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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鸣风萧萧-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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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彩绫先是一怔,却微微一笑,她仍然是不甚经心的样子,信手把那个包袱拿到了面前。犹豫了一下,她才解开来:“爸要你转交给我?”一面说着,包袱已被解了开来。
寇英杰的头垂得更低了,他不忍心目睹着对方此一瞬间的猝变。
然而这一刹那终于是来临了!
首先映入彩绫眼睛的是那本绢册——那本写着“越女剑术之深奥探讨研习新篇”的厚厚绢册。这些字迹,她是熟悉的,蓦地,她把这本绢册捧在了手上。
另一行小字随即映入眼帘——“彩绫爱女二十一岁生日贺礼!”她的双手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爸!”嘴里惊讶的唤了一声,很快的她把这本绢册翻了一下,然后她合上了书,惊讶的看着寇英杰:“这是我爸爸的手笔,你……是从哪里来的?”
寇英杰至为伤感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郭彩绫已迫不及待的翻看着其他的东西——一条镂花的黑玉珠串,一方古砚,两个功谱绢册,还有一些老人生前的衣服鞋袜。把这些东西统统看过之后,她非但完全失去了笑容,那张原似春花绽放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片苍白。“这……”她注视向寇英杰,道:“我爸爸……他老人家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口事?”
寇英杰强自抑制着内心的沉痛,苦笑道:“这些东西是令尊托交我转交给姑娘的。”
郭彩绫一愕道:“他老人家现在哪里?”
“令尊……他……”他实在说不出口。
然而郭彩绫是那么殷切的期望着一听下文,一双秀澈的瞳子,睁得又大又圆。
在这种无形压力之下,寇英杰不得再隐藏了,他终于硬下心来,据实道出:“令尊已经去世了。”
郭彩绫怔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寇英杰道:“姑娘,请你镇定一下,令尊郭老先师,他已经去世了,他老人家临死以前,留下了这些东西……”
郭彩绫似乎是大吃了一惊,可是她马上又回复了镇定,忽然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
“你别胡说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寇英杰道:“我说的是事实,他老人家的灵体,就在庙里。”
郭彩绫似乎恍惚了一下,脸上又重新罩起了那层苍白,猛的站起来道:“我不信!”
“他老人家灵体,就停在这院子佛堂里!姑娘你……”
话声未完,彩绫已猛地腾身而起,只见她单手轻力按了一下桌角,整个身子已如同燕子般的灵巧,嗖一声,穿窗而出。
寇英杰稍为迟疑了一下,赶忙开门向室外步出。他大病新愈,足下还不甚稳,走起来有些蹒跚,目光掠处,那位玉小姐郭彩绫,已经箭矢也似的闯入佛堂,寇英杰快步跟上去。
佛堂里燃点着几支烛,尤其是陈列在棺木两旁的那双白烛,摇晃出一片凄惨的白光。
前行的郭彩绫陡然在棺木前停了下来,她身子抖颤了一下,霍地回过来看寇英杰,寇英杰凄惨的点了一下头。
郭彩绫蓦地扑身向前,可是当她双手覆按在棺盖的一刹那,似乎又出现了一番犹豫,寇英杰已经走到了面前,郭彩绫的眸子凌厉的注视着他:“你要是敢骗我,故弄什么玄虚,可别怪我……手下无情!”说了这句话,她双手倏地用力一按,只听得喀喳一声大响,棺盖突地当场揭开来,却被郭彩绫另一只手托住,轻轻的放在一边。
现在她已清楚的看见棺材里的那个人,忽然她就象一尊石像般的呆住了!她目光流离,呼吸沉重。
忽然她飞快的扑到了近前:“爸!”她的两只手,蓦地捧起了尸体的脸。
脸和脸,距离的那么近,几乎都贴在了一起。
曾经是朝夕相见,那么亲切,和蔼,每言先笑的一张脸,现在却似着了一层黄蜡,无情的冰封住了!
“爸……爸爸……爸爸……”她嘴里一连串的低声呼唤着,捧起他的手,仔细的瞧看着每一根手指,当她再次看向那张脸时,忍不住紧紧的把面颊贴了上去,紧紧的拥抱着棺材里的这具尸身,她发出了梦呓般的泣声。
这一时,似乎整个空间都胶住了。
伫立在一旁的寇英杰,只觉得全身上下象是罩了一层冰似的寒冷,他难以再停留下去,用出了最大的力,转过身子来,踟蹰的步回禅房。他是不愿意把这样的消息带给任何人的,眼看着一个快乐的人忽然不快乐了,对于他内心简直是一种无可比拟的痛苦。
他在这里等着她。过了一些时候,她才回来。
似乎她已经失去了先前的活力,也不再那么的盛气凌人,她缓缓的走进来,寇英杰几乎没有听见她脚步的声音,直到她坐下来,他才闻声警觉。
郭彩绫目光如剑的注视着他。这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冷静之后的表情,寇英杰益觉惊心。
他慨然道:“姑娘可曾认过了?”
郭彩绫点了一下头,道:“认过了,是我父亲的尸体。我有些地方想不明白,所以要问问你。”
寇英杰想不到一瞬间她竟然冷静如此,足见对方姑娘素日养性功深,心里着实的钦佩!
他慨然一叹,说道:“姑娘请问,在下正要奉告。”
彩绫冷冷的说道:“我父亲是什么时候死的?”
寇英杰道:“今年中秋节后七日。”
“在哪里?”
“察哈尔北地沙漠。”
“是谁下的手?”
“宇内十二令的总令主,铁海棠!”
“铁海棠?”郭彩绫重复的念了一遍,冷笑着摇了一下头,“铁海棠武功固然很高,只是他能胜过我父亲么?我不信。”
“姑娘所疑甚是。只是,确实是他下的毒手!”
“你怎么知道?”
“在下蒙令尊不弃,中途结交,谊属师徒之份。”
郭彩绫神色一惊,却并未打断他的话。
寇英杰叹息一声,继续接下去道:“这件不幸事件发生前后,在下都幸能随侍令尊左右,是以知悉甚详!”
郭彩绫目光一直逼视着他,眼睛里闪烁着晶晶之泪水,道:“你是说,我父亲曾收你为徒?”
“是的!在他老人家去世之前,在下亦曾向他老人家跪行拜师大礼。”
郭彩绫一双眸子,在他脸上转了一下:“寇兄,这件事我必须要了解得很清楚,你能告诉我么?”
寇英杰道:“理当如此。姑娘,事情的经过,原本就是充满了离奇,在下亦不知令尊何以会对在下垂青。但是,在下所说,确是实情!”
郭彩绫道:“他老人家一生收徒最为谨慎,绝不会平白无故的收你为徒,再说,我又有两个师兄,他老人家又何必……”
“令尊显然对二位师兄有不满之处,”寇英杰苦笑道:“详情在下却是不知,只是他老人家言不尽意,似乎对二位师兄甚有遗憾!”
郭彩绫微微一愕,缓缓点了一下头。
寇英杰道:“是以,他老人家声称,要在垂暮之年,能够找到了一个可以信托的衣钵传人,在下甚幸竟为他老人家看中,破格垂青,收列门墙。”
郭彩绫道:“只是他老人家却未能将生平绝技传授于你,岂非有点……不尽情理?”
寇英杰冷笑道:“不,在下自郭先师处获益甚多,今生肝脑涂地,只怕亦不能报答他老人家大恩万一!”
郭彩绫想是难掩悲哀,在寇英杰说话时,她忍不住偷偷的低头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这么说来,我父亲曾经传授了你些什么?”
“郭先师在临终之前,曾经将其生平绝技内功十一字真诀口授与在下切记。”
“啊!”郭彩绫显然吃了一惊,道:“你说的是真的?”
“句句实言!”
郭彩绫脸上重新罩上了一片戚容,对于面前这个人,她不再怀疑了。
那内功十一字真诀,除了父亲以外,普天之下,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即使是这内功十一字真诀七个字,除了自己与两位师兄以外,也不会为外人所知,此刻由寇英杰嘴里说出,必然是再真实不过了。
消除了这番疑虑之后,郭彩绫立刻又回复到了现实。
即使是最理智,最冷静的人,在面对着这番打击遭遇之下,也会乱了方寸。
“寇师兄!我相信你所说的都是实情,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现在请你把我父亲遇害的详细经过告诉我。”她显得那么憔悴,眸子里噙着滚滚欲下的泪水。
寇英杰微微点了一下头,遂即把郭白云遇害情形前后诉说了一遍。
他很小心回答这个问题,除了诉说郭白云应敌以及丧生经过,并未曾涉及其他。
郭彩绫听说之后,终于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哭了。
“姑娘请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寇英杰道:“眼前第一大事,是设法通知两位师兄,先把先师的后事料理了才是上策。”
郭彩绫止住了泣声,她背过身子来,在手绢里抹了一下鼻涕,又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才回过身来:“谢谢你寇师兄,”她说:“以前是我错了……我居然错怪了你……我真……该死!”说着,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串似的,纷纷溅落在地。
寇英杰道:“姑娘保……重!”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不知要怎么再说下去才好!
郭彩绫看着他,呆了一会,呐呐道:“今天已经太晚了,明天清晨,我会亲来奉迎父亲的灵柩,寇师兄也请一起转回共商大事。”
寇英杰木讷的点了下头,道:“好……”
郭彩绫随即动手,把父亲的遗物包好,寇英杰帮她收拾着这些东西。
东西整理好了,郭彩绫拿起来,她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禁不住再次涌出了热泪。蓦地,她夺门而出,头也不回的去了。
对于白塔寺来说,这真是一件意料不到的大事。
清晨,当郭彩绫亲自来到庙里起灵时,这件惊天动地的大新闻,才爆发了出来。
当下即由至明方丈亲自接待,把郭白云的灵柩送上了丧车。
寇英杰被安置在一乘轿子里,他的那匹黑水仙也被牵了出来,随轿同行。
一行人素车白马,浩浩荡荡的转回白马山庄郭宅。
那是一幢建筑雄伟,极为宽广的大厦,内里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真当得上美仑美奂。
如非寇英杰亲目所睹,他绝难相信,在这荒僻的边远山区,竟然会有如此势派的一所建筑物,就算和当今王侯府邸相较,也不会丝毫逊色。
这里仆婢成群,人丁复杂,而掌握这所巨宅,一呼百喏的人,似乎只有一个——玉观音郭彩绫。
平素,这里必然是很热闹的,大厦的一端,遥对着两处山峦的隘口,由此远眺着浩浩荡荡的黄河河水,更具有一种特别的势派。
它的另一端,却是起伏连绵的高山峻岭,山上永远飘浮有片片白云,白云层次连绵,有如万马奔腾,这白马山庄一名,正是来源自此。
时值深秋,山上遍开着黄色的野菊,花园里枝叶扶疏,百物静寂,这一切俱都因为一个巨人的丧生,而使得这所占地庞大的巨宅也失去了昔日的风采,而益形严肃。
灵车庄严的驮着郭白云的灵柩,直接的进入正面的大厅,那里早就有专人侍候着,把灵柩移置在大厅正中。
宅子里上下各人,无不穿着缟素,由于老主人的猝然丧生,无不面现悲戚。
一切都照着小姐事先的指示进行着,没有一个人滥发一言,甚至连一声咳嗽都听不见。
郭彩绫身着素白,亲自侍奉着父亲的灵位,她风华盖世,处理琐碎,井井有序,俨然有大家之风,虽在哀痛之中,却是丝毫不苟。
寇英杰被安置在西阁楼的一间讲究的暖房里。老实说,他生平还未曾住过这么漂亮舒服的房子。地上铺着厚厚的藏毡,房间里陈设着一套紫檀木制的家具,包括他所睡的那张床,也是紫檀木制的。鹅黄色的素墙上,悬着水墨丹青,画的是一幅苏武牧羊,透过那扇月亮洞窗,外面是一道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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