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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这一消息,老将军心里像吃了颗定心丸:幸亏这傻小子误打误撞,沈曹二人以后,就是再想拿他失踪的事做文章,怕是都不可能了。
若是这样,娶那女子也不是不可以,端要看她为人如何?对杨氏生的两个弟妹,她又是怎样对待的。
能把继母逼进庵堂,又岂是个简单角色?!
恐怕传闻也不尽可信。要再看看,或许可以派个人去试她一试……
若说妙如最近的异状,让丫鬟莲蕊隐有感触,觉得她跟以往不一样了。接下来的事,让莲蕊更觉得有些不对劲。
多久没见郡主拿起针线了,这日,她竟破天荒地重新拾起女红。
“天气冷了,该给二伯母做件冬衣了。”命人打开了府里的库房,妙如亲自进去找了几匹御赐的料子。
“郡主,以往您和她的冬衣,不是都是找丁三奶奶的绣庄上做的吗?今年您更忙了,怎还会有空做冬衣的?”莲蕊跟在后头追问道。
妙如一怔,脸色微红,嗫嚅地解释道:“相熟的师傅不都在南边吗?咱们自己裁剪出样子,到明年就让京里绣庄的师傅照尺寸做了。”
钟谢氏听到,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别人不清楚,她是了解这侄女的。相比画画、弹琴、下厨,这几年妙如最不喜欢的,就是做女红了。当年她亲眼见过侄女绣嫁妆的,只是后来退亲的事一出,做了一半的嫁衣被扔下了,从此大家都不再提起此事。
自从云隐山下来后,再没见过对方拿过针线。
来到京里后,跟她住在一起,更是如此。有什么好的花样子,总是她画出来,再让几个婢女帮着绣,很少亲自动手的。
如今重新拿起针线,让她不得不心生疑窦:难道是这丫头,有了中意人不成?!
会不会是许家公子?!
看她跟许太太和谢许氏走得较近的,三人在一起,挺有亲人的感觉。
还是暗中观察一段时日,等事情有些端倪了再说,钟谢氏暗中想到。省得她像惊弓之鸟一打探又缩回去了。
还没等她研究出子丑寅卯,接下来的一些变故,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那是冬月初五的早上,太医院的人来报,荣福大长公主已病入膏肓,生命垂危,就是这两三日的事了。长宁宫的女官特意把妙如,从撷玉书院请进太后娘娘的寝殿。
原来,这位一生跌宕起伏的皇家帝姬,终于走到了生命尽头。因是太后的长辈,按照礼节,长宁宫该要派位亲信之人前去探望的。
“怎么说,她也是圣祖爷最宠爱的御妹。你皇兄又是他祖父最看重的孙子,如今他也在外面的行宫里养病。妙丫头,你就代表哀家和陛下,勉为其难去走一趟吧!有些事也该了结啦!”太后娘娘早过了六旬,对生老病死的事,特别容易伤怀,特意叮嘱义女道。
妙如有些纳闷,为何要派她去?有两家间的恩怨在,她不是最该避忌的人吗?到了掇芳园,双方一照面,岂不是会更加尴尬?
正在疑惑中,太后又开口了:“自驸马过世后,大长公主这些年也不容易!临终她有什么请求,你尽管带回来告诉哀家。陛下到温泉行宫疗养去了,能办的都让翌儿酌情给办了吧!”
妙如点了点头,正待行礼离去,一抬头见到太后,一副欲语还休的表情,好似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忙上前宽慰道:“母后请放心!若是长公主有遗言交待,兰蕙知道分寸的,尽量让她老人家走得安详。”
太后点了点头,朝她微微一笑,拍了拍对方的手背,语气中隐隐带着愧疚:“真是贴心的孩子!俗语说,人之将亡,其言也善。长公主不会让你为难的,去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玉殒
作为长宁宫派来的使者,车辇到达掇芳园时,妙如得到了隆重的接待。汪夫人带领家中女眷,侍立在垂花门处迎接。
几年不见,汪夫人外形上的变化不小:脸色苍白憔悴,敷粉也遮不住眼角的皱纹,鬓发间隐隐有银丝闪烁其间,凭添了几分老态。
妙如心底暗暗吃惊,不知是杨家的覆灭,还是她儿子媳妇的事,几年时间让人老成这样了。
接着,她又把目光投向她儿媳。大半年没见,泠泉郡主脸上稚气收敛了许多,眼神木讷无波,不复以前的张扬和恣意了。
看得出来,她在慢慢改变自己。在这规矩森严的京城世家里,按照长辈们的期待,在努力当一名合格的媳妇。妙如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不知道该为对方庆幸,还是该替她感到悲哀。
对面的少妇也把眼光挪了过来,打量起妙如来。
自从乔迁宴那次以后,泠泉就再没见过对方,此番相见,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暗自纳闷,这女子被人退亲,加之生母真相大白,怎么还能是这副光彩照人的模样?!难不成,是真相大白反而让她得到解脱不成?!
想到这里,泠泉郡主心里充满了苦味。
可不就是解脱了?!
当初若没她的急匆匆地横刀夺爱。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有母仇的这两位,到时不知该如何相爱下去。
只可惜苦了自己,因为前头的莽撞,到如今这副田地。不仅要处处做小伏低,还要容忍妾室庶子在跟前晃。谁叫她如今占不到一个“理”字呢!
此时的泠泉郡主,真宁愿折掉几年阳寿。若时光可以倒流,让她从新来过。
早知相公的外祖,跟对方确有杀母之仇。她何必去多此一举,枉作小人呢?!到最后里外不是人的是她,全都把罪责怪在她身上。这大半年里,自己赔尽小心。也挽回不了相公的心。还是太婆婆病倒后,她竭尽全力服侍,才争取来家人一些谅解。加上婆婆的支持,把院子里几个不安份的,总算收拾妥当了。
弄巧成拙、自食其果大抵都跟她这样吧!泠泉心里暗想。
林氏被害真相出来后。紧接着,杨氏离开钟家的消息也传开了。两家人彻底断了联系。当风声传到掇芳园时,长公主心底愈发后悔,当年跟杨景基结成了亲家。暗中交待儿子和孙子,要好生看住汪夫人婆媳俩。在自己过身后。千万别与其他权贵发生冲突。尤其是太子和韩国公那边的人。
此次之所以太后会遣妙如前来,起因是南安王府的太妃,进宫向请安时,向众人提起,说长公主临终前,想再见一见兰蕙郡主。
面对汪家婆媳的打量。妙如已经能做到安之若素了。彼此间客套了几句,她就被迎进了万禧堂。
拐到堂后的暖阁卧室间。她一抬头,骇然地发现。对面的锦榻上躺着一位老妇,瘦骨如柴的身形,满头青丝已全白,脸上的沟壑纵横,看不出半点年轻时候风华绝代的影子。
长公主早已病得不成人形,曾经丰润的脸颊腮帮,全都干瘪下去。跟久卧病榻的民间老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听到在一旁伺候的仆妇提醒,病榻上的人知道妙如进来了,眸子里的目光骤然发亮,挣扎着要抬头瞧过来。
见她都这副形状了,妙如心生怜悯,猛然间想起祖母过世时的样子,只觉鼻子有些发酸。
老人用气弱游丝的气息唤道:“妙……妙丫头,过……过到这边来,让老身看……看看你。”
她声音像蚊蚋一般,一句话要分几段,才能完整地说出来。
妙如依言走了过去,双手紧握住对方枯枝般的手指。长公主一见到她了,眼角的老泪止都止不住,流了出来。
旁边伺候的何嬷嬷见了,忙低声劝慰道:“殿下您看,人不是都来了吗?您可要顾惜身子,千万别再伤心了。看把郡主也勾得止不住眼泪了。”
她微微点了点头,汪夫人见了,忙领着屋里守着的人,全部都撤了出去。里间只剩下妙如,守在病人的榻前。
长公主闭了闭眼睛,重新张开时,目光中总算有了丝生气,握着妙如的手又紧上了几分。
“老身……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了……当初……不该……几次三番……上门……求娶的,没想到……误了你的……终身……”她的眼泪婆娑,气息都有些喘不过来。
妙如忙伸了手过去,在她背部帮忙抚摸了几下,助对方理顺气息。
嘴里还安慰道:“殿下千万别这么说,都是老天的安排,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的声音里平静无澜,澄澈动听,让人有种心绪宁静的抚慰。
长公主有些意外,慢慢抬起头来,愣愣地盯了她。想是在研究她这话里,到底有多少言不由衷的委屈。过了半晌,也没瞧出丝毫端倪出来。她沉重地叹息了一声,“你……旭儿……你们……”
妙如垂下眼睑,轻声答道:“都过去了!殿下不要放在心里,妙儿有……有了喜欢的人……”
长公主的眸子倏地一亮,嘴角浮出几丝笑意,欣喜之情让她本来如素缟般的脸,骤然间有了几分生机。
“有了……中意的……那就好,那就好……当年……驸马和我……湖畔……”她的眼睛微缩,乌青的唇角边,绽开一朵笑容,整个人仿佛陷入了迷离……
望着对面老人脸上的神情,妙如心里似在打鼓,摸了摸对方的脉膊,才松了一口气。
随之想到,她跟驸马爷在湖边,难道有段甜蜜的往事不成?!
长公主眼睛突然睁开,瞳孔仿佛一下亮了起来。紧紧抓住妙如的手,恳求道:“帮我……把碧心……湖画……画下……来吧!让他们头……头七的时候,烧……烧给我……”
妙如心里戚然,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妙儿省得,本来就欠你们家一幅湖景图的。”
房门再次被打开时。她走了出去,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一抬头见众人都围在外间,妙如低哑着嗓子,跟汪家众人说道:“长公主还有话交待给大家,请你们进去!”说完。她收敛心神,快步地奔了出去。因走得太急,没看清楚门边的状况,在出门时撞到人。她抬头一看,脸色微变。匆匆福了一礼。领着宫女们随后就离开了。
当天夜里,也就是昭明十七年的冬月初五,风云大楚半个朝代的荣福长公主薨逝,享年六十三岁。
第二日,太后特意把妙如又召进了宫,特意说起此事:“上掇芳园吊唁的人回来禀报。说长公主走的时候很安详,难为你了。她可有什么遗愿未了?”
“别的没什么!大长公主想让妙儿。替她把掇芳园的碧心湖画下来,头七祭奠烧纸时烧给她。”妙如一脸平静地答道。
“哦?!”太后听闻后。点了点头,像是替她解惑道,“还没建园子那会儿,碧心湖就在那里了,汪驸马跟她是在湖边认识的。”
妙如恍然大悟,敢情她是想把美好的记忆,带到阴间去。
太后似有感触,嘱咐道:“赶在烧七前,你再去一趟掇芳园吧!为她了结了这心愿才好!”
妙如顺从地应承下来。
这件事不知怎地,就传到了俞彰耳朵里。
这天下午,罗擎云和薛斌正在韩国公府,为掇芳园换防的事,找俞彰来详加商讨。
“殿下说,她后人搬离的事,让宗正寺等一年后再作安排。”薛斌传达了太子的意旨。
罗擎云点了点头:“听说园子里以前,就潜进去过宵小。这一年里他们家要居丧,铁卫们容易松懈,我还是按行宫守卫的方式,去给掇芳园布防吧!”
听到这话,俞彰猛然抬起头来,眼神复杂。
以前掇芳园的布防,都是他带着暗卫的人安排的。还有次为了逮杨景基的护卫头领,俞彰亲自前往追捕。没想到遇上了西南来的奸细,双方还交过手。最后他因武力不敌,还被“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