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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华顿住脚步,眼见云飞一向稳如磐石的手竟颤了颤,脸上飞起一抹薄红,似是怒了,他一转身,忽然抬手——啪!
洛风被他一掌扇在脸上,踉跄了一步,喷出口血,脸上到没什么异样,还是坚持道:“封印很重要,不光对白玉城重要,对天下也重要……好吧,说什么为天下苍生之类的话,太大了,可我凭什么不去呢?我自幼体弱多病,能活到今天,是师兄和各位尊长辛辛苦苦,当然还有你,为我操劳,为我费心,既有活命之恩,他们的愿望,我总不能不去实现。”
云飞低下头,看手里的人,轻声道:“我只做我想做的……这个女人,死有余辜。”
可能云飞很少说话,更别说解释什么,声音有些艰涩,“我只是要试一试,不是要阻止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要做什么,你不要管。”
ps:晕着写的,过后再改。再ps:忽然发现有诸位小天使在,弄雪便无所畏惧,勇气倍增!
第885章 噩梦
似乎很有故事……但干她何事?
方若华。
无尘老道眯着眼睛,捋着胡须,咳嗽了声刚想说话——“咳咳咳咳咳!”
他就见方若华前脚还在门口,转瞬已至云飞面前,再下一刻云飞手里浑身虚脱无力,面露恐惧的小妇人,已经到了方若华手里。
无尘:“……”
他闭上嘴,决定自己还是做壁上观,有年轻人在,哪里还有他这一老人家卖力气的份儿!
云飞脚下一动,伸了伸手,却不曾拦得住方若华,他面上并无表情,只是默默摸了摸剑,却不肯拔,慢慢抬头,静静看过去。
方若华眨了眨眼,把视线落在手中女子身上,说实话,便是她被云飞用这样的脸,这样漆黑的,清亮又深邃的眼睛如此细细端量,她心中也是一荡。
当然,美色是挺迷人,到还不至于能迷了人的心窍。
落在方若华手中的女人,脸上敷了一层粉,看眉眼到也清秀,嘴唇略厚,大约涂的胭脂多了些,十分红艳。
方若华沉吟片刻:“孙夫人?静安侯庶女,户部员外郎许继的妻子,年二十四,生育两子一女,幼子夭折,幼女刚过一周岁?”
女子愣愣地看着方若华。
方若华把她搁在椅子上,平静地开口问道:“腊月十一,你可曾路过京郊东戚家庄?”
那女人一惊,面上露出几分慌乱。
只听咚一声,屋里床上有什么重物落了地,方若华手一挥,屏风倒地,露出架子床,上面还躺着一个女人,另一个姑娘掉到地上,正挣扎着拼命想起身。
那女孩子神色凄惶绝望,她脂粉未施,面上显得很是憔悴,眼窝深陷,皮肤好似失了水分,一时竟看不太清楚年纪,双眼含泪,浑身颤抖。
方若华到一眼就认出这姑娘来。
她叫陆青,是睿亲王妃很疼爱的外甥女,曾有几次还叫陆青过来拜见方若华,当时她也没多在意,只觉得这小姑娘生性腼腆,不大爱说话,因为早年丧母,家里又有继母,睿亲王妃怜惜她小小年纪处境艰难,一年里到有小半年要把她接到睿亲王府生活。
睿亲王妃就曾与她说,如果不是担心这孩子同她父亲生份,她这个当姑姑的,都想接陆青到自家常住。
方若华一时沉默,当年见到这姑娘,虽说腼腆害羞,却是一脸的胶原蛋白,身体还略有些丰腴,很是可爱,如今再见,只能说人生无常。
陆青双目流泪,挣扎着似乎想说话,却没有力气。
方若华弯下腰,往她口中塞了一颗药丸,她额头上隐约冒出一丝白汗,整个人登时精神多了,哭道:“是孙姐姐指使疯狼做的,所有人都死了,都被砸死,又破坏了房子。”
洛风蹙眉:“疯狼齐美芳?她也是一代高手,怎会听你们的命令行事。”
“齐美芳和孙姐姐是姑表姐妹……”
当然,这其实不重要。
方若华闭了闭眼,心潮涌动,只想为不能瞑目的死者问一件事:“你们与戚家庄中人有何等深仇大恨,竟要灭人全家?”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孙夫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陆青抖得厉害,嘴唇蠕动许久,终于一边哭,一边开了口。
戚家庄中人,遭受的也不过是一场无妄之灾。
那天傍晚,戚家庄壮丁们都在院子里坐着唠嗑,又有几个老少媳妇纺纱织布,虽是雪夜,可他们一家到是欢声笑语不断。今年灾荒闹得厉害,他们全赖戚家庄的老庄主见机快,又得了机缘,举家投了幻真观的方真人,方真人心善,不光给钱买地,还愿意先赊给他们粮食过冬。
便是来年,愿意依照方真人的意思种植,种出来的粮食,六成归自己,剩下四成,一成为地租,另外三成,幻真观愿以高出市价一成收购。
白纸黑字,加上县太爷大印的契书落在手里,虽然不习惯了点,可所有人的心里都踏实得很。
方真人是何等人物?如何会蒙骗他们这些升斗小民!
大家都说,以后的日子会变得很好过。
就连年过八旬的老人家都露出一口缺了无数颗的牙齿,笑得一脸舒坦。
戚家长辈们说说笑笑,讨论好些生活中既紧要,又寻常的琐事,儿子要说媳妇,明年辛苦一年,给多置办聘礼,选一贤良佳妇。
女儿也要开始准备嫁妆了。
这时候,外面来了过路的客人,客人一看便来历不俗,无论是车还是马,都显示出极富贵的模样,只是都是几个女子,连家丁随从都没带,戚家的人也有些惊疑不定。
不过,来的这几位虽然形容狼狈,看起来又渴又饿,风尘仆仆,但是言行举止都颇有教养,固然大家小姐不带个婆子家丁就在外头走,有点奇怪,但说不准人家是遇见了什么事。
戚家乃是良善之家,周围也是民风淳朴,老太爷做主,杀鸡宰羊,把存着最好的茶叶拿出来招待客人。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都好好的……”
陆青闭上双眼,泪水滚滚而落。
可那一刻,孙夫人神思恍惚,不小心被刮掉了长袖,正好让戚家小女儿看到了她的手臂,登时吓得小姑娘惊叫出声,把众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孙夫人的手臂有一大块凹陷,肉都是干瘪的,皮包着骨头,狰狞恐怖,尤其是晚上在火光下一看,更是骇人。
戚家的小女儿年纪还小,乍一见到这个,自然是吓得双腿发软,浑身颤抖,尖叫了好几声。
孙夫人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难看,把胳膊藏在身后,又迅速取出围巾裹上。
场面一时静下来。
戚家一众老少回过神,当爹的拎着闺女避开人狠狠捶了一顿,家里人对这位夫人也是充满歉意,毕竟她们女儿不像话,叫什么叫呢,人家夫人受了伤,你还瞎吵吵,心里能不难受?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戚家人更是用尽浑身解数,好生招待了一番客人。
好吃好喝地奉上,吃上饭,尴尬才稍稍缓和了些许。
当天夜里,戚家准备好生收拾出几间客房,要招待客人,不过,对方却含笑推拒了,说是住在车里已经很习惯,占用院子避一避风便好。
戚家人想了想,虽说家中被褥也是晒过,洗过,但到底都是他们这些乡下人用过的,人家一瞧就是京城的大家小姐,哪里用得习惯,还是别找不自在为好。
陆青不知想起什么,浑身发颤,紧紧抱住双肩,把头埋在胳膊里,低声啜泣:“我也没想到孙姐姐那么恨!”
“她记恨戚家的小姑娘嘲笑她,害得她出丑,便让疯狼把那小姑娘控制住,她自己发了疯似的拼命砸那小姑娘,鲜血迸流,染了我一脚,都,都是血,大片大片的红色,我,我……吓坏了。”
“戚家女孩的娘亲过来看女儿,疯了似的扑过来撕咬,就……被摔在地上,脑袋里流出,流出……呜呜呜。”
陆青几乎说不下去。
“所有人都死了,孙姐姐说,所有人都要死。”
方若华只觉通体寒凉。
“呕!”
洛风忽然呕吐,脸色煞白。
云飞蹙眉,冷声道:“又不是没见过血,你师兄把你养废了吧。”
洛风干呕许久,撑着门一时说不出话,只觉得背脊全是冷汗,整个人几乎虚脱。
方若华叹了口气,伸手扶了他一把,扶着他坐下,此人酷似许默,可性子却与许默差得太远,一开始只道他怜香惜玉,如今相处得时间多了,才发现这人心软的像豆腐一般,虽是江湖人,可却见不得人间苦难,或者说,他能对这世间的苦难感同身受。
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到也不用外人评判。
方若华转头盯着孙夫人,冷声道:“你难道,不会做噩梦?”
因为那一点小事,还只是意外,就灭人全家满门,何其残酷。
孙夫人也不是不害怕,此时害怕得上下牙齿打颤,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但她眼睛里却仿佛流露出一丝说不出的狠毒。
她生平最爱惜自己的美貌,让一帮贱民看到她最不堪的一面,那是耻辱,她必须洗去这些耻辱,让这件事彻彻底底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贱民而已,她为这些人的死而做噩梦?他们也配!
方若华轻声道:“我带她去衙门,无论此人是什么背景,什么身份,此人罪大恶极,实该万死。”
无尘点点头:“想必她犯下这等大罪,赎是赎不得的。”
老道士自来很少说什么某人非死不可一类的话,但此时却觉得,这人就是该去死上一死,只是简单地死亡,还是便宜了她……
方若华面上轻松,心中却对云飞有几分戒备。
云飞此人,必是拿孙夫人有用,那么,他便不会轻易放弃。
虽说落在云飞手中,这人也未必能得了什么好。
方若华拎着孙夫人,一步步稳稳当当转身出门,却见云飞靠着窗户,只目送而已,并无其他动作,心中不觉有些奇怪。
云飞此人性情执拗,可不像是会轻易妥协的……
一迟疑间,方若华手一顿,猛地一松,就见孙夫人忽然撕心裂肺地大声哀嚎,四处翻滚碰撞,浑身上下的皮肉竟然一点点萎缩。
洛风深吸了口气:“云飞!”
云飞难得轻轻一笑,纵身而起,在孙夫人犹如枯骨的身体前一掠而过,玉白的手指朝着她的天灵穴一夹,也不知夹走了什么东西,飘然远去。
他这一走,孙夫人就没了动静。
方若华一时并不去追,低头看了一眼,她好像还有一点点呼吸,只是看目前的情况,怕是也活不成了,活不成了恐怕才好,要是她还能恢复意识,不知该何等恐惧。
咯吱,咯吱。
众人回头,就见陆青和床上躺着的那个小姐,牙齿咯咯作响,显然是害怕至极,陆青翻了个白眼,昏死过去,床上那人,竟是吓得翻了白眼。
洛风一步跨过去,渡一口真气入那小姐的心脉,小姐的气息才渐渐调匀,要不是这口气,恐怕人已经活生生被吓死了。
方若华沉默,叹道:“……凌空的手段变了。”
更残忍,更可怕。
当初灵云观内尸体,也不过是失血过多,如今不知凌空使了什么手段,竟让人成了此等模样。
众人静了片刻,方若华蹙眉:“这两个姑娘,且让我带回去检查检查。”
也只能如此。
此时天上隐约放光,朝霞渐至,天要亮了。
无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