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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美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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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把这个谢飞的右手砍了!”
  连映雪骤见白无恤,不由惊讶,再听他要斩断一个练剑之人的手,不免有些不忍,甘贤晓得她心意,只道:
  “白药师,杀人凶徒并非谢飞,那凶徒半夜前在踏雪山庄要偷袭谢芸姑娘,我已出手刺伤他右臂,谢飞剑法灵活,手未受伤,不过帮凶而已。”
  白无恤轻轻笑道:
  “他胆敢与我雪剑门门主同归于尽,当这一条,已是千刀万剐之罪,我只命人砍他右手,已是仁慈。”
  倒在地上的谢飞猛听得这句,已知自己是案上鱼肉,回天无力。
  白无恤冷声喝道:“你们愣着作什么?还不将他拖去斩手,难不成连我的命令也想违抗吗?
  白无恤之威,雪剑门中无人敢撄其锋,雪剑门弟子上前拖着谢飞到廊前,将他右手置在石阶上,提剑就要斩去,甘贤欲上前阻挡,白无恤却悠然道:
  “甘庄主,你若上前来,我连谢芸这个祸根也一块杀了!”
  白无恤说到做到,甘贤不敢上前,连映雪眼睁睁着那谢飞右手从腕中被齐齐斩断,血柱飞溅,一声哀嚎,那谢飞已晕死过去。
  

  ☆、盛名之下

  连映雪见得那一大摊血融进雪里;目光被那血流处牵引;滴滴嗒嗒沿石阶漫下;令她不由得滞住心神;深处隐隐约约、感同身受的苦痛逼来;令她不禁屏气敛眉;一霎目眩,只得靠在甘贤身上撑着,这一刻仿佛苦海沉浮,黑夜独行,既怯且乏,不得解脱,直闻到他身上清淡甘远的白檀香气,仿佛光处的暖歌漫漫缠来,她神志方才清醒了些,抬头正看见三男一女拾阶急步赶来,当头的谢婉之见谢飞倒在血泊,不由又惊又悲,飞奔着扑上前道:“小叔!小叔!你醒醒!”
  顾为川忙上前替谢飞点住穴道止血,一旁谢玄衣、凌啸峰看得心惊,凌啸峰是谢家大弟子,大怒问罪道:
  “好你个雪剑门!我们谢家与你无冤无仇,何必下此毒手?”
  此番雪剑门与谢家的仇怨已深重,居高临下的白无恤却淡然无碍道:
  “凌公子,我看你右臂似乎颇为不顺,白某医术虽不高明,但治这样的外伤还是颇自得的!”
  剑拔弩张之际,白无恤仍是一番谈笑,令人心惊,凌啸峰心中有鬼,右手背在后头忙要遮掩,白无恤却轻轻嘲弄道:
  “你不必瞒了,如今真相大白,你们谢家不堪之辈比比皆是,难道我雪剑门还会怕一群乌合之众么?”
  “你雪剑门仗势欺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谢婉之见小叔重伤,却仍被人欺压,只大骂;谢玄衣最通世故,忙上前拦住谢婉之,脸上沉稳道:“白公子,今日之事,谢某望到此为止!”
  “玄衣你胡说什么?”谢婉之猛听谢玄衣要息事宁人,只不甘愿,白无恤看那谢玄衣一眼,满门谢家子弟,惟这个人倒有些眼色,不由笑道:
  “你说罢手就罢手,我有何好处?”
  〃原本我谢家竞参而来,带了黄金万两,如今悉数奉上,只望白公子保全谢家声名,谢二少爷的伤,我等也定不再计较,白公子交出谢芸姑娘,我们谢家与雪剑门,从此后便井水不犯河水,瓜葛两清。”谢玄衣三言两语;欲将此事消弥无形;白无恤听谢玄衣这样示好,已暗自沉吟。
  一旁甘贤听了良久,只笑讽道:“黄金万两买个声名,中原名门正派,不过如此。”
  “敢问凌公子,你难道也是为了虚名才杀了那两位有孕的婢女么?”连映雪轻声问;凌啸峰心虚意怯,却作强道:“门主切莫信口雌黄!”
  这时谢芸冷笑道:“凌少爷,你还不肯认罪么?你不日就要和当今三王爷府的郡主成亲,如此高攀,自然要洁身自好!可谁知你君子名声之下,好色成性,偏偏又让堇儿与英儿怀了你的孩子!你故意将她二人一同带来雪原,就是要让她俩客死异乡,凌少爷,你的心好歹毒啊!”
  谢婉之眼见谢芸亲口揭发,已知真相,不由惨白脸色道:“大师兄,是你?”
  凌啸峰再难狡辩,谢玄衣见真相大白,多说无益,只与白无恤道:“白公子,这是谢家家事,本与雪剑门无关,望白公子成全!”
  “可惜在下并不稀罕黄金。”白无恤端坐着闲闲道。
  “那白公子有何要求,谢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谢玄衣听出白无恤弦外之音,白无恤云开雨霁一笑,道:“凌公子的命,我雪剑门收下了,放心,雪剑门上下只会说他是雪原迷途而死,断不会抖漏你谢家的丑事!只是谢家声望;还是要凌啸峰的贱命,谢公子只能保全其一。”
  谢玄衣迟疑,凌啸峰自知死路难逃,而芦台殿中能与白无恤抗衡的,只有顾为川,于是凌啸峰不顾尊严,跪在顾为川身边,哀求道:
  “顾兄,凌某千错万错,也该由我盟主处置,不该让外人插手,婉之妹妹,你说句话啊。”
  谢婉之不愿看他,只骂道:“你罪有应得,还害得小叔沦为帮凶,就算是爹爹在此,也不会留你性命!为川,你不要理他!让他自生自灭好了!”说着谢婉之扶起昏死的谢飞,顾为川默然无语,忽反问道:
  “婉之,凌啸峰倘若死了,与你又有何益?”
  “为川你胡说什么!”谢婉之急怒,顾为川淡淡道:“那日寒冰九道上失足的惊马,好几条缰绳已被人动了手脚,切口齐整,定是人为,依我之见,大概是有人故意要那马失足,好让那丫环的尸首暴露人前。”
  顾为川忽发此语,在坐众人皆是惊诧。
  “这与我又有何干?更何况那缰绳兴许是驾马之人情急之举,未必是有人刻意为之。”谢婉之急辩道。
  “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当日我追踪到那脱疆之马,见其垂死冰霜中,只得拿匕首替它了结苦楚,那溅出的马血,却有股淡淡的香气,似是被人下了药。”顾为川道。
  凌啸峰听了,只喃喃道:“我说那马原本老老实实的,怎么突然就惊了呢,还有那马轻轻一挣缰绳就松了,原来是有人动了手脚,婉之妹妹,是你?难道是你要害我!”凌啸峰猛然惊醒,谢婉之脸上淡淡鄙夷神色,凌啸峰方悟道:“我说谢芸这个贱婢怎么敢揭露我,是你,谢婉之,是你指使的对不对?”
  “峰哥你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我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谢婉之与适才判若两人,连映雪仿佛忽然明白其中蹊跷,附在甘贤耳际道:“你命人拿下谢芸,一问便之。”
  甘贤正有此意,扬声道:“来人,快将谢芸拿下!”
  雪命门弟子得令,已上前制住谢芸,甘贤扬声道:“谢芸姑娘,你代谢大小姐向我们通风报信,无非是想借我们之手彻查命案,原来你这般忠心耿耿,我倒错看你了。”
  谢芸见被揭穿,只嘴硬道:“我家小姐怜惜堇儿、英儿,揭露凌少爷杀人行径,是为谢家除害,何罪之有!”
  甘贤却冷嘲道:“好个明察秋豪的女中诸葛,只是我问你,谢大小姐要清理门户,何必遮遮掩掩,要我们雪剑门出马?这一招借刀杀人岂非多余?”
  谢芸无话可辩,谢婉之看向顾为川,只见他脸上疏离之色,不由哀道:“为川,你莫要这么看我,我有苦衷。”
  顾为川是何等人物,亦早明白此局含义,漠然道:“我不需要你做这些。”
  谢婉之脸色一白,顾为川上前背住受伤的谢飞,不发一辞,大步离去,谢婉之要追,却被跪在地上的凌啸峰拽住不能前行,谢婉之只骂道:“自作孽不可活,你缠我作什么?”凌啸峰原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死的,这会终于明白过来,道:“婉之妹妹,你为了你未婚夫,竟六亲不认?”
  谢婉之只冷哼一声道:“是你杀人在先,与我何尤!”
  白无恤高高在上,看这一场闹剧,心生厌恶,冷冷道:“你们谢家内斗当真无趣,来人!将凌啸峰乱箭射死,弃尸荒野,还有谢婉之愚弄我雪剑门,和谢芸一块绑了,押到寒冰九道上示众!”
  谢玄衣眼见事情越闹越大,无奈之际,只得朝芦台殿高处跪请道:
  “白公子且慢,凌啸峰罪有应得,谢某不敢阻拦,只是大小姐是盟主独生女儿,盟主视她作掌上明珠,谢某不敢让她有所损伤,若白公子肯放人,谢某愿交出谢家统领北疆武林的信物玉麒麟。”
  谢玄衣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符,捧过头顶,他这般计谋百出,先是重贿然后割地,虽处劣势,却能屈能伸,白无恤在心中赏识他,沉吟道:
  “谢公子胆色智谋超群,将来定是谢家的翘楚,白某只要你欠在下一个人情,至于这玉麒麟,白某并无意夺人之好,你自己收着罢。”说着白无恤命人将谢婉之与谢芸齐齐放了,而芦台殿的弓箭手听命,乱箭之下,凌啸峰已被射成蜂巢,死不暝目地倒在雪地当中。
  白无恤之手段,既快且狠,谢玄衣自知此地不宜久留,抱拳道声告辞道:“在下欠白公子人情,他日定当图报!”说着谢玄衣连忙上前拽着不甘不愿的谢婉之离去,谢芸则匆匆跟在身后。
  白无恤处置妥当,这才起身对连映雪道:“这下你可满意?”
  “你早晓得?”连映雪脸色苍白一笑。
  “大概十之八九,谢婉之为了让顾为川接手谢家家业,提前铲除异己,心计之深,连我也不禁叹服,难怪当年的你竟不是她的对手。”白无恤竟还有闲心兴灾乐祸,连映雪只冷笑道:
  “她与你倒是天生一对!”
  “你越发放肆了。”
  “我既是雪剑门门主,为何不能放肆?”
  “谢婉之面目被揭穿,你自然高兴,但你若想和顾为川远走高飞,简直痴心妄想。”
  “我想走就走,何惧生死!”
  白无恤怒不可遏,甘贤见这二人吵得热闹,只劝道:“二位也折腾了大半夜了,难得凶徒也伏诛了,谢家人也打发了,不如先回去歇息?”
  白无恤却冷面道:“明日竞参大会我还要主持,你俩背着我行事,我不与你俩算帐,好自为之!”说着白无恤拂袖而去,连映雪气得不浅,甘贤见白无恤走远了,便在她面前学道:“我不与你俩算帐,好自为之!”
  连映雪忍俊不禁,甘贤只背起她,边往冷寒阁走边劝道:“笑了好看些,你今晚毕竟是他护着,他事事以你为先,你又何必与他斗气?”
  连映雪伏在他背上,默然无语,原本受惊吓不浅的光珠二婢紧紧跟在二人后头,白雪之上,夜空澄明,她心意飘浮,不禁想知晓这高高的檐墙外,是否上下千里、一碧无际?而这长长的雪道尽头,是否有人执银烛荧荧,许她半世安乐?可这常年不变的雪夜何其寒冷寂静,无人会应答她无足轻重的痴问,只有此刻脸颊上沾染的衣香真切可闻,他稳稳地背着她,一行人踩在雪上吱吱作响,她闭上眼睛,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薄幸美人

  那一夜特别漫长,梦中有一段流光幻影呼之欲出,连映雪碾碾转转醒了好多遍,一看更漏,才睡了半个多时辰罢了,倦极反不成寐,她索性起得床来,端详起秋帐外那盏青瓷夜明珠灯细细的光来。
  雪域不分四季,可她似乎有感秋时,不知不觉想起顾府的那一园子的木樨林,那时秋绪正浓,桂花香气滃然,透过镂窗薄纸,随意往来,她初入顾府,也是如此般睡不着,顾为川体谅她,陪她说着琐事,她一个丑妇绾起堕马髻,穿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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