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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先生在一旁看得也许焦急，他不知道孟灵湘“体裁不限”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打算作诗，而是作别的？这老先生一脑门问号，但为了不落段天明这小人口舌，为了避嫌，他只能闭紧嘴巴什么都不问。
孟灵湘却不管这些，她转向田先生。“请问先生，这观云楼中可有古筝和笛子？”
田先生一愣，难道她打算唱曲？如果孟灵湘要作诗，他对她的才华是毫不质疑的，可唱曲……他有些迟疑。
“江湖”的命题，要表现出江湖之气，又不能用江湖二字，能做出什么好的曲子？连田先生这个熟通音律的人都不敢想象。他有些抢孟灵湘几句，可想了想，还是作罢。
“古筝和笛子自然是有的。”观云楼是做酒楼不错，却还是个风雅所在，这些乐器是楼中常备。“此楼中有一架前朝制琴大师风先生的焦尾琴，还有一支珍藏的猿骨笛，不知可得用？”
风先生是三百年前的制琴大师，他不仅精通音律而且一生致力于制琴之艺，四十一岁离世，留下名琴一十有九，但大多毁于两百多年前的战火之中，余下的三张焦尾琴可谓价值连城。观云楼内居然有一张，就可见此楼的雄厚实力和惊人背景了。
猿骨笛就更不用说了，那可是东汉末年的古物，制笛工艺已经遗失，今人不可仿制。存世量少得可怜，比风先生的焦尾琴还有名贵百倍，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据说皇宫之中也不过珍藏了一支而已。
田先生一开口就拿出这两样绝世名器，让在场的人无不暗暗咂舌。
宋文第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还是镇定，唐仲书有些大喜过望。这两样乐器在所有通音律的人来说都是一生难得一见的珍宝，想到自己不仅可以见到它们，很多触碰它们，用它们来演奏，他如何淡定得起来？！
孟灵湘却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前世的蓓森朵芙钢琴很是名贵。
她见宋文第和唐仲书两人神色，能察觉到田先生说的焦尾琴和猿骨笛都不是普通乐器，心中对这老先生无限感激。
“如此，劳烦先生请人把这焦尾琴和猿骨笛送来，我和宋兄、唐兄为各位演奏一曲，以为今夜这‘江湖’助兴！”因为不知道这两件乐器名贵到何等程度，她表现得很淡定。
这种淡定在旁人看来就是一种见惯了世上繁华发淡泊，这样的气质让在场众人暗暗折服，也让段天明暗暗心惊。
难道，这泥腿子不是什么泥腿子，而是以为乔装改扮的世家公子？
如果真是如此，那刚才自己是所作所为不是把这泥……孟林得罪干净？他看着孟灵湘的眼神也是惊疑不定！不禁暗暗后悔受不得钱文兴挑唆来对付宋文第等人。
此时在他心里，最恨的不是孟灵湘，反而变成了钱文兴。认为真是这个纨绔子弟绝了自己结交世家公子是机会，断了他的青云路！
焦尾琴和猿骨笛很快被人小心翼翼送了上来，宋文第和唐仲书带着欣喜和忐忑的心情去试了一下音准，然后两人一齐对孟灵湘点头。
孟灵湘对隐卫拱手。“我先借兄台的宝剑一用！”
隐卫吓了一跳。他的剑可不是什么摆设，剑刃锋利是杀人利器。这孟林要借他的剑做什么？
正犹豫间，耳边听到皇甫霆的传音之密：“借给她！”
隐卫只得结下宝剑递给孟灵湘，忍不住提醒一句：“宝剑锋利，孟林先生请小心使用！”
孟灵湘接过，笑着对隐卫点点头。“多谢兄台提醒，我省得！”
卷一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刀剑之气（二）
说罢转身来到三楼中央位置。这座观云楼经过名师设计，用的又是特殊材质，站着场中位置发出声音，楼内所有人和楼外百丈之内的人都可以听得到。
她看向宋文第和唐仲书，两人对她微微点头，表示已经准备好了。
孟灵湘笑了，“唰”一下拔出宝剑的同时，铮铮的古筝声骤然响起。
楼内外顿时安静下来，雅间内的皇甫霆和皇甫霆甚至站起来，走到雅间与外面的槅扇前，双目发亮的看着随着乐声起舞的那人。
别人懂不懂这几声铮铮古筝之声他们不知道，可身为江湖世家的子弟，他们从短短几声乐声中已经听到了刀剑之气。
第九十章、如梦江湖
随着古筝之声响起的是一阵清亮的笛声，让皇甫齐和皇甫霆仿佛看到了在刀光剑影中有高手翩翩仗剑而至。
孟灵湘站在演奏古筝而宋文第和吹笛的唐仲书不远处，左手背在身后捏着剑诀，右手的宝剑直指天花板，而她的眼睛微眯定定看着剑尖之处。
“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
……
她张口唱了起来。
不错，孟灵湘能想到的不带江湖二字，又能让人体会到江湖之中仗剑豪情的，就是周华健的这首《刀剑如梦》。这是她非常喜欢的一首歌。
每当歌声响起，她心中都有一股滂湃之情。听说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江湖梦，孟灵湘随时女子，但她也有自己对这首歌的理解。
歌声中除了描述武林的腥风血雨和英雄的侠骨柔情外，她还体会到了一种快意江湖，浮华如梦，容颜易老，知己难求的怅然。或者这就是高手的寂寞吧！
孟灵湘的母亲一心要把女儿培养成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才，许了的确是为了孟灵湘着想外，也存了在一干同学好友、同事们面前显摆的想法。
那自己的孩子与别人的孩子比，每当自己的孩子胜利之后都觉得无比得意。这大概是很多华夏父母的通病。他们自认为给了孩子最好的一切，却还少问孩子，他们给的这一切是不是孩子所需要的。
孟灵湘还不会走就开始习字、背故事、学英文；等到大一些，四五岁还是在孟妈妈的安排下学习钢琴和古典舞；到了上学的年纪除了完成学校的课业和吃饭睡觉的外，其余时间都被安排得满满的。
她从来不知道放假休息是什么，每天奔忙与学校、家和各个培训中心之间，忙得甚至不认识自己的同桌是谁。她以为每个小孩子都跟她是一样的，后来才知道，原来想她这样的孩子很少。
她不知道女孩子之间跳绳、踢毽子这样的游戏，同学们也觉得她这个人清高，所以没有人给她玩。去春游甚至都没有人愿意给她在一组，她背着父母给她精心准备的零食和饮料孤零零站在一边，看着别的同学说说小小。
那个时候的孟灵湘才知道什么叫做孤独。
孟妈妈知道以后还到学校里找过老师，说班级的孩子故意孤立孟灵湘，要投诉。后来不知道怎么被劝回去了，可自此之后就更没有人愿意接近孟灵湘了，包括老师在内，大家对她都是一种“咱惹不起还躲得起”的心态，对她敬而远之。
这种情况一次持续到差不多高中毕业。到了大学，孟灵湘长得好看，学习、家境都很好，开始有人主动接近孟灵湘，知道她的冷淡不是清高，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接近，这才在大学寝室里叫到了几个朋友。
大一的迎新晚会之前，孟灵湘第一次听到这首《刀剑如梦》，心情激荡下就有用这首歌编了一首古典剑舞，没想到今天还派上用场。
“我刀，划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
我醉，一片朦胧，恩和怨，是幻是空。
我醒，一场春梦，生与死一切成空！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
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隋风！
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
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
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
……
孟灵湘随着歌声起舞，手里的宝剑在月光还楼内的烛光照耀下如寒冰秋水，又仿佛化成了她手中的一条银联，在她的跳跃腾挪和踢腿下腰间围绕在她的身体周围。
孟灵湘当初编这首古典剑舞的时候，曾经去请教过两位太极高手和八卦掌高手，得了他们的指点在舞蹈动作中加入了武术的元素，看起来既好看又充满了刚柔并济的力量感。
学习古典舞的人甚至灵巧，她的剑舞看起来毫无凝滞，一气呵成。让在场的人忘记了她身上的粗布衣裳和鞋子上没有擦拭干净的泥点子，更忘记了她的长相。
仿佛眼前这个仗剑而舞的人就是一位绝世高手！
田先生也看到微微张开了嘴巴。
此刻，这位耄耋之年而老人和在场所有人的心情是一样的。
这，就是江湖吗？在刀光剑影中快意恩仇，在腥风血雨中觅得知己！
在场的绝大部分都是文人，他们平时瞧不起空有一身蛮力，肚子里却没有什么墨水的武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血脉里没有男人的血性。
就在孟灵湘歌声响起的那一刻，各人的脑海里都浮现出不同的画面，那是他们对于江湖的理解。
孟灵湘的江湖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她觉得，这里就是她的江湖，这个陌生的时空里的陌生朝代，就是她正在经历的江湖。
“我哭，泪洒心中，悲与欢，苍天捉弄！
我笑，我狂我疯，天与地，风起云涌！
我醉，一片朦胧，恩和怨，是幻是空！
我醒，一场春梦，生与死，一切成空！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
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
谁与我生死与共！”
歌词最后一个字出口，孟灵湘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姿势，左手背在身后捏着剑诀，右手执剑指着天空。
古筝淙淙和着笛子的轻音渐渐远去，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
楼里楼外，所有能听到这首歌曲人没有一个人空口说话。
卷一 第一百一十九章 皇甫齐（一）
楼外的人抬头看着观云楼三楼的方向，楼内的人看着孟灵湘。
她定定站了一会儿，才收回手，去地上拣起剑鞘，把宝剑送回到剑鞘之中，双手托着，有礼的来到隐卫身前。“多谢兄台！”
没有这柄剑，她这首《刀剑如梦》就要失色不少呢？
孟灵湘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唱歌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节拍音准什么的都没有问题，是音质的问题。她说话的时候没问题，就是不能唱歌，每次一唱歌喉咙就禁不住自动收紧。她的歌声在大学的时候被全寝室的人嫌弃不已。
歌声不行，配乐又有限，她是不得不用古典剑舞来增色，否则肯定不能达到现在的这种效果。
不得不说，宋文第和唐仲书是古筝和笛子实在是出色得令她大感意外。她不过是把这首曲子在他们面前哼了两遍摆了，至于哪里应该用古筝，哪里应该用笛子，这是都是他们自己决定的。
而刚才两个人的配合也天衣无缝来相容或许有些过了，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演奏这首曲子，但能有这样的效果，孟灵湘已经感到很满意了。
隐卫仿佛还沉浸在刚才《刀剑如梦》的歌曲之中，直到孟灵湘把手里的剑又朝他推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文人听了这首歌曲尚且热血澎湃充满了对江湖的向往，何况此刻身在江湖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