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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立刻苦了脸,连老爷子都去看热闹了,只有她动不了,赵丰年哄了又哄,却怎么也不肯放她去。她只得饭后就在桂树下的石桌上,摆了茶水点心,一边蹂躏着手里的荷包,一边等着吴煜的消息。
果然,她刚坐下不到一刻钟,云二婶婆媳就抱了两个孩子上门来了,云二婶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显见是一夜没有睡好,一见瑞雪的面儿,就要大礼赔罪,连道,“都是我识人不清,差点给老板娘惹了祸患!”
作坊里选人都是从当初帮助赵家的相熟人家,或者家里穷困又口碑好的人家里找,巧儿是第一个通过说情进来的,没想到却是出了这样的事,瑞雪借机也想关了这个后门,就道,“二婶言重了,你也是好心,哪里知道人家心里打了什么主意,不过,二婶这般精明的人,都受了连累,以后谁再来讲情,我可是不敢应了,还是要掌柜的和大伙儿商量决定吧。”
“这正是应该,都是我这老婆子,厚着脸皮,坏了作坊规矩,以后谁要讲情,我一定要劝两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是不能干这傻事了。”
瑞雪浅浅一笑,转而抱了可心逗弄,又同她们说了几句闲话,才道,“二婶,西厢里的那些被褥床帐,我不准备再用了,扔掉也是可惜,二婶替我问问巧儿,若是她不嫌弃,二婶就替我拆了送去给她做嫁妆吧。”
云二婶冷哼一声,对于昨晚之事还是心气难平,“她自己用过的东西,有什么嫌弃的,倒是可惜那些锦缎被褥了。她们那一家子都是吝啬的,恨不得让她空手嫁出去,若是得了这些物事,不知欢喜成啥样呢,老板娘把彩云彩月借我一会儿,我们直接抱了送去,刚才还听得他们那院子吵闹,正好我也瞧瞧热闹。”
瑞雪点头,踩云彩月就欢喜跟去了,到了西厢抱了那锦被,软枕,解了帐幔,又故意把那雪白褥子上的红痕露在外面,三人就出了院子,一路西去。
话说,昨夜,云强媳妇几个扯了刘七娘出来,是打算着软禁了她,待得自家小姑成亲之后,那时候生米煮了熟饭,就算刘家来闹,他们也不怕了。
哪知道折腾半晚,很是疲累,三人只坚持到天色放亮,就忍不住睡了过去,刘七娘也是个厉害的,偷偷开了窗子,跳出去,直接就翻山回了娘家。
刘家人一听这事儿,不必说,彻底炸了毛儿,不提刘家老太太和几个磨刀霍霍的儿子,就连刘老头也是怒火中烧,女儿再不好,她也是自己亲生的,如今,云家人硬是给女婿塞了个平妻,还要软禁自家女儿,这可绝对是踩到他们刘家脸上了。
他仔细打听了昨晚之事,更是恼怒,你们云家为了遮丑,就要抢我女儿的夫婿,好,那我就让你们云家村彻底扬扬名好了。
老头儿年轻时也不是善茬,否则儿子女儿也不能都是吃不得亏的性子,他打定了主意要出气,就派儿子把本村的几家姻亲和族人都请了过来,待听完这事,众人都是恼怒,护短是天性,刘七娘再不好,也是他们刘家人,可容不得别人欺负。
于是,除了几个去外村“走亲访友”,宣扬云家这丑事的女子,剩下的年轻后生们都找了趁手的家伙儿,在几个长辈的带领下,风风火火就到了云家村。
云三爷一家正在堂屋里责备酣睡误事的媳妇儿,琢磨着要去里正那里讨个应对刘家的主意,刘家人就已经进了院子,二话不说,先是抬手扬起木棒,铁锨,把院子里缸缸罐罐,都砸了个粉碎,甚至窗上的窗纸都划得七零八落,云家人拦了这个,拦不住那个,云三爷脸色铁青,云三奶奶坐在地上拍腿大哭。
刘家跟来的几个年轻力壮的媳妇,进了房里,扯了巧儿出来,也不管头脸还是胳膊,就是一顿巴掌,嘴里“下贱、娼妇”骂个不停,云强媳妇上前拉扯,也被一通好打。
第二百一十九章 协议达成
最惨的莫过于钱黑炭,昨夜还喜滋滋睡在新丈人家,没想到美梦没到头,就被直接扯出屋子,无数拳脚如雨点般落下来,他刚要大声叫喊,却不知被谁在头上踢了一脚,立时不甘的昏了过去。
云强是个机灵的,见事不好,拼着背上挨了几拳头,屁股受了两脚,到底闯出门去,很快就找了云家人来助拳。
俗话说,小狗还有个地盘儿撒尿,何况是人,云家众人虽然也觉有些理亏,但是得知被外村人打上门来,特别是看了云三爷家那一地的狼藉,都是火冒三丈,本来还忍着气上前阻拦,刘家人却没有一句好话儿,也就顺势动了手。
两家人手没差几个,年轻后生你来我往打得热闹,就是上了年纪的云三爷和刘老头儿也撕扯起来,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哪里还有平日那般严肃的长辈样子。
吴煜和大壮爬到院外的大树上,看得那个欢快啊,大壮分吃了一个包子,还后悔怎么没有问问师娘要两个鸡爪子,这大戏可是太热闹了。
可惜,两个小子正看得津津有味,东山坳的里正和云家村几个族老都赶到了,两方同时住了手,彼此站到自家村子长辈身后,都是喘着粗气,不时动动胳膊,晃晃脖子,疼得低声哎呦个不停。
两个里正都是黑了脸,云里正拱了拱手,沉声说道,“不知刘老哥这是何意啊?一大早儿的带人打上门,可是觉得我云家村的地儿踩着舒坦?”
刘里正一路上也把事情问了个大致,深觉他们一方占了理,于是连个回礼都没有,直接就是冷哼一声,回道,“云老弟这话说的,我倒是觉得你们云家觉得我们东山坳好欺负啊。不知这平白无故,囚了我们村的闺女,强给女婿娶平妻,是为得那般啊。”
云里正打了个哈哈,“刘老哥怕是听差了,钱师傅同我们家巧儿都在作坊里做工,天长日久,互相起了好意,就打算结为夫妻,当然,这是平妻,七娘一时想不开,哭闹吵骂,村里几个媳妇儿就劝了她一会儿罢了,哪里就像老哥说的那般严重。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姻缘,想必刘老哥也不能做那棒打鸳鸯的事体,三日后摆酒,定当请老哥上门热闹热闹。”
刘里正也是老狐狸,哪里是几句话就能骗过去的,脸色更是难看,“云老弟这是拿我们刘家人当傻子了,你们云家为了遮丑就要牺牲我们刘家闺女,放你身上你们也不会赞同,今日不管怎么说,你们云家必须给我们刘家一个交代。否则,怕是灵风城周边十里八村,都要跟着看看热闹了。”
云里正皱了眉头,瞪了一眼缩在人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巧儿,深恨她怎么就做下这等不知廉耻的事,就算真豁出脸皮,爬上赵家的床也好,结果倒是这般鸡飞蛋打,又连累族人与人动手,但是他心里再埋怨,如今也容不得他退后,只得硬着头皮,道,“刘老哥,想要我们云家给个什么交代?巧儿已经是钱家的人了,怎么也要嫁进去,我们云家这事儿绝对不能相让,至于别的,老哥可以提提看。”
刘里正也不答话,直接扯了刘老头父子走到一边,开口就是责备他们不该擅自带人来打架,刘老头儿赔了几句不是,心底却暗自得意,若是他不这般先斩后奏,待报去里正那里,是绝对不会准许他这般打上门,给女儿出口气的。
刘里正也知道这兄弟的脾气,也不指望他听进去什么,思虑半晌,又道,“说说吧,云家是死活要把那巧儿嫁进来了,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也是正常,咱们想拦着也是不占理,不如多给七娘争些好处。”
刘老头儿未等应声,站在后面的七娘已经嚷开了,“不行,若是让那个下贱丫头进门,我就一头撞死,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刘老太太也想出声,被刘老头一瞪眼吓了回去,低声嘟囔道,“她是个什么东西,送上门的娼妇,也敢跟我闺女儿争高低…”
刘里正想骂这母女头发长见识短,到底不是自家妻女,只得咳了咳劝道,“男子想多娶,女子可没有多话的规矩,这事儿闹到府衙打官司,咱们也不占理,不如就趁机多要些好处吧。”
刘老头儿点头,“这云家女子只能做妾,不能同七娘平起平坐,日后钱家所有家财,只能七娘生的儿子继承,若是他们同意这两样儿,我们就不追追究了。”
刘里正也是这般意思,于是转身就同云家众人说了这条件,云家立刻炸开了,妻妾之别,可是天地那般大,小妾形同奴仆,大妇是有权发卖的,他们自然不能同意,还有那家产继承一事,更是不可能,人家吃肉,自己儿子连汤都没有,哪个女子能容忍辛苦怀胎生下的孩子受这般的委屈?
云三爷一家更是已经怒骂出声,要知道钱黑炭跟着赵家做事,虽然不受待见,但是谁知道以后能不能就重新得了主家的青睐,飞黄腾达有些夸张,发家致富却是指日可待。
若是把这些都拱手让给刘家,他们是死活不愿意的,云强仗着族人在,已经怒骂出声,惹得刘家几个后生又要冲上来教训他。
眼见两方的争斗马上又要一触即发,两个里正到底还有些见识,同时约束族人各自退后,然后聚了两家人到跟前,商议好半晌,最后争得脸红脖子粗,到底达成了协议,巧儿嫁到钱家做侧妻,比刘七娘低上一头,至于家财,两家闺女谁先生了儿子,谁就占大头。
空口无凭,字据为证,云三爷转身进屋想要取笔墨等物,才想起院子屋子都被砸得乱七八糟,于是又争起赔偿一事,刘老头儿倒是光棍儿,事情做了,也不推脱,开口给了二两银子,
云三爷也就闭了嘴,很快一式两份字据,就写好了,刘老头、云三爷,两位里正都按了手印。
事情如此解决,两家制胜的关键就落在了钱黑炭手里,刘老头也不像刚才那般凶神恶煞,亲手扶起,刚刚转醒,还坐在地上有些发愣的钱黑炭,笑着邀他明日到家里去喝酒,然后又亲切叮嘱练过,这才带着刘家众人走掉。
云三爷一家也是不肯落后,云三爷亲自洗了棉布巾,搭在钱黑炭额前,一口一个女婿,叫得亲热。
钱黑炭伸手揉着头上的包,恍然感觉好似做了一场梦,自己变成了帝王一般,被人围绕、巴结…
云家族人都是叹气,揉着青紫伤处,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云三爷一家如此,又咽了回去,正要散去之时,云二婶已是带着彩云彩月抱着满手的锦缎被褥和帐幔、软枕进来。
她也不理会众人,直接走到巧儿面前,把褥子扔到她怀里,眼见那暗红的梅花点点现于众人面前,就笑道,“巧儿妹妹,昨晚想必你是极喜这被褥比自家华贵,所以昨晚才不顾天色那般黑,也冒险爬到上面睡了,至于那床上有个男子,就是俺们大伙儿的不是了,早知道妹子要爬床,就该把闲杂人等都清清的。”
巧儿抱着那褥子,脸色青红交错,极是尴尬,云三奶奶自然不愤,跳出来就道,“她二嫂怎么说话呢,巧儿出了这事儿,也不是自己愿意…”
“对,不是她愿意,是她的腿自己偷溜进那屋子,自己爬上床的,巧儿妹妹可是贞洁烈女,我佩服都来不及,哪里敢多言坏她清名。”云二婶子想起刚刚对着瑞雪那般愧疚,就觉怒火直冲脑门,说话更加尖刻,“只不过,妹妹以后有个大事小情,可莫要再求到我头上了,我这人愚笨,但还知道不能被蛇咬两次的道理,妹妹换个人下口吧。”
她说完,接过彩云彩月手里的被子枕头,统统扔到了巧儿怀里,也不管是不是蒙了她的头,“老板娘仁义,知道你喜欢这被褥,就送你做嫁妆了,妹妹若是还有一点儿良心,就莫要再干那天打雷劈的缺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