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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曾下旨要溪儿进宫面圣?”
听了这话,老太君随口又问了一遍,下意识的,她不希望梦溪和皇家扯上关系。
“是的,而且已经下了两道圣旨,都是太子从中周旋过去了。”
说到这,梦溪暗叹一声,幸好燕王败了,不然,怕是万岁第三道圣旨到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了。
有燕王在,如果她躲不过必须进宫面圣,太子绝不会让她活着面对燕王。毕竟,在太子心里,肝胆相照的情意,终是比不上天下。
正想着,只听老太君说道:
“溪儿进宫,溪儿的女儿身份怕是守不住的,一旦万岁怪罪……”
“正是因这个,梦溪才急着回去安排,一是面圣的事情,二是梦溪还想再奏请万岁,以治理瘟疫之功换回萧家世家的称号,这些都需要太子从中斡旋,梦溪必须回去见见太子殿下……老太君有事儿,梦溪可以随时过来。”
听了这话,大老爷眼睛一亮,没有世家称号,经营权被收回,萧家现在是寸不难行,以萧家目前的状况,恢复世家称号已是无望。富丽山有功,但功劳还没那么大,而且为救二老爷一家,已经抵过了,万岁不可能再法外开恩的。
颐春堂出面就不同了,梦溪治好了瘟疫,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威望都极高,否则换了别人,违了两道圣旨,尽管有太子周旋,怕是也早被咔嚓了。
老太君颤抖的手,紧紧的握着梦溪说道:
“有劳溪儿了,他日我萧家能够将祖宗的基业重新发扬光大,一定不会忘了溪儿的大恩大德!”
汗,不会是连你家的祖训也一起发扬光大吧。
看着大老爷蓝哇哇的眼神,听老太君提起祖宗的基业,梦溪不仅想起萧家那个讨厌的祖训,暗暗后悔自己考虑不周,干吗还让她们恢复祖宗的基业,真是闲着没事烧的。
就让萧家这么败干净了好,这样,萧家的产业都在上官俊名下,上官俊就不用遵循那个破祖训了吧。
想归想,梦溪也知道,萧家果真不能复兴,即使上官俊名下的产业再大,他们一家人也不会开心的,怕是老太君真的死不瞑目了。
……
这一日,颐春堂门前掌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站在台阶上,抬头看着欧阳迪将颐春堂原来的牌匾摘下,恭恭敬敬挂上了御赐金匾,上面滚烫的三个金字:
“颐春堂”
这可是当今万岁爷的亲笔题字,从此她的颐春堂也真沾上了皇气,有了一把地地道道的皇家保护伞……那银子,还不得像滚滚长江……正美美地想着,冷不防那面伙计见牌匾挂好,已放起了一挂爆竹,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声音震耳欲聋。
梦溪猛一哆嗦,知秋一步上前,伸出双手替她捂住了双耳。
“恭喜二弟,贺喜二弟,能得父王御赐金匾,真是皇恩浩荡……”
待声音消失,那一团烟雾也渐渐散去,一边的太子首先向梦溪道贺。
梦溪一转身,抱拳说道:
“有劳大哥亲自登门来贺,同喜!同喜!”
一边的李度适时抱拳说道:
“万岁爷既往不咎,应主人所求,同意主人辞官归隐,尤其以颐春堂一个小小的药堂,竟能得万岁御笔提字,这全是太子殿下从中斡旋之功,颐春堂上上下下对殿下感激不尽。”
汗,别那么谦卑好不好,她治疗瘟疫也是有功的,怎么都记到了太子头上,看着太子和李度在那儿寒暄,梦溪甚为不屑;毕竟,劫后重逢,梦溪对太子终是产生了一份疏离。
要说万岁爷既往不咎,那是因为皇家也是要脸面的!
原来,梦溪于六月十二奉旨进宫面圣谢恩,不顾太子的反对,梦溪坦诚地向谨帝奏明她是女子和曾经的欺君之罪,她是在赌,赌万岁为了皇家的脸面,不会治她的罪。
如果她输了,便是灭族,但她没有后路,必须去赌。
一来,依她的判断,当初的欺君之罪,已轰动了朝野,由万岁亲手推翻懿旨,定了案,如果再翻过来,等于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皇家的脸面何存,更何况,这里还牵涉了太子,燕王已经获罪,总不至于再把个太子也下了大狱,要他们皇家一家人妻离子散的。
二来,她妙手回春,力挽狂澜,和太子历时三个月,控制了百姓谈之色变的瘟疫,早被传为了神,在百姓当中威望极高,南方甚至家家户户都供着他,万岁果真降罪与她,等于卸磨杀驴,老百姓怎肯答应,闹不好会被骂为昏君,对社稷有害无益。
最重要的,太子牵涉到了里面,如果这事儿不及早奏明万岁,她的生命便一直没有保障,不说一旦万岁得知,她还是一个死,单说如果哪一天,这个把柄被哪个权臣掌握,用来威胁太子,太子便会首先灭了她。
太子会防着她一辈子,又或者哪天太子腻了,来个一劳永逸。
第284章 故地重游
考虑到如此种种,尽管进宫前太子千叮咛,万嘱咐,说是圣心难测,要梦溪不可莽撞行事,稳住太子后,她还是去赌了。
她的赌资就是皇家比寻常百姓更要面子,果然她赢了。
谨帝惊闻她的女儿身世,圣怒之下,将她绑缚午门外,但也为她面对死亡时的那份淡然所折服,梦溪毕竟立了不世之功,平心而论,也是功大于过,在太子和宰相的哀求下,想到太子早已卷入其中,此事终是无法大白于天下,无故杀了药神,更无法向大齐百姓交代。
权衡了一番利弊后,谨帝最终默认了她的女儿身。
毕竟大齐没有女大夫,谨帝当然不肯开这个先河,将她从午门前推回来时,异常严厉地警告她,如果她太张扬,被大齐百姓发现她是女人,奏到朝堂,他还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络绎不绝的道贺声,打断了梦溪的沉思,把太子请进了屋里,梦溪又和李度、欧阳迪在门口忙忙碌碌地迎接前来道贺的客人。
抬头望着“颐春堂”三个大字,听着身后围观的百姓纷纷的议论声,梦溪也是感慨万千。
开业三年了,她这个主人,还是第一次,堂堂正正地站在颐春堂门前,不用再遮遮掩掩。
想她一缕孤魂,孤单单地来到这陌生的大齐,从一个孤立无缘的代嫁庶女,变成颐春堂主人,尽管依然不能用女儿身出现在颐春堂,但总算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颐春堂门口,大喊一声:
她就是颐春堂的主人!
这让梦溪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成就感,即满足又踏实。
……
梦溪生性喜静,又有谨帝的警告,所以尽管她可以穿男装光明正大地出入颐春堂,但梦溪每月也只抽一二天去颐春堂坐堂,替人诊脉。大多时候都在沧海小筑或由欧阳迪、知秋陪着游览各地风光,好不自在,也因此,药神更在民间保持了一份神秘感。
眼见快到乞巧节了,往年这个时候,知秋早四处淘换花样子,为几个姑娘绣荷包手帕了,出了萧府,今年倒也轻闲起来,梦溪不喜欢这些,知秋也就没心气做,梦溪这以后特喜欢男装出游,好摆弄个折扇,玉佩之类了,知秋讨厌街头买的扇坠、香坠做工太粗,便跟海棠学起了打络子。
坐在那打了半天,心里有事,总是不踏实,抬头看看梦溪,依然在那平心静气的写着大字,知秋索性放下了手里的活,冲梦溪说道:
“小姐,您看外面大好的天,别总憋在屋里,奴婢陪你出去转转吧,要不,我们去药堂里看看。”
听说二爷回平阳十多天了,却没来看过小姐,这让知秋很不是心思,她希望小姐能主动些,去见见二爷,毕竟是小姐曾经深深地伤了二爷,小姐可也怪了,平常日子还喜欢出去游山玩水,这些日子却一改习性,每日只在屋里写写字,娴静得像个淑女。
淑女什么时候不能装,偏偏这个时候,近半年没见了,如今二爷回来了,小姐出去转转,赶巧了就能遇上。见梦溪依然低头写着,知秋忍不住暗自抱怨,叹息了一声,又接着说道:
“小姐,您再这样下去,都该发霉了”
梦溪头也没抬地说道:
“你没见这些日子借着燕王的案子,谨帝正整肃朝堂,大兴牢狱呢,燕王的那些党羽,都随他吃了挂落,我身份敏感,这时候出去,被燕王党羽看到了,难说不会生出事端。”
险些被谨帝推出午门斩首,她是真领教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万岁爷翻脸可是比翻书还快,他整肃朝刚的时候,她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就好,免得被狗急跳墙的燕王党羽发现倪端,生出祸事。
毕竟,她在燕王别院的时候,别院的奴才和侍卫都认识她。
听了这话,知秋神色一暗,又低头打起了花络子,好半晌,又不死心地说道:
“那个……小姐,听说二爷回平阳了,我们不如去拜访一下,毕竟在南方时,二爷曾舍身救过您,没有他,我们也不能顺利摆脱太子的软禁,回到平阳,总得去道声谢谢才是……”
听了这话,梦溪手一颤,一滴浓墨滴落下来,刚写好的一个字整模糊了,一阵心烦,梦溪放下笔,随手拿起桌边的象牙折扇,摆弄起来。
这是她前些日子淘换来的,扇骨用象牙的制成,通身镂空,里面可以随个人喜好填充各种香料,扇动时带出淡淡的幽香,扇面是用了上好的丝绢,一面空白,一面是柳旭的真迹归舟图,整个扇子轻巧异常。
这扇子能夹带香料,又是柳旭的真迹,他一定会喜欢,所以她只一眼就喜欢上了。
本想淘来送给他,但回来后,才觉得“扇”和“散”谐音,实在不吉利,难道冥冥中早注定了,为什么连心血来潮第一次想给他的礼物,也选得这么晦气。
看着手里的折扇,梦溪一阵失神,他回来十多天了,竟没来看她,这让梦溪万分沮丧,即使不能成为眷属,她依然希望和他成为知己。
可叹他是个古人,当真食古不化,竟避起了嫌疑,总不曾真像知秋说的,她去看他,又或者在街头来个偶遇什么的……
见梦溪把手里的扇子合上了打开,打开了又合上,知秋心疼地劝道:
“小姐快别这样,这把扇子可矜贵的很,不说用料,单是那幅画,就值上千两银子,那丝绢也细薄,不经折腾的。”
知秋说着,已站起身,走过来拿下了梦溪手里的扇子,梦溪也回过神来,看了知秋一眼,又看看那把扇子说道:
“我昨个儿看你打的那个象眼块络子挺好看的,正配这把扇子,你就用那石青色的线打个络子,坠在下面。”
“小姐,石青色太晦涩,不如用桃红色,也配这幅归舟图,奴婢手里这个正是为这把扇子打的,您看看。”
知秋说着,回身拿起刚放下的活计递了上来,梦溪接过和扇子比了比说道:
“嗯,这颜色看起来是活泼些,但却抢了画面的颜色,一个大男人拿着,很……”
正说着,莺儿进来回话道:
“小姐,欧阳公子来了。”
梦溪听了,别有深意地瞟了知秋一眼说道:
“请他进来。”
知秋只做不见,早收起了活计,转身去备茶了。
不一会儿,莺儿领着欧阳迪走了进来,上前见礼后说道:
“主人,燕王的案子结了,万岁已下了诏书,燕王被削去王位,终身圈禁,和他一起圈禁的还有他的嫡妃和几个儿女,其他的侧妃及女眷全部都贬为贱籍,卖身为官奴……”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