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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野没想到她提出这个要求:“不好意思。”
他拒绝得太干脆,罗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捋了捋耳边的头发,但还是继续坚持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真的很感谢你,而且,我害怕之后江收再来……”
西野在她说前面的时候还有些不耐,听到后面神色也认真起来。他并不想管别人的事情,但很多时候,真的涉及到人身安全的问题,他也没办法置之不理。
他想了想,还是转身从柜台上撕下一张纸,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他正打算递给罗景,突然面前伸过一只手,直接给抢走了。
齐屿看了两眼电话号,对罗景道:“这你不用担心,江收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他看着罗景有些不甘心地咬着下唇,又接了一句:“他不敢的。”
顾及到这位也是恩人,还是个真真切切为自己受了伤的恩人,罗景不好再说什么,又道了两次谢,提包走了。
齐屿拿出手机自顾自地按着纸上的号码拨了出去,西野兜里的手机传出振动感,他收起那张纸,对西野道:“我的电话号,你存一下,以后方便联系。”
西野掏出手机,他的手机是个很过时的小屏智能机型,西守培收购来的旧物中淘出来的,又拿去让街口的手机修理店给修了一番,正式成了西野的所有物。
但他也没什么用得到手机的地方,它成天成天的更像个摆设,里面的电话号都只存了两三个。手机系统有点跟不上,所以用起来也经常卡,他戳了半天,才把齐屿的号码存好。
齐屿身后的长发姑娘露出稍稍鄙夷的神色,不明白齐屿怎么认识这些人。齐屿稍稍侧身挡住西野的视线,仍旧是一副笑模样:“以后常联系,那我们先走了。”
西野看着他信步在雪中的背影,步态舒缓优雅又透着少年的挺拔健朗,大片的雪花在他身周飞舞,在暖黄灯光映照下镀上了层橘色的黑发落上了飞雪,好看得宛如一幅画。
他掏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刚刚存好的名字,想了想,把“齐屿”改成了“齐山与”。
晚间西野回去的时候雪已经小了,飘的都是细弱的小雪花,大雪好像大多下不长久,毫不收力自在恣意地下一场,下时爽快,收时也爽快,但地上的积雪已经能没半只鞋了,前面只有一行脚印,已经又覆上了浅浅一层白,西野懒得跟着踩,索性随意而行任由自己踏在尚未有人踏足的完整雪地,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
路上的人很少,只有路灯在某几处雪地上投下光,雪则显得亮晶晶的。西野站在灯下,仿佛回到了那个堆满破烂的小院子,门口也挂了一盏灯,从西野的窗口正好能看到,下雪的时候他喜欢坐在窗口前看从灯下经过的雪花,每一片飞舞的轨迹都清晰可辨。
但通常他看不太久,要不就是被西守培喊着出去拿大塑料布盖东西,要不就是灯被早早地关掉。
离开那个小镇那么久,他一次也没有怀念过那个地方,也没想过西守培。
他拿出手机,找到齐屿的名字,看了半天终于开始编辑:“伤口不要沾水,今天谢谢你。”想了想又把最后一句去掉了。
当看到屏幕上显示出“已发送”时,他突然有些后悔,但木已成舟,他在原地等了两分钟,齐屿却没回消息。
西野洗完澡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已经有了三个未接来电,还有两条未读短信:“没关系,不要往心里去。不过,能得到西里予先生的主动关心也是不容易啊。”接下来一条是五分钟后的:“怎么了?生气了?”
再后面就是三个未接来电了。
西野没管还在滴水的头发,去了阳台,试了几试,把电话拨了出去。齐屿接得很快,西野隔着话筒都仿佛能想象出他说话的模样,心莫名地随之安稳下来。
西野应了一声:“没打扰你休息吧?”
齐屿笑道:“没有,宿舍里这会儿还灯火通明呢。”与自己这边不一样,西野倒没听到那边有什么喧闹声,齐屿接着解释道:“快期末了,都还在加班加点复习呢,我出来阳台上接的。”
西野这才意识到这个学期已经快过完了,一晃眼,三个多月已经过去了。
水珠从头发上滴进脖子里,打湿了肩上一片,冷风一吹,带起一阵颤栗。他挪到阳台的一角,看向远处的Z大,Z大校园中央的体育场上面的白色顶篷很显眼,他从那里顺着影影绰绰的建筑一栋栋看过去:“那我先挂了。”
齐屿却突然道:“西野,还记得我们还有场没打完的架吗?”
西野一愣,没想到齐屿突然提起这件事:“嗯。”
“等过去这段时间,我们再约个地方打完吧?”
十一点的熄灯铃响了起来,西野看到Z大校园里有些灯很乖地真的灭了,等那阵铃声过去,他才应道:“好。”
齐屿应该是笑了一下,西野听到了那边传来一点微小的气音。
齐屿道:“你也早点休息,好好复习,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啊。”
约定……
这个词对西野来说太新鲜又太陌生了,还没有人给过他这样一个对未来的期待,即使这等在未来的并不是什么好事,而是一场极有可能输的架。
上午西野其实还要打工,但做完了上午的工作,他鬼使神差地去推掉了之前接的几个活,只留下了晚上餐厅的工作。
下午正好有一节课,他收拾了一个学期没碰过的崭新的书本,在陈言成和张秦惊悚的目光中出了门。结果课上了五分钟他就有点后悔来了,如果去打工的话还能挣上几十块钱,现在只能干瞪着眼浪费时间。
结果,在还有十分钟下课的时候,任课老师突然让同学们拿出课本,刷刷刷划了考试重点,划得还蛮细,西野也终于拿起了笔。
下课收拾书包的时候他前面一排的男生才刚刚收笔,西野正好瞟见他密密麻麻的复习资料,只是才瞟了一眼便已经被合上了。
他收起书包出了教室,往外走了两步又回来了,那男生被突然立在桌前的人吓了一跳,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同、同学,有……有事吗?”
西野没干过主动学习的事,开口显得非常生疏:“那个能借我复印一下吗?资料。”
男生的眼神移到手中的资料上,似乎是没想到除了自己它还能得到其他人的青睐,答应得十分爽快:“可以啊。”
西野道了谢,从男生手里接过资料,男生知道他不记得自己,主动报了名字和宿舍号,西野不太习惯和别人打交道,说了一声“晚上给你”就走了,谁知道那男生三下两下装好书也跟了出来。
宋知良无视西野冷得掉渣的脸,一路叽叽喳喳,有生机得跟他戴着眼镜细胳膊细腿的弱鸡模样十分违和:“你以前没有来上过课吧?你都去干嘛了?在宿舍?不过你竟然来要学习资料,真是让我挺惊讶的,你知道这个资料我从哪里得到的吗,据说特别……”
西野突然停下,从包里掏出宋知良的学习资料直接又塞回了他手里,走了。
宋知良和手中无辜的资料面面相觑了三秒:“诶我不说了,我还有其他科的资料你要不要!”
傍晚西野准备出门的时候,宋知良还真跑来给了他好几本资料,外加各科已经划过的重点笔记。
他看着西野有些疑惑的眼神,摸了摸头道:“好不容易整合来的资料,这么久了都没人要,你是第一个……”
西野不太理解他这种为传播知识尽心尽力的博大胸怀,也不太理解宋知良这种人怎么会在他们学校出现。
陈言成和张秦经受了中午的惊吓,这一会都回过神来了,等宋知良一走,嚷嚷着问西野受了什么刺激。
西野把资料归整好,只说了三个字:“期末了。”
陈言成和张秦两个人,一个成天打游戏打得天昏地暗,一个成天出去浪得天昏地暗,谁也没意识到还有期末这回事,总觉得还远得很,这会儿反应过来,都嗷一嗓子来西野这抢资料。
西野任凭他们大呼小叫地拿去,拿了包出了宿舍。天已经黑了,晚上的风很凉,他不由得紧了紧衣服。期末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就在高三那么紧张的时候他也没把学习放上过心,现在也真是奇怪。
第7章 放假
虽说是开始去上课了,但西野可能真的不是学习的苗子,九十分钟有八十分钟是发呆过去了,剩下的十分钟如果老师不画重点的话,也要发呆过去了。
他的手机于他只是一个接打电话和信息的工具,并没有什么其他休闲的软件,别人玩手机他只能自己打发时间。
核心教学楼这边也能看到Z大那个巨大的白色体育馆顶篷,不过只有一个角,它很多时候吸引了西野的视线。
至于宋知良热心奉献的那些复习资料,西野复印了一遍,随便翻了两次后就堆在了架子上落灰,偶尔拿起来也是几分钟又被放回了原地,当然,这些资料在陈言成和张秦那引起的兴趣还不如在他这的大。
渐渐地,他白天的时间又出去做些兼职了,只是宋知良同学好像从他那极罕见的一次开口中,认定了他拥有一颗隐藏得很深的爱学习的心,只是为生活所迫不得不翘课出去奔波,所以把西野当成了他在这学校唯一的知己,即使从来没有收到过回复,每天仍旧孜孜不倦地向他传达上课老师的指示。
就这样到考试周的时候,西野竟然把考试的重点也摸了个七七八八,虽然只是针对题型而言。
元旦的时候西野给西守培打了离家后的第二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他刚到学校的时候打的,挑的时机可能不太对,西守培喝了酒,直骂他讨债鬼,又说没他在家里瞎晃眼前才清净了,让他以后别再打电话回去。
西野没有反驳,等他骂得尽兴了才挂了电话,之后也一直没有再打过。
西野倒不担心西守培会不接他电话,除非他没带或者没听见。西守培用的手机和西野的一样,都是收购来又重新修理的,他用手机的次数比西野多,都是打来让他去家里收购旧东西的。手机没有来电显示,西守培也不认字。
电话响了两声便传来西守培的声音,听起来豪爽又热情,西野开口喊了一声“爷爷”后,那边的回应立马冷了下来。
西守培不冷不淡地问:“有事吗?”
西野像是例行公事般回答:“放假之后我先不回去了,到过年那两天再回去。”
西守培有些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西野没什么话可说:“就这些,那我先挂了。”
在他挂断前西守培突然开口:“以后这种事别打电话跟我说了,浪费电话费。”然后就只剩下了嘟嘟声。
西野看着黑夜中发亮的手机屏,半晌笑了一下,收起来回了屋。
临睡前西野收到了齐屿的短信,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元旦快乐。”
这些天他和齐屿并没什么联系,西野在第一次主动给齐屿发了短信之后,再也没做过类似的事。
西野摸不准他是不是群发的,也没回复,关闭了屏幕把手机扔在一边,很快就睡了过去。
跨年活动过了,接下来的两天假期也很热闹。西野就在第二天见到了齐屿。
有些人一旦认识了,或者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就会发现他无处不在。西野也不觉得多奇怪,毕竟两个学校离得近,再纯粹的陌生人一年可能也会擦肩好几次,只是因为不认识不会联系起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