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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云面色微沉,没有作声。
葛咏茹手里拿着裁纸刀,哗地一下,划开一张宣纸,讥讽道:“原来何良娣也不过如此啊,我还以为她有什么过人的本事,非要霸着殿下不放呢。”
裴曦仪看了看苏景云的脸色,推了她一把:“葛侧妃,你说什么呢,何良娣哪有霸着殿下不放,那是她乖巧温顺,殿下喜爱她。”
葛咏茹紧紧攥着裁纸刀,瞪了裴曦仪一眼:“哟,裴庶妃,这么快就转了风向,开始替何良娣讲话了?她这种没规没距,和贤良淑德完全不沾边的女人,你哪只眼睛看出她乖巧温顺了?她不过是趁着殿下失忆,仗着自己太医的身份,接近殿下,编出了一套‘爱宠’的说辞而已!”
裴曦仪笑了笑,道:“就算她是编的,殿下也是相信的,你就不要计较了。”
哟,这一唱一搭的,落实她凭空编造“爱宠”的罪名了?何田田暗哼了一声,但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苏景云的怀抱,是这样的温暖,她才舍不得离开,去和她们斗嘴呢。
“裴庶妃,你以为我想计较?”葛咏茹大喊一声,突然举起裁纸刀,抵住了自己的喉咙,“她根本就不是殿下的爱宠,却用花言巧语,迷惑殿下,怂恿殿下不和我圆房!殿下失忆,何其不幸,但我难道又不可怜吗?!我是皇上御封的侧妃,有资格为殿下生儿育女,开枝散叶的人,殿下凭什么不和我圆房?!”
裴曦仪吓了一跳:“葛侧妃,你把刀放下,你可别乱来啊!殿下这不是失忆了么,等他恢复记忆,想起你来,肯定就会跟你圆房了!”
“殿下既然失忆了,为什么还要专宠何良娣?!我们都是殿下的嫔妃,殿下就该一视同仁,要么雨露均沾,要么一个都不理!”葛咏茹竭斯底里地大声喊着,“殿下今天要是不和我圆房,我就死在这里,免得被人当成了笑柄!”
裴曦仪眼中的不屑神色,一闪而过,脸上露出的却是不忍的表情:“殿下……您看这……”
苏景云表情平静:“本王没有专宠何良娣,都下去罢。”
没有专宠何良娣?!睁眼说瞎话吧?!没有专宠何良娣,还总招她侍寝?!没有专宠何良娣,还把她抱在怀里?!裴曦仪连忙垂下了眼帘,免得眼里那满满的嫉恨,不小心溢了出来。
☆、223。第223章 赖你身上不起来
楚王否认自己专宠何田田?!葛咏茹登时觉得看到了希望,拿着裁纸刀的手,都微微地颤抖了起来:“殿下,既然您没有专宠何良娣,那就今晚和臣妾圆房罢!臣妾都进府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个姑娘身,您知道有多少人在笑话臣妾吗?”
苏景云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别人笑话你,关本王什么事?你若是心有不平,可以去奏请圣上,准许你和离。”
“殿下!您怎能如此绝情!”葛咏茹的声音,又变得凄厉起来。
苏景云侧过头,冷冷地看她:“其实本王有很多问题,可以质问你,比如,你为何如此心急,非要赶在本王恢复记忆前,和本王圆房?还有,你早在本王失忆前,就进了楚王府,那时候,本王为何也没招你侍寝?”
葛咏茹张口就要答,苏景云却抬手制止了她:“你现在在本王眼中,跟陌生人无异,本王为何要同你多费唇舌?你就算自刎于本王面前,又能如何?你以为这样就能胁迫本王了?真是笑话!”
他说完,眉宇间透出丝丝的倦意来,冲她们挥了挥手:“都下去,想抹脖子,也下车去抹,不要脏了本王的车。”
马车停了下来,侍从们候在了车下。葛咏茹好歹是个侧妃,不好意思当着下人们的面,寻死觅活,只得把裁纸刀放下,面如死灰地下了车。
裴曦仪想要说点什么,但苏景云已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她只得放下朱砂,下了马车。
何田田从苏景云怀里探出头来,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
苏景云握住她的手,道:“你也下去罢。”
何田田瘪了嘴,带着哭腔道:“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为什么总是她们连累我!”
苏景云睁开眼睛,声音里亦是浓浓的倦意:“本王知道,本王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那好吧。”何田田极为不舍地站起身来,眼巴巴地看他,“那你待会儿喊我吃饭啊?”
“好。”苏景云把头靠到椅背上,微微皱着眉头,合上了眼睛。
何田田回到自己车上,趴在车窗上,望着滔滔的江水发呆。
翠花递了块梅花饼给她,悄声地问:“被殿下赶下车,不高兴了?”
何田田摇了摇头。
她不是不高兴,她是心疼苏景云。
虽然她没有失过忆,但却能够深切体会他此时的感受。想当初,她刚刚穿越到何家,却没有继承本尊的记忆,就和他现在一样,谁都不认识,谁都不敢相信,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能靠着自己,一点一点地摸索,还生怕哪里做得不对,露出了馅。
而他身为楚王,比她更艰难千倍吧,皇位之争,没有亚军可言,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他失忆前,谁敢在他面前,说半个不字?他根本不需要出声,只消一个眼神,众人便是服服帖帖;而现在呢,全都觉得他的失忆,是个糊弄他,趁机上位的好机会,连根本就没见过他几面的葛咏茹,都敢拿着刀子威胁他了。
他这会儿心里,肯定非常难受吧……也许正在恨着自己,为什么还不恢复记忆,辨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不知谁对他是真心,谁又是假意。
其实她也好恨自己,早知如此,就该多花点心思在他身上,也不至于到了危急关头,无法替他分忧。
何田田想着想着,眼泪纷纷而下,沿路飞洒。
傍晚时分,马车停下,翠花下去了一会儿,飞奔回来,急吼吼地塞手帕子给她:“大小姐,别哭了,别哭了,你可以去殿下车上了,殿下叫你一起去用晚膳呢!”
“他真叫我去吃饭?他没忘?”何田田飞快地擦干泪水,提起裙子,一路跑着去了苏景云的马车。
她一口气越过两级台阶,窜进了车内,蹦到了苏景云面前,笑嘻嘻地冲他挥爪子:“有没有想我啊?”
苏景云扒开她的手,目光却停留在她的脸上,微微有些诧异:“你哭了?”
“是啊,想你想哭的。”何田田压下心头的难过,嘻嘻哈哈地道。
“没个正形。”苏景云皱起了眉,“坐好,用膳。”
何田田吐吐舌头,在他旁边坐好。小餐桌上,四菜一汤,依旧一切从简。她夹了一块红烧鸡,放进苏景云碗里,道:“行军的时候你也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还真让我惊讶了一下。”
“哦?本王杀敌英勇吗?”苏景云没有嫌弃她的筷子,把鸡块夹起来吃了。
“没看见,我忙着抢救伤员呢,谁有功夫看你啊。”何田田一天没吃正餐,饿极了,盛了一碗饭,大口吃起来。
这时候,裴曦仪的声音,自马车外响起:“殿下,臣妾来伺候殿下用膳。”
何田田马上丢下筷子,扑到了苏景云身上:“你要敢叫她上车,我就赖在你身上不起来!”
“胡闹些什么!”苏景云怒目看她。
“就胡闹,怎样!”何田田使劲搂住他的脖子,和他对视。
苏景云伸手按住额角,冲着车外道:“这里有何良娣伺候,你回去罢。”
“是……”裴曦仪十分不情愿地应着,转身走了。
“好乖!”何田田笑着抱了苏景云一下。
苏景云不耐烦地把她推开:“坐好!”
“凶什么啊!”何田田嘟着嘴,坐回原位,“就算你不记得我了,从失忆到现在,也有好长时间了,难道咱俩还不熟吗?”
“谁跟你熟!”苏景云不耐烦地斥着,夹起一筷子蒜苗河虾,丢进她碗里,“闭上你的嘴,用膳!”
“我不吃蒜苗!”何田田撅着嘴,叽叽咕咕,把蒜苗一根一根地挑出来,全丢进了他碗里。
居然把不吃的菜,丢到他碗里!苏景云的太阳穴,突突突地直跳:“你给本王下去!”
“为啥啊?就因为我不吃蒜苗?你幼不幼稚啊?”何田田挑完最后一根蒜苗,捧着碗,大吃起来,完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苏景云看着满碗的蒜苗,突然觉得自己错得离谱,他怎么忘了,何田田的专长,就是惹他生气了?他也真是晕头了,没事儿给她夹什么菜啊……明天一定让她站到后头去,只准布菜,不准吃……
☆、224。第224章 该抱的时候不抱!
用罢晚饭,夜色渐深,苏景云伏案批阅奏折,丝毫没有就寝的意思。何田田趴在旁边,打了个呵欠:“怎么这么多奏折啊?你爹又躲懒了?”
苏景云没理她,过了会儿,唇角翘了一下:“许是乐坊又在排练新的歌舞了罢。”
何田田噗哧笑出声来:“我就知道。”到底失忆了,都会编排自己老子了。
苏景云写着写着,停了下来,抬头去看墨盒。
圆圆的缠枝莲纹墨盒里,朱砂又空了。
苏景云张口就要喊人,何田田连忙扑过去,眼巴巴地看他:“我给你调,好不好?”
苏景云有点小惊讶:“你会?”
“不会。”何田田扯着他的袖子,轻轻地晃了晃,“你教我,好不好?”
苏景云看着她,没说话。
何田田可怜巴巴地晃了一会儿他的袖子,突然了悟:“哦,是不是你也不会啊,那算了。”
“启蒙入学的基本功,怎么可能不会。”苏景云抖抖袖子,甩开了她的手,眉宇间,却露出些许惆怅来,“偏是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记得这般牢固,该记得的,却又全忘了。”
何田田强迫自己把眼泪忍回去,翻出了朱砂盒和白膏盒来:“难过什么呀,你把我都给忘了,我也没说什么呀。”
她装作自己很忙碌,麻利地拿起长柄的瓷勺子,挑了一点朱砂,又挑了一点白膏:“是这样吗?该加多少水?”
“比例不对。”苏景云接过她手里的勺子,多加了一点白膏,再加了一勺水,“这膏是增加朱砂粘度的,若是少了,笔迹干后,朱砂会掉下来。”
何田田双手托腮,趴在书案上看他:“那什么比例才合适?”
苏景云没有立时作答,一直把朱砂调好,推到她面前:“不要管比例,你试试这个粘稠度,以后就照着这个来。”
何田田搅着他调好的朱砂,感受着勺子转动时的阻力,叫道:“不管比例?我是新手也,这样一点一点地试,得试到什么时候去?”
苏景云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空墨盒,另调了一盒朱砂,自己拿石条磨着,道:“因为调制朱砂,并没有既定的比例,全凭各人的喜好。”
“哦。”何田田应了一声,突然想起点什么,嗖地抬头,“那你教我的,是你的喜好?”
苏景云没有作声,但显然就是这样了。
何田田就咧着嘴,举着长柄的勺子,望着他笑了起来。
苏景云皱着眉头瞥她:“傻笑什么,朱砂都快滴下来了。”
何田田赶紧把勺子放下,继续搅朱砂,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没有比例,仅凭感觉,果然不是马上就可以学会的事情,何田田左调右调,把朱砂盒子都挖得见了底,也没调出理想的朱砂来。
苏景云批阅完奏折,拿毛笔试了试她最后调的那盒,道:“差不多了,就这样罢。”
何田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