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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太急，胸口又供着一团火，两相冲击下，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些哮喘时候的气声。
杜妈妈心里一惊。老太君虽说丢开手把后院事情都交给了南宫夫人打理，可派在四处的人一直没有撤回来，所以皇甫家后院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可以瞒得过这位老人家的耳目的。
但她没想到老太君居然会气成这个样子。南宫夫人这些年在后院办的那些事情，琢磨皇甫振海的妾室，打压别的房头的子弟，整治不听话的下人……林林总总，让老太君看不上眼是事情实在是太多。
老太君听过以后，也不过皱皱眉头，或者冷笑一声，就不管了。
“晨曦院”的事情，说起来也不过是南宫夫人和少主之间的母子冲突而已，老太君不该这么生气啊！
她有些想不明白，但有不敢多问。杜妈妈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份，虽然她是伺候老太君多年的人，连皇甫振海讲了也要尊称她一声“杜妈妈”，但说到底也是下人。
主家的事情，再有面子的下人也不能多问多说，否则几十年的体面就能再一夕之间荡然无存。远的不说，昨晚的梅妈妈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杜妈妈是聪明人，所以才能在皇甫家后院如大浪淘沙般的下人来来去去中屹立不倒。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伸手抚着老太君的后背。“小姐，您看您，这病才好了些，孟姑娘不是说过这病最忌伤肝动气的吗？您快别生气了！”
老太君也自己抚着自己的胸口，好一会儿气喘的感觉才平复下来。
她摇了摇头，拉着杜妈妈的手。“如萍，这么多年了，老婆子我也就只能跟你说说心里话了。别人……”她淡笑了一下。“别人，我是决计不会对他们说这样的话的。”
杜妈妈的心跳顿了一下，然后又狂跳起来。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小姐，您想说什么，奴婢听着就是。”
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看向正房的方向。“如萍。你说，当年我让振海娶她，是不是错了？”
杜妈妈的脸色一变。这个问题她可回答不上来，就是能回答，她也不敢说半个字啊。
老太君也就是这么一说而已，她也没指望在杜妈妈嘴里听到什么回答。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老太君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年振海心里有人，她的心里装的也算别人。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可是我和南宫老头都不信这个邪，以为只要日子久了，两个人就能过到一块儿去了。哪知……唉，说到底，都是我们的错啊！”
当年要不是南宫家阴差阳错之下把南宫家的二姑娘许配给了别人，又怕皇甫家怪罪，硬是把南宫红代嫁到了皇甫家。但凡当时她说个“不”字，有何至于到了现在这种局面。
皇甫振海在后院呆的日子越来越少，除了初一十五，别的时间都歇在妾室的屋子里；而南宫夫人对此毫不在意，生了皇甫霆和皇甫雪后，甚至连初一十五都不耐烦伺候皇甫振海了，只把他往别的屋子里推。
南宫夫人的分成了两半，一半放在一双儿女身上，另一半全都放在了把控后院上面。
妾室们只要不是持宠生骄企图撼动她主母的地位，她压根儿不会理睬。只有一条，所有的皇甫家子弟中，她就见不得有人比皇甫霆出色的。有人冒头，必定会遭受她的打压。
卷一 第一百八十九章 推诿（一）
虽说皇甫家嫡庶不分，但凡子弟出色都可以担当一面。可老太君毕竟是偏疼自己的儿孙的，所以才对南宫夫人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妾室嘛？不过以色侍人的人而已，地位比得宠的下人都不如，老太君更不会为了她们和自己的儿媳妇过不去。
可多年过去，看着儿子和儿媳妇把日子过得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貌合神离。老太君还是心疼儿子了，常常在深夜无人的时候扪心自问。
当年的事，她和南宫老头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当年嫁到皇甫家的是南宫家的二姑娘，儿子大概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吧？
多年一来，老太君是第一次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杜妈妈看着老太君，见她脸上慢慢露出怅惘的表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以她的身份，似乎不管说什么都是错。一个不小心就会有僭越的嫌疑。
虽然她是随老太君随嫁过来的，两人一起相伴过了几十年，有着与他人不同的情分。
可是杜妈妈同时也清楚，在老太君的心目中，这样的情分，与她和皇甫振海、皇甫霆之间母子之情、祖孙之情比起来，真是微不足道的。
杜妈妈默了默，在心里斟酌了用词，道：“小姐，不必太过担忧，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不出岔子，您就由着他们去吧！再说，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您要相信少主自会处理好一切，您现在最重要地是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
她边说边仔细打量老太君的表情，见她没说什么，顿了顿，这才继续说了下去。“您还记得不？孟小姐说过了，您的身体是万万不可动气的。”
老太君笑了笑，微微点头：“这么多年了，还是如萍你最了解我啊！你说得对，霆儿都这么大，从小到大他让我操心的事情还真没有几件。我不信别人，难道还不相信我的亲孙子吗？”
说着，她拍了拍杜妈妈的手：“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知道，不论是什么事，只要到他那儿，都能被他办得妥妥帖帖的。”
“是的是啊”杜妈妈附和着。
两人脸上都是笑，杜妈妈直到此刻，一颗绷得紧紧的心才慢慢放松下来。
心情放松了，说话也就随意了许多，杜妈妈笑着问：“就是不知道这孟小姐醒来会怎么想？夫人说的话，不知道她能不能答应。”
老太君当然知道杜妈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指南宫夫人让孟灵湘做妾这件事。
她挑了挑眉：“怎么不答应？别的且不说，以霆儿的人品相貌，翻遍整个江南，还能找出与他比肩的年轻人吗？多少名门世家削尖了脑袋想把女儿往这送啊！可你看看，霆儿瞧得上吗？”
“那是，咱们少主的眼光，自然高的！”
“这不就结了。我的孙子，看上了谁就是谁的福气。除非那孟丫头是个傻子，否则她定然知道该怎么做。”
在老太君的眼里，皇甫霆千好万好，就没有一样不好的。这大概就是老人家的通病吧！
杜妈妈除了附和，还能说什么呢？
*
快到掌灯时分的时候，孟灵湘还没有醒，皇甫霆急得坐不住了，想着要不要派人去将皇甫齐叫来。
“少主，小厨房说晚膳做好了，是否现在送上来？”他刚要高声喊人，就听到小厮在门外低声询问。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哪有心思用膳啊？
刚想回绝小厮，转头就看到孟灵湘睁开了眼睛。
“丫头，你终于醒了？”在不管门外的小厮，几步过去就坐回到床头的小杌子上。“觉得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舒坦吗？”
一副只要她皱皱眉头，就要去喊人的样子。
孟灵湘刚刚醒过来，意识还不算清醒。她愣愣得看着面前的人，眨巴了几下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认出这是皇甫霆。
想对他笑笑，扯着嘴角却发现脸皮有些不对劲。易容？她的易容药水是不是被洗掉了？
藏在被子里的手动了动，想要摸摸自己的脸。这一动就发现了不对劲。她的手指碰到了自己光洁的皮肤。
她……她居然没有穿衣服？不是吧？
又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大腿。真的没穿衣服。
她立刻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看着皇甫霆。想要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要她怎么问？
为什么我没穿衣服？这话她可问不出口。
两个在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里视线相撞。
渐渐的，孟灵湘觉得自己的脸皮热了起来。身上啥都没有，只隔着一层实在不算厚的被子，她真的没有什么安全感啊！
皇甫霆一直关注着她的表情变化。他又不笨，怎么会猜不到这丫头此刻再想些什么。
他其实也有些尴尬，用拳头捣在嘴巴前面轻咳了两声，他随即站了起来。“那个……我出去一下。”
孟灵湘眨眨眼睛，表示同意。
皇甫霆刚出去一会儿，内室的门扇就被敲响了。“孟小姐，奴婢可以进来吗？”
说话的是个女孩子。大概是“晨曦院”的小丫鬟。
孟灵湘先是点头，点完头才意识到对方看不到自己，她点头摇头门外的小丫鬟根本看不见。这才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进来的是一个七八岁没留头的丫头片子。
别看她年纪小，却极有规矩，进来后连头都不敢抬，眼睛也不敢乱瞄，恭恭敬敬的把手里捧着的东西放在床边。
行了个礼，有倒退着出去了。
孟灵湘一看，小丫鬟放在床边的是一身女装。
极浅的绿色，面料极好，也没有上繁复的花纹。
嗯，是她喜欢的款式和风格。
*
等孟灵湘穿戴整齐，门外传来了皇甫霆的声音。“晚膳送过来了，可以出来用膳吗？”
这家伙，时间把控的刚刚好嘛！
“哦，马上出来！”她应了一声，下床穿了鞋子就往外走。
脚下软绵绵的，好像踩在棉花堆上。这是大病初愈才有的虚弱反应啊！
孟灵湘叹了口气，这内伤，她受得可真是冤枉到了极点。
既然想到了内伤，脑子里自然浮现出昨晚皇甫霆为她疗伤的时候的画面。
哎呀，怎么说都有些尴尬呢！
打开门扇，正正看到皇甫霆的脸。
卷一 第一百九十章 推诿（二）
两个人对视了一瞬，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怎么说自己也是个现代人，前世穿着比基尼在海滩晒太阳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膏药国还有男女混浴的温泉呢！她应该放开一点
孟灵湘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觉得没问题了，才装作没事人一样开口。“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先开口了，这让皇甫霆松了口气。“酉时，刚好可以用晚膳了。你饿了吧，去用膳吧！”
他不说还不觉得，一说孟灵湘还真的觉得有点饿了。她摸着肚子讪笑。“还真是有点饿了。”
这样的丫头，才是他说知道的丫头啊！皇甫霆对她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晚膳就摆在正房的外室。菜肴很丰富，就是看起来素淡了些。
“你的内伤刚刚好，皇甫齐说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皇甫霆向她解释，边给她盛了碗汤。“且忍忍，过了这几天，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孟灵湘点了点头。她对食物的要求并不高。虽说比较偏好吃辣，但素淡的食物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古人用饭的时候规矩大。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皇甫霆家教极好，期间不曾开口说话。
一时之间，外室里只能听到碗筷相碰的轻微声音。
饭毕，小厮上来收拾桌子。
孟灵湘和皇甫霆坐到官帽椅上，手里端着温度适宜的茶水。
皇甫霆端着茶水，并不着急喝，只是看着孟灵湘，等小厮退出去，才问道“昨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