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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君冷冷地道:“这里就好,你不要再来啰嗦我。”
摩云大师自忖得计,心里已是笃定,当下合十一揖,道:“既然如此,老衲也就不打扰了,门外现有站更弟子二人,可供施主随意差遣。”
向阳君道:“那倒用不着,你只命人送来一罐泉水、干馍两个就可了。”
摩云大师道:“这样甚好,老衲告辞了。”
向阳君冷峻的目光,紧紧地逼视着他道:“老和尚,你说的话,我姑且相信,如果你存心欺骗于我,可就休怪我掌下无情,你且去吧。”
摩云大师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虚应了一声,合十再拜,即匆匆退下。
摩云大师一径来到了达云寺侧面偏殿。
只见金锡、金杖二人左右立在殿前。
见面之后,金锡合十道:“大师将那厮如何安置了?”
摩云大师叹息了一声,道:“阿弥陀佛,这个人好不厉害,现在总算被我诓至前殿,我佯称老方丈在后山坐关未返,要在后日正午才可转回,竟然骗过了他。但愿这一段时间里,不要出了差错才好。”
金锡恨声道:“这个魔头,果如方丈所说,确实厉害。培大、培光两个弟子,都几乎落了残废,大师以为如何?”
摩云大师一双银眉,霍地搭拉了下来,苦笑道:“不怕你二人见笑,老衲有生之年,还不曾见过这么厉害的对手……方丈大师所言不假,本寺百十年开寺基业,说不定真要毁在这个魔障手上。”
摩云边说边抬起手来,在肩上摩挲不已。
金杖和尚皱眉道:“大师,怎么了?”
摩云摇头道:“没什么,只不过先前被那人在肩上抓了一下而已——这人竟然练有五指神灯功力,老衲未曾落成残废,已是万幸。”
金杖道:“依大师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摩云大师反问道:“方丈情形怎么样?”
金锡插口道:“方才我悄悄进去,见着了方丈护法弟子培空。据他说,方丈师父正在紧要关头,千万扰乱不得!”
摩云大师点头说道:“为今之计,只有期盼方丈师父能够完成此一功力,或可有却敌之机;否则,只怕大事不妙。”
金杖冷笑道:“大师不必过于忧心,我等已作好了必要准备。那人老老实实等到后天方丈功力完满之后醒转,自然是再好不过,否则我等就施展北斗七杀阵与他一拼,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摩云大师叹息一声,摇摇头:“真要是那样,可就大事不好了。二位师弟年事尚轻,须知明哲保身才得以身事佛……遇事千万冲动不得,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金杖听后,双手合十,道:“大师放心,我二人一切惟命是从也就是了。”
摩云大师轻叹一声,道:“本座自信平素养性有所,谁知一遇上今夜之事,内心竟然惶恐不安,较之方丈师父之临危镇定,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件事,在佛而谓,当得上一步大劫,诚乃是一种异数,和平化解才是上上之策。对于老方丈所嘱安排之北斗七杀阵势,只能候其不得已之用,事先却千万不可露出一些痕迹;否则,一旦被那人看出破绽,只怕阖寺都要牵连受害,岂不是大大的罪过?”
金锡看了金杖一眼,闷不吭声,未置可否。
摩云大师悄悄向殿前走了几步,张看了一下,随即退后,轻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老衲还要到各处去看看。你二人暂且不要离开这附近,如有意外,即刻以飞钹传音通知我。”
金锡合十道:“大师放心去吧,我二人不会误事!”
摩云大师这才匆匆离开自去。
金锡打量着摩云大师离去的背影,冷冷呼了一声,道:“住持师父是被那厮吓破了胆,我就不信这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夫。”
金杖较金锡更气盛,冷冷笑道:“我也是心里有气,这厮身入佛门,竟然如此猖狂;要不是老方丈刻下在紧要关头,我真要去会一会此人,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能耐!”
金锡左右看了一眼:“怎么样?你有胆子没有?”
“干什么?”
“哼!”金锡冷笔道,“那厮刻下就在前殿,你我这就去看看他去!”
金杖微微一愣,问道:“你想干什么?”
金锡狞笑了一声,道:“我二人虽自负一身能耐,却苦于无机会施展,今夜机会来了。”
“这个……”金杖皱了一下眉,“我看不大好,万一下手不成,坏了方丈的大事,只怕百死也难赎其罪。这件事,千万造次不得。”
金锡冷笑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怕事,那么我就自己走一趟!”
言罢举步向前。
金杖横身拦住道:“师兄,使不得!”
“那么你就跟我走一趟。”金锡盛气凌人地道,“我二人一旦联手,那厮绝难逃得了。想想看,如果我二人擒住了他,该是何等光彩之事?”
金杖被他说得心里一动,脸上现出犹豫表情。
“放心吧。”金锡和尚怂恿道:“我们不过试一试,没有机会也就算了。”
金杖被说得心里活动了,点头道:“好吧,我们只去看看,你可千万不要惹事。”
金锡道:“这是自然!”说罢,即头前带路。
金杖一向顺从这个师兄惯了,再者他二人一同从佛、一同习武,三十年如一日,真是亲同手足;所练武功又多为联手却敌之招,自不忍师兄单身涉险——这时,自忖拗不过金锡,叹息一声,只得随之前往。
他二人一身武功,确实不弱,较之那位住持大师摩云来,真不知要高明多少。
这时,他二人一经展开轻功,宛若两只深霄大雁。但见兔起鹘落,快若飘风,只消一刻,已翻下眼前山岗,来到了位处半山之间的达云寺前殿。
大敌当前,他二人不得不心存仔细。
离着前殿约有半箭之遥,他二人放慢了脚步。
站立在山道上,打量着前殿正门,即见两个站更的和尚左右并立——由殿门到里面正殿还有一段距离,也不知那个“向阳君”现在哪里?
金杖遥遥向着门前两个僧人招了招手,二僧之一顿时会意,左右看了一眼,匆匆来到面前。
“弟子培真,参见两位师父!”那和尚一边说话,双手合十,向着二人深深一揖。
金锡道:“不必多礼,那人还在么?”
培真和尚点头道:“师父说的是那个姓金的施主?”
金锡道:“不错,就是他。”
培真小和尚往后面瞧了一眼,趋前一步,小声道:“回禀二位师父,那位金施主可真是一个怪人。”
金杖道:“怎么回事?你慢慢地说。”
“是!”培真小和尚说,“刚才弟子为他送水进去的时候,见他蜷着一条腿,倚着门板睡着了!”
二僧对看一眼,金锡冰冷冷地道:“胡说,天下哪有站着睡觉的道理?你怎么知道他睡着了?”
小和尚道:“弟子清清楚楚听见他发出鼾声,一定错不了。”
金锡冷笑一声,道:“现在还在睡么?”
“还在睡——”小和尚立刻道,“不过他睡的很机警,弟子虽然行动很轻,而且离他很远,还是把他弄醒了。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告诉我没有事不许再进去,否则格杀勿论。弟子一害怕,就跑出来了。”
金杖轻叹一声,对金锡道:“我看,我们还是谨慎一点好,先回去吧!”
金锡摇摇头道:“哪有这么好的事,既然来了,总要看个清楚。”
遂向那个叫培真的小和尚道:“我们想去看看他,你看方便么?”
培真小和尚想了一下,道:“有个地方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二位师父请随弟子来!”
金杖道:“你要小心,千万不能被他发觉。”
培真小和尚道:“师父请放心,这地方最隐秘,他绝对不会发觉的。”说罢,转身带路。
二僧跟着培真绕向前殿侧面,培真回头以手按唇,轻轻嘘了一声。三人脚步放得极轻,前进了数百步,来到了偏殿院墙一角。
小和尚推开了一扇门,回身道:“这里最安全,上面是藏经阁,可从侧面清楚地看见他。弟子职责所在,不敢怠忽,就向二位师父告辞了。”
金锡点点头,挥手道:“好吧,你去吧。”
小和尚离开之后,二僧循梯上楼——那楼梯久年失修,足踏其上,连连晃动不已,不时地发出“吱吱”声。
二僧心中一惊,对看一眼,暗提真力,顿时身轻如燕,极其轻微地登上楼廊。
这处藏经阁,年久废置,早已无人问津,楼梯上积满了尘灰,四下里布满了蛛网,二人弄了个满头满脸,甚是狼狈。
小和尚带来的这个地方,果然是个隐秘所在。由于地处斜角,距离前殿尚有一大段距离。虽然如此,站在楼廊一角,却可以把整个前殿打量得十分清楚。
二僧几乎没有怎么费事,立刻就发觉了那个怪客——向阳君。
果然正如小和尚所说,夜月之下,只见向阳君金贞观倚身殿门,蜷着一条腿,金鸡独立似地站在那里。
二僧因有了小和尚的一番话,觉得向阳君是在入睡——
只是这种睡眠的姿态,未免太怪了一些!
他二人是第一次见到向阳君,想不到对主竟是个身材高大、意态轩昂的汉子。目睹之下,不禁吓了一跳。
淡月斜挂天际,辰星寥落,天色虽然黝黑如故,只是惯于早起的人都知道,天色不久就要亮了。二僧借着阁檐的阴影掩饰着身子,继续远远打量着向阳君。
只见他七尺高躯略略前倾,腰背部分倚靠着门扉,一颗头搭垂向前,黑光油亮的大辫子直垂下来,辫梢部分几乎已经挨着了地面,虽然是蜷着一条腿靠独脚站立,左右手却把持着一口长匣铁剑,以剑鞘的尖部,支点着地面,借在保持着身躯的平衡。
他身上那一袭绣着旭日东升的湖青色长衫,无论什么时候,都给人以惊心动魄之感。
“真是一个怪物!”金仗一面打量着,小声与身边的金锡道,“看来,他是真睡着了!”
金锡冷笑道:“听掌寺方丈说,这人深精太阳神功——太阳要在白天才会出来,难怪他熬不住这漫漫的长夜!”
金杖道:“话虽如此,这个人毕竟武功高不可测,你难道忘了住持师父方才说的话了吗?”
金锡道:“我打算过去看看!”
金杖摇头道:“不可!”
话方出口,金锡身躯一长,已飘身下地,金杖再想招呼已是不及,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金锡用力一路提聚丹田,身若飞羽飘空,转瞬之间向着向阳君身边袭了过去。
金杖在楼阁上看得汗毛直竖,却又不能出声招呼,急出了一身冷汗。
金锡和尚真个胆子不小,一个人施展轻功,倏起倏落,转瞬间来到向阳君丈许左右站住。打量了一刻之后,遂又转过身来,一路腾纵如飞,须臾转回藏经阁楼。
金杖一把抓住他说:“你好大的胆子!够了,够了,我们回去吧!”
金锡挣开他,道:“你听着,这厮真睡着了,鼾声如雷,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金杖心中一动,却又摇头苦笑道:“这件事关系太大,千万造次不得,我们还是走吧。”
金锡冷哼了一声,道:“既然你也同住持师父那样怕事,那就先回去吧,我独自一人也能擒下这厮——”
这和尚真地恃强,转身待去。
金杖拉住他道:“好,好,我同你一起去就是。只是这件事千万大意不得,你预备怎么出手?”
金锡想了想,道:“你我二人由左右包抄上去,同时下手,用闪电左右连环手伤他两肋,只一招就可将他摆平!”
金杖摇摇头道:“这样怕不妥当!”
“怎么不妥当?”
金杖道:“连环双手是重手法,施展起来,怕要费许多力道。那样一来,我们人还未到,只怕足下先就带出了声音,岂不把他给惊醒了?”
金锡怔了一下,点头道:“这话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