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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进忠此时刚转过身,还在揉自己跌断了一颗门牙的嘴,就见到一个杀手双目圆睁地倒在地上,腰间插着匕首,身下汩汩全是血,好像把一个人全身的血都要放空一样。
他骇了一大跳,再举目一望,见屋里的杀手正举刀横劈,被李睿手中的长剑架住。
皇后一个滑步,插入二人之间,滑动的同时,一把匕首扎进那人的腋下,另一把匕首准确地割过那人的咽喉。
血从腔子里喷出来,溅得满室都是。
皇后抬脚在那人膝窝里一踹,手上一带,那人已仰天倒下,身子抽动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皇上您认识他们不?”
抬手之间杀了两人,这身手干净利落,下手狠辣无情,高进忠喉头上下滚动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皇后的外祖家是裴家没错,但裴家人有的是马上功夫,纵马战场取敌人头颅,谁能想像一个娇养长大的闺中千金也能这样悍勇,这样狠决,这样斩杀人命?
看着一地的血,高进忠只觉得头晕眼花,胃中翻涌着,只想抱着廊柱大吐一回。
相比起来,李睿要镇定的多。
听了赵嫣容的话,他果然蹲□来,仔细地看那两个杀手的脸:“嗯,面熟得很。”
“当然面熟,跟着咱们一道儿出来的。”赵嫣容从两人身上将自己的专门打制的匕首拔|出来,在死人身上蹭净了血迹,回头对一脸土色的高进忠笑了笑:“高进忠,这两人是你的属下呢,要不要进来瞧瞧?”
高进忠双股战栗,这女人的眼神,像蛇一样,看得他周身发冷。
没有生气的尸体,满地的血迹,站在血中冷冷看着他的皇帝,蹲在血里笑着望他的皇后……
高进忠尖叫了一声,转头就跑。
皇后抬起手,卷起袖子,露出绑在手上小巧而精致的手弩。弩箭已上了弦,箭尖在月光和烛火的映照下发出幽幽的蓝光。
“可算有它的用武之地了!”皇后发出欢悦的轻叹,“咔巴”一声,扣动了机关。
96 【神秘的来客】喜出望外的裴侯爷+死里逃生的魏姑娘+好险!
裴宜打开江州飞鸽传来的密信;一拍桌子;长身而起。
“好!太好了!”
荣王坐在他对面;被他这样突然的暴起吓了一跳。裴宜打小就是一张面瘫脸;不哭不笑跟神经麻痹了一样,就算是笑,也多是阴森森的高深莫测的让人碜得慌。还真难得见他这样喜气外露;一张冰渣脸瞬间变成阳光灿烂,简直要把人吓出精神病来。
裴宜也不多话,直接把信递到了荣王眼皮子底下。
“杀手全灭了;高进忠也都招了。”裴宜一脸的神清气爽;“高家这回要栽了。”
靖海伯有三个儿子;高进忠是嫡出的老小,论才干;他比两个哥哥都强,但吃亏在一个长幼有序上,靖海伯的爵位跟他没份。
靖海伯年轻时是先帝的近卫统领,与当时的德妃有些交情,之后高进忠被选为内廷侍卫,也多受德妃照顾。
后来先帝另立太子,德妃便与高家疏远了关系,但私底下的往来并没有减少。
高进忠是她早早安在宫中的一条眼线,他是内廷侍卫副都监,行动权力颇大,便成了德妃,也就是章太后最看重的一枚棋子。
只要能除了李睿,让李崎回京登基,章太后许高家国公之位,高家嫡长子承爵国公,靖海伯直接给高进忠承继。
“一个爵位而已,三代即除,这些人真是瞎了眼,蒙了心。”荣王拈着薄薄的一张纸,摇头感叹。
“无人漏网,京中暂时也得不到消息。”裴宜喝了一口茶,“他们得不到确切的消息,这两天当会心焦如焚。”
荣王笑了起来,摸着颌下新生的胡茬笑道:“有高进忠这样贪生怕死之辈供出来的名册,太后就算在宫里再如何布置,咱也不需生惧了。”
裴宜将纸条拿来又细看了会,说:“这么多人,章太后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全收拢了?我看未必。小心高进忠这厮攀扯些与他宿日有怨的人进来。谋逆是死罪,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难保不会有拖人下水的念头。对这名单,咱们需以谨慎待之。”
荣王笑了一声道:“这是自然。”
魏安澜在宫中总觉得有些不舒坦。
自她从翠屏山回来,就觉得皇宫之中总有什么东西蛰伏着,于暗处悄悄窥视着她。
魏安澜变得心事重重,疑神疑鬼。
她在宫室里也无法安心,便时常在院子里坐着。
有时候看到几个太监从她身边走过,她会觉得这几人行事鬼祟,形容猥琐。
有时候几个宫婢说笑着从她身帝经过,她也会觉得人家眼神飘忽,神情诡异。
这是病,得治,可是还真治不了。
她与皇帝和裴侯在半山亭的一席话已经将她原先牢牢锁着的某处门打开,整日介从里头窜出形形色|色令人恐惧的东西来。
那些流民,那些异状,那些反常……她对自己说不要去想,可是每回都忍不住。
那些身体强健的流民目光是那样凶悍,而那些面有菜色,瘦骨伶仃的老弱,眼神又是那样绝望麻木。
她觉得京中要出事,还会是很大的事。
可是这想法她没法子对旁人说,对魏太妃也不能说。
虽然她父亲官职不高,又一直是外官,但她进宫这些日子,耳濡目染着也听到不少八卦和旧闻。
有时候,人太聪明了不是好事,魏安澜就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只是一个一窍不通,完全无脑的女人。
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魏安澜叹了一口气。
她好像知道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肖沉墨在她身边就好了,那女子沉稳智慧,总知道最好的做法是什么。有她在,好歹能给自己当个主心骨儿,她也就不会成天这样失魂落魄着。
魏安澜坐在太液池畔的白玉石栏边,身穿着一件豆沙绿缕金蝴蝶穿花的通袖烟纱衣,下头系着一条弹墨折枝牡丹纹云锦荷叶裙,乌发如云,挽着一个双凤髻,脑后一楼长发单编了只长辫,远山轻黛,秋水为魂,这样带着一身轻愁的临花照影,直叫人见而生怜,望而解忧。
皇宫中何曾见过如此美丽清灵的女子,只是远远瞧着大半张侧脸,便叫人意荡神驰,几乎把持不定。
站在太液池旁的花廊架下,贪婪的眼睛盯着临水而坐的美丽少女,直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去。
“爷、爷,咱快些走吧,要被人瞧见了就不好了。”缩头缩脑的小内侍神色不安地左右看着,求着这位要命的大爷快些离开。
“先跟爷说,这女子是谁?瞧着还是个姑娘,不大像是后宫里的妃嫔啊。”
“那是魏太妃的侄女儿,前些时候跟着太妃进了宫,并不是皇上的妃子。”
“这么美的女人,李睿居然能忍着不动?”他摸了摸下巴,啧啧了一声,“真是暴殄天物!”
内侍垂着头,想着这位爷胆子真是大得离谱,以后您想看什么美人不得,非要在这儿停留。眼下又没护卫在身边,若是被人发现端倪,一声喊,您便有十条性命百条性命只怕也得交待在这儿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见了胆战心惊的小内侍的心中呐喊,那位要命的爷终于挪了尊步,跟着他继续向前走了。
他大松一口气,脸上神情更显恭谨,带着几分谄媚:“爷,娘娘在等着,盼着,望眼欲穿着,可算是盼着您回来了。”
那男人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忍不住又回头向魏安澜那里望。魏安澜好巧不巧正回了头,向他这边看过来。
这一望,正是四目相对,虽隔着丛丛花木,彼此面目都看了个真切。
魏安澜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一股冷意从脚底升起,直冲到脑门。
那个男人看着三十许,白面无须,所以穿着太监的衣服并不觉得显眼。
只是他一头华发,如雪欺霜,看着竟如六七十的老翁。
容貌长得很好,只是一双眼睛没有半点温度,看着只叫人透骨生凉。
而且,能叫魏安澜觉得害怕的并非只是这人诡异的发色和冰冷的眼神,而是……他的容貌。
与李睿像了四五分,又比他多了四五分阴柔风流。
她初来乍到时,曾往长乐宫拜见过章太后,那眉梢眼角,竟与太后的容貌像了七八分。
魏安澜脑中迅速浮起一个可怕的想法,让她瞬间就失了血色。可是她不敢动也不敢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跟着另一个小太监消失于花丛长廊之间。
“魏姑娘,您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身后突然响起女子清脆的声音。
魏安澜全身僵硬地转过身,见两个手挎花篮的宫女正含笑看着她。
这两个宫女她不认识,不是寿康宫里的人。
“是啊,您脸色好难看,是见着什么了吗?”一个宫女笑着看她,手在篮子里摸出一朵花,“姑娘要不要簪朵花?”
魏安澜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羞涩来:“方才在池边坐得太久,腿都麻了,这身子动弹不得可如何是好?”说着伸出手来,“两位姐姐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可否扶我一下?”
另一个宫女忙伸手托了她一把,她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跌坐在一块假石上,苦笑着说:“还好有姐姐们帮着,不然一会摔倒了可就出了丑了。”
两个宫女对视了一眼,先前递花的那个宫女笑着说:“池边风大,姑娘以后还是别在这儿坐太久。”
“您刚刚没见着什么?”
魏安澜一脸茫然:“见着什么?”
“刚刚没见到人过去?”
“有啊,刚刚不是两位公公过去吗?”魏安澜伸手一指,“我刚才瞧见他们,还想着要不要请他们帮忙,不过想着,虽说是太监,终究男女有别……”说着她声儿又小了下去,神情忸怩道,“姐姐们是有事要叫那两位公公?那现在赶赶还来得及,他们刚刚才离开。”
那两个宫女笑着摇了摇头,还要说什么,正巧魏安澜随身的侍女找了过来。
“两位姐姐是哪个宫里的?”魏安澜脸上带着娇娇怯怯的笑,“今天多亏了二位,还请两位姐姐赐下名字,下回好当面道谢。”
那两个宫女连说不敢,只是说自己位卑当不得魏姑娘感谢。
魏安澜也没难为她们,见了礼之后,便扶着丫鬟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她当真没问题?”见她走远了,一个宫女方说。
“若是心里有鬼,方才便不会那样大方地说见着爷了。”另一个宫女松了一口气,将花篮里的花理好,挡住篮底的寒光,“她进宫也没多少时候,根本没见过爷,就算见到,也不会往爷的身上想。”
“可是您没瞧见?方才爷看她的那样子……”宫女恨恨地说,一脸的羡慕嫉妒恨,“真想把她这张脸给划花了。”
“少惹事,她若猜到爷的身份,咱们才能动手。你也知道爷对她上心了,若将来知道咱们轻易动手,爷能将咱们的皮给活剥了。”
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她们爷的手段,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明白。
“她不是一般的宫女,杀了麻烦事也多。留着吧。”
两个宫女悄然离开。
逃过一劫的魏安澜扶着小丫鬟的手,几乎是跌跌爬爬地往寿康宫去。
她的后背早已湿透,脚步虚浮,感觉时刻都会摔倒。那小丫鬟还没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样子,扶着她也有些吃力,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