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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他有的是耐心去等。
而正因为了解金简的脾性,故而他十分肯定,终有一日金简会同意他今日的提议——
这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于敏中离去之后,金简坐在原处,眼中神情隐晦不明。
同一刻,金家大公子所在的拘风院中,有着藏青长衫的中年男子与二公子金亦禹一同自內间中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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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 药方
“依先生之见,家兄的病……可还有医治之法?”
请了男子在正堂坐下,金亦禹屏退了伺候在侧的丫鬟仆人之后,适才出声问道。
今日已是这位洛先生连续为兄长诊脉的第三日了。
这三日来,他都只是给兄长把脉,且分别选在了晚、早、午三个不同的时辰段前来,可把完脉之后既未有说明病情如何,亦未开过药方,不知原因为何。
金亦禹素来还算沉稳,可因心中没底,不禁还是有些焦急,是以还是没忍不住再次发问。
只是这一次洛轩回答了他的话。
“脉已诊完,洛某自明日起,便不再来贵府叨扰了。”
金亦禹闻言一怔。
“……先生此言是何意?”
“贵府大公子缠身之疾已久,然此疾本不致命,致命的是这些年来沉积在体内的药毒,日积月累之下,已逐渐将五脏六腑侵蚀。故而纵是平日里的小病小痛,也难捱得过去,加之旧病未除,如此之下,身体已是亏败到了极致。”洛轩直言道:“从脉象来看,大公子所剩之日已是无多了。”
他是再三确认过,才下得定论。
此言落在金亦禹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此次能请得洛轩前来,他本是抱了极大的希望的,可不料到头来得到的却是最糟糕的消息。
“敢问先生当真无医治之法了吗?”他不愿死心地道:“无论代价几何,只要能保住家兄性命,便请先生开口。”
洛轩闻言板正的面孔之上仍无太多表情,行医多年,他早已见惯了世间百态,眼下只道:“大公子的身体本已是山穷水尽之态,多年来一味强留其性命,不过是无意义的徒添痛苦罢了。”
“……”
金亦禹眉心隽着浓浓痛色,良久无言。
直到洛轩开口请辞,他适才回过神来。
起身之时,余光中却瞥见了一抹枚红的颜色。
转头望去,却见正堂外,带着丫鬟伫立的汪黎珠身体微颤,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惶然之色。
送走了洛轩之后,金亦禹折回拘风院中,汪黎珠正坐在堂内,双手握着一盏热茶,神色波动的厉害。
“大嫂——”
金亦禹立定之后,行了一礼。
汪黎珠抬头看向他,有些迟缓地道:“……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金亦禹沉默了一瞬之后,却是道:“如今家中正值多事之秋,月儿大病未愈,母亲因此也连日未得歇息过……所以想请大嫂暂时不要将大哥之事说与其他人听。”
他也知迟早必是瞒不住的,但一时之痛,总比漫长的恐惧失去来得好些。
暂时便能瞒一日是一日吧。
汪黎珠怔了许久之后,方才点头道:“我……我知道了。”
“大嫂也请保重身体。”
金亦禹又行了一礼,便转身行了出去。
此时望着金亦禹的背影,汪黎珠忽有一种想要哭出声来的冲动。
她不知自己的命何以会这般的苦。
本以为不能如愿嫁给心爱之人,已是人生最大的缺憾。可直到嫁进光鲜亮丽的金家之后,她才知道于女子而言最可怕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那就是没有依仗!
因为没有依仗,所以她才会被婆家百般轻视不放在眼里。
但纵然如此,至少她还是金家的大少奶奶,在外面,无人敢轻侮她,昔日认识的那些人,如今见了她,谁不得对她客客气气的?
可是……如果金亦风不在了呢?
她膝下无子,甚至与金亦风连夫妻之实都没有。
届时金家又会将她置于何地,她又当何去何从?
思及此处,她不由想到了汪家。
出了静姨娘之事,如今她父亲汪士英被停职反省,还不知最后的处置结果会如何……
汪家再如何不济,可也是她的娘家,更是她唯一的退路啊。
所以汪家还不能倒下……
汪黎珠忽而站起了身来。
“准备准备,与我同去上房给夫人请安。”
她对丫鬟吩咐道。
丫鬟应了下来。
只是待到了上房之时,却得知尤氏不在院中,而是去了二小姐处。
汪黎珠听罢本欲折返,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却是决定也往清蕖院跑一趟。
路上她向丫鬟问起了金溶月的病情。
“奴婢也不甚清楚,只隐约听闻是风寒之症。”
风寒之症?
汪黎珠觉得有几分蹊跷。
尤其是当她来至清蕖院之后,竟是被挡在了门外——
拦她的丫鬟称,二小姐染了风寒,恐过了病气儿给他人,故而暂时不宜前来探望。
夫人这样的身份都不怕染上病气,怎么偏生怕过给她?
汪黎珠暗自皱眉。
依她来看,这情况不像是避病气儿,倒像是在防人似得。
可若只是简单的身体不适,又何须如此?
她正兀自不解之时,恰见有丫鬟急匆匆地从外头回来,手里头提着几包药。
拦她的那丫鬟见了便训斥道:“怎现在才回来?不知道二小姐急等着吃药吗?”
“奴婢知错……”小丫鬟累得满头是汗,显是跑得急了,却仍不敢有丝毫辩驳之言。
“还不快些随我进去——”
小丫鬟听了忙随那丫鬟往院内走,可因动作太急,不慎从袖中掉落出了一物来,却毫无所查。
汪黎珠弯身捡起,却见是一张折起的药方。
其上用药种类颇多,有的隐约听说,有的则眼生至极。
见四下无人,汪黎珠忙折起匆匆塞入袖中。
……
翌日一早,冯霁雯自英廉府动身,欲前往静云庵看望况太妃。
前日里顺路前去,听闻太妃被召入宫中,她心中便有些不安,是以昨日刚回到英廉府将一切安顿妥当,今日便往静云庵去了。
马车行出城外,途经雁栖湖附近之时,却偶遇着了和琳与半夏。
和琳老远便认出了赶车的人是纪叔,猜出车内之内是自家嫂子,便与半夏候在了此处等马车行近。
纪叔将马车停稳,冯霁雯命小茶将车帘撩开了来。
“今日天寒风大,怎么还往此处来了?”她笑着问和琳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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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 ‘姑娘家’
“听闻雁栖湖里结了冰,就过来凑凑热闹,特地凿冰钓鱼来了。”和琳笑着说道:“若钓着了好鱼,晌午便送些去英廉府,给嫂子和英廉大人尝尝鲜。”
“我这是要往静云庵去,晌午怕是回不了英廉府了,你若送去了,可得嘱咐着些,待晚上我回去了再下锅才好——”冯霁雯玩笑道。
和琳听罢便笑,一旁的半夏眼睛却是立即一亮,忙地问道:“和太太这是要去静云庵?”
冯霁雯点头。
“那不知方不方便带我同去呢?”半夏唯恐冯霁雯拒绝一般,连忙道:“我保证去了不给和太太添麻烦,只是临走之前,想见玉嬷嬷一面,亲口跟她说几句话而已——”
她上次在和宅又偶见了玉嬷嬷一面,得了玉嬷嬷几句在针灸之上的提点之后,一直想当面同她道谢。
冯霁雯听了笑道:“不是我不愿带你前去,而是纵是带了,你怕也进不得静云庵的大门。”
“这……这是为何啊?”半夏不解。
一旁的和琳笑着代冯霁雯回答道:“你有所不知,静云庵里住着位太妃娘娘,为了避嫌,是从不许外男踏足的。”
“……”半夏闻言动了动眉毛,却是道:“那我应是进得去的。”
“哈?”和琳一脸莫名地笑了一声。
这傻小子在说什么呢?
冯霁雯亦是一愣,眼底的神色却有些不同,看着半夏,似玩笑一般问道:“难不成你是个姑娘家吗?”
半夏不见扭捏,只有几分郝然地道:“不瞒太太,我还真是。”
“……”
本只是随口一逗,却不料‘他’压根儿未有否认,反倒如此直白地承认了,倒是令冯霁雯倍感意外,一时竟觉得……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和琳则是直接石化了。
“你……你胡说什么呢?”他不可思议地问道。
他知道这小子沉迷医理,是个实打实的医痴,对静云庵里的玉嬷嬷那一手好针法趋之若鹜,可是……总也不能编造出这么荒唐的理由来吧!
但是……为什么他的心跳忽然这么乱?
甚至他还从自己的情绪当中隐约捕捉到了一抹无法言说的期待感。
天知道他是在期待什么啊!
“和二爷,我真没胡说。”半夏一张小圆脸上写满了窘迫,却还是一本正经地道:“我本就是姑娘家,只是出门在外,为了行事方便,才扮作了男子装束。”
和琳的眼睛不自觉又睁大了几分。
“我从不撒谎说假话的,太太跟二爷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那彦成公子。”
和琳已是瞠目结舌之态。
“那之前怎从未听你提起过……”他吐字迟缓地问道。
“无人问起,又无必要,便一直如此了。”
和琳有些僵硬地点头。
这话说得好像也没错……
只是不经意间迎上半夏一双水汪汪的圆眼睛,他竟忽地脸红了。
半夏却未注意到他的变化,还在看着坐在马车内的冯霁雯,询问道:“和太太还是不信我吗?”
“我信你。”冯霁雯答的不疑有他。
而直到得了冯霁雯的允许,上了马车往静云庵而去,半夏方才得知,原来冯霁雯早已看出她女儿家的身份了。
“……我还当是自己掩饰得好呢。”半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相处下来又非一日两日,哪里能看不出来。”冯霁雯笑着说道:“真正毫无所查的人,应是只有希斋一个了。”
“和二爷生性单纯,瞒他这么久……我确有不对之处。”
“放心,希斋他必不会怪你的。”冯霁雯话罢,问道:“只是我从希斋那里听闻,你家中有了长辈寻来,可是要带你回家去了?”
半夏点头。
“是我家中叔伯来京城办事,得了我爹的嘱咐,顺路要将我捎带回去。当初我随那彦成公子一同入京,是因阿桂大人于我家中祖父有恩,故而我爹才同意了让我外出历练一段时日。”
冯霁雯听罢心下了然。
原来如此。
她起先还疑惑半夏一个小姑娘家,如何会跟着那彦成进京来。
可是……家中既也有懂医术的叔伯在,半夏小小年纪又有如此造诣,可见是医术之家,如此说来该是不乏医术高明者才是,作何会让一个女儿家随同那彦成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