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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差-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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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毓,宫离让我照看她!”我无奈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古礼,他自是晓得,便施法将她从远处拉回。

这女孩适应力也是强的,左右环顾后,喜道,“刚刚是怎么了?云霄飞车?”

如此跳跃性思维,难怪宫离也受不了,“你好,我是鬼差聂七七,他是……阿八。”我含糊其辞带过苏毓的身份。阎王虽不知何故放过他,但能放过多久,谁也不能预测,少暴露身份总是好的。

“我是朱佳琪,你们可以叫我Julian。”她的视线还在苏毓身上打转。

苏大才子对洋文没甚研究,切了一声,“猪。”

“我是现代来的,他是明朝来的。”我笑了笑,发现她即将伸向苏毓的魔爪,以及苏毓高深莫测看着那魔爪的眼神,迅速作出补充,“他是我男朋友。”

“真的?好可惜。”爪子悄悄地收了回去。

我松了口气,第一次往外丢,第二次不知是何下场。

苏毓学了些基本的现代词汇,见没机会再施暴力,便逗乌龟去了。

“你来清朝几日了?”我拉她坐在河堤上,问道。

“一个星期了,”她神采飞扬,“宫离姐姐带我去看了康熙,见了阿哥们,还有后宫妻妾,男的不算美型,女的不算漂亮,但都雍容华贵,总算圆了我清穿的梦想。”

我脑中一闪而过个念头,“找你的鬼头是否姓吴?”

“你怎么知道,就是吴大哥。”

这种抓蛇抓七寸的招聘手法,的确很像他。

看来地府不让他升迁也不是没有道理,纵观所有鬼头,哪个有他找鬼差的业绩那么好,一拿一个准,坑蒙拐骗,从不心慈手软,。

“只是……我头回定魂便让死魂跑了。”她闷闷地嘟起嘴,“所以宫离姐姐才来陪着我。”

我觉得不像单纯失误,似有隐情,“怎么会放它走?”

她哭丧着脸蛋,“因为……我怕见血……”

血?指的是怕凌迟过后的血人?还是连抽血的小伤口都怕?

被缠了几日后,我总结为后者。

××××

“鬼头大哥。”我略带谴责地盯着在我面前豪饮的吴鬼头。

他眨巴眼睛,假装无辜,“我也是才知道她怕血的。”

谁知道真假?我找来饿死酒楼的伙计,也要了杯水酒,再抬头看向他时,却只见他泪眼迷离,还不是法术给造出来的……我好气又好笑。

“七七,这孩子很可怜的,”他望向窗外某处,“她生前得了肾病,久治不愈,换肾又是医药费高昂,她父母逃避责任,将她往医院里一扔,就脱身走人。可怜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别的孩子换肾成功,离开医院,而她则永无止尽地血透,直至死亡,所以才怕血。”

我皱起眉头。

他拉起我的手,言辞更恳切,“困在病床上时,她只能上网看些小说,做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好不容易我将她安插到清朝,就是想一圆她的美梦,你就帮她多留一些时日吧。”

不知不觉也认识鬼头大哥十年了,他是我生前死后结交时日最长的朋友,若我此时还不清楚他的为人,也就白死了。

“鬼头大哥,别编了。”那泪珠滚来滚去,实在造的太假,他只适合调侃的悲伤,一如初见那日对于烟酒的感慨。

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尴尬地抹去眼泪,“很容易看出来?”

我点头。

“其实她就是个看小说入迷的女孩,英年早逝而已。”他说出实话。

英年早逝……我的二十九岁,又算不算英年呢?

“做我这行不容易,鬼差难找啊。”他吐着苦经,“最惨的时候,连找了十个死魂,都吃了闭门羹,人家喜滋滋地赶着投胎。”

“可你依旧业绩良好。”听说鬼头有个榜单,榜首是谁不言而喻。

“这倒也是,我现在抓人越来越准了,而且我只抓现代的。”他转眼变为笑盈盈,“也是初遇你时,我才开窍的。”

他神秘兮兮地看着我,“因为你不同,你是天意!”

“天意?”我不解,觉得他又哪根神经抽到了。

“这事说来也玄,那几日中,无论我如何翻阅档案,最后总归停在写着你档案的那页,屡试不爽。”他指着上头,“好似天意主宰,冥冥中的定数。”

我不当回事,笑他,“天意让我当鬼差干啥?”难道天府中的天官也兼职当鬼头?

“那时我还是未将你当回事,但后来你的档案旁多了一行天府的批注。”他继续他的天府论调。

“什么批注?”我那乏善可陈的人生,还能有什么批注?

“十年如一日,百年如一日,千年如一日?”他用了上扬调,标注了问号。

十年如一日,指我的工作,那百年如一日呢?

“百年一说,明明就是暗示我应将你引入鬼差一职,再明显不过。”

“你不会又唬我吧,你当时可没说。”

“那时咱俩不是还不熟嘛。”他酒气上涌,脸色有些潮红。

我摇头,他何时对自己用的法术?难怪瞧他有些醉了。

“七七,你别不信。”他伸食指摇了摇。“你十年前初遇我时没问过致你死亡的那起事故。”

十年前……

“何必再提。”我笑的有些惆怅。

“那起事故中,只有一个死者,只有你。”他趴在桌面上,醉眼朦胧,“这么大的事故,居然只你一人死了,你说这事可能吗?”

我怔住了,缓缓吐出心中郁结,心中轻松许多,只一人死,总比一群人死来得好。

他依旧含糊强调,“你不是我选中的,是祂选中的。”

被天官挑中,何其荣幸?

八仙神算

无论是十年、百年、千年时间,总归是要有个活计才过的踏实。生前并不这么觉得,只认为工作是为了糊口,但无事可做呢?又是何种苦闷。我做鬼差职业,做得心安理得,一日费不了多少时辰,心中却是有了归依。

而苏毓却彻底与他的医术、他的义诊、他的回春堂绝缘了,在世上只能游手好闲,惶惶终日。

“谁说我无事可做。”他听我为他唏嘘,竟邪笑着反驳。

“什么事?”我挑眉看他一脸的不怀好意。

每次见着他这种笑容,天下大乱是不至于,小扰小乱必不可免。

他笑而不答,拉我瞬间转移到个街道角落。

“这是哪个县城?”我问他。

“无关紧要。”他不知从哪变出竹桌、竹椅,拉起旗幔,旗幔上写着“八仙神算”,我一下子忍俊不禁。

他在桌上摆了毛笔、白纸,再加上一块厚重的玉石镇纸,“八仙”便开张营业了。

我坐到对街的茶楼中,找了个好位置看戏。何其相似,隐约十年前我也曾远远地注视,看他过着兴味盎然的日子。苏毓的性格与我决然不同,他总能在退无可退中找出生路,在风平浪静中突起波澜,从不认命委屈,苦了自己。

即便是等待,也要等得心甘情愿;若是宽恕,也可既往不咎,一概抹去,和我的闷骚别扭真是截然相反。

一个穷书生面色惨白,衣着潦倒地走过他面前,被他叫住,“在下苏八,公子似有愁苦在心,或许苏八可为你指点迷津。”

书生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坐下,抢过话头,“小生先撂下话,若是不准,小生一个铜板也不付。”

“这是当然。”苏毓将笔递给他,“请随意题写一字。”

那书生挥笔一就而成,看表情甚是得意。

“胜?”他嘴角上扬,典型嘲讽,嘴中说的却是另一回事,“《孙子?谋略》中有云: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公子愁苦之中写下此字,显是有先人百战不殆之意,相信公子下回必否极泰来,柳暗花明。”

是这么解说的吗?怎么听着像是在说这傻书生要再去试个百次才成功的意思。

书生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后半句便眉开眼笑,起身要走人。

“公子,”苏毓叫住他,“方才公子说若是算得准,便付铜板的。”

书生回过头,满脸鄙视,“尔等胡言乱语一番,便妄想骗吾银两,痴人做梦。”大跨步走开,竟然意气风发。

苏毓也不恼,悠悠瞥了我一眼后,继续在街上抓人,这次是个由家中嬷嬷陪同出门的小姐。

算他也是有自知之明,早早将外貌变成留着白须、精神矍铄的半仙打扮,否则都不用为人算姻缘,直接拉去入赘得了。

“八仙神算,你看我家小姐这门亲事如何?”

他装模作样屈指算了半响,才道,“此乃天作之合,必可白头到老。”

“此话当真?”那小姐犹抱琵琶半遮面佯装羞涩,嬷嬷倒是着急得紧。

“当然,小姐只须听在下一句。”

“请说。”

“凡事须得三思而行,退一步即得海阔天空。”

“多谢神算。”嬷嬷付了两个铜板,扶着小姐离开了。

苏毓把玩了会铜板,生意却又上门了,一位老人家坐过来。

“八仙神算,老朽今年流年不利,身子骨一直不见好,只留有祖房一处,您给算算,是给老大好,还是给老二好?”

“好。”苏毓将铜板掷在竹桌上,“在下算来,应是给二儿子为好。”

“是吗?”老人家脸上不怎么信服,也不提银两的事,径自走开。

接着便是一阵子的冷清,我走至他身边,“刚刚你掷铜板决定的吧。”那个祖产给老大还是老二的决定。

他点头,“那老人家本来已属意大儿子,答案并不重要,他只是想讨得个心安理得。”

我拉过竹椅坐在他面前,“八仙大人,为小女子算算吧。”

“你?”他百无聊赖的眼底终于起了波澜,来了兴致,“算什么?”

“就随便说说吧。”

“姑娘你是个安逸平和之人,生平无甚大志,不建功业,默默无闻,因而无功名利禄之累。”

我点头,“很准。”曾以为很多事都只会一如既往的单一重复,平凡无聊的工作,平淡无趣的生活,两点一线之间往返,自我安慰着,若能如此终老也算是凡人的幸运。

直到命运被迫脱轨……

“姑娘的姻缘,”他眼波闪动,“姑娘生前可有良人否?”

这闪动的可不是什么善意,我忙撇清,“从无。”暗恋的应不算吧。

“那……意中人呢?”他虽是一脸苍老,但狡诈犹在,半点不慈祥。

我气堵,“有。”若连个暗恋的都没有,才是心理不正常。

“此人是何模样?”

这不是算命吧?简直成了审问,我叹一口气,谁叫自己送上门的,“长相端正,学业成绩拔尖。”这是唯一的印象。踏上社会后,我没去参加过同学会,后来情形如何,并不知晓。

回过神后,我只见着张黑脸,他似乎气到了。“我的生辰死忌呢?算着了吗?”

我想转移话题,不想又踩到地雷,他执起我的手,阴森森地道,“姑娘你从未对在下提起过,在下如—何—得—知?”

没提过吗?

街上人来人往,视线不断投来,白发老人紧抓着小姑娘的手,是有些古怪。

我尽量忽略周围的甲乙丙丁,“我不记得我的死忌了。”见他要发飙,我解释,“是真的,真的不记得了。”

那日不过是众多工作日中的一个,只是那日,我被辞退了。辞退的理由我也忘了,约莫是裁员之类的。

“我浑浑噩噩,不知坐上了哪辆车。车上人不多,我坐在座位上发呆。”当时只在意回家该如何对我妈交代。“现在回想起来,我是故意乘错车的,指望它能带我越远越好,若能离城更好。”

“车,就是铁皮包着,用油的那种?”他轻声问我。

“嗯,”巧合都集中在那日了,“之后发生了车祸,它撞上了另一辆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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