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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奇怪蓉妹妹为什么偏不和我一个想法。”梅梦生微笑说。“你奇怪得才可笑呢,我一向是目睹者才信,好在怪客迟早必然能再碰面,到时候无妨对证—下谁是孰非。”
“是非有什么关系,我是因为有个梦……”
天蓉姑娘抿着小嘴笑了,她笑着道:“我明白,你梦想着一件事,凑巧又发现可疑的地方,你愿意把梦想的和可疑的连贯起来,而交织成一篇整个的故事,然后你非常心甘情愿地把这故事当成事实!那样你觉得极端欣慰,不巧的是碰上了个大煞风景的我,偏偏打破了你这个梦,使它无法连贯,故而难成事,因之你非常伤感!”
“蓉妹妹能否说清楚些,直爽点,了当点?”
“好,你那个梦想是,非常希望这位头戴竹篓的怪客,和你有极端密切的关系,但却始终找不到可以供你变这个梦想为真实的证据,你只好隐忍在心中,如今你找到了个证据,但并不去求得这个证据的真伪,就大胆地认为这是当然而定不可移的事实,因此你非常欣慰,我很同情你这个想法,我更愿意你这个想法不错,是事实,但是在我们无法求得其所以然的时候,梦生哥你要原谅我的直言,我认为还是再多忍耐的好,梦生哥,事情怕有万一,万一事出意外,你那个时候会特别伤心,如今你只是偶尔伤感,梦生哥,伤感和伤心是大不相同哟!”
梅梦生被天蓉姑娘说得双目流泪,不由自主地紧握天蓉姑娘的一只柔荑,激动而感慨地说道:”蓉妹妹你说得对,如今我知道错了!”
天蓉姑娘被他的至情所感,喟叹一声说道: “你什么都好,就是喜欢遇事先说下很多大话,和想很多很远的事情,我知道你是善意的,心急着表白你自己,证明你是不忘所挂念或应诺过的事情,人贵心知,我知道你,信你,够了,别的不要再说。”
梅梦生怀着无比的羞愧和欣慰,点了点头,他羞愧自己不如一个女孩子,遇事多言面失误,他欣慰虽然幼遭飘零孤苦之痛,如今却有了一位红颜知己,彼此知人、知心、知意,古人曾说,得一知己,虽死无恨,他真的再无憾恨,虽然另一个梦想,目下可能无法实现,但他深信在知己红颜的无疑、知心、灵犀相通之下,迟早有一天,梦想会变为真实,希望和悄悄地努力,一定能使听谋成功!
他俩无言地手牵着手,半晌,终于天蓉姑娘嫣然一笑,甜甜地道:“走吧,困难还很多呢,挺起胸来,脚踏实地,我愿意有朝一日,事情全如人意,你好,我也好。”
梅梦生点了点头,他像是刚刚换了一个人似的,挺了挺胸膛,昂起头来,把书放进囊中说道:“蓉妹妹,你不要我背诵一遍给你听?”
天蓉姑娘娇嗔一声,梦生赶紧接着说道:“那么我们就走。”
说着背起皮囊,才待行动,突然又止步道:“蓉妹妹可肯替我背着一柄剑?”
天蓉姑娘知道梅梦生的用意,含笑说道:
“你要分一柄剑给我防身,又何必一定转个弯子说呢?一个男子汉,作事说话应该直爽坦诚……”
梦生不容姑娘话罢,立即陪罪说道:
“我错了,今后决不弄错,这柄双玉剑给你。”
他们一个解剑,一个佩剑,天蓉姑娘突然霎了霎眼,脸上掠过一种难以理解的欣慰笑容,梦生不由脱口问道:
“蓉妹妹,你笑些什么?”
“我笑这柄双玉剑,来得恰是时候。”
“恰是时候?”
梅梦生不懂姑娘言下之意,摇着头重复了一句。
天蓉姑娘似欲解释,但她突然想起一事,微笑着说道:
“目下说也说不清楚,迟早你会明白我说这句话的原因,时间不早了,前途困难正多,咱们走吧。”
梅梦生只好不再追问,含着无可奈何的笑容,摇了摇头,当先走下,此时他对于不归谷中的一切通行秘径和设施,无不了然,自然再也不会遭遇到阻碍,他现在只有一个最要紧的去处,
“洞外洞天”。
如今暂且按下梅梦生和天蓉姑娘不提,且说那已经进入不归谷腹地的武林三圣之二,异丐和圣僧。
他们自和怪客进谷之后,突闻犬吠之声,怪客告别先去,他俩怎肯因人成事,竟不顾怪客所嘱,飞纵前行。
讵料顺路前行,直到日近中天,始终没到尽头,他俩不由互望一眼,知道已在不知不觉之中,陷身玄妙阵式之内了。
转念至此,二人霍地停步,略一瞻顾,相对一笑,倏地转向右面一座古木参天的森林扑去,果然脱身阵外到达正路。
米天成皱着眉头悄声对圣僧说道:
“前面有个山洞,你我是去是留?”
“花子,看来咱们怕要徒劳无功了。”
“和尚,你的意思是说,这条路不对?”
圣僧天觉沉思有顷,方始接口说道:
“你可能断定欧阳施主被围所在的方向和位置?”
“不能,你呢,和尚?”
“和尚还未成佛,你不能,我也不能。”
“对,说不定咱们真的徒劳了一番。”
“没有说不定,是绝对的徒劳无功。”
“和尚,这我要饭的就有点不能服气了,你凭着什么敢说,咱们是绝对的徒劳而无功了呢?”
“花子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怪朋友曾说,天鹏三鸟已经被困,只为及哮天携犬进谷,三鸟方始得能脱身困危,天鹏三鸟乃雷啸虎的左膀右臂,功力虽然尚差你我些许,却也已是无敌人物,适才你我闯过的这个阵式,并无多大变化,依天鹏三鸟的身手,怎会被困其中……’
“对对对,咱们走错路了。”
米天成不待圣僧说罢,立即接上了这句。
圣僧天觉长吁一声,向四面扫视了一眼,摇头说道:
“不过,咱们却只有前进,不能退后了!”
“和尚,你今天说的话句句难令人服,自古至今,花子还没有听说过,世人有只能前进不得退后的道路!”
“也不是抬杠的事,不信你就退回去走走看。”
“要饭的一生就不信服这‘羊能上树’,走走着就走走看!”
说着老花子果然转身走向来路,圣僧暗中欣喜,表面上却丝毫不现神色,跟在异丐身后,一步步走着。
讵料异丐正走之间,陡地停步,霍然转身向圣僧道:
“和尚,你在捣鬼,我不能上当,”
圣僧心中一惊,暗佩老友果然厉害,但他实在不愿异丐涉险,故而脸上冷冷的,用淡然而激讽的语凋说道:
“老和尚听不懂你这句话的用意,不敢前行,何妨回转,你似乎不必把‘莫须有’的罪名,加在我的身上。”
米天成本来已经想到内中有诈,圣僧如此相罚,他不由动了火气,冷哼一声,跺跺脚,一言不发转身接着走下。
异丐虽说已动火气,边走却也暗中留心一切,再行数步,即是来时脱身之阵尾,他放缓了步子,脑海中电旋般闪过一个意念,心中暗自窥笑,自忖这老和尚忒煞欺人,虽是好意,但却过分了些,因此他再次仁立,冷冷地道:
“和尚,刚才你可是说,咱们没有后退的路了?”
圣僧暗地里不由一惊,沉思片刻恍然而悟,含笑说道:
“要以目下来说,那是没有前进的路了。”
米天成闻言双肩一耸,指指身前,故作正色说道:
“你改口可是因为我已经改变了方向?”
“当然,现在以咱们的立处来说,前进必遭困陷!”
“可能再说得明白一点?”
“要饭的,平常你很聪明,怎么今天变傻了呢?来时路上的各种埋伏,此时俱皆更换,已成绝地!”
“哼!就因为这原因,你说我不敢再从原路回去?”
“并非不敢,记得俗家施主们有句很有意思的话,他们说‘拼受一身剐,敢把皇帝打’!你又为什么不敢再走原路呢?”
“和尚用不着激讽我老花子,如今我明白你的用心了,你是说我虽然有胆再走回头路,却怕难免陷身阵中。”
“不错,要饭的你又聪明起来了,到底怎样走呀?”
异丐此时觉得,圣僧仍然不对自己实说他看出不妥的事情,真的有些心恼了,暗暗中已决定了行止,故意说道:
“老花子一向不输人,一生不服气,但是和你这化小缘的和尚,总算是多年相交的好朋友了,按说你既然一再关照我老花了,重入阵中必遭不测,我就该接纳你的善意才是,不过……”
老花子有心,“不过”二字之后,故意拉个长音,圣僧却只怕异丐不再进阵,这时不由很快地接话说道:
“没有什么不过,你我这大的岁数,合不着明知道是险,成心找死,要饭的,听我良言,莫再刚愎。”
异丐闻言故意地冷哼一声,不服气地问道:
“和尚,你说入阵是自己找死?”
“当然。”
“你劝我莫再刚愎,莫走回头的这条路?”
“不错。”
米天成至此才长长地喟叹了一声,似有感慨地说道:
“米天成一生刚愎自用,从来不知认错,也从来不听人劝,但却并不是分不清是非和好坏!”
“唉!咱们是知己道义相交的朋友,你说得对,这大年纪了又何必自己去找死,这一遭就听老朋友的劝告吧。”
说着他摇了摇头,又长叹一声,好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才转过身来,朝着前面缓缓踱步走去。
圣僧这时才知道上了米天成的大当,木愣当场作声不得,米天成却不去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走着。
半晌之后,圣僧目睹米天成即将踏上另一处的阵地所在,才无可奈何地顿足飞纵到花子身前,含笑说道:
“前面去不得。”
“和尚,你这可就不对了,我要走回头,你劝我说是自己找死,如今听你的话,你却又说前面去不得,到底你是存着什么心肠?”
圣僧闻言皱了皱眉头,指着右方向异丐说道:
“臭要饭的算你抓到了理,你先别得意,静下心来,仔细看着方向和日影所在,然后再发脾气!”
异丐听出圣僧所说不是玩笑的话语,不由注目日影和自己伫立的方位,他自经留心,当然立即将位置分出,但却仍然想不明白圣僧言中之意,再次思索一遍,苦无所得,不禁扫了圣僧一眼
问道:“我已知道自己的方位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前面这条路咱们走不得!”
“奇怪了,为什么走不得?”
“臭要饭的,你何必明知故问!”
“哪个故装糊涂,老天爷叫他去当化小缘的倒头和尚!”
圣僧叫他这句话逗笑了,摇着头说道:
“你还记得怪朋友在谷外对咱们说的吗?”
“他说的话太多了,谁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臭要饭的,咱们再往前走,就是‘幽魂六修罗’所走的那条路径了,难道你就没想起这件事来?”
异丐闻言先是一愣,继之略加沉思,已由方位上面证实了圣僧之言不虚,不由瞪了圣僧一眼说道:
“那你为什么早不说明,绕这么大个圈子干吗?”
圣僧一笑,低声说道:
“你也不想想你的脾气,还来怪我。”
“事与事不同,我们曾经应诺过怪朋友,自然又当别论,老花子一生守信,难道你倒头和尚不知道?”
“臭要饭的口不择言,和尚要倒了头,你也活不了,我是怕你犯了要饭的穷脾气,成心送了聂承天的终。”
“要不是应诺过怪朋友,我真有送他们终的心。”
“看是不,你还怪我和尚多心?”
“别啰嗦了和尚,走吧,走回头路。”
他俩刚刚才待转身而去,霍地自树林深处,飞扑出来七八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