甘贤的招呼看去,只见一位年轻公子,骑着一匹汗血宝马,身上穿一件紫貂面灰鼠里锦袄,脚上蹬掐金挖云的靴子,背着盛满白羽箭的彩绳绕箭筒,马上还挂着一副云纹大弓,回应道:“无妨。”他言谈举止间一副名门公子的坦荡,倒算是个人物。
  甘贤笑着道:“南宫兄号称江南第一聪明人,不知猎起狐来有什么新奇的法子?”
  “第一聪明人这名万不敢当,话说那箭、驽、套、网四样原都是妙法,不过在下另备了一样献丑。”南宫瑜谦让,甘贤笑道:“那今日倒要好好见识见识,你是贵客,先请罢。”
  南宫瑜却之不恭,领着南宫府十来骑俊杰子弟,快马先行,甘贤接过雪剑门子弟递来的两把长弓,一把小巧些让给映雪儿,一把自己背着,领着踏雪山庄一众兴致高扬的弟子们,快马缀在其后,只见雪原上,飞奔的骏马肆意驰骋,天上飞鹰展翅,雪狼飞纵疾追,一霎热闹极了。
  如此意气风发的纵马疾驰;连映雪的孩童心性禁不住流露;她挽弓发箭;却不猎狐;专用呼啸的利箭射落南宫府子弟的箭矢;那好几声清响;是箭被当中射断时折落在地上的愕然;怎不惹得南宫子弟们恼怒极了;围着连映雪的马匹讨说法?连映雪却笑吟吟地按住辔头,风中扬起的青丝,遮不住她明亮的笑,更明亮的是她的嗓音,既恼人又令人无奈的,任她赖道:“在我雪域猎狐,自然要按着我雪剑门的玩法,我既身为门主,自然规矩也是由我定的了!你们若没这个心情奉陪,大可趁早服输走人。”
  “服输”二字一出,怎不激将?南宫子弟愤愤不平,却不知如何对答,连映雪从从容容地举目望向天上阴云边的银光,道:“你们这会子围着我,不正中了我的声东击西之计么?想我踏雪山庄庄主,可是已经追击那世上最漂亮的银狐去了。”
  果然,甘贤这会仿佛与连映雪约好了一般的默契,带着雪剑门子弟们已远远飞驰而去,一队人马扬起最快意的长风,远远地驰向雪原尽头。
  那领头的南宫瑜却笑了,道:“门主有上上计,我等也有下下策。”说着南宫瑜纵马驰去,那些南宫府的子弟们也快马跟去,马蹄飞纵着溅起雪泥,一式的快若闪电,连映雪快马跟上,只见那南宫瑜命两骑子弟从行囊中取出一团渔网来,迎风一抖,拦成围势,见着那极伶俐的雪狐,飞马追去,猎狐倒成了围狐,最妙是这些个弟子默契上佳,骑马又快,将那渔网一兜,就是那世上跑得最快的雪狐撒了四肢逃命,也跑不过这天罗地网,更妙是这网用得好,生擒时不伤半点狐皮,倒是个聪明法子。
  连映雪没想到久居江南地的南宫府也有这般厉害的骑术,不禁刮目相看,她飞马上前去,与南宫瑜并马齐驱,迎着风诘问那南宫瑜道:
  “这就是南宫公子所说的猎狐法子了?”
  南宫瑜却道:“这等小小戏法恐怕不入门主的法眼,请门主静观其变。”
  连映雪不由来了兴致,只见南宫府的几个弟子从布袋中取出不足盈握的弹丸,一路抛洒向雪原狐群可能出没的领域,那些丸子滚落在地,南宫瑜胸有成竹,道:“等归来,门主就知晓了。”
  连映雪见这招数,不由挑眉道:“难不成公子是要下毒?”
  “下毒恐怕影响毛色,这法子门主听了,自然也觉得妙不可言。”南宫公子脸上并无得意,连映雪却淡淡道:“公子不妨说来听听。”
  “取细小的鱼骨两头削尖了,拗弯了塞进肉泥丸里,再拿水泼了冻住,便做成了这肉丸子。”南宫公子一五一十道,连映雪一霎明白了,听他往下道:“那雪狐闻着肉香,吞食了这小小的肉丸子,等丸子在狐狸肚子里化开了,那削尖的鱼骨自然也弹开了,刺破它们的肚子,最终丧命于此道。”
  南宫瑜略过连映雪话中暗暗的不满,只是云淡风轻道:“这个法子虽然阴毒些,却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是不是?可惜这法子并非我想出来的,是我从旁人那偷师的。”
  “不知是哪位名师出了公子这样的高徒?”连映雪难得地沉不住气,讽刺道。
  南宫公子却半点也不恼,笑吟吟地,策马而去,风中扬起高歌道:“狐兮狐兮,入我彀兮,非我愿兮,实有恨兮,恨未酬兮,泪掩涕兮。”
  

  ☆、围炉琴话

  转眼风雪愈大;猎狐已七八成尽兴;无论是南宫府还是雪剑门的弟子;都聚在了一处斜崖下堆起火取暖避风。踏雪山庄子弟素知甘贤性子,故带了十几壶的新酒兜挂在马腹,这会解绳取了下来献上,甘贤自然是喜出望外,搁在火上烫着酒,笑着对南宫瑜道:“南宫兄,不如共饮几壶?”
  南宫瑜摆手道:“不必了,在下从不饮酒。”
  “这是何故?”甘贤饮一口美酒,笑问。
  “在下不喜而已。”南宫瑜随性而为,甘贤却故意为难道:“人无癖无以深情,南宫兄不喜饮酒,可喜欢些旁的?”
  “在下聊以弹琴助甘兄的酒兴罢了,”说着南宫瑜向随侍弟子道:“取琴来。”
  原是这南宫瑜嗜琴如命,故府中小侍常有替他负琴的,南宫瑜解开裹琴的嵌羽青锦囊,取出梅花断纹云尾式样的古琴置于膝上,手指抚过琴弦笑道:“这琴原不是我的,幸亏顾为川娶了个不识风雅的妻子,不然这洛阳顾府的传家之宝怎么能流落市井,最后碾转落到我手上呢。”
  甘贤听了这句,看眼那琴,再看眼一直倚着壁崖默然而坐的连映雪,调笑道:“原来这琴就是天下闻名的云和?”
  “正是。”南宫瑜指尖过弦滑音,微微眯起眼,享受这不可多得的音色,道:“原先我曾用三千两黄金要买下这云和,可顾为川不为所动,原以为我此生都不能拥有此琴,谁料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我得了,说来,我还真得好好谢谢顾夫人。”
  连映雪笑意融融地看着这南宫瑜,道:“是么?云和虽好;但我有琴名遗音;不知南宫公子以为孰高孰低?”
  “遗音,莫非是大圣遗音琴?”南宫瑜眼中闪过光亮,语气中已掩不住惊喜,连映雪道:“正是,如果我拿遗音琴跟公子换云和,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甘贤听了这句,已知映雪儿疯魔了,劝道:“遗音琴是老门主遗物,映雪儿切莫冲动。”
  连映雪却不是惯会听劝的,她定定看着南宫瑜,南宫瑜不加考虑,道:“若真是遗音琴,我宁愿用云和外加五千两黄金来换。”
  “一言为定。”连映雪心下满意,又倚壁眯上了眼,这暖暖的火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的,甘贤看她这般一意孤行,只能由了她去,心上却无奈地想:“映雪儿你怎能如此任意妄为,也罢也罢,若不是这等秉性,我又怎么会引你为知己呢?”
  南宫瑜一等聪明人,看出些端倪,问道:“门主如此看重云和,莫非是看重这琴的主人顾公子?在下也曾听闻顾夫人与门主同名同姓,不知门主是否与顾夫人有些渊源?”
  连映雪淡淡地隔着火堆瞥了南宫瑜一眼,仿佛浑不在意道:“至大渊源不过同名同姓,倒是南宫府久居中原,耳目众多,可晓得这离家出走的顾夫人下落何方?”
  连映雪将话头轻描淡写地转回了,南宫瑜笑道:“这话听来耳熟,好似顾为川问过一模一样的,”他又摇摇头,道:“按理说这顾夫人只要在生,怎么也会有人认得她的踪迹,可是我南宫府确实无人见过顾夫人,难不成……”
  南宫瑜敏如狡狐,忽而道:“难不成,顾夫人像门主一般,隐居这茫茫雪域,所以才半点消息也无?”
  甘贤看这南宫瑜越问越发近了,不由拦话道:“南宫兄说笑了,我雪剑门门主自幼在雪域长大,从不曾踏出雪域一步,更何况我也曾听闻这顾夫人是个貌丑的悍妇,与艳丽无双、娴良无双的映雪儿作一处儿,简直无法比较。”
  连映雪听了这句,不由轻笑,绣云纹掐金雁的素鞋勾起脚边的一个小酒坛,鞋尖轻轻一挑,将酒壶抛到了甘贤的怀中,嗔道:“拿我打趣的话倒是越发顺口了?不如饮你的美酒。”连映雪这刹那妖娆的风情,甘贤甘之如饴,雪剑门众弟子不由得哄然大笑起来,甘贤笑着启开酒,大饮一口,戏歌道:“相思情人怨,相思夜遥遥,相思泪轻洒,相思酒难消。”
  南宫瑜细细听了,道:“这俗歌唱得好,倒令我想起歌舞双绝的娴儿姑娘来,忆起她还在江南做名妓时,我倒常能看看她的轻歌曼舞,当真令人心摇,只是没想到雪域重逢,原以为还有幸在碧湖宫听她一支歌一阙舞,没想到,转眼伊就香消玉殒了。”
  南宫瑜怅怅的语调,索然无味地奏一段流丽的琴音,袅袅余响,仿佛哀念,甘贤不由问道:“原来南宫兄早识得娴儿姑娘,南宫兄可晓得她怎么就当了沈三爷的妾室呢?”
  南宫瑜冷哼一声,道:“沈三爷的侄子沈渐鸿,倒是个会钻营的厉害人物,从汉中千里迢迢来我江南寻名匠起楼,头一个看上邹甫,晓得邹甫原是与我南宫府有些交情的,怕他不答应,见他又是寡居,就刻意用美人计拉拢,只是当晚邹甫就死了,沈渐鸿虽给娴儿姑娘赎了身,美人计却派不上用场了,大概他也不想白白浪费银子,便又将娴儿姑娘带回了汉中,这才做了沈三爷的妾室罢。”
  “原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甘贤应着,连映雪也悉数听了,淡淡道:“莫非南宫公子不晓得,这沈渐鸿已经自尽了?”
  “是么?”南宫瑜淡淡的,半点吃惊也无,好像不屑于此人的死,又好像早知道他必死一般。
  连映雪与甘贤相视一眼,再要问,那南宫瑜已闭口不谈,拨弄琴音,原是雾里挑一盏晕黄的灯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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