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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听街坊们谈起,淮安府城所在地山阳县,那里有座云隐山,山上一位慈悲为怀的大师,专门为穷人免费医治,医术还不错。冲着这点,祖孙俩才卖了邳州的老宅子。搬到这里居住。
没想到前天,跑去钟家开的学馆门前看热闹,引来这段牵扯。
见孙儿还在那儿犹豫,龚阿婆叹了一口气,劝道:“杉儿,你跟着那位大哥去吧!昨日那位姓钟的先生,来家里看望过奶奶。问起过你的父母,我把情况都说给了他听。老婆子虽有些老眼昏花,但隐约间,能感受到那两人不是坏人。而且听说那钟先生。家中已有了两儿三女。若你跟他们没渊缘,何必多此一举,非要找你去呢?!去吧!求个安心也好!奶奶要是哪天走了,心里也少份牵挂。”
龚杉走了过来,紧紧握着祖母的手,埋怨道:“奶奶说的什么话!慧明大师都说了,您的病将养一年半载,就会好起来的。杉儿还要侍奉奶奶到十岁呢!”
祖孙俩又聊了一会儿。最后龚杉还是跟着星魁来到了钟家。
当他走进那间敞亮的厅堂时,屋中早已有人守候在那里。
抬眼望去,发现那人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姐。龚杉也不敢多看,跟对方互相见过礼。
再次抬头时,才反应过来,那女子不是别人。竟然是之前碰到过两次的少女。
她转身回到案桌后面,正调着瓷碟里的颜料。见他望了过来,脸上浮现出粲然的笑容。
旁边侍立的丫鬟,朝他嘱咐道:“这位公子,请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我家小姐马上要开始作画了。”
龚杉有些吃惊,原以为,给他作画的。起码是个年过而立的夫子。没想是位尚未及笄的女孩,不由有些担心,不知钟家老爷是何用意。
好似看出他眼里的疑问,妙如向他福了一礼,解释道:“多谢公子拨冗前来!家父请托公子帮忙。命小女照着你画一幅像。咱们此次呢,跟其他画师有所不同,时间有点久,不用紧绷着,放松就好。”
接着,她又把作画时的要求,简述了一遍,随后就开始了。
妙如细细观察了他的眼眉,还真有说不出的熟悉感。不过,她在起笔时,暗中提醒自己,一定要真实按照对方的眼睛来画,切不可加入爹爹的影子。
作画时,她的嘴巴也没闲着,打探起他的过往来。
“听龚阿婆提起,你们是两年前从邳州搬来的,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龚杉摇了摇头:“没亲人了。”多余的一句话也没有。
妙如也不气馁,接着问道:“听说是傅伯伯帮你重新走进学堂的,想来你以前的学业也不错。小时候,可有请过专人替你启蒙?”
见她打探自己以前的生活,少年有些不自在,小声嘟囔了句:“家里帮着请过几位先生。”说着,又朝窗外望去。
妙如心里却琢磨开了,既然请得起教书先生,那说明以前的家境不错。是什么事情,让他家破落至此呢?
“傅伯伯家里一门三进士,能让他老人家瞧得上眼的,自然水平不低。想来公子的先生,定是个实力不俗的。如今爹爹忙着开馆,没时间给两位弟弟启蒙,能告诉小女子,教你的是哪位夫子吗?能否举荐一下!”
“记不得,只知在周家桥那地方,挺有名的。好多年了,也不知还在不在?”
“周家桥?!”妙如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道一闪而过的灵光,“你小时候是在那儿度过的?这地方是不是离泗州不远,在洪泽湖边上?”
“姑娘也知道那个小地方?”显然有些意外,龚杉连忙反问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没刚才那般生硬了。
妙如心中暗笑,这小子装淡定装不了多久,自己肯定会把他的过往套出来。
“小时候跟舅舅路过那里,当时还有个神童在跟秀才们比试。对了,听爹爹说,你今年也是十三岁?六岁时可曾在周家桥呆过?”她乘胜追击。
“我八岁时才离开那里!”
“那位神童不会恰巧就是你吧?!”
龚杉害羞地笑了笑,低头不语。
“当时我就特想去看看,被舅舅拘在身边,怎么也不肯让我过去。不然,小时候就认识你了。”妙如说完,嫣然一笑,情状像是认识许久的朋友。
本来进门龚杉还有些紧张,被妙如话涝似地一番牵引,完全放松下来。到后面,两人竟谈天说地起来。
顺道,妙如打探了他不少小时候的往事。
“小时候顽皮,被狗追得爬到树上。那条狗真有耐性,一直守到天黑。后来我都在上面睡着了。还是爹爹,带着家仆敲了铜锣,才把我惊醒的,差点从树梢上掉下来。”
“那你爹爹疼你吗?”
少年眸光一黯,嗫嚅道:“他是个好人,可惜命不长!”接着,童年的遭遇讲给了对方听。
“……找来当年接生的稳婆,说是母亲产下是死婴,过了不久才抱来了我,还怂恿母亲的贴身丫鬟作证。说我不是爹娘亲生的,把我赶出了家门……”
听到这个凄凉故事,妙如听得唏嘘不已,想安慰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得顺着他的思路问道:“那场大火,该不会是有人故意放的?整件事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嘛!难道当时的县老爷,他就信了?”
“他们早把衙门办案的买通了。不到半年那县官也调走了……”
“那稳婆和作证的丫鬟还在吗?”
“听说也搬离那地方了。我后来被祖母接走,就没再理这件事了。他们当时还有个证据,说我长得不像父母任何一方。”
“那又怎样?!好多人长得跟父母不像的,亲人之间,不是非得要长得一样啊!”
“那你们请我过来干什么的?”
妙如一怔,随即笑道:“亲人间不一定相像,但相像的人有可能是亲人!”
龚杉也笑了起来:“你的生辰是哪日?”
“二月廿六!”
“娘亲告诉我,我是三月初八生的。”
“若你真是我们家的孩子,就跟我一天出生的。”
“那谁大?!”
“暂时先不告诉你,既然你生辰小上几天,就先叫我作‘姐姐’吧!”
两人聊得正起劲,被窗外的一声咳嗽打断了。
“咳……”
钟澄本来乘着课堂的间隙,打算过来看看。没想到这两小儿女,几下子竟混熟了,打得火热。
他不禁出声提醒道:“妙儿,画得如何了?你舅舅明日就要启程,他可在等着,你还得帮他画一幅呢!”
“快了!您看,只差最后几笔上色了!”妙如赶忙收敛心神,继续作画。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钟澄和龚杉望了过来,他俩的头颅凑在一起时,妙如真的有种错觉,那双眼睛好像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她一时怔住了。赶紧吩咐莲蕊,让对方回自己屋里,把妆镜取来。
等画纸上的颜料、墨迹干了之后,她把画像举了起来,拿到真人旁边比对,让父亲来判别。
钟澄叹道:“画得真像!难怪你二伯母前些年,就夸你来着!爹爹离京时,还有一些朋友,想请你帮着他们家人作画。”
莲蕊把妆镜拿来后,妙如把画作放在镜子旁边,让龚杉自己对着看。
铜镜里照出的人影,虽然不是最清晰的,大体轮廓还是能反映出来。
惊叹地望着妙如,龚杉眼里满是不信。
第一百六十八章 忿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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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葱
拿到女儿画的三幅人像,钟澄仔细对照了一番。最后还拿到族中,请老族长钟鼎铭和族中其他的叔伯兄弟帮忙鉴别。
起初他们皆叹服于绘画的技法。能将人物画得如此逼真的,之前还闻所未闻。后来应钟澄再三所请,才把注意力挪到三人之间的相似点上来。
听完钟澄的解释,沉默许久的老族长,终是开了口:“澄哥儿,你是说林氏当年产下的,是对双生子?”
“是的,母亲跟侄孙是这样交代的。”钟澄脸上看不出悲喜,把当年的情景和盘托出,“说是刚生下就没了气息,被稳婆抱了出去,就地掩埋了。后来林氏过世,母亲流离失所。据说那村子有人染上瘟疫,马上要封村了。被音娘她父亲在江南办事的贴身护卫救了。说启程回乡时,手忙脚乱的,母亲也没顾得上找那孩子所埋之地,把他挖出来带走。”
钟鼎铭捋了捋颌下稀疏的胡须,锐利目光盯了钟澄良久,最后才缓缓说道:“认祖归宗不是小事。还需谨慎为好,须得查清那孩子来历。当初他的养父母是何人?可否能找到人证物证?到时上衙门里,去变更户籍时,手续都得齐全了。咱们钟氏,可背不起夺人子嗣的罪名。”
钟澄点了点头,朗声应道:“入宗祠的事,当然得按规矩来。腊八休馆后,侄孙到宝应和周家桥都跑一趟。查查当地衙门的记录,一定会找到证据来的,万一不成,再想办法不迟。”
妙如这边,自从替他们画了像,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龚杉跟她父女间那种亲人的感觉。
不过。这时代没有DNA亲子鉴定的技术。若是真要认亲,恐怕困难重重。说不定到最后,又会祭出可笑的“滴血认亲”那招来。恐怕得有其他证据才行。
夜幕降临,华亭街一幢老宅子的东北角,屋檐底下两只灯笼,透出昏暗光芒。
此处是钟家五房正室太太杨氏起居之所。从搬家那时起,这院子里,从管事的婆子到扫洒的小丫头,都是副噤若寒蝉的状态。
原因无它,现在府里得势的是二房太太宋氏。
自从杨氏的父弟被问斩。母亲也死在狱中。最后还因窝赃之罪,累及相公入狱,家里被人上门查抄。
虽然最后有惊无险,相公也被放回了,她的嫁妆也并未全数抄走。杨氏一系的人,在家中的地位,却是一落千丈。
如今她以守孝的名义,龟缩在后院一隅,平静过着自己的日子。
若一直是这样,钟府后院倒也相安无事。可杨氏偏偏是个不甘寂寞的人。虽然已经不管家中琐事了,可该打听到的消息,一样也不少。
不久后,她就听说相公,收了祖孙俩在家中住着。还打算邀元配林氏的亲弟弟,一同到学馆执教。让林家人从泗州搬到本地,跟她家做邻居,这让她心里又膈应起来。
月上中天。杨氏院子的大部分人都已入眠。白天打听来的消息,让杨氏寝食难安,正跟崔婆子,在灯光底下小声嘀咕。
“还领来了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让大姑娘到前院去替他画了像。”后来,崔妈妈特意到前院查访了一番。打听到详情,跑来跟主子汇报。
“怎么一回事儿?以为远离京城,跟旭儿订了亲,就可肆无忌惮了?不守闺训了?十三岁的待嫁闺女,整日不是往和尚庙里跑,就是盯着外男,替人画像?当汪家和大姐是好欺负的吗?”杨氏对这门亲事,心里本就有气。如今找到由头了。借机发作起来。
“小姐,老爷夫人都没了!您现在可千万要沉住气呀!不能生事惹怒了姑爷,那时事情就难以挽回了。”崔婆子有些后悔告诉她这些。
杨氏愤愤道:“他敢!以前顾惜名声,就没敢写休书!现在就不怕他女儿,被姐姐退了亲?若这事传到京城。看丢的是谁的脸面?”
“小姐,您现在千万不能激动,捱到明年三月,您就可出来主持家务了。在这之前可别让他人钻了空子。再怎么说,您都得为一儿一女考虑。大少爷还小呢……”崔妈妈无法,只得拿她两孩子作对象劝导她。
听了此话,杨氏渐渐平复下来,望着她的乳母,喃喃道:“可是,若林家搬来,那女人岂会放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