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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病得不轻-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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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尧翻身下床,趿着一双金叶丹羽凤头履按着眉心推开了凤梧殿的门。她竟然也会做这种梦,想来耳朵便有些发烧,便想着出门吹吹凉风,透透气。
    她自是知道自己心中对叶霖还是有几分肖想的。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就算是石头心肠的人,身边时常有叶霖这般清风朗月深情款款的人出现,也会忍不住动心吧。苏尧又没打算看破红尘羽化登仙,自然也会对叶霖心生爱慕。只是同其他飞蛾扑火的女子想比,她更知道,她们是注定不可能有结果的。
    彼时她被情绪冲昏了头脑,说出那样“不知廉耻”的话来,现在想来却是后悔万分。先不说叶霖爱的并非她苏尧,便是叶霖的身份,苏尧只怕不能过得去心里的坎。她是多幼稚,才会说叶霖是“我的男人”,他何曾是她一个人的,他是大雁的新帝,后宫万千佳丽的夫君,长宁百臣的主公,如何能做她一个人的男人?
    苏尧想着,心中懊恼,正欲走上高台,隐隐地便看到栏杆处已经有一人凭栏远眺,披着白狐裘披风,墨色长发被玉冠规整绾起,月光之下,正是熠熠生辉,万般清朗。这人一向一丝不苟,无论形容风姿,都是一顶一的好,苏尧有时候都会想,经历过这样光风霁月的人,旁的男子恐怕也就难以入眼了。
    苏尧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脸上竟又有些发烧,虽只是一场桃色梦境,可刚刚梦中的人就出现在眼前,总叫苏尧有些不自在,心里甚至生出了些她亵/渎了这个人的想法。她不仅肖想了他,还……还梦见叶霖对她用强……她真是……哎!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那人扭过头,一眼就看到了衣衫单薄的苏尧正立在远处朱漆画柱边,眯着眼睛望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叶霖展颜,露出一个浅笑来,柔声道:“你醒了?”
    苏尧看着这人坦坦荡荡的模样,心下也不好再别扭,摇摇头甩开心中的那些龌龊想法,迎上去和叶霖并肩立在白玉栏杆前,笑道:“方才醒了,出来透透气。”
    叶霖自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皱眉看了看苏尧单薄的衣裙,长眉一蹙,随即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苏尧围好,一边仔细地给她系披风的绸带打了个漂亮的结,一边苦口婆心地教训她,道:“夜已深了,还穿的这样单薄,你若是感了风寒,三日后的封后大典当如何?”
    苏尧点点头,从善如流地紧了紧披风,叶霖说得没错,她确实是有些大意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确是该做足全套,不该给他丢脸。“事情都处理完了?”
    “差不多。”叶霖偏过头,望向深蓝夜空里的那一弯新月,自嘲般的笑了一笑,道:“已将阿耶移去了文德殿密室,想来他更愿同母后待在一处。皇后……已自请去华州般若寺修行,往后这后宫里,便只有你我二人了。”
    苏尧点点头,华州般若寺正是大雁国寺,封皇后去那里修行,倒也不算难看。外人只当帝后伉俪情深,封皇后失偶心痛,却无人知晓,这一对夫妻其实是怨偶。
    正想着,便听见叶霖有些失望的声音,“只可惜未能铲除封氏,白白浪费了这大好机会。”
    铲除……苏尧侧头去看叶霖,叶修猜的没错,叶霖根本不打算轻饶封氏父子,这封后能得善终,只怕是多亏了前十年的养育之恩了。她虽答应了叶修,却并不打算替封氏求情,人在做天在看,无论今后如何,那都是摄政王咎由自取,她不会,也没有资格干预叶霖的决定。那是他的人生,那是他们的命。
    “既然忙完了,怎么不去歇息,却独自一人来此黯然神伤?”
    叶霖却是笑笑,一只手扶在白玉栏杆之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同栏杆相差无几,在月光下白皙完美,低声道:“睡不着,想来看看你……”
    话说到这儿,叶霖便没再往下说,苏尧却不自在地脸颊发烧,耳朵悄悄变得米分红,干咳了一声道:“我没事……睡……睡一觉就好了。”
    叶霖见她突然困窘起来,也不问她缘由,只轻笑了一声,漆黑的眸子里慢慢的都是宠溺,好脾气地“嗯”了一声,便将脸转过去,眼睛没有看她,说起话来却叫苏尧一时语噎,“你说阿耶这一生,究竟是对还是错?”
    爱了一生的人,早已魂归离恨,爱他一生的人,终于心生怨怼,他站在雁朝最高的皇位上整整十九年,可最终得到了些什么?若说他是一代明君,他年轻时的确是勤俭克政,可最后却给叶霖留下一个外戚专政的难题;若说他昏庸无道,却又冤枉了他,雁朝如今的太平盛世四海来朝,一半是他的功劳。
    苏尧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叶霖,终于还是不肯随意批驳,叶修在他心中地位甚高,他血液里流着叶修的血,永远不能被抹去。“先帝文德,功绩自有后世评点,阿瑶就不便逾越了。”
    叶霖却是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个究竟来,“阿尧,难道你我之间,还要如此戒备么?”他已经,没有别人可以如此交心了啊……
    苏尧笑了,终究败下阵来,叶霖说的对,她们如今并肩站在这里,未来也会这样并肩站在一起。她想要这个人独上高楼,想要他名垂青史,千秋万代,有些话,还是需说出来的。
    “我从前看过一本书,上面说,君王应当在野兽中选择老虎和狐狸,同老虎那般残忍,同狐狸那般狡诈。只要目的正确,可以不择手段,为了达到一个最高尚的目的,可以使用最卑鄙的手段。一个君主被人惧怕比起被人爱,更为安全些。阿瑶虽不能完全苟同,有一点却觉得说得很对——对于一个君王来说,慈悲心足以灭国,而爱更加危险。若说先帝有何不妥之处,大约就是这点了。”苏尧说到此处顿了顿,虽怕叶霖不高兴,但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先帝心思太软,是以养虎为患,才造成今日的局面。”
    话毕,苏尧便住了嘴,一瞬不瞬地盯着叶霖。她今夜说得这些话若是放在青天白日里被旁人听了去,恐怕是大逆不道要治罪的,可叶霖和旁人不同。为何不同,她不想去细思量。
    没想到那人听完这一番肺腑之谈,却是眸深似海,神情凝重。苏尧心中暗惊不好,恐怕自己是言多必失,说得有些过分,就见那人忽然展臂一搂,稳稳当当地将她圈在了怀里,低头便吻过来。
    苏尧想要躲开,联想到方才那一个绮丽春/梦,心中更加慌乱,当即脸颊绯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怎料那人一手揽住她的纤腰,叫她动弹不得,几番推阻下来怀抱越收越紧,端端正正叫他吻了个正着。
    叶霖觉着此刻唯有同她如此亲密才能压住心中的刺痛。是的,他早听过苏尧的这一番话,在前世,在她离开前不久,她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他以为只是苏尧的有感而发,谁想到她竟然在那时候就想好了要离开。
    说什么爱更加危险,对他来说,没有她在身边,才是危险。他叶霖不是什么良善,心里的温暖就那么多,若不是她在身边叫他还能感受到这世间温情,叶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是一早中了毒得了病,这病无药可医,唯有苏尧是他的药,能叫他克制住心底的暴虐和冷漠,努力去做一个仁君。
    苏尧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唇齿纠缠间只觉得双腿都没有了力气,绵绵软软地就要瘫倒下去,那人才将她放开,紧紧扣在胸前,低声道:“你说的不对,阿尧。”
    “如何不对?”苏尧靠在叶霖胸前,几乎整张脸都埋在他怀里不肯抬起来,她知道自己一定是从耳朵尖红到脖子根了,才不要他看自己笑话。这剧情有些猝不及防,她本应该推开他,或者给他一个耳光……可她……有点贪恋……
    片刻,温柔至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爱不是危险,是解药。”
    苏尧愣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红着脸推开叶霖,嗔道:“你以后莫要说这样的话……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同意,莫要……莫要这样对我!”
    在叶霖看来这完全是苏尧在撒娇了,心思一动靠将过来,低头在她微微有些发凉的脸颊上轻轻一啄,哑着嗓子道:“怎样对你了?嗯?”
    苏尧往后退了几步,蹙眉去看他。这人怎么忽然变得这般无赖,和梦里……和梦里如出一辙……“自然是叫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叶霖朗声大笑,“苏尧,你是我的皇后,便是我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
    苏尧还在苦苦挣扎,“可你明明答应过我……”
    叶霖见苏尧像是被踩了尾巴炸了毛的小猫,恨不得马上就要逃的远远的,终于放过苏尧,向前几步抬手揉了揉苏尧披散长发的头顶,宠溺道:“逗你的。我自然会遵守约定,不会动你。”
    苏尧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说什么不会动她啊,这几个月来,太子殿下,哦不,该叫陛下了,他动手动脚的时候还少吗?!
    这一晚就在苏尧默默地腹诽里结束了,只是她不知道,独自回到寝宫的皇帝陛下除了孤单寂寞冷地独守空房以外,还心满意足的回味了一番。
    吻到阿尧两次,嗯,战果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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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大早,苏尧刚一起床,便被双髻绿衣的宫娥告知,叶霖已经在外间等她良久了。锦鸢没带在身边,苏尧又不愿其他人给她更衣,自己捣鼓了好半天也没将长发绾好,索性清汤挂面似的披在脑后,直接出去见叶霖了。若是苏序知道苏尧同叶霖的相处模式这样随便又不合规矩,想必会被气的胡子都翘起来吧。
    彼时叶霖已经在凤梧殿外隔间的案几旁坐了许久,面前的几上摆着一个朱漆圆盘,里面放了一叠小纸条,他也不急,正执着一张纸条看得出神,就连苏尧走近都没有发现。
    苏尧抬手从那圆盘里拿出一个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独写了“元初”二字,也不知道是何意,在几旁坐下来,随口问道:“陛下怎么没一来便叫阿瑶起来,白白等了这么久?”
    叶霖这才回过神来,手掌一缩,笑了笑,道:“等也无碍,只怕吵醒了你,浑浑噩噩不清明,没法子替我做决定了。”
    做什么决定?苏尧无辜地看看叶霖,表示自己很是惶恐,就见那人将那朱漆圆盘向她推了推,道:“典礼司送来的拟年号,你替我择一个。”
    帮他选年号啊?苏尧眨巴了两下眼睛,这种事怎么能叫她来选,就算她明日册封皇后,也不能这样逾矩啊,因此想都没想便推辞道:“这等影响国运命脉的大事,陛下还是自己做决定吧!”
    没想到叶霖只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语气轻佻,道:“帮你的男人选个年号,也这般为难?”
    苏尧:……
    她的心好累。她就知道自己说这么句话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简直是脑子抽掉了……
    随手捉起叶霖方才拿在手里的那张皱巴巴的纸条,苏尧瞟了一眼,递过去,道:“喏,这个就不错。”
    叶霖接过来,眼睛扫过那白纸黑字的“天启”,心里一痛,抿起嘴,摇了摇头道:“不好,你再选。”
    天启,天启……前世他用这一个年号用了整整十二年,也一个人独守了十二年的江山,他不要……他不要天启元年的那场离别……
    苏尧在心中默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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