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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陆岳川心里想,那还是他刚掌权不久,还需要应付媒体以增加影响力的时候,怎么那么久的杂志还有人看。但是脸上却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孟老师原来这么早就留意我?我真是好荣幸。”
孟冬临觉得他的脸皮估计比帝都的城墙还要厚,当下道:“陆总这么爱演,不如换个职业来当演员,说不定比你当总裁要当得好。”
18
目的地是一家刚开不久的私人餐厅,只接受私人订制。餐厅名字叫“枫林晚”,是一个小四合院,院子里有流觞曲水,假山游鱼,一株红枫老而弥坚,枝干遒劲,顶着红云似的枫叶,居然还没谢光。
陆岳川他们占了个小包厢,位置正对着那株红枫。正是夜幕降临,院子里点上了红红的灯笼,有一种别样的人间喜庆。饶是孟冬临寸心挑刺,也挑不出什么来。他不说话刺人了,陆岳川便知道他是喜欢的。
这么多年,值得他费心讨好的人并不多,情人更是没有,所以偶尔为之,只觉得看着眼前人的眉头逐渐舒展,内心也涌上一股喜乐。“枫林晚”起了个古风名字,做得好的却是日本的寿司和刺身。
这近百年,西学东渐,首当其冲的便是影视文化和饮食。孟冬临说不上多么喜欢岛国的吃食,但也不讨厌,难得的是食材和做法都极考究,他并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但是,从小到大的教养,让他也无法坦然地接受另一个人的好意。
所以,趁此机会,他打算跟陆岳川好好谈一谈。但是还没有开口,陆岳川先制止道:“孟老师有话一会儿再说。等我先吃完。”看着孟冬临脸上“那你快吃”的表情,苦笑道:“我怕等孟老师说完,我就吃不下了。但是,却又不忍心孟老师等。怎么办?”
孟冬临想,在陆岳川的脑海里,一定隐藏着一本“情话秘笈”,也有可能是他历经花丛积累下的宝典,让他可以没有脸皮也不打草稿地,肉麻话想来就来。可能跟这个餐厅一样,也能根据不同的情人私人订制。
陆岳川一个三文鱼刺身吃了有十分钟,终于不打算磨蹭下去了,叫服务员收了餐具,换上茶和点心。大概也是觉得自己的话有点煞风景,孟冬临犹豫了一下,打算从自己最不能信服的地方开口:“陆总,这一个多月里,你给我打电话,约我吃饭,找我聊天,然后你说,你在追求我?”
陆岳川点头,一副“显而易见”的表情,还带着一点无辜,和“我的心意你怎么还是不明白”的受伤。
孟冬临道:“我是男的。”
“我当然知道。别忘了,我们还一起洗过澡,恩,当然那个时候你喝醉了。”陆岳川微笑,“如果孟老师想以这个理由拒绝我的追求,恕我不能接受。”
“当然不。”孟冬临理了理自己混乱的心绪和逻辑,他没想到拒绝一个人也这么难,尤其是当你看着他眼睛的时候。或许是,自己内心也并不那么坚决吧,试问谁又没有期待过爱情?但是,他知道,他所期待的,和陆岳川所追求的,注定跟赤道和北极那么遥远。
“假定你是认真的,不,我相信此时此刻,你的心意是认真的。”孟冬临说,“但是,相信你之前对叶岚,对蒋晨,对其他很多人,也都一样认真过。”是的,他比陆岳川所想象的更早知道他,关注他,因为他要劝服自己的师弟从一段不值得的恋情里走出来。
“所以,你假定我会变心,所以宁愿不去开始?”陆岳川无法理解这样的逻辑,“难道你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死,所以今天就不活了吗?孟老师,你这个想法也未免太幼稚了,谁也不能确定明天会不会死,不能许下永不变心的爱情,那是假的,骗骗小女生的鬼话!”
“我知道。”孟冬临点点头,“我当然知道这些。谁又能承诺明天呢?但是陆总,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也许走出一段感情,你只需要一天,叶岚和蒋晨他们比我聪明,也许只要一个月,我却可能需要一辈子。”
陆岳川沉默了,他听懂了孟冬临接下来的话,像不彻底的拒绝,也像没底气的请求:所以,我玩不起,你明白吗?陆岳川知道,哪怕孟冬临所有的话他都能当作玩笑,漫不经心地一笑而过,但唯有这句,他不能。
19
一顿饭,两个人吃得都有些灰心。回去的路上,陆岳川也沉默着不说话。他一不说话,气势就显得冷峻,车里的气氛也有些尴尬。过来的时候,明明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回程的路却徒然漫长了许多。
孟冬临一边觉得失落,一边觉得这种失落毫无道理,想活跃一下气氛,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有意无意地去看陆岳川认真开车的侧脸,发现这个人不是长得不帅,而是这种有棱有角的眉眼,跟现在圈子里所流行的雌雄莫辨相差甚远,所以也不会有人觉得他是明星。
但是,现在才发现人家长得好看是不是太晚了?孟冬临在心里自嘲地想,就像小时候丢弃的玩具,等被垃圾车拉走了,才发现自己竟然舍不得。孟父从小就教育他,人可以留遗憾,但却不能有后悔。
陆岳川知道孟冬临一直在看他,也知道这样尴尬的气氛让人很不好受。但是,他就是不想开口。他觉得,平时自己在其他场合八面玲珑、委曲求全就算了,那是为了工作而必要的社交。但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就算了。
就让他也难受一会儿吧。陆岳川想道,毕竟我也很受伤啊。
“到了。”汽车驶到小区楼下,才晚上九点不到,家家户户都还开着灯,抬头就是万家灯火。孟冬临点点头,从开着空调的车上下来,乍然走进夜风之中,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他绕过车头回家,不知道是不是陆岳川的错觉,他看到孟冬临的眼睛有点红。
没有比孟冬临更狠心的人了,陆岳川想,分明也是难过的,也不讨厌自己,却还是走得这么坚决。
“孟老师。”陆岳川叫住他,拿起车上的围巾追下来。想把围巾给他系上。孟冬临回头,看到他手上深灰色的羊绒围巾,脑海里浮现了在西陵城的一个画面,当时的叶岚也是围着这样的围巾挽着他的手走过来。
多么相似的款式,多么相似的画面。所以,会不会他给别人的爱情,也都是相似的呢?
孟冬临推开他的手,仿佛他还是那个做作又麻烦的陌生人,声音也跟这个寒冷的夜晚一样没有温度:“不需要了陆总,谢谢你。再见。”
20
每年春节这个时候,是各大卫视最忙的时候,一场跨年晚会,就足够他们使尽浑身解数,不管是找关系通背景还是财大气粗地砸钱,反正都想请到最当红的明星,获得一个好收视,给广告商、赞助商一个交代。
今年的跨年晚会同样的没什么意思,电视机开着也只是当背景音罢了。孟家养的两只猫,一灰一白,窝在沙发里打盹。孟冬临跟孟母在客厅里包饺子,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孟父就着灯光在摩挲一个茶壶,他已经研究好几天了,说是一个古董,反正孟冬临是看不出来。
孟母的话题看似闲聊,其实仔细听就能发现是散而不乱,一直围绕着一根主线,那就是什么时候找个人定下来,让做父母的好安心。她大约也是觉察了这次回家孟冬临的情绪不高,便也不把话说急了,只是道:“儿子,妈妈知道你工作忙,也不是催你明年就结婚。只是让你留意着,有合心意的就处处看,也不费什么事。”
孟冬临下意识地去看孟父,发现他研究茶壶研究得专心致志,八风不动,便也知道老爸的态度了。孟父是知道自己不喜欢女的的,他不表态,意思是哪怕是个男的,你可以可以考虑起来了。
“我知道了,妈。”孟冬临下意识地去看手机,平时交情好的朋友要么来电祝贺,要么也会转发一个祝福短信,肖潇更是狗血地祝他“永远十八岁”,但是那个备注为“陆总”的号码,一直没响起来。
其实也知道,以陆岳川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又怎么会不懂进退地追着一个人死缠烂打。成年人的世界,最会看风使舵,没有人会不计后果地挫伤自己,爱情里也是一样。
就像当初,自己对师弟蒋晨萌发好感的时候,一听说蒋晨喜欢的另有其人,自己不也马上就退缩了么。那个愣头愣脑的毛小子,估计死也想不到自己曾经喜欢他吧。
陪父母守完岁,孟冬临便回了自己房间。现在的守岁,跟小时候也不一样了,不能放烟花,不能放鞭炮,只能听着电视机里的声响。据说,有一种电子鞭炮,专门模拟鞭炮的声音,装上电池就能响,而且能响很久,但是也并没有人买。
这个号称总人口有两千多万的超大城市,在这个年夜里,却出奇的安静。大抵是外来打工的务工人员都回家团圆去了吧。
洗澡的时候,电话嗡嗡地响了。孟冬临匆匆忙忙擦洗完身体去接起来,是蒋晨。电话里没有人说话,只听到“砰砰砰”的烟花升到空中炸裂的声音。蒋晨的家在东北农村,是不禁燃烟花爆竹的。
“孟哥,你听到了吗?哈哈哈,我知道你这个魔都人不能放烟花,连鞭炮也不能放,怪可怜的,所以放给你听听。”蒋晨的声音有着年轻人特有的兴奋,他估计是在室外,东北的室外可以零下三四十度,所以声音有些哆嗦,但还是大声道:“孟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孟冬临也微笑着说。大抵,人与人之间是有着特殊的缘分的。就像他跟蒋晨,他喜欢过他,后来又共同喜欢过一个人。他很高兴,蒋晨已经走出来了,他的笑容依旧跟以前一样毫无阴霾。
他相信,自己也可以。
21
《烽火三月》的演员名单确定了,年后准备开机。男主角是秦歌,女主角是华都娱乐新晋四大花旦之一的白冰冰。男二是孟冬临。蒋晨饰演的石磊,也不知道该算男三还是男四。
孟冬临接到消息的时候震惊地看着周寒,觉得他的活动能力过了个年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按照这个水平,跟柳洋平起平坐的日子指日可待了。周寒白了他一眼:“你别看我,这是上面的意思,你好好准备进组吧。”
最激动的应该是肖潇,秦歌是她的男神,嚷着以后在一个剧组,可以拿秦歌的签名拿到手软了。周寒警告她:“别忘了你刚过试用期,要还是那么冒冒失失的,信不信马上炒了你。还有,你驾照倒是拿到了没有?”
肖潇从包里把驾照搜出来,往周寒面前一拍:“看,新鲜出炉,正品保证。寒哥你就放心吧。”周寒无奈摇头,他更不放心的其实是孟冬临。原本以为跟《烽火三月》是无缘的,正想着什么时候请对方吃个饭,把事情揭过去,谁知道祖向荣先递了橄榄枝过来,这不像是他的风格,更像是埋了伏笔。而且这个件事,他跟孟冬临几乎差不多时间知道,也不知道高层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到了最后,也只有叮嘱孟冬临小心行事,低调做人,别的也只有见招拆招了。
孟冬临进组的那天是个倒春寒,帝都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让原本就拥堵的交通更加拥挤不堪,孟冬临差点赶不上飞机。等到机场的时候,发现除了先去筹备的导演及工作人员,其他人都在了。
女主角白冰冰在贵宾室闭目养神,孟冬临的到来也没有让她醒过来。秦歌仿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