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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结束，歌伶先生欠身谢幕，四周响起潮水般的热烈掌声。人流慢慢散出，男孩让谢天意稍等，自己去了地下车库取车。谢天意站在出口等了将近二十分钟也没见他出来，电话也打不通，她觉得有些不妥，干脆按了电梯去到B1的车库找他。
到了B1层，电梯反常地没有发出到达的提示音，门也不打开，继续沉稳下行。谢天意不解，刚刚她明明揿了B1的按钮啊。显示屏上的数字不停跳动，终于在B6层停住不动了。提示音突兀响起，电梯发出涩哑的咯吱声，缓缓启开。
外边是无际的浓黑。
谢天意双腿战战，抖着手把乱七八糟的按钮全都拍亮。电梯像是死的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同时那股子不知名的黑色物质逐渐蔓延进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覆住了她的小腿。
俯脸看下去，简直就像是自己的腿被硬生生截断了一样。谢天意咬牙，这样干待着总归不成事，于是扶着电梯，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果然和预想的一样，四周都是浓得化不开的黑色。
她现在有些怀疑那颗犬齿的作用了。不是说带着它就不会出事么，那眼下这诡异的光景又是咋回事？
等等。她好像有存公司的号码。
手机屏幕上只亮了一格信号。她抖着手拨通号码，隔了几秒，终于有断断续续的连接音响起。不由得一阵狂喜，暗自祈盼同事们赶紧来接电话。
这时前方响起了几串模糊的声响。
像是海潮涌起，拍打在浅岸的哗哗声。
于此同时电话终于接通，那头传来昊子漫不经心的嗓音：“喂？”
“救……”刚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电话就被切断，急促的忙音听得人心慌慌。她赶紧回拨，这回却只有冰冷机械的女声不断重复着：“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那像是海浪拍打的哗哗声还在间断着响起。顿了顿，谢天意握着手机向那声音靠近。幸好脚底踩到的还是硬实的地面，她索性闭了眼睛，摸索着向前挪。
那阵哗哗的水浪声越来越清晰了。谢天意继续挪动步子，这样不知多久后，脚尖终于触到了一个什么坚硬的东西。她用手细细摸索出大概的轮廓，四四方方的，像是一扇门。她试探性地一推，伴着吱呀一声，眼前豁然开朗。
黑色大理石铺就的地板，闪瞎人眼的水晶垂钻吊灯，装饰繁复华丽，却莫名透着股阴冷。谢天意站在这个简直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的客厅里，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有人吗？”
没有回答。哗哗的水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格外清晰，其中甚至还夹杂了几声男女的粗喘。谢天意尴尬地擦着头上冷汗。看来是她想错了，是啊这里哪来的海浪，根本是人家在鸳鸯戏水啊。
听这响动有一阵了……呵呵男方的身体真好。
人家正在兴头上不好打扰，谢天意只能先窝在沙发里等。
直到哗哗声戛然而止，女人的尖叫声突兀响起，又被迅速截断。随后让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清晰传来。
谢天意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动物世界。食肉动物大力咀嚼猎物的声音。
下意识地看向来时的入口。那扇门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色调深沉的墙壁。退路已经被封死，自己又不是会坐以待毙的性子，所以谢天意撑着扶手直起身，摇摇晃晃地踩上楼梯。
复式楼梯盘旋了好几个圈，她冷汗涔涔，终于跨过最后一阶。大片番茄汁红在她眼前展开。
整个二楼都被改造成了人工泳池。水波涌动，搅起细碎的泡沫。女人破碎的脸在水中起起伏伏，表情还保留着死前的惊惧。扑通一声，什么东西被扔到了她面前。
一只涂着亮彩指甲油的手。
谢天意吓得缩脚。静浮在泳池中央的男人用舌尖轻舔着指尖的鲜血，无声笑了。他的嗓音和歌声一样魅惑悠扬：“小美人，你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巨大的黑色鱼尾从水底破出，鳞片因着灯光的折射泛出冷冽的光。
不过瞬间歌伶先生就甩着大鱼尾游到了她跟前。演唱会的时候注意力全被他的歌声吸引住，现在靠得进了，谢天意才看到对方长了张不逊色顾越的俊脸。相较于BOSS大人的清冷，歌伶先生添了几分阴柔，浓密睫毛半掩，金色竖瞳发出幽暗的光。
四目相接，谢天意发现自己突然没法动弹了。身子像是木头样杵在楼梯口，半点不听使唤，只能由着对方把手抚上她的脸畔。这只手覆满半透明的鳞片，指甲尖长。歌伶先生轻捏住她的下巴，润泽的唇靠过来，语气温柔得像是和情人呢喃私语：“你看起来好美味。真可惜，我已经吃饱了呢。”
泳池里还漂浮着四散的断肢和内脏。四周弥漫着厚重的血腥味。
“先做个标记，等我感觉饿了就来……”歌伶先生认真思考了几秒，低头轻吻了她的手背。
“吃了你。”
他的笑容惑人风情。谢天意觉得不仅是身体，连脑袋都开始晕乎乎。
她赶紧用力咬了下舌尖，刺痛袭来，心神随之一凛，被惑住的手脚终于有了知觉。她向歌伶先生弯唇一笑，迅速脱下高跟鞋兜头砸过去：“敢打老娘的主意！信不信把你切碎了做生鱼片！”
鞋跟正中对方的额头。四面八方突然涌来刺眼强光，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闷热的夜风拂过耳畔。
睁开眼睛，自己正站在音乐厅的出口。男孩正巧把车开了出来，看她脸色发白，更是内疚地一迭声道歉：“刚起了点小擦撞，等着急了吧？”谢天意勉强笑笑：“没事的。”
她上了车，男孩奇怪地问：“你的鞋呢？”
“喔刚刚让只狗给叼走了。”谢天意眼睛看着窗外，重重呼出一口气，“啊对了公司就在附近，我想去取个东西。”
车停在公司楼下，谢天意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男孩走了。看着黑黢黢大楼里唯一透出来的那点光，她心事重重地叹口气。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她好几次命悬一线，好在都有怪物同事们帮忙搭救。现在那条人鱼已经预定了她作为下顿的大餐，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找上门，只能先去问问顾越他们有没有什么救命的法子。
……
谢天意站在写字间的门口目瞪口呆。
BOSS大人姿势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掂着高脚酒杯，里面的深红液体荡漾出粘稠的波纹。同时他身边还挤了三个衣着暴露的尤物，其中一个嘬起红唇在他耳边吹气，手掌顺着他敞开的衣领一路向下探索。
大概是闻到了空气里的生人气息，尤物们几乎是同时向门口看了过来，瞬间犬齿暴突，连BOSS也顾不上挑逗了，咧嘴对着谢天意发出兴奋的嘶吼。
顾越眯起眸子，懒懒地看过去。女孩光着一只脚站在门口，表情愣愣的。无来由地一阵心浮气躁，他隐忍地闭了眼睛，冷冷开口：“滚。”
“哦。”谢天意挠挠头。看来BOSS被自己撞破好事气急败坏了。那件事明天再说也不迟，眼下还是先跑路为妙。
还在胡思乱想着，突然疾风扑面，她一口气还提在嗓子眼，顾越已经移动到了她跟前。
墨眉紧锁，看起来是真生气了。
谢天意梗着脖子还想往外溜。顾越长臂伸过来，狠狠拍在她身后的墙壁上。似乎承受不住BOSS大人的强力壁咚，整座大楼都跟着打了个颤。谢天意吓得两腿发软，赶紧抓住顾越的衣摆。
沙发上的喷火尤物已经不见，只有三只红蝙蝠低低盘旋了几圈，然后越过窗户往外飞远了。
呃，原来顾越的那句滚不是对她说的。
茶几上摆了好几瓶红酒，顾越身上的酒气熏然。他用手臂划出一个包围圈，把她牢牢困在里面。谢天意被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盯得发慌，只好扯出个僵硬的笑容想转移他注意力：“今晚的太阳好大啊。哈哈哈。”
……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谢天意抹抹头上的冷汗，是蛋蛋妈打来的。刚要按下接听键，就觉得手中一空，手机被顾越轻松抽走。她踮起脚尖去够，对方却趁势搂了她的腰，重重亲了上来。
她使劲推拒他的肩膀，对方却扔了手机，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吻得更加霸道热情。舌头灵巧地攻城略地，他口腔里都是甜腻的酒味。
察觉到怀里人的身体在不断颤抖，顾越终于松开她，沾染了星光的眸子里满是克制的欲。望。
谢天意气得直抹眼泪：“上次你说是喂药，那这次算什么？”
顾越垂眸，鼻尖抵着她的额头，温柔亲吻她湿漉漉的眼睛。
“这次就只是想吻你。”
如此而已。
☆、第65章 怪物公司
“身上怎么这么重的鱼腥味？”狼人的鼻子最灵敏。左州拉起她的手，把脸凑过去，表情有些严肃。谢天意就把那段诡异的经历大概说了：“……啊还有，他有双金色的竖瞳，我只看了一眼，脑袋和身体就不听使唤了。”
左州和同事们交换了几个眼神，犹豫开口：“难不成是那通缉犯回来了？”
在西方传说里，这种人身鱼尾的怪物长着颠倒众生的脸，又极善歌唱，它们会在夜晚浮出水面，用美色和歌喉迷惑远航的水手，让他们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食物。
每个平行空间都有各自的秩序和生存法则。这只本来游荡在深海暗流里的人鱼某一天突然钻过空间的缝隙，来到了人类世界。靠着极出众的歌喉成为炙手可热的灵魂歌者，引来无数狂热的崇拜者。
后来这些崇拜者都进了他的肚子。女人们在极度欢愉中意乱情迷，丝毫没注意到身上的男人是何时露出了饥渴残忍的微笑。
被虐杀的人类数量逐渐增多，恶灵大量窜入，引发了好几次空间暴动。维持地下秩序的死神终于出动，对这条人鱼展开全世界的缉捕。这也就是歌伶先森从不在一个人类城市长留的最大原因。
顾越走过来拍掉左州的手，眼神冷冽如冰霜。
本来气氛正好，怀里人已经停了哭泣，仰着小脸用含着水气的眸子看他。他被她这愤怒的小表情勾得心痒难耐，正想寻了她的嘴唇再索取一回，入口就传来一串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
这帮煞风景的家伙。
顾越咬破指尖，暗红血珠滴落在谢天意的手背上，像是活物一样四散开，渐渐描绘出一个奇形怪状的图案。“看来他说的记号就是这个了。”顾越把手覆上，“忍着点，应该有点疼。”
谢天意还没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就觉得手背传来一阵刺心的烧灼感。她疼得龇牙咧嘴想甩脱他的手，无奈被对方牢牢困在怀里，她气得啊呜一口咬上他的肩膀。
怪物三人组倒吸一口凉气。
BOSS被咬了？！
齐齐伸长脖子去看顾越的反应。男人的温柔出乎意料，只略皱了皱眉，还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女孩的头顶。
怪物们面面相觑。这还是那个把地下死海搅了个天翻地覆的霸气BOSS么。
幸好烧烫感并没有持续多久。顾越把手掌移开，那个记号已经完全被抹去。谢天意怔怔看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他讨好地一笑：“老板，你这能无痕祛痣吗？”
顾越：“……”
那男孩子后来又约了谢天意几次，她都用各种理由推了。对方也是个聪明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再打电话来。蛋蛋妈替女儿可惜了好长一段时间，谢天意塞了个甜甜圈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