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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京城门口,李家人多,又是被赦免的流放之人,入城门手续繁琐,少不得要耽误些时辰。
李炎有心趁这个机会跟长乐侯府的小姐们再攀扯几句,刚要往后头来,却看到长乐侯府的马车直接来到城门口,交了张帖子给守门的士兵,车子便得到了放行。
李炎眼睛一眯,瞧着长乐侯府的马车毫不留恋地疾行而去,心里微恼。
原来李家甚是会做人,在流放之地与当地士绅豪族关系甚好,李炎更是在当地军户中混了个一官半职,虽是戴罪之人,却也从未被人小瞧过。
加之西南流放之地,民风彪悍,当地的女子并不像内地一般讲究规矩。李炎又是在流放之地出生,在当地颇受女子爱戴,如今初入京城不知深浅,更不懂得京城大户人家管女儿管得严,是以认为梅香几人定是看不起他,才会这般避了开去。
李炎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此刻他也做不了什么,他还得先去办入城手续要紧。
李家人暂且不提,且说梅香四人回到长乐侯府,来不及梳洗先去给侯爷和夫人请安。
长乐侯夫人拉着她们挨个地嘘寒问暖一番,这才放她们去梳洗。
晚膳自然是到正房来用,同侯爷和夫人一起,只是没有看到杜兰馨。
薛碧儿是长姐,少不得得表示一下关心,问道,“怎么不见杜妹妹?我们姐妹有一个月没见到她了…”
长乐侯夫人的笑容收了起来,漫不经心地道,“杜丫头病了,我免了她的请安,让她呆在好好养病,你们四个也不要去打扰她,省得过了病气给你们。”
梅香与薛碧儿、钱珠玉对视一眼,乖乖地应了是。瞧夫人的脸色,她们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肯定发生了什么,杜兰馨也多半不是养病这么简单。
屋里气氛一时有些沉闷,长乐侯眯了眯眼,夹了一块黑鱼片放到夫人跟前,“今儿这鱼做的不错,新嫩爽口,夫人多吃点。”
钱珠玉忽然轻笑了一声,被夫人瞧见便问道,“钱丫头有什么高兴事啊,看把你高兴的?”
钱珠玉拿帕子擦了擦嘴,脸上笑容愈发止不住了,“夫人,我只是看了这黑鱼,想起了回来路上梅妹妹说的话,这才忍不住笑了…”
长乐侯夫人心中疑惑,眼见梅香害羞地低下了头,便又追问道,“梅丫头说什么了这么好笑,说出来也给我们听听,让我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钱珠玉却是没有言语,只拿着帕子捂着嘴看着梅香笑,梅香羞得耳朵都红了,薛碧儿这才为侯爷和夫人解惑,将路上梅香想吃惠娘子做的黑鱼一事说了。
待薛碧儿说完,梅香抬头不依,直道不许她们取笑。
长乐侯夫人展颜笑道,“想是你们在庄子上吃得不好,梅丫头才想着府里的饭菜…”
“是了,庄子上的厨娘哪有侯府里的手艺好,刚得了这黑鱼,我怕她们糟蹋了,就让胡嬷嬷养了起来,果然回来的时候这鱼还是活蹦乱跳,我们也就是跟着侯爷和夫人才能有口福,能吃到惠娘子做的鱼,”梅香笑道。
侍立在夫人身后的阮嬷嬷上前说道,“小姐们真是孝顺,人在外面还挂着侯爷和夫人,有了好东西都记得省下来给您二位,难怪侯爷和夫人这般疼几位小姐了。”
阮嬷嬷这话说道了长乐侯夫人的心坎里,想想之前梅香不断从庄子上送东西过来,又是新鲜蔬菜,又是新鲜鱼肉,东西虽不值几个钱,却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
“侯爷和夫人就像我们的亲祖父母,我们当然要孝顺侯爷和夫人,”薛碧儿道。
梅香和钱珠玉、褚红襄纷纷应和,一时间屋内气氛融洽,倒像真是一家祖孙在用饭了。
第五十六章 进宫
饭毕,梅香四人陪着侯爷和夫人说话,先是四人讲了些在庄子上的趣事,随后话题便转到梅香父亲留的那个箱子上了。
“…夫人,我想把那口箱子作为今年的年贡进献给宫里,”梅香开门见山直接说道,“父亲有幸曾教导过皇上,皇上将我交给夫人抚养,也是念着父亲的师恩,我想着,父亲的遗物献给皇上也是使得。”
长乐侯听了梅香此话脸上表情诧异,他与夫人对视了一眼,沉声说道,“你当真这么想?你父亲留下的东西可是宝物,你真的舍得献出去?”
梅香微微一笑,神色坦然,“要说舍不得那也是有的,毕竟是先父的遗物,可是那箱子我打不开,留在我身边也不得用,皇上曾在我父亲身边呆过几年,兴许他知道这箱子的用法。
我总觉得父亲既然在箱子里放了东西,那里面的东西定是顶顶重要的,而且是留给能打开箱子的人的。既然我打不开,想来父亲并没打算把这箱子留给我,除了我,想来想去也只有皇上跟父亲最亲近了。我将这箱子献给皇上,也算是完成了父亲的遗愿。”
长乐侯看了看梅香,又转头望着夫人,长乐侯夫人则盯着梅香打量了许久,方才展颜道,“梅丫头心胸如此宽阔,不愧是前长公主与梅驸马的女儿,知义晓理,真是难能可贵!”
长乐侯听夫人这般说,这才脸上带了笑,赞叹道,“你能有此义举,你爹娘泉下有知定也欣慰。”
梅香红着脸垂下了头。
长乐侯夫人又夸了梅香几句,便道,“…既然你这么决定了,还是早一些把事情报给上面知晓,侯爷你亲自写个折子,明日便呈给皇上。”
长乐侯自然应了,时辰不早了,长乐侯夫人让梅香四人各自回去休息,然后父亲两人在屋里斟酌词句,商量着该怎么写呈给永安帝的折子。
话说梅香回到自己屋子里,卸去钗环,坐在灯下看着旁边桌上的“密码箱”,手指摩挲着上面的菊。花纹。
胡嬷嬷瞧出梅香眼里的不舍,有心劝两句却又怕惹得梅香更加伤心。她知道梅香的决定是对的,这箱子不能留在她们手里。
“嬷嬷,那幅棋盘来,我自个玩一会。”
胡嬷嬷听到梅香的声音,抬头见她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心里一松,嗳了一声便去取棋盘。
明月安置好棋桌,胡嬷嬷取了棋盘放好,宝珠预备好热茶放在一旁,三人以为梅香会叫她们过去陪着,结果梅香却是独自一人坐在棋盘前,自己跟自己下了起来。
梅香这局棋下得极慢,有时候隔了一刻钟才落下一子,是以临到该睡觉了,她也不过才落了十来子。
梅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跟胡嬷嬷说道,“这棋桌棋盘就留在屋里吧,这一局我还没下完,上面的棋子不要动,留着我慢慢下。”
“密码箱”里有三本棋谱,梅香已将棋谱的内容都默记了下来,刚才她摆出的棋局,便是上面记载的看似比较简单的一局。
梅香想要提高自己的棋艺,便认真地思考其中每一步的因由,虽然这样学棋很难很慢,却可以瞒住那些该瞒的人。
“小姐,这棋桌放在厅当中有些碍事,不若放到帐子后面,小姐要用的时候再搬过来?”胡嬷嬷问道。
“也好…”放到帐子后面,省得被别人看到问起。
次日,侯爷早早地递了牌子进宫,只等永安帝退朝后求见。
长乐侯夫人并梅香在家等着消息,夫人略有些焦急,梅香则在暗自揣摩着,一旦宣她们进宫觐见她应该怎么表现才好。
果然,当天下午永安帝就派了人过来,宣长乐侯夫人带着梅香觐见,顺便把“密码箱”一同送进宫里。
梅香心中冷笑,永安帝果然是急不可耐了,要是她不早点把箱子献给他,估计他就要出阴招把箱子弄走了。
来传旨的太监是永安帝近身的郑喜郑公公,郑公公眼睛盯着梅香打量了一番,这才跟着长乐侯夫人安排的人去偏厅吃茶。
长乐侯夫人和梅香要先去换装,见皇帝,夫人要换品服,梅香也要换上正装。所谓梅香的正装,是长乐侯夫人专门为她们准备的,只在过年进宫的时候才能穿,比平日里的衣裳更加庄重华丽一些。
梅香的衣裳穿起来快,她先一步到碧蘅院中等候,待夫人出来,扶着夫人一起往偏厅找郑公公。
“劳公公久侯了,人年纪大了,动作就慢了,”长乐侯夫人道。
“夫人快别这么说,您还年轻着呢,”郑公公起身笑道,“杂家知道您是体恤我们几个办差的,特意让我们在您这里喝口茶歇歇脚。”
郑公公眯着眼睛又在梅香身上遛了一圈,对梅香的端庄贤淑似是很满意,便拱了拱手做了个请,“夫人,小姐,上车吧,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呢。”
行至皇宫,梅香下车扶着长乐侯夫人,跟在郑公公身后往内走,看这个方向似乎是要直接带她们去乾清宫见皇上了。
梅香心中暗忖,永安帝为何这么做,让长乐侯夫人带了她进宫,却又直接带她们去乾清宫,长乐侯夫人是命妇,进宫应该由皇后接见,哪有直接去见皇帝的?
果然,梅香几人没走多远,便迎头遇到了皇**里的太监陆公公。
陆公公给长乐侯夫人行过礼,跟郑公公道,“刚才皇上传了话过来,让长乐侯夫人去皇**里坐一会,命郑公公带梅小姐一个人去乾清宫便好。”
郑公公抬头看了陆公公一眼,两人不知用眼神交流了什么,郑公公便笑着跟长乐侯夫人道,“夫人请跟陆公公去皇后那里坐坐,杂家领着梅小姐去见皇上便是。”
长乐侯夫人握着梅香的手,犹豫了一下,才跟郑公公说道,“梅丫头年纪小,还请公公多照应一下,她有哪里做得不对,公公提点着点,侯爷和我领着公公的情…”
“夫人尽管放心,梅小姐知书达礼端庄贤淑,皇上见了定然喜欢,您放心去皇后那边,出不了岔子,”郑公公应承道。
长乐侯夫人得了郑公公这句话,又叮嘱了梅香几句,这才跟着陆公公走了。
第五十七章 觐见
郑公公侧首打量着身后的梅香,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梅香亦步亦趋地跟在郑公公身后,敛目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郑公公的目光刺得她头皮发麻。梅香交握的双手沁满了汗水,原来胸有成竹的心里也添了几分不安。
转过一个回廊,对面行来一群宫装女子,为首之人似乎是一位嫔妃。
郑公公瞧见来人,眼睛一亮,带着梅香快步行到那群女子前,躬身行礼,“奴才郑喜给皇贵妃请安。”
梅香心里一颤,不敢抬头,身子一倾一礼成,“小女梅香见过皇贵妃娘娘。”
“郑公公免礼,”头顶传来一个温润的女声,一双温暖的玉手握住了梅香的双手,“梅家小姐也快快请起。”
“谢皇贵妃娘娘恩典”,梅香顺势站起身,抬眼看了皇贵妃一眼,旋即便垂下眼帘,看上去似乎在害羞。
皇贵妃拉着梅香的手左看右看,看得梅香脸都红了,这才赞叹道,“不愧是前长公主和梅驸马的女儿,真是端庄贤淑,郑公公你们这是要去哪?皇后的宫殿可不在这个方向…”
郑公公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回皇贵妃娘娘,皇上宣梅香小姐到乾清宫觐见,奴才正带着梅小姐过去呢。”
“原来是皇上召见,”皇贵妃笑着说,手还是没有放开梅香,看上去似乎十分不舍,“郑公公,梅小姐从皇上那出来后,你带她到皇后娘娘宫里来一趟,本宫一会也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这么好的姑娘得让皇后娘娘瞧瞧才行…”
“奴才晓得,长乐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