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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娶人家宝贵的女儿事先既没上门亲自恳求之前还使用了那种手段,让人家不得不嫁。
向岳父施了一礼,罗擎云呆呆地站在那儿,一时半刻不知拿什么话开口。
仿佛感知到他的紧绷,钟澄拍了拍女婿的肩头:“小伙子,放松放松!咱们现在是翁婿相谈。别整得跟遇到考官一样。再说,咱俩也不是头回见面了。”
被岳父这样一打趣,他顿时放松下来。
洞房花烛之夜,妻子调侃的那句话语,多多少少让他心里多了个包袱。生怕被岳父大人当作只知舞刀弄棒的大老粗,觉得委屈了自家女儿。更何况他用的还是那种形同“逼婚”的方式。
念及此处,罗擎云灵机一动,“扑嗵”一声,就朝钟澄跪下来了。
由于动作太过突然,倒是把钟澄吓了一跳。当即他就变了脸色,问道:“何故行此大礼?你这是……”
罗擎云一揖到底,拜倒在地,自行请罪道:“小婿请岳父原谅!没提前到南边去向您亲自请求允婚,就散布了那个传言······”
钟澄一怔旋即想起昨日,二嫂跟他细说的详情。面色当场就阴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亲家公本来不同意此事的,都是你自个强求来的?”
罗擎云点了点头,脸上布满了愧色。
“那这两天······”钟澄心里咯噔一下,嗓子有些发紧,“她在你家过得还好吧?!”
想起进门第二天,曹氏就打算送两通房当“见面”礼。晚宴时又故意造势想让她伺候,当时,爹爹装聋作哑的态度。他一时语塞,答不出一句话来。
曹氏的秉性,他打从小时候起就知晓了。喜欢蹬鼻子上脸的,那天敬茶,若不是他搬出母亲的牌位,说不定她以后还真敢拿出婆婆款,整日里折磨他的妻子了。
从自祖母过世后,他呆在外面的时间,比留在府中的都多。
尤其失踪的那两年,不仅把他贴身丫鬟小厮,全都打发干净了。连从小照他的乳母,都被她以养老的名义遣送回乡,后来病死在路途中了。曹家退亲后,爹爹虽不再纵容她了,顾及八弟和五妹的颜面,也不会遣她出府。上回送出去养病半年,最后爹爹还不是巴巴地派人接她回来了,重新交给她主持中馈的重任。
此女人最大爱好就是装病,没养育他一天,到时还得要他媳妇在榻前伺疾。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的。谁人受得了她的折磨?
见女婿脸上的神色似乎不太好,钟澄心里担忧更甚了。忙问道:“怎么回事?是饽继母还是国公爷?”
罗擎云也顾不得遮掩,把当初向爹爹承认喜欢妙-儿,后来府里邀请陆姑娘来相看,爹爹上江南提亲,他破釜沉舟散布传言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交待了。
钟澄只觉五雷轰顶,当场沉下脸来,问道:“老实交待!选中妙-儿,是看上她能帮着你对付曹氏吗?毕竟她跟仪儿他娘······”
罗擎云当场指天发誓:“小婿要那个心思,让我死后永世不得超生。”
钟澄脸色稍霁,一把扶起女婿,然后转过身去。踱回案桌后头,坐在太师椅上,低头沉思起来。
此时,外面刮起一阵狂风,吹得窗棱啪嗒作响。院里的卷起飞沙走石,打在墙壁、窗台上、屋檐上,掠起一阵乱响。蓦然·钟澄忆起母亲离世前的那几个晚上来。
他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步。过了良久,他才停住脚步。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走到女婿跟前。
“其实,最没资格给你原谅的,那人就是我。当初······若不是我强行把她许给汪家……”
猛地抬起头来,罗擎云吃惊地望着他。突然,他记起有一年新春,为了逃离家中的逼婚,他大年夜躲进了龙泉寺。好似第二日他无意间听到·妙-儿跟她二伯母的对话。
当时,她就在为跟杨家人的关系而苦恼,说是不想嫁人。还说,要跟着先生去教书育人。可是,不久以后他就听说,对方跟汪家公子订亲了。那时·他以为女孩子们皆口是心非·明明跟人家青梅竹马…
“那您为何要······”罗擎云抬起来了,不解地问道。
钟澄顿了顿,不知该不该告诉他。又沉思了半晌,把当时的初衷,娓娓道来。
“等你们有几个孩子后,就明白我当时心态了。妙-儿从小就聪明伶俐,眼界颇大。当时我已打算辞官回乡。一是不想她跟我回去,嫁个普通人家,跟她后娘挨得太近,难免又要受些影响;二来我也有私心·想她以后帮着拉后面几个弟妹一把。”
书房顿时静得可怕,罗擎云攥紧拳头·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
以前,听说钟家的传闻后,他心里就寻思:若不是她还有爹爹护着,就凭一个小丫头,再能耐都不可能在那样继母手里活过来。后来,两人互相确定心意后,很少听她在自己面前提及她父亲,更没暗示他到江南去提亲。
“跟汪家退亲后·她就不太爱回府了。整日住在书院里,你上次回淮安找她时·都在山上住几个月了。后来才因此被困在山顶下不来了。”房间里,钟澄的声音还在继续,罗擎云已经不太听得进去了。
言罢!钟澄不敢看他,独自回到了案桌后头,背向他望着墙壁上的墨宝发呆。
罗擎云半张着嘴巴,半晌回不过神来。
以前听薛家兄妹提过,说钟探花对她不错。她父亲是个有骨气的,护着女儿并没屈服于杨家权势。后来又遇到她上书救父的举动,以为他们父女间感情不错。
上次他前去追捕杀害她生母的凶手时,还特意事先问过她的意思,其实就是想乘机把话题挑开。他当时心里有个强烈的愿望,就是想事后就向她父亲提亲。
谁知她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事后他又仔细琢磨了一番。是对方不解风情呢?!还是怕将来翁婿关系不好处,特意暗示自己不要曝露。
现在他明白过来了,原来从那时起,她就不太在乎父亲的意丑了。
被嘬亲近的人利用出卖的滋味不好受吧?!
难怪她会以母仇发誓终身不嫁,那门亲事果真没一点甜蜜,全是算计……任谁经历过,都会伤痕累累,不愿有人再提起那人、那户人家…···
所以,她宁愿孤独一生,都不愿让人再有机会把她跟汪家人再扯到
所以,从冰冷刺骨的水中刚捞起来,她熬夜也要把湖景图作完。除了跟他赌气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确实不想再去了。
所以,他当初那句“送上门”的话,引起她的勃然大怒。说出那番绝决的话来,让他乘早想清楚,省得将来后悔。
原来,跟汪家的亲事,不仅是他心中的刺,更是她胸口上的伤疤。除了名声上的计较外,更是他们父女感情中一道裂痕。难怪在自己面前,她几次都忍不住落泪。尤其是昨晚,听到沈家的事情,竟然也掉起泪来。
想到这里,罗擎云心里开始隐隐作痛。
那种滋味他也曾经尝过,身体上的疼痛,那都不叫疼痛。心上的伤口才叫人痛不欲生……直到这一刻,他心里突然觉得豁然开朗,汪峭旭给他造成的阴影,仿佛顷刻间烟消云散……
第二百七十七章 托付
三更:
望着对面年轻人脸上的表情,一时愤怒,一时怜惜,一会儿又亢奋起来。钟澄也不知对方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听二嫂曾经提及,这年轻人早就相中女儿了。为此,他还绕了个大圈,先拜二嫂为师去学画。为了妙儿进门不至于孤立无援,竟然找到她门下,请求帮自己异母妹妹破格入学。
也算是个有心的孩子了!当初能不顾疫情严重,只身冲到山上去,把他女儿救了下来。就知道他是个可托付终身的对象了。若不是知道他心里有妙儿,钟澄也不会自揭伤疤。
不为别的,只为她将来在婆家的生活好过一点。若是女婿能体察她以前受过的苦,将来遇到考验时,兴许能多留一分怜惜给女儿。在罗家的日子,她也能好过一些。
自小她就早慧敏感,什么都喜欢闷在心里,不肯说出来。若是这女婿的心里,还在意先前退亲的那位汪峭旭。将来在他们夫妻感情上,难免会留下一些阴影。
念及此处,钟澄说出了他殷殷的期待:“作为一个父亲,我也不能要求过多。看在你俩从小都没亲娘的份上,多些耐心和包容,互相扶持过好自己的日子。别让我失望!”
罗擎云的头点得像捣蒜,郑重地承诺道:“岳父请放心!我决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钟澄嘉许地望了他一眼:“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话,我这当爹爹的很失败,不求能得到她的原谅。只要她能忘掉从前的事,快快乐乐重新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说完,他喟叹了一声,语气中颇多无奈。
罗擎云心里一动。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打算回去后跟妻子好好谈谈。
翁婿俩的对话,就是这样以一个托付和一个承诺的方式结了尾。
郡主府的家宴。被安排在靠近后花园的花厅里。分成男女两桌,中间用屏风隔开。作为钟家新姑爷的罗擎云,自然被一帮大小舅爷轮番灌着酒。
“大姐夫。迎亲的时候,偲儿很乖。没出题目刁难你哦!虽我现在不能喝酒,但这杯你一定得喝了!”九岁的钟明偲端了个酒盏,举到姐夫跟前,不怀好意地向他笑了笑。
见他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罗擎云不禁哑然失笑,接过斟得满满的一杯的酒盏,抬起头来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底部朝天,表示一滴都不剩了。
他的豪气立刻引起了旁边几位的喝彩之声,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涌上前来劝酒。
旁边陪坐的钟家三女婿赵祺和表姑爷韩思贤,本来还有点拘谨的。一见世子爷身上没半点架子,也开始活络起来,加入到劝酒的行列里。
钟明信毕竟大他们一些,含着微笑坐在堂叔身边,陪着他一口一口地小酌。白绮的夫婿任昭,也和钟明信在一道,在旁边跟钟澄劝酒。
一时间。宴席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听到隔壁桌上欢快的气氛,妙如心里暖洋洋的。这就是她一直渴望的平实幸福和家人间的温暖氛围。
“诚涵,你明年就该散馆了吧?!”找了个空隙,任昭向同样是进士出身的钟明信问道。
眼睛望向对面三位年轻学子,钟明信颇为感叹地答道:“嗯,明年新科进士就出炉了,是得给他们腾地方了。”
任昭轻轻一笑,又问道:“你想好,到时到哪个衙门当差没?”
钟明信眼中一片茫然,下意识地朝堂叔望了一眼。
钟澄也不回避这个问题,帮着他分析道:“能留翰林院自是最好,那里一向是培养储相的地方。以后就是派出去历练,升迁得也比其他地方快。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兀地想起前几日,他的至交好友许坚许御史,私底下告诉他,现今朝中的整体形势。
沈首辅现在正在紧锣密鼓地拉帮结派,以备新帝上位前,保持自己的势力。还有意拉拢他以前的上司,现在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庄大人。若是那样的话,翰林院恐怕不再是清流的避风港和安乐窝了。
他沉思起来,不知该如何给这晚辈,指引正确的方向。
虽跟大舅子和连襟们在拼酒,罗擎云对这边也是留了心思的。他一直在暗暗关注岳父他们谈论的内容。
这事没有他更清楚的了。
有东宫的暗部势力在,恐怕轮不到他们这帮人自己作决定。以后去哪里,不去哪里自有人会来作安排。太子殿下的那些智囊们,门儿清着呢!姓沈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