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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疏在心里鄙视自己,以前的她运筹帷幄,披荆斩棘,逆境中也能险象环生,手起刀落,血溅三尺,刀下亡魂无数,却从未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弱者,更别说是腹中胎儿。
想到东方邪逼她喝堕胎药那一幕,想到悬崖上东方邪对她赶尽杀绝。。。。。。
不,温絮腹中的孩子不能死在阴错阳差中,必需让东方邪亲手了结,只有自己的手染上自己期待孩子的鲜血,才会午夜梦回梦魇纠结,才会有蚀骨噬心的悔意。
孩子没有,温絮又绝孕,这种锥心之痛,剜肉之殇,他永远无法领教。
“不能这么便宜他,不能这么便宜他。”西门疏蹭的一下跳起来,直接从窗户翻出去,狂奔而出。
她要的不是东方邪遗憾悲痛,她要的是铭记于心的悔意,刻骨难忘的绝望。
“六小姐。”回神的阿秀立刻追上去。
这样的西门疏,让她想起那夜雷雨暴风那夜,她被击晕,不知事后是如何平静,第二天西门疏又像没事人一样,但她清楚事情真发生过。
还未跑出院子,就撞到一堵肉墙。
因狂奔的速度,重心不稳,连连向后退了两步,脚下一扭,左脚扭伤,眼见要跌倒,木夜长臂一伸,搂过她的柳腰。
“出什么事了?”木夜心底刹那间涌起隐隐的不安与浓浓的担忧,这样浓烈的恨意,滔天的怒意,疯癫的杀气,他不是第一次见,狂风暴雨那夜他见到过。
被淑太妃算计,她眼中也只有失望与认命,却不见丝毫恨意。
他也觉察到,她的恨意并非来自昨夜。
“不能这么便宜他。。。。。。”西门疏口中含糊喃喃自语,眼神变得迷茫,还有几分空洞,少了那份急切的意思。
“他?”谁啊?知道问她也问不出答案,木夜询问的目光看向西门疏身后的阿秀。
“放开我,不能这么便宜他,不能。”西门疏剧烈挣扎,满脑子都是温絮腹中的孩子一定要由东方邪亲自了结。
有一种恨,浓烈到无法用死来买单。
“你给我冷静点。”木夜懊恼,这样失控的她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是能冷静便能冷静的吗?
曲指点了西门疏的穴道,西门疏停止挣扎,不能动,也不能说,只能用愤怒的目光瞪着他。
木夜来玉溪宫很多次,这却是第一次与阿秀正照面。
阿秀从担忧变为震惊再到愕疑,木夜燕临国质子,他怎么与六小姐。。。。。。
木夜也意识到自己的大意,眼下将她击晕已来不及,声音低沉而冷冽。“我们认识,下去,这里交给我。”
阿秀不放心,却也不敢留下,她深刻意识到,若是执意留下,木夜肯定会杀自己灭口。
“我家六小姐烦劳您了。”福了福身,阿秀识相的离去。
木夜犀利的目光泛着寒意,目送阿秀离去,横抱起她阔步朝房间里走去,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
西门疏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动,脸上凝结了一层冰霜,寒星四射。
相比之下,木夜只是冷漠的看着她,他甚至庆幸又遇上失控的她,避免了尴尬,否则他不知如何面对她。
其实,从她醒来,他就来了,只是徘徊在门口,踌躇不前。
两人有肌肤之亲后,见面难免会觉得尴尬,更要命的还是自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小时候母妃对他说过,爱一个人就要珍惜,要了一个女人的童贞就要负责娶她,不然就别为了自己一时之欢伤害她。
若早知道,他不会碰她,那份责任他负不起,却不知为何心里有丝莫名的窃喜。
无视西门疏满是杀气的目光,木夜转身迈步,站在窗下,柔和而透明的月色洒落在他身上,轻盈而飘逸,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
木夜拿出玉萧放在唇边,一曲静心咒,西门疏平静下来。
“冷静下来了。”木夜转身,看着坐在床上的西门疏,她心中究竟承受了些什么?以至于时不时就失控,坦白说,失控近乎发狂的她,令人心生怜惜,又生惧意。
只有在经历过一些事,才会在心中埋下阴影。
西门疏眨了眨眼睛,她是平静了,却还是有怨,她现在跑去西宫也阻止不了。
药膳房离西宫比离玉溪宫近,阿秀把熬好的药端回玉溪宫,估计温絮那边都喝了,先前她一心只想着让东方邪亲手打掉自己期待的孩子,让他痛不欲生,却没细想。
东方邪视她如毒虫,怎么可能让她近接温絮,再说她这么冲进去,不等于是自投罗网吗?
她庆幸撞见木夜,非否她又死了一次了。
木夜来到床前,解开她身上的穴,西门疏浑身松懈,还是不忘对他说声谢。“谢谢。”
“谢什么?”木夜唇角上掠过一抹淡笑。“谢我再次让你平静下来?”
木夜故意将再次加重音,提醒着她狂风暴雨那一夜,西门疏咬了咬牙,眼帘垂下,一言不发。
对于狂风暴雨那夜和刚才的失控,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木夜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消瘦的容颜,苍白无色近乎透明,看着就让人揪心。“我很好奇,你内心世界里到底承受着什么?”
心微颤了一下,浓密的眼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眉心处有浓到化不开的怨恨,西门疏紧抿着唇,沉默到底。
木夜很沉稳镇定,却也受不了她的三缄其口,略略激动的抓着她的双肩。“破庙那件事,已经被推翻,那些对你的传言也子虚乌有,在将军府,除了甘力风,谁都可以欺负你,你对将军府那些人并没有太多感情,哪怕是恨。你对东方邪那么浓烈的恨意,到底起源于何处?”
西门疏愣愣地望着他,脸上有着超乎平常的淡漠,依旧保持缄默,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无解。
木夜冷厉的眼眸渐渐眯起,射出冰寒的光芒,俨如锋利的冰棱直刺她的心灵,想要窥视出她内心世界。
然而,西门疏眸光清冷,神色平淡,仿佛水一般,平静无波。
房间里一片寂静,空气稀薄,气氛压抑,令人喘不过气。
两人僵持一会儿,最终还是木夜妥协。“最后问你一句,你恨东方邪吗?”
“恨。”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狠决,第一次西门疏在木夜面前承认对东方邪的恨。
除了从她口中吐出“恨”字,任由木夜旁敲侧击,西门疏依旧不多透露半句。
木夜霍然起身,抚着额在床边走了几圈,突然停了下来,伟岸的身体斜身西门疏,勾了勾薄唇,冷邪的笑意泛滥开来。“你跟她很像。”
西门疏心咯了一下,他看出端倪了吗?尽量让自己的情绪显得平静,声音低迷平静如水。“西门疏?”
木夜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真心的笑,她没叫疏儿晋王妃。“倔强、执拗。”
纤长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西门疏垂眸,苦涩一笑。“她西门疏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对她念念不忘?”
这个问题,西门疏早就想问,以前顾及她的身份问不出口。
木夜眼眸变的幽深而森冷,冷冷问道:“与你何关?”
西门疏抬眸,说道:“是与我无关,我只是惋惜,执着于一个有夫之妇,你的爱太。。。。。。”
“甘蕊儿。”木夜像头被激怒的雄狮,在西门疏以为他会扑上来撕裂自己时,木夜突然转移话题。“你刚刚怎么回事?”
西门疏一愣,完全没料到他会转移话题,还转移到自己身上。
“别用沉默敷衍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声音沉下几分,木夜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西门疏想了想,起身迈步到窗前,端起窗台上那碗药,回到木夜面前。
“安胎药。”木夜不是大夫,却是一个厉害的药师,僵硬着身体,看着西门疏,脸上的震惊无法形容。“你服的?”
西门疏摇头,嘴角忍不住扬起,深意的让人捉摸不透。“记得那次在宫外,我买的那包药吗?”
木夜了然,西门疏将阿秀在药膳房发生的事叙说了一遍,转身将药倒在窗前的盆栽里。
木夜微眯了双眸,眸中冷光乍现,阴戾的说道:“所以,你去阻止?”
西门疏将空碗搁在窗台上,转身看着木夜,问道:“她腹中胎儿死在阴错阳差和死在东方邪手中,前者更让他痛不欲生,还是后者?”
木夜一个寒战,青竹蚊儿口,黄蜂尾上针,两才皆不毒,最毒妇人心。“你冲去阻止,无疑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所以我才要谢谢你。”若不是他出现,西门疏不敢想象后果会怎样。
她要控制好自己情绪,不然迟早会命丧在冲动之下。
木夜沉默,良久,走到西门疏面前,拿出一颗药丸。
西门疏盯着他递来的药丸问道:“什么?”
“二十四个时辰内服用都有效。”木夜话一落,西门疏脸色一僵,自然听懂他话中之意,死死的盯着那颗药丸,木夜见她迟迟不接,说道:“这是个错。”
是啊,这是个错,唯一的扭转错误的方法,就是一颗避孕丸。
只是,他给她避孕丸,跟自己叫阿秀熬避孕药,心境竟不一样。
一颗药丸,抹去两人那一夜,只是,真能抹得去吗?
西门疏拿走药丸,没有一丝犹豫,放进嘴里吞入腹中,看着她将药丸吞进腹中,木夜心抽了一下,不该有的情绪荡漾在心中。
“还有吗?我想备用几颗。”语气里没有讽刺,或是自嘲,手中药没了,西门疏是真想要几颗来备用,以备不时之需,就像昨夜,淑太妃突然出手,让他们猝不及防。
木夜眸光微微一扬,西门疏又说道:“我是他的妃子。”
跟东方邪发生关系,迟早的事。
“你。。。。。。”木夜哑然,眼眸里闪烁着复杂,苦涩郁浓的情绪盘旋在心底,纠缠不休,有些话太过苍白,他也给不了承诺,有些布局是定局,无力扭转。
默默地将几颗药放在西门疏手心里,凝视着她,薄唇微微张开。
“能给我吹一曲催眠曲吗?”西门疏打断他欲说的话。
“好。”木夜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答应。
木夜站在窗下,西门疏躺在床上,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萦绕,昨夜的情景不由得浮现在脑海,模糊而清晰,虚假而真实。
“别觉得有压力,我们只是互相将彼此当解药。”西门疏幽幽然的声音响起,虽说她比较吃亏,当是若不是他,会有其他人,相比之下,给个熟悉的人总好过给陌生人。
木夜不语,静静地站在窗下,并没因她的话而释怀,目光落在窗台上放着的空碗上,碗底还残留着少许的药汁,犹如墨染一般的浓眉拧成一线。
明亮的月光投在光洁几净的碗弦上,反射着他幽黑的眼眸,微微刺痛,宛如致命的黑色旋涡,吸收、湮没。
西宫。
“啊,肚子好痛。”温絮躺在床上翻滚着,双手死死的抓着隆起的腹部,那剧烈的痛好像要把她撕裂了一般。“冬儿。。。。。。”
“娘娘。”守夜的冬儿闻声跑进来,掀开金色床帷,床单被褥上满是血,甚至殷红的血从温絮吓体涓涓翻滚而出,将她的裙子染红,好生妖艳,却也透着死亡的气息。
冬儿被这一幕吓得呆滞住,这么多血,她还是第一次目睹。
“好痛,快。。。。。。啊!”额头沁满了汗珠,唇瓣被她咬破渗出血丝,温絮抓住冬儿的手,仿佛紧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救。。。。。。啊。。。。。。”
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流失,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