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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静贵为公主。出言直接毫不婉转,传入众人耳中,令得章佳吉毓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笑意,一时间难堪到了极点。
“臣女是随袁小姐一同前来的……”她低声答道。
“哪位袁小姐?”收到花会请柬之人可以携一人前来,这是历年来的规矩,而此刻和静一幅执意要问到底的架势,却令人感到压迫感十足。
章佳吉毓身后的一名年轻小姐面露紧张之色。
在和静的追问下,章佳吉毓不得已道出了带她前来之人的名号来:“吏部侍郎袁大人家的三小姐……”
她们家虽和袁家大小姐退了亲,但她和三小姐,却是暗下有些交情的。
但这薄弱的交情显然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那位袁三小姐脸色发白。拿不满的眼光看了章佳吉毓的背影一眼。
自己犯错就罢了,竟还要把她拉出来。
万一让她也连带着在和静公主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可如何是好?
枉费她好心瞒着家人带她来这牡丹花会!
袁三小姐既是气愤又是忐忑。
“袁三小姐是哪一位。”和静问道。
年轻的小姐闻言动作迟缓地站了出来,垂首揪着袖中手帕,声音紧张地朝和静行了一礼,道:“正是臣女。”
“你知道牡丹花会是什么地方吗?”
“……”这是个什么问题?
袁三小姐不知如何作答,额角已是虚汗如豆。
“牡丹花会历年来都是作为赏花看景的清静之地,可不是什么聒噪与不懂规矩的人都可以随意带进来的。”和静冷冷扫视了脸色青白交加的章佳吉毓一眼,后才又对袁三小姐说道:“袁家去年刚进的京,你初来乍到。不懂得花会上的规矩也有情可原,下不为例。”
袁守侗如今虽只是官居吏部侍郎,但作为山东百年世族的袁家背景雄厚,和静并不想给这位头一回参加牡丹花会的袁三小姐过多难堪。
她不过是想敲打她一番。让她知道什么人该结交什么人不该结交罢了。
袁三小姐悄然松了口气,行礼道了句“多谢公主”,便退回去了。
和静公主转了身,未再多看章佳吉毓一眼。
一行人目送着和静公主移步往前行去。
冯霁雯也随众人站在原处恭送着和静。
和静顿了顿步子,微微回过头来。
众人不明所以,以为她又要出言训斥谁。一时都是噤若寒蝉之态。
片刻,却见和静转身继续缓步前行。
众人见状心下多是默默松了一口气。
冯霁雯则站在原处有些怔愣。
如果她方才没有眼花的话,和静公主回头时,眼神是看向她的。
但尴尬的是,四目相对,她并没有弄明白这位公主的眼神中所透露出的是什么意思……
一时不知该如何做才好的冯霁雯唯有继续站在原地。
和静公主:“……”
傅恒夫人见和静脸色,不由回过了头去。
入目瞧见的便是冯霁雯满眼茫然之色,带着两个丫鬟站在原处的情形。
傅恒夫人不由笑了一声。
片刻之后,向冯霁雯招了招手,轻声喊道:“月牙儿丫头,快过来这边儿。”
嗯?
冯霁雯怔了一下过后,这才登时恍然过来。
原来和静公主方才的眼神是示意她跟上的意思!
她本也想要上前道谢的,但此处人多眼杂,她不想表现的太过扎眼,也免得让不知为何出言帮她的和静公主觉得她有趁机攀附,亦或是在众人面前借她来抬高自己之意。故而打算私下寻个机会再正式道谢,顺便一解心中疑惑来着——
然眼下傅恒夫人给了明话儿,她自然而言地便放下了这些顾虑,应了声“是”。便抬脚跟了上去。
“上回跟你说让你没事儿去香山别苑袁夫人那里吃茶的,怎这些日子也不曾见你去过?”傅恒夫人亲昵地拉过冯霁雯一只手,笑嗔着问道。
自打从冯霁雯出嫁当日由傅恒夫人做了梳发人之后,便莫名得了这位夫人的青眼。其不久前在珠宝楼中偶遇,还曾赠了冯霁雯一支珠钗。
出于礼节。冯霁雯回赠了一瓶由太妃给的方子她自制出来的‘花露水’,傅恒夫人用罢之后很是喜爱,夸赞说要比前年皇上赏给傅恒的外国来的花露水还要好。
这一点就连富察佳芙也知道。
可旁人却是不知道的。
众人早在听到傅恒夫人那句亲近的‘月牙儿丫头’之时,已是强压着内心的震惊之意纷纷面面相觑了,眼下又眼瞧着二人相谈甚欢的情形,一时更觉意外之至,人生观都险些逐个儿崩塌了……
傅恒夫人竟然同之前死皮赖脸追求她儿子的冯霁雯关系好上了?
这叫什么事?
就凭着冯霁雯之前闹出的那些桩桩件件,两家不结仇已是面子做到极致了,可傅恒夫人眼下待冯霁雯好的就跟她亲姨一样的现状,未免就有些太过不可思议了吧?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发展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却没一个想得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先是和静公主出言为冯霁雯解围,称冯霁雯的请柬是由她派出的,如今又是傅恒夫人……谁能来告诉她们,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那不是别人,那可是闹过笑话无数,出嫁前为京中闺秀圈中的耻辱,带着浑身恶名嫁给了一名虚有其表的破落子弟的冯霁雯啊!
她虽是英廉府出来的嫡小姐,可试问今日能得和静公主相邀的闺秀们,哪个不是家中背景不凡的?
家世样貌甩她冯霁雯几条街的多了去了!
所以。她到底有什么资格可以让和静公主和傅恒夫人对她另眼相待?
众人难掩惊异与不解,金溶月也不例外。
她望向已行在她前方与富察佳芙并肩,相伴在傅恒夫人身侧的冯霁雯,眼中神色莫测。
这种感觉好比是厌恶的东西极不容易从眼前消失了。却又在你不经意时冷不丁地忽然又冒了出来,令人不由倍感心烦意乱。
生活在井底的青蛙,平时坐井观天就罢了,可眼下竟然还敢痴心妄地想要从井底跳出来。
她真的以为攀上了和静公主和傅恒夫人就能够摆脱如今自己这低微的身份了吗?
真是天真又好笑。
望着冯霁雯的背影,金溶月眼底一派嘲讽之色。
还有着几分微不可查,她自己都不肯承认的妒忌。
和静公主。傅恒夫人。
一个是天之骄女,一个是京中命妇之首,这都是她试图处好关系,却一直未果的人。
如今却被处处不如她的冯霁雯不知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给巴结上了!
……
牡丹亭这厢的这点小小风波,很快经人之口在牡丹园中传开了来,甚至有要传遍整座淑春园的迹象。
福康安从贴身小厮福英口中得知了大概的事情经过。
冯霁雯仿佛不管走到哪儿都会被人多多少少地刻意为难,这一点他早已习以为常。
甚至这种现象潜意识里时常让他觉得,自己厌恶冯霁雯是必然的,从她被人诸般为难中久可看得出她本身就是个十分招人讨厌的人,所有的人都不喜欢她,不单单是他自己而已——却没细想过,冯霁雯以往遭到排挤笑话的原因,九成皆是因为曾对他怀有爱慕之心所致。
这些福康安之前不曾想过,眼下自然也不会去想。
他此时在意的是,自家额娘怎会跟冯霁雯搅到一起去了?
这简直……匪夷所思!
福康安不可置信地向福英再三印证,次次发问皆得了他肯定点头之后。脸色不由同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额娘到底怎么想的?
“……”
前方隐隐传来侍卫说话的声音。
“那边都查过了吗?”
正处于烦躁状态中的福康安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位侍卫统领模样的男子手握腰间佩刀,正一脸肃谨地同一名普通侍卫询问着什么。
一旁有不少公子哥们儿伸开双臂,正任由侍卫们搜查贴身之物。神色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
福康安疑惑问道:“这是在作何?”
福英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噢”了一声后,忙压低了声音答道:“奴才方才从前头过来之时,听说是八阿哥丢了东西,好像还是个挺要紧的物件儿,这会正命内侍们在淑春园内竭力搜找呢……说是把园子都给封起来了。禁止进出。”
福康安闻言即皱眉。
八阿哥丢了东西?
既然上升到了要搜身的地步,看来丢掉的东西确实要紧。
虽然今日前来多是有头有脸的人,被搜身固然暗下不悦,但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绝大多数都是十分乐意配合的——毕竟好好地一场牡丹花会,谁也不想沾染上同皇子物品失窃一事扯上不清不楚的联系。
“职责所在,还请福三爷谅解,多有得罪了——”侍卫统领识得福康安,态度格外恭谨。
福康安将双臂抬起,大大方方地由一名侍卫搜查。
侍卫动作恭敬地快速搜完。后又是一阵行礼道逾越得罪了。
福康安则问了统领一句:“不知八爷丢了什么要紧的物件儿?”
侍卫统领知他自幼同几位阿哥一块儿在阿哥所里长大,身份特殊贵重,此刻听他发问,便也未有刻意瞒他,只略微放低了声音答道:“八阿哥失窃的乃是贴身佩戴的玉牌——”
福康安闻言眉头一阵跳动。
玉牌丢了?
外人兴许知道的不多,可在宫中长大的他却深知这玉牌的重要性。
皇室之中,每位皇子格格出生时都有一块儿皇上亲赐的护身玉牌——这玉牌对于皇室子女来说十分重要,尤其是在宫中,素来有着见玉如见人的规矩。
皇子玉牌丢失,无疑是一件大事。
淑春园上下一时都笼罩在了紧张的气氛当中。
就连陪同和静公主赏花的一行小姐夫人以及随行丫鬟们。都未能避免得了被搜身检查。
侍卫们守在外面,由几位嬷嬷逐个进行搜查。
没人知道八阿哥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但看这等架势,实在吓人。
个别胆小的年轻小姐们。甚至吓得脸色发白,话都说不出。
冯霁雯还算得上坦然。
倒不是有什么临危不乱的气场,而是内心深信那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事情往往不会同俗语中所说的那样简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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