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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请明信侄儿出了榜,就来京城备考下一场。他当叔叔的,也好就近指导一番。还暗示。入冬后,南北气候差异较大,最好有女性长辈,在路上陪同照料。
还需给二堂嫂钟谢氏去一封信。将女儿说亲的波折,毫无隐瞒地告之对方。
这位堂嫂把妙儿,当成自己女儿般爱护。她的终身大事,想来对方不会袖手旁观的。
若是能请动这尊大神,为女儿筹备张罗。这门亲事。才算有些体面和圆满。
有她出面代表淮安钟氏,帮着他嫁女。将来在世家间走动时,女儿也不会失了底气。
其实,他本来想请义妹白绮,替他张罗订亲过礼的。
后来听说。谢家老封君,出身颖川书香门第的世族庾氏。还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外祖母,镇国公的岳母,是个极重规矩和体面的老太太。
而谢尚书的夫人程氏,也是三朝元老帝师程太傅的嫡女。
女儿嫁过去,势必将来会面对一大堆豪门亲戚。
白氏如今虽是庶吉士的娘子,到底是出身商户。为了不让女儿被人看轻,他只得求助于本家了。
谢氏跟钟氏,在大楚朝的文坛上,也算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了。
况且多年前,二堂兄跟二堂嫂那段佳话,在世家士林间传得极广。若是有钟谢氏出来,为女儿撑场面,婚后在婆家的底气也足些。
二十年后,谢钟两姓再次联姻——这多多少少能挽回因继妻不贤,给女儿的亲事,造成的恶劣影响。
而风暴中心的主角妙如,坐在韶华斋的书案边,望着窗外追逐的两三只蝴蝶,正在发呆。
前两天,她被又好友薛菁,拉到她家别庄里,当了两天画匠。此次还挑战了新的难度,无相似的脸庞作参照,纯凭口述,替没见过的对象画了像。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可以考虑到衙门里,应征当个悬赏追逃的画师了。
此般高难度的事儿,都让她办成了!这种本事要练出来了,比摄影都管用。可以突破时间、空间和目标的限制,全靠记忆和想象,虚拟出人物形象来。
此次画中的女子,也不知是何人?
长得还挺漂亮的。不会是翌公子那伙人当中,某位的思慕对象吧?!
此时她却不知,这次画像的行动,在无意间,改变了许多人后来的命运走向,包括她自己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说服
进入八月,京城天气彻底凉了下来。秋风卷着落叶,伴随细雨飘落下来。一层秋雨一层凉。
天香居后院的揽月楼顶层,收到新情报的刖公子,一向冷酷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喜色。他寻到最隐僻的暗间内,找到了化过妆藏身其中的翌公子。
“公子,江南终于来消息了!咱们的努力没白费,找到了重要证据。只需把一部分,暗中透露给大理寺的范大人,引导他们一步步查下去。到时,陶知府少说也得判个抄家问斩,苏松巡抚赵文吉,怕是也跑不了,要跟着倒霉。兄弟们还发现他跟姓杨的书信往来。”
“把详情描述下来,递给师傅。让他老人家好好谋划。争取把杨家在江南官场的势力,一锅端了。还有,让兄弟摸清其中了解内情官员的弱点。若撬开一两个骨干的嘴巴,让他们出来指正,事半功倍……万一不成,看能不能否把姓赵的,也一起押解进京,不怕他不找姓杨的求救。到时……”翌公子指挥若定,胸中似早有良策,“派人把凌霄找来,皇后娘娘有家书托我捎给他……”
他提到的罗擎云,刚走出中军都督府的衙门口。就在此时,不远的地方,遇上了镇国公府的轿子。
“不打算回罗家,还是不准备认我这个父亲了?”压低嗓子,老将忍着怒气,对儿子沉声质问道。
“是您先不打算要我这儿子的……”说完,向父亲行完礼,罗擎云脸上也是不太好看,立在一旁。
“还敢来顶嘴?!你娘和祖母教的规矩上哪儿去了?”镇国公忍不住了,厉声喝斥道。
少年撇了撇嘴,心里却不以为然。
见他不敢反抗了,罗燧黑沉的脸色。稍缓下来,放柔声音道:“过几日是你母亲的十周年祭,生前她最放不下你。不会连这日也不到场吧?”
心里就是千万个不愿意,对上亡母的事,他还是有些放不下,不敢在这上面造次。怏怏不乐地跟着父亲,回了镇国公府。
用过晚膳,罗擎云又去其他两房,给伯伯、叔叔请了安。
回到自己院子里,雨早已经停了。玉兔初升。天空一片晴朗纯净。
在案前坐着看了一会儿兵法书,他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不知不觉间,望着窗外杉树的影子发起了呆,被朦胧月光照印在碧纱窗的树影,风一吹过,摇曳生姿,像精灵在上面舞蹈。
让他不禁想起小时候,被母亲抱在膝头,指着天上的月亮。跟他讲月宫中嫦娥的故事。还打趣说,以后把广寒宫那位仙子邀下来,给他当媳妇。
那时,他第一次知道,媳妇就是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就像爹爹跟娘亲,叔叔和婶婶。可惜娘亲并未能跟爹爹白头携老。跟他共度下半生的,又换成了另外的女人。
不期然,他脑袋闪过一双熟悉的眸子。强自镇定的眼神,从容淡定,带着温润暖意的声音。
突然他又想起上回在雨中,汪峭旭吹的那曲子。
若她是他表妹就好了,如果对象换成她,就是她父亲也让人不耐烦。自己或许还能忍受一二。不说她身上,那种让人心神宁静的气质。就是她一手好画技,双方聊起来,也能找到许多乐趣……
将来也不知,哪个有福气的,得了去……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屋外院子里,在石桌边坐了下来。呆呆望着那轮月亮,让他想起以前。与她意外碰见的几次场景来。
此时还是月初,玉轮如钩,斜挂在半空中。雨后初晴,空中散发着,某些不知名的花香。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云儿还没睡?”从院门口传来个苍老的声音。
抬起头来,罗擎云见父亲满脸倦容地走了进来。
向对方行了一礼,把他迎了过来。又把刚才坐的石凳让给了老人,呐呐道:“睡不着……”
“是在想为父让你订亲的事?”镇国公自己把话头拎出来了。
少年的脸立即垮了下来,面上聚起了愤忿之色。
罗燧见了,了然一笑:“知道你不乐意,为父何尝又乐意?!”
“那您还……”罗擎云张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父亲。
“爹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坐在儿子刚让出来的位子上,罗燧中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要在十年前,为父可能还有为六皇子争位的想法,如今爹爹早已放弃了……不然,也不会找上他家,而是去找更得陛下信任的沈尚书联姻了……”
罗擎云迟疑道:“那您何必答应这门亲事?明知儿子自小讨厌她……”
“……为父听说,当年俞氏并不是满门诛尽……太子妃最小的妹子,远嫁到辽东袁家……这两年又听说,太子妃的三弟,当时还有个刚出世的孩子。最后收殓时,并没有找到。有传闻说前几年又出现了,只是藏在暗处,没现身罢了。想是为了争取群臣的同情,利用陛下的内疚之心……”罗燧停了下来。
望着儿子,他接着道:“你想,大皇子上位后,有俞家后人在,还会把咱们家当他的母族吗?你姐姐若是无子还好,恰恰到最后,又生了个有咱们罗家血脉的皇子。为父手中又握有重兵……如果你是大皇子,上位后,会不会把咱们镇国公府,当成潜在威胁,来处处防着?”
“大皇子不是这样的人……”罗擎云嗫嚅道。
“能坐上那把椅子的,谁也料不到,最后会变成何样的人……你还太年轻,不懂帝王心术……”他叹了口气,浑浊的眸子中,尽是饱经风雨的沧桑。
“那我们更不能跟文臣联姻了,那岂不是犯了天家的忌讳?”当儿子的反驳道。
“不然!说这些你就不懂了!若说沈尚书,他倒是有那能耐,让上面人忌惮。朝臣中买他帐的还不少……说到你曹家舅舅,顶到天,最多也就只能当个宠臣,而非股肱之臣……但他有个优点,是咱们父子最需要的。干实事他没多的才能和慧根,可打探消息,与人周旋倒是把好手……带兵在外,最亟需的就是朝中有人,替咱们打探和传递消息……”
抬起手来,他揉了揉眉头,接着道:“孩子,你是我镇国公的嫡长子,家业今后要压在肩上,爵位也是由你来继承。宫中还有姐姐和外甥,要你照应。切不可任性……这是咱们罗家男人的责任!爹爹老了,没几个年头好活了。总归希望你们兄弟和睦,家业兴旺。你和风儿在朝堂上,跟宫里的茗儿母子相互照应……”
此番话把眼前这位十七岁的少年,说得有些动容。他静下心来想了一想,父亲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他就是不甘心!
当年姐姐与意中人错失良缘。为了家族利益,嫁进太子府作小,母亲因此而病逝。
为何他的婚姻,也要替家族牺牲?曹家人什么都不做,就能坐享其成,抢走他姐姐和母亲,用青春和生命换来的尊崇地位和富贵?
凭什么?!就因曹氏兄妹、曹氏父女的牛皮功夫特别厉害?
送走父亲后,带着满肚子的怨气,罗擎云倒头就睡,一觉到天亮。
第二日,就有人把他找去,上了揽月楼顶层,见到了翌公子。
“什么?!让我跟那丫头订亲?”看了姐姐给他的信,罗擎云不禁跳了起来。眼睛斜睨着翌公子,满腹的不信任。
眼中的意思为:是你捣鼓的吧?!
接过他置疑的目光,翌公子解释道:“是母后自己的决定……不过,是在听过我的意见和分析后,才下的决定……”
望着他,罗擎云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现在是合力整垮姓杨的时候,不宜节外生枝。在宫中,皇后娘娘也受到了石淑妃势力的威胁。母后的意思,先拖着曹家,省得他倒向石杨两家。”翌公子坦言相告。
“那以后呢?咱们不是在乡下地方,也不是小门小户。一旦订了亲,就会被他们赖上一辈子的……公子可自己留用。反正以后是三宫六院的……您也知道,我从小就讨厌这个表妹,最怕招惹的就是她了……要不,前些年也不会跑到边疆去搏命……若最后还是栽在她手里,这些年我的所作所为,不都成了笑话吗?”
在一旁的刖公子,忍不住出声道:“订亲而已,大不了,到时想办法退了。要说别家的女子,还可能受不了,曹家……他府里的教养,早在缠上凌霄你时开始,就自己把颜面、闺誉放在地下任人踩了。”
“我凌霄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干那种欺骗女子的事来……要么不给承诺,既然承诺了,就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任……”罗擎云义正辞严道。
摸了摸鼻子,刖公子不再作声了。
谁知他这边坚持不允,罗燧那边,以为儿子被说服了。吩咐妻子,安排起两家订亲过礼的事来。
其实,曹家那丫头还未及笄,可以多等上一年的。
可能是石家最近,频频接触曹淳,让罗燧有了种紧迫感。
起因是三皇子背后的势力,石杨两家想在吏部高层中,找个自己人。他们又听说,皇后姐弟和谢氏的娘家,跟继室曹氏兄妹均是不对付。让杨景基自以为找到突破口,正好乘机把曹家,拉拢过来。
这样一来,倒让曹淳兄妹捡了个大便宜。
第一百二十章 礼物
这天,从韶华斋学规矩归来,刚进浮闲居的院门,织云就拿了张帖子迎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