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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萧俊如此,大老爷一言不发地看着老太君,老太君见俊儿答应了,又见他额头已磕出了血,毕竟是亲孙子,终是心疼,也觉得差不多了,更何况她内心也是真喜欢这个溪儿,不是形势所迫,又怎会出此下策,朝侍书挥挥手:
“你下去吧,在门外守着,今天的事情再不许对任何人说,除今天屋内的四人外,如有第五人知道此事,小心你的脑袋!”
“奴婢谨记老太君教诲,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侍书出去了,萧俊见奶奶和父亲都平静了下来,忙又磕头说道:
“奶奶,父亲,俊儿承诺,一旦太子薨了,俊儿定会尊照奶奶和父亲的意思,休妻另娶,但俊儿只承诺,俊儿只能给表妹一个名份,求父亲和奶奶别再要求俊儿更多!”
听了萧俊的话,老太君暗叹一声,真是造孽,明知俊儿和溪儿是一桩孽缘,注定不能在一起,以为休了梦溪,会是一桩幸事,无奈形势所迫,却亲手促成了又一桩孽缘,看着磕头如捣蒜的孙子,老太君开始怀疑她今天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如果有一线的可能,她真的不想休了这个溪儿,望着孙子额头上流出的血,她知道这个孙子此时的心有多痛,但他是下代家主,他必须学会杀伐果断,男儿要建功立业,志在四方,怎能儿女情长,也许等他像她一样老的时候,才会理解她今天的选择,才会原谅今天的她。
想起梦溪的贴心,心中也是万分的不忍,叹了口气说道:
“俊儿放心,今天之事只是权宜之策,我不会再逼俊儿更多,至于溪儿,我萧家也不会亏待了她,会让她在我萧家家庙里安度一生,让萧府上下家人按姑奶奶的礼待她,绝不让她受到下堂妻的冷落。”
萧俊听了老太君这话,想起梦溪的娇弱,她是一个好女人,她值得最好的,只可惜形势所迫,他不休她,便会要了她的命,要了奶奶的命,注定他负了她,但怎能让她这样一个人,这样的花样年华,去面对青灯古佛,终老一生。
既然他不能守护她一生,就应让她自已去选择最好的,他这一生为了萧家,是毁了,从此后,他只有家业,不会再有真情,但他不能让她也毁了,远远地看着她幸福,也是好的。这样想着,萧俊抬头对老太君说道:
“奶奶,溪儿父母尚在,既然休她下堂,便应让她归还母家,自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今日俊儿可以另娶,他日溪儿如得遇良人,自是应该再嫁,即已不是我萧家的人,怎可让她小小的年龄,便守着萧家家庙,长对青灯,寂寞终老”
“俊儿糊涂,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女无二适之文,如果小家小业也就罢了,我们是世家,溪儿已经和你圆过房,便已打上了萧家的烙印,怎可让她再嫁,俊儿会被世人指着鼻梁,耻笑了去,在平阳抬不起头来,更何况溪儿下堂是在我萧家势弱之时,溪儿如被那心怀叵测之人娶了回去,用她来打击萧家,后果更不堪设想,今日找借口休了她,将她供养在家庙里,想那李府也说不出什么,我萧家目前虽然势弱,但挤垮一个小小的商贾还不是难事,如果李家胆敢争辩,定要他在大齐无法容身”
老太君还有一层没说,她不想让溪儿离开萧家,是心里始终迷信净云大师的话,认为溪儿在萧俊身边,可以保萧家繁荣,虽然目前事急,不得不逼她下堂,但今日见萧俊对她的感情,难免以后没有转圜的机会,只是溪儿再做不了正妻。
他日溪儿改姓更名,不是不可以做妾,她还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大老爷当年不也是为了祖训不得不娶心爱的女人做妾吗?
真是人老尖,马老滑,这老太君即使在这个时候,还想着选择对他萧家最有利的方式来对待梦溪,只是她算漏了一点,梦溪不是她手中的棋子,任她摆布。
萧俊听了奶奶话,想起他和梦溪大婚至今并没圆房,现在告诉奶奶,奶奶一定会同意梦溪改嫁,刚想开口,猛一激灵,眼前闪现出新婚第一天早上红玉手里拿着的元帕上的那一簇殷红。
至今他也不明白这元帕是怎么弄出来的,但可以肯定,溪儿绝不是完璧之身,否则就不会那么大费周章了,如果奶奶为说服母亲,提起这事,母亲会不会质疑,亲自去查一查?
万一母亲发现梦溪不是完璧之身嫁入萧家,梦溪的结果只有一个字“死!”,到时怕是任他磕破了头也没用,那时再想圆也圆不回来了,这些日子他已察觉母亲因为秀儿容不下梦溪,不说这么远,就是奶奶现在问起既没圆房,那元帕是怎么来的,他也说不清楚啊,那一夜他可是一直在昏睡,奶奶会不会因此质疑梦溪也难说。想到这,到嘴边的话,又改了口,磕头说道:
“奶奶,当初俊儿万般不愿迎娶溪儿,为了逼李家退婚,才有了先娶妾后娶妻之事,已经扫了溪儿的颜面,可俊儿病危,溪儿为冲喜进了我萧家的门,冲好了俊儿的病,没有溪儿,俊儿现在早已是一坯黄土,如今为了萧家的基业,又要牺牲溪儿,溪儿对我萧家是有大恩的。”
“俊儿……”
“奶奶,是我萧家欠溪儿的,俊儿今世无法偿还,便已负了她,怎可再为了估名灼义,让她一生凄凉,奶奶,俊儿今后一定会全心经营,重振家业,到那时,俊儿会用铁的手段来报复今日欺我之人,我萧俊发誓,今日加注到我萧俊身上的,来日我定要他们加倍的偿还,今日俊儿心甘愿意忍受屈辱来成全溪儿的一生,奶奶,今日的屈辱只会变成俊儿的动力,只会使萧家更加壮大,绝不会辱没萧家,俊儿求奶奶成全”
第143章 上官病危
萧俊见奶奶要让梦溪下半生空守家庙,常伴青灯,想起梦溪的娇弱,终是不忍,又开始磕头为梦溪的自由求了起来。
听了萧俊的哀求,看着他流血的额头,老太君和大老爷对望一眼,都知道,这已经是萧俊的极限了,不能再逼了,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沉默了良久,老太君叹了一口气,暗道,今日只有先应下了,左右太子没薨,还有时间,来日方长,今天是不能再逼俊儿了,于是开口说道:
“既然俊儿这么说,我和你父亲再不好说什么了,只是俊儿记得和溪儿说一声,今日我萧家休了她,或留萧府家庙,或回母家,由她选择,也允她改嫁,只是一旦她想改嫁,那便不能在平阳居住,如果她不同意,在平阳大张其鼓地改嫁,别说我萧家不念旧情,会使出非常手段,让她在大齐容不了身,即使嫁给比我萧家势大之人,我上官氏今日发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她活着迈进另一家的门!”
老太君一句话,你梦溪将来想改嫁,就滚得远远的,别在平阳丢我萧家的人,如果不听话,夫家势力小,萧家就直接打压,夫家势力大,那就派人搞暗杀,总之,不能让你如意了。
萧俊听奶奶竟发了誓,便知没有余地了,暗道:如果他日溪儿得遇良人,能守护她一生,那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将他们逼出平阳,宁愿让溪儿恨他一辈子,也要让她一生平安。
想到这,开口谢道:
“俊儿谢奶奶成全,只是俊儿请奶奶答应俊儿,如果他日李家因为溪儿下堂,丢了李家的脸,容不下她,还请奶奶和父亲允许俊儿在平阳城外以别人的名义资助溪儿,为她购置产业,让她一生无忧”
“好了,这些小事,你看着办就行,是我们萧家欠她的,休她下堂,给她置办一份田产也不为过,溪儿要强,一个女人家,也不容易,如果她愿意,只要她不改嫁,我萧家可以一直养着她”
黯然地回到萧湘院,冷月如霜,散落了一地,深秋的夜晚,显是格外的凄凉,萧俊纵身飞上了正房的屋顶,在这里,看着东厢,能更清楚一点,坐在房顶,如钩的月光映在东厢黑糊糊的窗格上,朦朦胧胧的,看不清里面的风景。
萧俊此时心如刀割,他好想闯入东厢,将溪儿拥入怀中,感受一下她的体温,听一次她的心跳,再闻一次她的体香,让他觉得他拥有过她,好想告许她,在奶奶逼他休她的霎那,他才发现他的不舍,他终于看清了他的心,他喜欢她,曾冷落了她,只是为了征服,他错了,他好后悔。
本以为可以有一生的时间,和她争斗,和她相守,和她缠绵,可连老天都惩罚他的狂浪,竟一瞬间夺走了他和她所有的光阴,如果能给他一次机会,他会从头开始,把她捧在手上,好好地待她,再不让她受苦,现在,他没有机会了,结果早已注定,再说什么都已是多余。
眼前又浮现出梦溪的一举一动,七巧节素面朝天的她只低头思索片刻,便做出千古绝句,让他第一次震惊于她的才华横溢,女儿病危,她不顾身份,果断地用嘴吸出堵在凤儿咽喉的浓痰,那一刻,他似乎已经触摸到了她那颗柔软的心。
老太君寿辰,那带着眩惑的梦幻般的紫色的妖娆的她,柔软的小手轻扶着他,一起走上寿堂,双双跪拜,他惊奇于她能说出那么长的祝寿词,新奇古怪却又妙语如珠。
骗了三弟的金元宝时那如春花绽放般的笑颜,这一切一切,都有如一束危险与致命眩惑同在的婴粟花,在他的心底生了根,发了芽,让他中了毒,上了隐,戒不掉,更忘不了。
但现在却要让他生生的拔去,怎会不留下一道此生无法弥合的伤口,此生他不会再对第二个女人产生这样的激情了。
第一次,他感到了一丝深深的无力,从小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小便是下代世家家主的优越感,在他心中一扫而空,世家家主又如何,一样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一样被自己的女人背叛,一样为了家族的利益被迫放手心爱的女人。
看似繁华无比的萧家,也可以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这个认知让他明了一个事实,繁华如梦,一切都是过眼烟云,只有心底的这份情是真,但已追不回了,从此后,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是萧家的机器。
抽出袖底的那支箫,他已好些日子不吹箫了,溪儿,溪儿从来没听过他的萧声吧?
一曲凄婉哀怨的箫声,回荡在萧湘院的夜空,呜呜咽咽的,催人泪下,那一夜,萧湘院里的许多人,都被那悲情的箫声所感染,黯然泪下,包括梦溪。
……
这几天梦溪也在紧张地做着出府的最后准备,她把药房的存药都悄悄地送了出去,这些日子,每次配药,那半成的药也都当天送来,当天就配好送走,从不留夜,她知道,她一旦被休下堂,首先便会给被监视起来。
萧府家大业大,不缺银子,她的日常用物都会让她带走,但如果她带出去大量的药,萧家一定会疑心的,顺藤摸瓜,也许很快便会查出颐春堂是她的,她甚至让知秋做好准备,一旦她被休,让知秋马上把后面药房里的东西全部处理掉,不能带走的都扔到池塘中。
最令梦溪不舍的是后院那三盆红心蕉,那可是世上难寻的上好香料,她相信,萧俊是不会让她带走的,殚精竭虑下,真让她想出了个好办法,那便是就地取材,配制成药,带走,渣都不留。
这天,梦溪终于做好了用红心蕉配制的药丸和香料,她最终还是心软,只取了大部份叶子,整株都给萧俊留下了。
看着配好的药,梦溪兴奋的嗅了又嗅,正准备装入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