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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此时的静云庵,也没有再一味死守规矩的必要了。
况太妃在得知此事之后,未去多问受伤之人,而是请了那名送那彦成来治伤的年轻男子过来问话。
前堂内,少年看着端坐在椅上的况太妃,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这真的是“太妃”这个辈分的人吗?
这样貌气质……该是神仙吧?
明知这个想法尤为不切实际,但他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听况太妃问及他的身份,他连忙答道:“晚辈拜都氏伊江阿,家父永贵。”
“原是永贵的儿子。”况太妃看着他,问:“你是如何受了冯氏所托?章佳公子又为何会受此重伤?”
她自非探听八卦之人,只因事出突然,又必然关系着冯霁雯,才由不得她不问。
伊江阿立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扼要地解释了一遍。
他自听闻和潞螅懔⒓炊泶釉颇细匣亍4诵新吠疽T叮呐轮缫共环值馗下罚飞弦灿昧私罩谩每髁怂⒙昱扇ケ;に募甘娲佣际歉龆ジ龅牧芳易痈呤郑舨蝗徽庖宦废吕矗胀ㄈ酥慌略缫焉⒘思芰恕
他刚进城就带人抄了近路往霁月园赶,谁知就在这条近道儿的一条少有人经过的暗巷中,遇到了正处于生死攸关之际的冯霁雯。
幸在他带的人多,自身折损了十余人,方才堪堪取胜。
“本打算就近找医馆医治,但嫂子怕刘全儿会被人认出,又恐普通大夫医术不够精湛,耽误了救治,便在当场做了简单的包扎,又立即托我赶来此处请玉嬷嬷相助。”说来也巧,这城中不知出了什么乱子,城门严闭,若非他素来有着广阔的人脉,险些还出不了城。
“那她自己又去了何处?”况太妃面上虽然还算镇定,但听得早已提心吊胆。
伊江阿皱眉摇头。
他问了,但冯霁雯没说,只道另有要事要办。她交待罢便借了他的马离去,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没来得及过多追问。
况太妃紧紧皱着眉,竟生出一种坐不住的紧张感来。
她独身一人,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在这阴诡涌动的京城里该是何等凶险?
她能去哪里?
况太妃正反复推测着,忽听伊江阿说道:“她当时身上穿的乃是宫中内监服,想来……多半是要出入官家之地。”
他离开京城许久,印象中冯霁雯还是那个衣着清雅,臂中总抱着只猫儿,一举一动都端庄悦目的和太太。可今日乍一瞧见的却是一身易装,满脸满手是血,眼睛发红却还能思虑周全地向他叮嘱安排,而后向他要了只水壶,匆匆将身上的血迹擦洗干净之后,翻身便上了马离去。
那幅动作迅速利落,刚经历过一番生死却连缓一口气儿都没缓的架势都快给他看傻眼了。
那股劲儿,只怕是他这个上过战场的爷们儿都比不了。
但这也确实没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伊江阿在心底叹了口气。
若非是遭遇了天翻地覆的变故,哪个自幼养在闺阁里的娇娇女能被磨出这等强大的心性来?
真是时运不佳。
他自顾自地感慨罢,刚想着不能在此处久待,还需回城打探和南⒅保醇鎏咳徽酒鹆松砝础
她眼底的神情翻涌着,攥着锦帕的手也在越收越紧。
伊江阿初回京城尚不了解具体形势,只推测冯霁雯易装是为出入官家之地……可她却清楚,冯霁雯要去的绝不是简简单单的部府衙门!
看来她这一回,是抱定了主意不留一丝退路了。
她便知道,她将那孩子并着净雪一同送过来,便是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
却不知就是今日。
况太妃望着堂外,将眼前的景物一寸寸看尽。
……
608 杖死
应亭轩内,一阵阵凄惨尖利的叫声传出。
这叫声越来越弱,直至完全消失。
“娘娘……”汪黎芸身边丫头小念脸色苍白无血色,声音同双手一样颤抖得厉害,眼睛里盛满了恐惧。
娘娘竟然把嘉贵妃派来送点心的宫女给杖责而死了……
就因为这宫女态度有些傲慢,说了些酸里酸气的话,娘娘就让人将她拖了出去给活活打死了。
这可是嘉贵妃身边的宫女啊。
这下可不是给嘉贵妃得罪狠了吗?
都说有身孕的女人脾气不好,她有生之年终于亲眼见识到了这所谓“脾气不好”的可怕之处。
“娘娘,现在咱们要怎么做才好……”
“派人去一趟景仁宫,便说本宫身子不便,还请嘉贵妃娘娘屈尊来一趟应亭轩,本宫有几句话想亲自问一问她。”汪黎芸的声音不疾不徐,竟是平静之极。
这句话更将小念惊的魂不附体。
一旁的掌事嬷嬷也赶紧上前道此举不妥。
“这宫女不单单在本宫面前趾高气昂的,还送了这掺了山楂粉的点心过来,莫不是想让本宫滑胎不成?如此大事,本宫自要找嘉贵妃亲自问个清楚才行。”汪黎芸的语气冷得仿佛结了冰,眼神更是迫人,那嬷嬷当即也不敢多言。
话很快传到了嘉贵妃耳中。
嘉贵妃正在等着别的消息——她早已知晓冯霁雯今日要进宫,故安排了杀手拦截,可至今尚未有得手的消息传来,心下正恐出什么差池之际,忽然听得应亭轩里传来的话,顿时气笑了。
“这惇嫔吃了豹子胆不成,竟敢动咱们宫里的人。”一旁的嬷嬷沉声道:“这分明是故意给娘娘难看!”
她有孕已久,胎象早已稳固,岂会是一块儿掺了一星半点山楂粉的点心就能动的了的?
这贱人可真够矫情的。
“大约是仗着皇上看重她肚子里的这个老幺,又想着皇上近来对本宫成见未消,想借机替她那位早死的情郎出一口恶气罢?”嘉贵妃冷笑着说道:“本宫还以为她有多能沉得住气呢。”
“娘娘,既然如此,咱们可也不能中了她的激将法,回头皇上那边儿再……”
嘉贵妃站起了身来。
“本宫只是去瞧瞧这位妹妹罢了。”
忍着难受,不忍又怕惹皇上不满。
惇嫔打的约莫就是这个主意了。
可她到底还是不够了解皇上,不知这后|宫之中皇上最为厌恶的便是恃宠跋扈之人。
她作为后|宫之主,当然可以大度一些不追究此事,可若换个法子传到皇上耳朵里,结果可就未必了。
这点手段,还敢在她面前耍弄。
嘉贵妃刚离了景仁宫不足半刻,便有报信的太监赶到。
“奴才有十万火急之事需禀于娘娘,还请姑姑速将娘娘请回宫中。”
远簪看了一眼他的神情,便料到了他口中十万火急的消息是什么。
定是刺杀失败了。
“我亲自去,你且等着。”
“有劳姑姑!”
远簪快步出了景仁宫。
应亭轩地处偏僻,须得绕过御花园。
途径御花园时,心神有些摇摆的远簪陡然想到那晚她值夜时听到的话。
‘孩子的嘴是最不严的,淹死了也干净。只是你做事太不小心了,怎会如此大意?’
掌事太监赵喜连忙请罚。
阴私之事她听过不少,可九格格还那么小,性子又那样和善……
远簪走在此处,不敢往西园的方向看哪怕一眼,且后背冒着凉气。
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嘉贵妃乘着步辇,自然没有她走得快,将出御花园之际,她就隐隐瞧见了景仁宫一行人。
她欲上前去,脑海中却忽然闪现了一个问题:九格格这样的事情往后究竟还会有多少?
和太太此番是恰巧逃过了一个死劫……
她此时若上前去,嘉贵妃折回,必然还有再有动作……
那她这种行为又算什么呢?
远簪又忽然想到今日听闻霁月园要被查抄、府中家眷明日皆要被斩首示众的消息之后,她的胞弟找到她,说是和大人定是被冤枉的,求她想个法子救救和太太——她知道和园苡芯让亩髑椋谒祝伤趺淳龋
难道要她出面揭露嘉贵妃吗?
且不说她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一两句证词全然起不了作用,单说自保这一点,便不允许她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来。
别人的命固然是命,可她自己的命却更重要,不是吗?
她只是个普通人,做不出舍己为人的事情来。
她的脚步时缓时急,恰如矛盾不已的内心。
恰逢此时,因走神她忽然踩到了鹅卵石路沿边、用来堆砌花圃的乱石,小石子形状尖锐,顿时划破了她的鞋底,一时惊吓之下,又不慎崴了脚腕。
她蹲下身来,皱眉察看,只见脚底已经冒出了一片鲜红的血迹。
再抬起头来,视线中已看不见嘉贵妃的凤辇。
远簪抿了抿唇。
她至多……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
紫禁城东华门外,侍卫拦下了一名内监。
“奴才在阿哥所里当差,今早奉了十五爷之命出宫采买纸墨。”
“十五爷的纸墨不是向来由内务府供给吗?”侍卫看了他一眼,另一人则在翻薄察看今早出宫之人的名单。
“十五爷只喜欢宋纸,内务府刚巧没了,才让奴才出宫先买几令用着。”
侍卫没再多问,但余光瞥见这小内监不仅声音有几分婉转,脸上也格外白净,便取笑道:“我怎么不知道阿哥所里还有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太监——”
这调侃的话却让冯霁雯后背一冷。
她低着头,不敢接话。
“早上确有阿哥所里的人出宫采买。”另一名侍卫翻看到了名单,又因冯霁雯有阿哥所里的令牌在身,是以便放了行。
冯霁雯刚松了半口气,刚刚提步,就听得身后侍卫恭谨的声音响起。
“钱大人。”
“嗯。”
冯霁雯心底一惊,连忙行至最左侧,低头疾步往前走。
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她并不敢走得过快,以免显得异常从而愈发引人注意。
于是她渐渐放缓脚步,企图让对方先走。
可不成想,对方竟也慢了下来。
“和太太。”
这道肃然的声音不高,却犹如一记炸雷般在冯霁雯耳边响起,惊得她神志都为之一震。
……她被发现了!
609 时机不妙
且听声音,这位‘钱大人’正是钱沣!
想到此人的尤其不好对付和软硬不吃,冯霁雯心底一阵阵发寒。
死里逃生躲过了截杀,又心惊胆战地瞒过了东华门守卫,本以为进宫之行已然成功了大半,只待等到永琰的人前来接应便可,又怎能料到竟会在此遇到钱沣?且分明头都没抬,却也被他认了出来。
转瞬之间,她已想到了种种可能。
她倒不怕被羁押或处置,她只怕见不到乾隆。
冯霁雯正想着要如何才能免去被押送出宫之际,却忽然意识到了一处异样——
单从钱沣的语气便可断定,他必然在开口之前已经认出她了……
那为何不在禁军守卫面前拆穿她,反而是一路随行至无人之处方才开口?
她缓缓驻足。
“但求钱大人能高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