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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处,欧阳易停了话锋,转而深沉地长吁一声。
假梦生一旁点头不迭,自己巧得怪叟指点,手法上自是进步神建,但轻身功力的火候,却还无法一日千里,拚尽全力,至多和欧阳易伯仲相当,要想安然渡到对岸,看来是非想其他办法不成了。
他俩自在翠碧嶂旁相逢,一路疾行,始终未曾好好地休息和进餐,欧阳易身旁带着可口的干粮,反正在没有想起怎样渡过绝壑以前,无法动程,遂尽量的饱食一顿,并各席地跌坐养神。直到乌鸟西坠将没于云山之间的刹那,两人挺身而起,俱已疲乏尽去,精神焕发,但仍然只有“望壑兴感”,无可奈何。
蓦地他两个同时发现,自绝壑对面,那生成两个活像鬼头的“双魔岭”顶峰之上,闪出来一个怪人!这人的身法,快到无法形容,乍睹是在岭头,霎眼已到了峰脚,凭他们两个人的目力和距离,似乎都役有看到这人中间那段的影子,像是飞仙,似幽灵般,一闪、一失、一现,令人不禁寒凛。
他俩又一霎跟,不由全身一抖,怪人已到了对岸!
只见这人凌虚飞降对岸高竿顶上,左脚一点竿梢,高竿当时却未下沉,但在刹时之后,却突然一沉平地,继之弹扬而起,人影一闪,怪人已如闪电般到了他俩的身前,立于三步之外,静静地不言不动!
欧阳易总算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强按着极度惊凛之下的不安和恐惧,双手一拱,含笑才待开口,谁知怪人却冷冷地问道:
“你是玉潘安笑面银豺欧阳易吧?”
欧阳易闻言,吓得全身一颤,冷汗立即暴出!
怪人不容他开口回答,接着威严地又道:
“要进不归谷?”
欧阳易张着嘴巴,简直不知怎样才好。
怪人也真够怪,一声凛人肝胆的冷笑之后又接着道:
“是那长寿老人欧阳子规指引你走这条路来的?”
欧阳易猛地一哆嗦,面前的怪人,不是人,是……随即他蓦地想起了欧阳子规的话来,颤栗着问道:
“您大概是司徒雷和梅浩然的恩师吧?”
怪人闻言陡地哈哈大笑起来,声若暴霄,响彻天地,假梦生和欧阳易,双耳几乎被笑声震聋。这奇异罕绝的怪人,笑罢之后,声调立转冷酷,淡淡地说道:
“不是,别妄自猜测;你这个娃儿是谁?”
最后这句话,自然是指着假梦生说的,假梦生先前和欧阳易相同,被这怪人的功力和打扮所慑,心神俱惊,此时却已恢复了平静,闻言朗声答道:
“在下梅梦生……”
讵料他话末说完,怪人突然惊诧的沉声喝道:
“什么!你叫梅梦生?”
假梦生才待接答,欧阳易似被对方声威慑服,生怕怪人要不利假梦生,竟抢先一步急声说道:
“他不是,真梅梦生现在和东川犬叟及哮天夫妇在一起,他是及哮天的孙孙,及东风的儿子,当年是我……”
怪人不容欧阳易的话说完,也拦住了正想分辩的假梦生,冷笑一声道:
“你在‘解脱坡’、‘凉风桥’附近,和真梅梦生动过手,用‘五云真气’截伤了他的左臂!对吧?”
欧阳易早已胆寒,此时当真觳觫起来,他惊诧,惊诧面前怪人无所不知,他更害怕,却想不通为什么要怕这个人,闻言之后,不由自己地点点头,独目光威俱失,只是霎霎不停地看着对方,他很想振作,可惜就是不能!
怪人这时已沉重地训叱欧阳易道:
“你活生生挖掉他父亲的左目,硬生生拆散了恩爱的夫妻,难道意犹未足,必欲致梅梦生于死地?”
“不,不是不是,是……”
欧阳易竟然语不成句,怪人却突然发出一声深沉的吁叹,摆手拦住了他,转而极为沮和地向假梦生道:
“你进不归谷干什么?”
假梦生立即正色答道:
“别听欧阳易胡言乱语,我是梅梦生,据说家父在二十多年前,生困于不归谷中,我既知不归谷的所在,身为人子怎……”
怪人突地双手抓住了假梦生的两臂,假梦生不知怪人竟欲何为,全力挣扎,哪知却丝毫挪动不得!这怪人却奇怪地笑了,柔和关怀地说道:
“别硬挣,我不会伤你,你不是要去不归谷吗?让我帮你个忙,送你和他渡过这个绝壑如何?”
假梦生点了点头,怪人突然双手一紧,霍地带起假梦生的身体一转一抡,假梦生只觉得似腾云若驾雾,已飞向对岸,自己连丝毫气都使不上,不由暗道一声“完了”,像这样到了对岸,要不活生生的摔死才怪呢。
哪知事情比他想的还怪,就在已经越过绝壑,到达对岸,距离地面仅有数尺的当空,那股抡甩的力道竟然恰好消失,似被人捧放地上一般,轻飘飘地落下,非只有惊无险,简直是出乎想象的舒适。
假梦生大喜之下,方始定神注目对岸,欧阳易也已被甩飞空中,正向自己立处投来,眨眼落下,也无伤损。他两个一齐再找对岸怪人之时,竟已飘渺无踪。
欧阳易这才吐出那口憋在胸前很久了的闷气说道:
“此人可能是我自走动江湖以来,所遇到的顶尖的古怪罕绝的高手了!可惜他头上戴着一个篓子,看不到面目,是最大遗憾。”
假梦生无话好说,他对欧阳易的批评,却深认为对。
原来他们所遇上的人物,正是那携走梅梦生的怪客。
欧阳易和假梦生,前途已无困难,坦荡荡进入了不归谷,致于他们在不归谷中遭遇,后文另有交待。
如今且说神鸦崖下的古废寺中,这天,是那长寿老人欧阳子规离开古刹的次日晌午,由远处来了一个人。
这人头上蒙着个黑色口袋,正是曾与头戴竹篓的怪客动手,后来又夜临伏虎禅林,被果慧尊为上客的怪人。他轻车熟路地走进古刹,直扑高塔,毫不迟疑推门而入,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炭字,笑了笑,似极得意。
怪人并不飞纵,却是循梯上升,直到第五层通达六层的楼梯口上,才停步仰望,又是一声轻笑。笑罢他才拾阶登上,并自语说:“我冒险寻得开启秘道的方法,送……”说着他突然看到欧阳子规所留在石墙上面的字迹,那是——
“宇谕司徒,事弄成拙,速去谷中见我!”
十四个大字,怪人看罢一声惊呼,震毁字迹之后,立即飞纵下塔,疾如流矢般,向着通向不归谷的秘径,电掣驰去!
看来这位蒙着口袋的怪人,可能是那昔日名震武林,人称“剑圣”的司徒雷了?是他吗?
他为什么蒙着面目?假定他是司徒雷,那么留字而去,自称乃长寿老人的欧阳子规的秃胖老者又是谁呢?和司徒雷有什么渊源?
敬请读者暂勿心急,敢请莫先推测猜疑,内情诡谲至极,复杂万端,后文自有合情合理出乎想象的交待。如今且说远自伏虎禅林,扑奔古寺而来的群侠。
他们人多,走的也晚,再加上有天蓉姑娘随行,是故只能白天疾行,夜间却必须休息,因此延迟了时日。
当群侠到达古刹的时候,那沈珏娘师徒,欧阳易和假梦生、欧阳子规及蒙面的怪客等,早已进入不归谷多日。群侠之相事前来古刹,半因会晤女侠沈珏娘,解说真假梦生之谜和被怪客携去之事,另外一半,自然是赴约与欧阳易清了恩怨,和探索不归谷的路径,及不归谷中的奥秘,与关怀可能被困谷中已二十多年的梅三丰生死。
可惜他们来晚一步,所有要找的人俱已他往。但是却也有令群侠想象不到的人,已由谷中出来,并且也已来到古刹,只因另有原由,隐身暗中暂未露面。
群侠登上高塔之时,虽曾疑心过每层石墙上面的炭字,但却怎样也想不到,古刹短时日内不会再有人来。
果慧禅师另有心事,古刹石墙留字,只他一人知晓始末原由,井已断定沈珏娘师徒,此时已在不归谷内,但却苦在无法对群侠说明。只好陪着一干群侠,在古塔之上虚耗时日。
他们绝对梦想不到,四周皆有强敌环伺,若非那几名罕绝阴毒手段辣极的老魔头,错认群侠已知不归谷的路径,必须暗中潜随跟踪,始能到达不归谷口的话,怕早就下手对付群侠了。不过这几个久隐穷山恶水的阴狠老贼,虽然自负功技盖世,行踪极秘,却也梦想不到,另有奇人在背后监视。
这真应了那句“螳螂扑蝉,飞雀在后”的俗话,眼看一场惊天动地的争搏,即将在这古庆寺中开展。群侠虚等了两日夜,第三天的深夜,塔中共商之下,方始推断沈珏娘师徒可能巧得机缘,已去不归谷中,但不归谷的路径,群侠却无一人知道,等既不能,行却无方,这可难为了一干群侠。
讵料群侠在塔中正为行止两难而苦无良策以对之时,塔外突然传来四声阴森的冷笑,随即有人说道:
“老夫有个解决尔等进退两难的好办法。”
群侠闻声大惊!不由一齐喝问说话之人是谁,并纷纷飞身纵出塔外。塔外迎门三丈距离。
一排站着四个面目狰狞的老者,及哮天耳目最杂,江湖中人可说无不识者,却也认不得这四个怪叟,怪叟中排在最左边的那个,冷笑一声说道:
“老夫等四人,八十年前同出江湖,六十年前又一齐隐退,尔等不配知道我们的名姓,适才听到尔辈进退两难的话语,想到一个极为妥善的办法,老夫担保若照我这办法行事,既可免掉进不得之急,也再无虚耗时日之苦……”
果慧禅师刚要接话发问,这人摆手相拦继之说道:
“事情好办得很,只要老夫举手之劳,将尔等送往‘那’世,则可再无进退两难之苦,而免虚耗时日……”
天蓉姑娘秀眉一蹙,不容对方话罢,接口说道:
“你这是‘人说鬼话’还是‘鬼学人语’?”
姑娘本是气恼之下的话语,哪知竟然无心中指出了这四个怪物的名号,因此他等面色一变,惊诧地看着姑娘。
随即又彼此互望了一眼,说话的怪老头才又接着道:
“小姑娘,你说对了我们四个人的名号,并巧与昔日我等所立誓言相合,因此只有你能够活命!其余……”他说到这里,竟自动地截断语句,霎霎眼,诧疑地看着天蓉姑娘和群侠,因为就在他说到“只有你能够活命”这句话的时候,霍然发觉,对面群侠脸上那种惊惧不安的神色,突然消失,并立即全都转变为奇异的笑容,是窥笑!轻蔑的笑!得意的笑!他不禁奇怪并惊诧地停下了话锋。
另外三名老者,也在暗自惊心,却都百思莫解内中的原因,天蓉姑娘这时却“卟哧”的笑了一声,用手指凌虚向四名老者的身后点了一点,似在通知他们四个人,后面有了惹人发笑的事情。
四名面目狰狞的老者,恍然大悟,霍地一齐转回身来!就在他们四个人的背后,不足七尺地方,站着一个头戴竹篓的怪异人物,不言不动,更不知他是怎样来的。
四老者既惊且凛,正欲喝问,头戴竹篓的怪人却哼哼地冷笑出来,笑罢用平淡的语调当先说道:
“你们想必是‘鬼风洞’的‘元冥四君’,听我良言,速下峨嵋,否则我虽不愿杀人,但却还能捉鬼!”
“藏头露尾的东西,你报个名姓出来!”
元冥四君同声喝问,怪人却冷冷地说道:
“凭你们四个人还不配问我的名姓,口出不逊之罪,等我和对面的朋友们说完正经话后,再施于尔等!”说着并投见他起步,
却已从元冥四君的队中穿过,元冥四君竟被怪人的步履劲风震动了身体,散乱了队形!
这头戴竹篓的怪客却若无其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