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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就要挣扎着坐起来,桑桑知道齐昊一贯的好强性子,只好将齐昊扶起来:“才过来的,没多久。”
“眼下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皇上您略醒一醒神儿,用了晚膳后可一定要好好服药,”桑桑轻声道。
这意思就是要走了,齐昊没有回应,他想圣女姐姐陪他一起用膳,就像母后一般,这些天虽然有姨母照顾他,可姨母总是叫他不要忘了舅舅一家,说那是母后的家,也是他的母族,这话说得多了,他就有些烦了,他还是喜欢圣女姐姐。
桑桑一下子就看出了齐昊眼底的不舍,然后笑吟吟道:“方才听宫女说今儿晚上的菜色不错,都是新鲜的,倒比我宫里的好。”
齐昊到底是小孩子,眉梢一下就弯起来了,却还要正经地说:“那圣女姐姐就留下用膳吧,”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又说了会儿话,宫女开始摆膳,一道道膳食流水般往桌子上摆,桑桑把齐昊扶到桌子旁,刚刚坐稳,外面就传来太监的唱喏声:“摄政王到。”
陆珩进来后就一撩衣袍,向齐昊行礼:“臣叩见皇上。”
“陆哥哥快起来吧,”齐昊忙道。
他今晚尤其开心:“陆哥哥你来的正巧,正好是用晚膳的时候,你刚批完折子也饿了,坐下咱们一起用膳吧。”
陆珩一进来就瞧见一旁坐着的桑桑了,于是唇角微勾道:“那臣恭敬不如从命。”
陆珩的伤也还没好全,虽还没恢复曾经的状态,可眼下走路写字已是无碍了,这些日子天天上朝处理折子,自然忙得很,他倒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桑桑,也算是意外之喜。
陆珩坐下后就和齐昊说了说近日朝上的情况,还叫他不要担心,好好养病。
没说几句话,膳食就上全了,齐昊端坐中间,桑桑和陆珩一左一右,对着满桌的饭菜,齐昊吃的异常开心,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他又说不上来。
食不言寝不语,直到用膳后才又说了些事,这会儿宫女就端了煎好了的药过来:“皇上,该用药了。”
齐昊的嘴巴当即就瘪起来了,眉毛也拧了起来,这是他最像小孩子的时候。
看着这碗黑乎乎的药汁,齐昊就想起之前喝药时那股子苦涩的味道,实在是太难受了。
那宫女见皇上不为所动,鼻尖就有些冒汗,显然是着急了,陆珩一瞧着就知道齐昊在喝药这方面怕是不听话了,估计着从前都要好好哄一番他才肯喝药。
桑桑把药碗从托盘上取下来:“皇上,良药苦口,这药还是要趁着热喝才最好呢,这样你的身子才会好得快。”
说罢,她悄声对齐昊说:“已经备好了梨子水了,刚刚摘下的梨子酿的汁水,皇上您喝完药就能喝两口梨子水。”
陆珩就瞧见齐昊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然后乖乖地喝药。
陆珩看向桑桑,她侧坐在椅子上,系在腰间的月白色宫绦半垂在腿上,越发显得腰肢纤软,眉眼纤细玲珑,带着几分清艳之色,尤其耳朵上坠着的白玉耳坠在灯光下微晃,几乎让他挪不开眼去。
他见过那么多面的桑桑,却很少见到这样的桑桑,他想起那时候她为肚子里的孩儿缝制衣裳时的模样。
如果那孩子长大了,桑桑也该是这样哄着他喝药的吧,他是个严父,她则做慈母,若是男孩,必得叫他好好读书,修习武艺,若是个女孩,也得叫她读书明理,买最好看的衣裳给她穿,他们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
无妨,还有将来,到那时一定会如他想象的一般的。
齐昊刚拧着鼻子喝了药,然后赶紧喝了梨子水缓缓,清甜的梨子水润过喉咙,他却瞧见陆哥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圣女姐姐,像是看呆了一般。
那里面的神情他有些看不懂,他还没见过陆哥哥那样温和的眼神。
这会儿时辰有些晚了,陆珩先告退了,他要出宫,自然是要提前些的,又过了一会儿,桑桑也准备回去了。
屋内的齐昊终于觉出有什么不对劲儿来了,圣女姐姐和陆哥哥怎么相处的这么好,全然不似从前那般!
外头,刚转过一个宫门,桑桑就看见了不远处夹道上的陆珩,他正站在一棵树下,晚风将枝叶吹的飒飒,一瓣瓣似是破碎的阴影打在他身上。
“你还没走?”桑桑问道。
陆珩身形微滞,然后走到桑桑身边,与她并肩站在一处:“有些……关于皇上的事要和你说一下。”
桑桑立刻就正经起来了:“你说。”
面对着桑桑清澈的眼睛,陆珩有些不自在,其实哪里有什么事要说,不过是他想多看看桑桑而已,这才临时编了这个理由。
可桑桑这般正色,陆珩倒不得不认真起来了。
“这些日子朝上积攒了不少折子,一时半会儿怕是处理不完,倒不好总是过来看皇上恢复的如何,若是你有空闲的时候,不妨多过来看看皇上,”陆珩说道。
其实这倒也不是为了诓桑桑才现编的借口,陆珩是真的这么想的,他深知齐昊是怎样要强的一个孩子,齐昊想得多,很容易钻到牛角尖里,眼下齐昊正是该好好养病的时候,要是一个不小心反倒越发严重了可怎么办。
且他看出来齐昊很喜欢桑桑,齐昊也就在桑桑面前能略略放下那些心思,若是桑桑能多去看看齐昊,齐昊定然能好的快些。
桑桑沉吟了一会儿道:“好,若是我得闲了就来瞧瞧他,不过过两天巫族有些事,我得出宫一趟,大概两三天的时间就回来了。”
先前她想着她到底是巫族之人,这般频繁地去看齐昊也不好,害怕叫外人误会,可今儿瞧见齐昊那孤伶伶的可怜样儿,当然想着自己能多陪陪齐昊,让齐昊快些好起来。
巫族也不好什么事都在宫里办,宫外头也有些隐秘的地方,这个陆珩是知道的,他道:“嗯,只要你过去略坐一坐,皇上也会高兴的。”
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到了巫族居住的宫室,陆珩立在宫门前:“到了,你进去吧。”
桑桑“嗯”了一声,然后看了看陆珩清瘦的身子:“你也是,要按时用膳。”
她深知陆珩的性子,从前一旦忙起来的时候,陆珩就不用膳,直忙完了才对付吃两口饭,这样长久下来他的身子哪里能好,当时还是世子的他就没人敢劝,何况如今成了摄政王的他。
陆珩的唇角翘起,俊秀的眉眼间难得露出笑意:“好,听你的。”
“都是因为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桑桑又加上一句话。
陆珩眼中笑意不减:“我知道。”
桑桑抿了抿唇:“那好,我进去了,你也回吧,”她说罢就往里走。
看着桑桑逐渐远去的身影,陆珩静静伫在夹道上,何曾,他为了一个人、一句话而这般。
只有桑桑。
镇国公府,一座小院内。
丫鬟服侍着巫瑶梳洗穿戴:“姑娘您不必着急,这会儿子正是老夫人礼佛的时候,没个一时半刻是不会出小佛堂的,”她说着给巫瑶簪上了累金丝镶嵌红宝石的发钗:“姑娘您慢着些收拾就成,否则到了那头也是要等一会儿的。”
巫瑶闭着眼,眉宇间淡淡一缕忧愁,没有回应,那丫鬟就知道巫瑶的意思了,于是加快了速度。
实则她心中想不明白,自家姑娘可是巫族长老之女,出去到哪儿都是要被人捧着的,可如今却像个小辈一般在范老夫人身旁,一点不复从前那般耀眼,姑娘这般委曲求全又是为了什么呢。
尤其那范老夫人,当初姑娘纡尊降贵来了这国公府居住,那时候她待姑娘还是恭敬的,可自打世子成了摄政王,待姑娘就没有从前那般敬重,如今瞧着倒更像是祖母待孙辈一般,姑娘竟也能忍过去。
巫瑶睁开眼,镜中的姑娘已然装扮好,尤其发间珠钗更衬得她柔弱温良,可惜陆珩还没回到国公府,当初想着能多见见他来了这儿,难不成竟是个错误不成?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丫鬟赶紧去开门,只见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嬷嬷,那嬷嬷对巫瑶行了礼:“姑娘,圣女昨儿出宫了,似是后天回来。”
巫瑶心中的大石瞬间就落下了,她松了口气,这压在她心底好些天的事也算是有了眉目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记得,且小心些,别被旁人发现。”
她这几天就在担忧范老夫人想要见圣女的事,巫瑶正愁着该怎样劝阻范老夫人,可又怕被范老夫人疑心,如今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桑桑正好这两天出宫去了,这样一来范老夫人进宫自然就见不到桑桑了。
那嬷嬷点头,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原来这嬷嬷竟然是桑桑身边服侍的下人,也是巫族之人,只不过没人知道这嬷嬷曾经受过巫瑶姐妹的恩惠,巫瑶也是这两天刚联络上的她,这嬷嬷才给巫瑶透露了消息。
宫中都叫陆珩换了侍卫,桑桑身边带的又都是巫族精良的守卫,等闲人是不知道桑桑每日的行程的,有了这个嬷嬷,日后打探消息倒是方便多了,巫瑶想。
巫瑶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为了陆珩几乎是付出了一切,她不能失去陆珩。
皇宫。
一处宫殿内坐了半屋子的命妇,大半都是大齐数得上号的重臣的内命妇或是老安人,这些人自然是来请安的夫人们了。
上首一溜儿则是太妃们,这会儿子还能见客自然都是有些本事的,下面则是左右两侧各一排椅子,左侧第一个就是范老夫人,第二个则是巫瑶。
说是请安,其实这会儿齐昊已经好了许多了,且她们也不好面见齐昊,也就是在后宫这儿说说话。
屋里的这些人,说起来当然是范老夫人和巫瑶身份最尊贵,到底是摄政王的祖母,谁都得捧着说话。
一群夫人们聊着胭脂水粉,兼着衣裳首饰,还有些心思活泛的,知道范老夫人喜好礼佛,就聊些佛经珠串,范老夫人果然搭腔,部分夫人心中暗道还是要好好学着。
屋子里也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夫人,说着话就提起了自家的儿孙,什么不好好读书,镇日里招猫逗狗,还有些自家儿孙比较出色的,就说读书好骑马也好。
有那些实在没什么可夸的,就说自家孩子总算是传了香火,把嫡子给生下来了。
话说到这儿,众人心思都活泛起来了,摄政王……可是如今还没娶亲呢!
大齐现在除了幼帝以外,就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了,何况摄政王生的又那般好,满大齐的人家都想把自家女儿嫁过来,那可是不可多得的良婿啊!
殿内也有不少有适龄女儿的夫人,见状就貌似无意地提起摄政王如今虽然忙,可身边也要有女人照顾着才好,这样才能放心后院,忙着朝政,还能传宗接代。
这话一挑头,就说个没完,有眼尖地注意到巫瑶面色有些不好,可大家也没在意,毕竟巫瑶在摄政王身边这么久了也没个准话儿,再者说了,就算巫瑶嫁过去当了正妻,自家女儿也能成侧妃,那也是一步登天了。
大家越说越火热,看那样子是恨不能当场就把自家女儿许配过去。
这话正好触到了范老夫人的心头,她最在意的还是陆珩如今也没有孩子,陆珩已经这个年纪了,早就到时候了,他到底是要传宗接代的。
可她旁敲侧击多少次了,陆珩也没松口,莫说要孩子了,就连女人也不碰,这都是桑桑那个狐媚子的原因!
一处角落里,两个夫人说起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