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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冠羽士虽是一连遭受奚落,脸上却无丝毫怒容,语气还是那般斯文——设非天性如此,即是别有用心!
“姑娘应该明白!”他缓缓说道,“我的意思,自然是指姑娘当前大敌而言。”
“当前大敌?”雷金枝撩起眸子在这人脸上一转,“你指的是那个向阳君?”
青冠羽士点头道:“不错,我们是同仇敌忾!”
提起向阳君,雷金枝情不自禁地生出了愤意,脸上立时罩起了一片青霜!
青冠羽士微微一笑,道:“如果姑娘有意,在下颇想与贤兄妹研究出一种联手对付向阳君的方法……”
雷金枝心里一动,不觉细心地打量了他一眼——老实说,对方这等丰神俊姿,确能给少女良好的印象,只是对于她来说,对任何陌生人都存有戒心,而不愿假以词色!
“哦——”她转过身子,姗姗步向柳树,“他也认识向阳君?”
青冠羽士微微笑道:“岂止是认识……”
同样的微笑,这一次却显得太牵强了。
雷金枝回过身来:“你们是仇人?”
“那倒不是。”
“敌人?”
“可以勉强这么说吧!”
雷金枝沉默了一下,怀疑地看着他:“据我所知,能够对向阳君称敌的人并不简单。”
青冠羽士微笑道:“姑娘言下之意,无疑是认为在下还能活着而大感惊异,可是?”
雷金枝道:“你很聪明,我正是这个意思!”
青冠羽士脸上现出了一种冷峻:“你的话固然有道理,只是天下很多铁定的事情不免因人而异!对于我来说,也许是个例子!”
雷金枝撩起眼皮看着他:“这么说,足下必然身负相当的功夫了?”
青冠羽士一笑道:“姑娘莫非有所怀疑?”
这句话说得很含蓄——事实上是说,刚才我们不是已经较量过了,你还不知道我的武功如何吗?雷金枝冰雪聪明,哪能不懂得对方的意思?
她冷笑了一声,如实地道:“不错,你的功夫的确很高,只是……”
“只是未见得是向阳君的对手!是不是?”青冠羽士脸上强自作出一副笑容,继续说道,“有关疑问,只有留待以后解答了。”
雷金枝脸上微觉讪讪——对方果真存心结交,共研破敌之计,自己的应付方法显然有失分寸;设若是自己遭遇到对方这类情形,是否能保持这等风度,那就难说了。
她心里这么一想,不觉有些歉然!不过,对于这个青冠羽士的出现,仍然讳莫如深,不得不使她存有戒心!
她想了一下,才说道:“我对你这么认为,并非是仅凭臆测,而是有原因的。”
青冠羽士斯文地道:“姑娘请说!”
雷金枝微微笑道:“那是因为你刚才说到联手对付的话,因此才使我怀疑如果你的武功高过向阳君,又何必找人联手,岂非是多此一举?”
青冠羽士微微一笑,想不到这么个纤嫩姑娘的词锋会这般犀利,使得他一时无言以应;只是微微一笑,暂不置答。
雷金枝看着他,继续道:“而且,你应该知道,我们兄妹根本就不是向阳君的对手,我哥哥如今重伤在床,生死未卜,而我……”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汗颜地道,“不怕你见笑,比起那个向阳君来,我的武功简直差得太远了,可以说连他的身边也偎不上——”
“你却伤了向阳君一刀!”青冠羽士打断了她的话,插口道,“就这件事而论,那是极不寻常的。”
雷金枝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原来什么都知道——不错,我是伤了他一刀,但是那一刀是乘他不备,而且是他失之于太大意。他或许以为,我在那种情况下出刀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我才会侥幸得手。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因为那一刀对他来说,根本构不成什么伤害!”
“不错——”青冠羽士道,“但是,下一刀就能使他致命,这是毫无疑问的。”
雷金枝不解地道:“下一刀?”
青冠羽士点点头:“只要姑娘愿意与在下合作,就会有下一刀的机会!”
雷金枝哼了一声,摇摇头道:“我实在看不出有这个机会!你倒是说说看,这个机会在哪里?”
青冠羽士道:“这道理很简单,姑娘只须想到一点就明白了,向阳君如果不是对你网开一面,姑娘岂能活到现在?”
这句话虽然颇不受听,但是言中了实情。
雷金枝苦笑道:“这又怎么样?”
“这就显示了一点,”青冠羽士道,“那就是姑娘对于他,有一种反常情谊……”
雷金枝面色一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青冠羽士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并非影射姑娘什么,只是感觉到向阳君的举动很特别,不能不令人奇怪……”
雷金枝原本想反唇相讥,可是一想到对方所说确实不无道理。事实确是如此,以常情而论,自己之所以能逃得活命,的确有些违背常情!
她顿了一下,冷冷地道:“以你之见呢?”
青冠羽士道:“我虽然不知道确实原因,却知道这个人似乎对于妇道人家心存相让,甚至于特别畏惧!”
雷金枝闻言,不禁十分惊异地问道:“畏惧?”
青冠羽士微微一笑,道:“姑娘可曾听说有一个叫毕无霜的姑娘?”
雷金枝反问道:“你说的是江湖上盛传来自天山冷魂谷的女剑客?”
青冠羽士点头道:“不错,就是那位姑娘!”
“据在下所知,”青冠羽士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向阳君就在逃避她——”
这倒是个令雷金枝想不到的消息,不禁提起了她的兴趣!
近一二年以来,江湖中对于来自冷魂谷的那位毕姑娘传说纷纷。或许传说得有些夸大,因此在雷金枝的感觉里,这位来自天山冷魂谷的姑娘被神化了。
传说中的这位毕无霜姑娘,非但武功出从,冠绝天下,甚至姿色也是压倒群芳无人能及。是以,在她甫经出道的短短一两年里,已使得武林激起轩然大波,人人绘影描形地争相传颂。
雷金枝猝然听见了这名字,顿时充满了好奇;尤其令她惊异的是,这位姑娘的名字居然会与向阳君那个杀人魔王相提并论——这可是一件充满了不凡意味的事情!
“你是说……”停了一会儿,她才讷讷地道,“……那位毕姑娘曾经与向阳君动过手?”
青冠羽士摇了摇头,道:“是否交过手,在下还不能断定,不过,那位毕姑娘一直在找向阳君却是真的;向阳君一直在躲避她,也是不假。”
他冷笑了一声,又接着道:“因此江湖上才有向阳君畏惧她的传说——他们曾经有过几次见面的机会,向阳君却不战而退,远远避开。这一点,显然有违于他称强斗狠的素日习性……也许是他这种人,生来就怕见女人,尤其怕见漂亮的女人!”
雷金枝微微一笑,盈盈秋波地道:“既然这样,你显然找错了合作的对象,你应该去找这位鼎鼎大名的毕无霜,而不该找我。”
青冠羽士怔了一下,含笑道:“毕姑娘侠踪无定,在下无处寻访,姑娘盛名却亦是久仰之至!”
雷金枝笑笑道:“你如果把我与毕姑娘相提并论,显然是不当的。毕姑娘能使向阳君闻声远避,而我……是他手下败将;设非他心存怜惜,我很可能早已丧命,实在看不出能帮你什么忙!老实说,由于家兄负伤,还在昏睡之中,我心情紊乱,无暇想到报仇雪恨之事,因此对你的好意,只好婉拒了……不过,也许有一天,我想到了替家兄报仇的事,我会仔细地考虑与你联手对敌这件事。”
说完,点首为礼,径自往巷外走去。
青冠羽士一时间无言以对,但是他不愿意失去这个机会,还要给对方留下一个最后的印象。
“姑娘请留步!”他一面说一面追了上去。
雷金枝回头道:“还有什么事?”
青冠羽士抱拳道:“姑娘显然不知道我的来历——”
雷金枝微微一笑,道:“我记得请教过你——”
下面一句她没有说,却暗责对方故示神秘。
青冠羽士轻咳一声道:“如果姑娘答应保密的话,在下倒无意隐瞒一切。”
雷金枝微笑不言,既不答应也不回绝,一切由对方自己决定。
青冠羽士顿了一下,遂道:“在下姓邓草字双溪,人称青冠客便是——”
雷金枝微微一惊,道:“原来你就是青冠客,久仰之至!如果我记忆不差的话,尊驾应该来自青城了?”
青冠客邓双溪立时现出了笑容,道:“姑娘阅历丰盛,令人钦佩,在下果然是来自青城。”
雷金枝盈盈秋波再次从他脸上掠过:“青城山离这里间关千里,你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才会前来的吧?”
“这个——”邓双溪点头道,“当然是有原因……”
雷金枝道:“是为了向阳君?要伺机向他寻仇?”
邓双溪摇摇头:“姑娘误会了,在下方才已经说过,在下与向阳君之间并无仇恨!”
“敌人也是一样的,”雷金枝浅浅一笑,道,“哦——我明白了!那么……你是……”
邓双溪微微现出了不自然的神采:“姑娘想到了什么”?
雷金枝道:“我知道了,武林中不会有什么特别大事,能够惊动你这样的奇人——
看来必然是为了参加一项特殊的盛会,才不远千里而来吧!”
青冠客邓双溪神色微微一变,付诸一笑,道:“姑娘的想象力实在很奇特,在下倒不曾听说过什么盛会,自然无意参与。”
雷金枝一双瞳子在他脸上转过,思忖道:“这个人原是深藏心机之人,我却不得不对他留心一二!”只是转念一想,彼此毫无瓜葛,风马牛不相及,既无利害冲突,自无防范之必要——
她微微一笑,犀利的目光盯向对方,道:“既然你不知道,我倒有个好消息乐于奉告!”
青冠客表情冷淡地道:“姑娘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雷金枝冷冷地道:“论说这件事,尊驾应该比我清楚得多,不过你既是不知,我就不妨相告。据我所知,武林中四年一度的南岳论剑,将在今秋举行!”
青冠客邓双溪剑眉一扬道,“竟有此事?”
可是他立刻摇了摇头,微'奇書網整理提供'微一笑,道:“即使是真的,在下也不会对它发生兴趣!”
雷金枝微微一哂,并不说破,因为上一次衡山论剑,传说中铩羽而归的几名剑客之中,就有青冠客邓双溪其人。对方居然自称不感兴趣,此事一旦揭破,却与对方颜面相关。初次见面何必揭人之短?当下也就不予道破。
青冠客邓双溪忽然心中一动,进而刺探道:“姑娘对于这件事,看来知道得很清楚,莫非令兄妹也有问鼎衡山之意?”
雷金枝点头道:“你猜对了一半!”
邓双溪道:“姑娘的意思是——”
雷金枝一笑道:“武林中谁都知道,能够接到论剑请柬的人实在不多,我还不够资格,不过家兄雷铁军却有此荣幸,接到了一张——”
“啊——”邓双溪失声道,“失敬,失敬,这的确是一件极为荣幸的事情!”
“可是家兄显然失去了这个机会。”
雷金枝脸上浮起了一片伤感,黯然地垂下了头。
邓双溪机警地道:“是了,在下几乎忘记令兄为向阳君火龙毒掌所伤害之事——这件事确是不幸得很,否则以令兄之精湛武技,这一次衡山论剑,很有夺魁的可能。”
雷金枝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这话说错了——能够有资格接到五柳先生飞书相邀的人,无不是一方俊彦,普天之下不过十六七人;在没有正式比试之下,谁也没有资格预卜获胜。”
邓双溪嘻嘻笑道:“姑娘这句话说得极为睿智,比较起来,倒是在下论事不深了!”
雷金枝摇头道:“你不必谦虚,其实当今天下,哪些人具有真正实力,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