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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猛地想起应该是王员外回来了,心里算计一下,果然离破瓜宴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她悄悄抻了抻云娘的袖口,在她手中里写了个“王”字。
云娘捂了下嘴,说道:“这里蚊子多,咱们屋里聊吧。”
三人先后进了屋,彩儿不明所以的笑着迎出来,却见小红已经泪眼迷离,低声抽泣起来。
彩儿一见急了,偏她越是急着问,小红越是啼哭得说不出话。
云娘支彩儿去给小红沏茶,小红又哭了会儿,才摸出一封信交给云娘。
原来四天前三娘就收到这封王员外的信,却始终瞒着小红。这信是她趁三娘打牌盗出来的,因不知写的什么来求彩儿念信。
小红怕王员外收了云娘的信,却回信给三娘透露口风,吓得一直啼哭。
云娘忙展开信瞧了瞧,笑道:
“你安心,这里并没有提你半个字,只是封报平安的信。说是水患现在还未解除,王员外的货物被搁浅在当地,可能比预期的再晚半个月才能到达。”
小红闻言反而哭得更响,说道:
“再晚半个月只怕就显怀了,这孩子他倒是要、倒是不要也不给个回话,我日日担心的要死,吃也不敢吃,睡也睡不下……”
云娘劝道:
“你别着急,我看这信上的日期倒是十多天前写的。想来是因水患延误了,按照这个脚程算来,写这封信的时候他应该还没有接到你的那封。回信也许还要再等十天,你现在有了身子,遇事不要自己吓自己,安心等着吧。”
小红听罢不住点头,用手绢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这水发得真不是时候,也不知道他几时才能回来,不知道他会不会要这个孩子。天越来越热,衣服越穿越薄,我真怕日子再晚些就藏不住了。”
“从信的口气上看,王员外肯定会来。他毕竟已经五十多岁了,估计没那么硬的心肠不要孩子。最差的结果是他只要孩子,那必定也要给妈妈一笔钱,到时你也少受些责罚。最重要的是孩子保住了,你以后也还能生养,总比盲目打掉好。”
小红虔诚地望着云娘说:“我全听姐姐的,姐姐不会害我。”
彩儿瞪了小红一眼,向云娘道:
“姐姐,只怕到了那个时候,妈妈就不容小红待在这里了!要是被卖到那种……下作地方可怎么办?还是要早做决断。”
云娘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咱们这里已经是伎馆,还有什么下作地方?不要五十步笑百步,都是一样的。说句不中听的,小红又没有一技傍身,就算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出路,反倒是现在有望赎身,值得赌一把!”
小红看看云娘,又看看彩儿,两眼迷茫,全没半点主意。
彩儿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又说:
“我听说那种下作地方,每天要……接十多个客人,根本生不如死!只怕到了那种地方,才真的生不出孩子呢!小红,你可要想清楚。”
小红听了彩儿的话只是低头哭,半晌也没有缓和的趋势。
云娘摇了摇头说道:
“这信既是偷出来的,你还是赶紧放回去,不要露了马脚。刚才我们说的都是为你好,但路毕竟是你自己走,总要你拿主意才行。快收拾收拾,先回去吧。”
☆、第四十章 奸情
第二天青儿去九文那院送饭,九文兴高采烈拉她去了窗子旁,将上边挂的那把紫檀弓取下来交给青儿,笑道:
“那老家伙明知我拉不开,非把弓留在我这里,可不是给你的?以后你就用这把练,我既认下你这个徒弟,总不能让他们笑话。”
青儿听了乐得合不拢嘴,当下拿在手里把玩,这弓不硬不软正合适!
紫檀,木中之王!
她只在故宫里见过,乖乖了不得。
青儿随手取了一只羽箭,正要找那小花,却发现粉墙上不知几时竟立了个箭靶子,不觉莞尔一笑。
忽然只觉得手被抓住,却是九文笑嘻嘻地给她带上一只黄色的扳指。
青儿看那扳指颜色并不透亮,非金非玉,闻了闻还有股怪味,嫌恶撇撇嘴。
“嗯,这回大小合适了。傻子,撇什么嘴?马上就要入夏了,犀角的不沤汗。”
青儿一听犀牛角,脑子里不免飘过那句深入人心的广告词——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
她皱皱鼻子想摘下来,又不愿扫九文的兴,只得暂且带着。
“记得每回带上它,要不几天下来手指会痛死,十指连心,知道吗?乖乖的,一会给你巧克力吃!”
青儿听到“巧克力”三个字喜不自胜,并不知道她的脸上已乐开了花,更没注意到九文正眯眼查看她的一举一动,把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收入眼底。
青儿搭箭扣弦正要射,却觉得左右手被人从背后抓住,只听九文说:
“左臂要沉到这个位置,肘要内旋,这样,记住!右手要靠在下全颌,明白?手指也全不对,我上回教过你的,怎么又忘了!这样……不对……跟着我,先别用劲,嗯,就这样……好,放!”
嗖得一声,这支箭终于射出去了。
青儿两个膀子、两个胳臂全都麻了,她一边用袖口抹着汗,一边伸头往窗外望去,哈,真的中了!不过,这是九文射的,不算自己的。
她快速从箭壶里抽出一支,按着九文指导的姿势端好架势,才要射,又被一一纠正了一番,随着一声“射”,羽箭嗖得一下窜出,却插在离箭靶子老远的地方。
九文在一旁哈哈大笑,走在窗口向下高声喊道:“你们四个闪远些,傻子在练箭,小心误伤!”
青儿听罢也是一惊,挤在他旁边紧张的往下张望却没见着人,不由轻轻吁了口气。
九文得逞地看着她,坏坏一笑:“不用担心,我的随从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你就是对准他们射,也射不着的,哈哈……”
青儿这才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皱了下鼻子不再理他,心想这人表面大大咧咧,其实比狐狸还精,自已这个傻子只怕已被他看穿了。
好在他只是暂住在这里,和果妈妈又不是一事,被他知道也不怕,只是有把柄被人攥着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青儿从九文院里出来直奔狗儿家去探伤,却扑了个空,只得悻悻地往回走。
她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忽然见斜前方不远处闪过一个人影,好像是虎哥!
青儿紧追两步,走到街口探头细看,可不是他是谁?!
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竟被自己撞上这个恶贼。
只见虎哥在一家叫云来客栈的门口转了两圈,谨慎地四下看了几眼才进去。
青儿看他小心翼翼的,想来不是做什么正经勾当,就矮下身形蹲坐在角落死守。
约莫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一顶青色小轿停在客栈门前。这轿子并不打眼,但青儿一眼就认出跟轿的是果果楼的龟奴!
这就太怪了!果果楼的姑娘出来做堂会去的是深宅大院,这顶轿子怎么停在平民闹市?
不由留心观瞧,待青儿看清下轿的人是谁才明白自己有多幸运,下轿的正是三娘!
三娘虽戴着一顶黑纱帷帽看不出面目,青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妖娆的身段。
只见她和龟奴说了些什么,龟奴反身走了,她则匆匆进了客栈。
青儿心中大喜,看来她是来会虎哥的,这才是常在河边走,迟早要湿鞋,可巧这回逮了个正着!
她守在墙角时已盘算好,客栈是万万不能进,那种地方要鱼符,进去等于自投罗网。如今三娘能顺利进去,正说明这中间有猫腻!
青儿站起身,溜着墙檐远远跟着龟奴,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些新线索,至不济也要搞清楚他的姓名,日后也好作证。
龟奴三转两转来到了一家小酒馆,酒馆一共没几张桌子,生意却很火,满得几乎没有空座儿。
青儿见人这么多,知道迟早会被发现,也不隐藏。
她从身上翻出荷包放在手边,直眉瞪眼地往酒馆里撞,本想把荷包成心掉在龟奴身边引起注意,结果她还没找到龟奴,反被龟奴先一步找到了。
原来这人约了另两名龟奴一起喝酒,三人见到青儿很是兴奋,呼呼喝喝把她招到桌上一起吃。
青儿故意傻呵呵地把荷包往桌上一拍,直直地举起胳膊向店家乱晃着要酒,却被跟踪的龟奴把荷包抄起来,塞回她的腰间,向她一边比划,一边放慢语速叫道:
“我……请客……哈哈,她懂了!”
“嘿,你小子不知深浅,大脚可是海量!几个月前把小胡子喝了个精光,可不能给她大杯子。”
说话的人给青儿换了只小酒壶,又塞给她一只小号酒杯。三人又是一阵哄笑,一边闹酒一边扯起了闲篇。
青儿喝了两杯就不再喝,木着脸仔细听他们聊天,想从中探到些蛛丝马迹。
原来她跟踪的这个龟奴叫弦子,近来得了些偏财,高兴得天天请大家吃酒。席上的两人一再追问得钱的秘诀,弦子先是不说,酒过三巡之后,忽然神秘地笑道:
“咱们还能赚谁的钱,不过是帮人遮掩的封口费呗。”
“是哪个这般阔气?”
弦子并未真醉,话说到这里却不再言语了。
不想他对面的一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
“不会是三娘吧?她在外边养了个小白脸儿,已经好了小半年了。”
另一个嘿嘿一乐,大声叫道:“什么小白脸儿,我看明明就是小黑脸儿!”
此话一出,三人立时笑作一团,既然三娘这事已是公开的秘密,三人谁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敞开来海聊。
三娘的小白脸果然就是虎哥,只是这三人也不大清楚虎哥的根底,只知道他有些道行,似乎黑白通吃。
她又听了一会,见再没新的线索,也不等他们喝完就先走了,好在她是傻子,也没人在意。
☆、第四十一章 拿赃
青儿一边往回走,一边暗自琢磨。
现在作实三娘与虎哥的奸情,有人证,又找到约会的老巢,在果妈妈那里告上一状,她必有一顿好打。
只是光打她实在难消胸中恶气,须要做实买凶杀人的罪名方才解恨。
再说打蛇不死,反受其累。尤其虎哥游走黑白两道,不是等闲之辈,既要下手,就必须一击而中,不能再给他们任何反扑的机会。
三娘是个泼货,没有真凭实据量她不会招认。只是这证据……
珊瑚华胜!
小红从头到尾没见过虎哥,做人证没用。
只有拿到华胜,才能证明虎哥和抢劫的三人是一路,证明三娘参与策划了这起买凶事件。
以三娘的脾气和胆量,应该舍不得毁掉那只华胜,毕竟那东西一时之间无法买到,而王员外归期将至……只怕那东西现在还好端端的藏在她房里!
现在当务之急是联手小红,把物证华胜拿到手。
只是小红……
青儿长叹一口气,想到上次自己豁出性命不要去救小红,而小红逃出虎口却不知找人去救自己,这女人指不住!
至于云娘,没有确凿证据,她根本不会信三娘会下毒手。
彩儿或许是个帮手,只是她近来为小红怀孕的事,应该不大敢招惹三娘。
只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再过段时间万一虎哥和三娘崩了,自己的仇难道还不报了?
青儿咬咬牙,靠人不如靠己!
她估计三娘不敢直路回来,要先约上龟奴,兜几个圈子,算来应该还有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