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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谁叫我不是汉人!”想至此处,只觉悲从中来,难以断绝,取出玉箫,把满腔的抑郁牢骚从萧声发泄。
且说蓬莱魔女为了少女的矜持,不愿追赶笑傲乾坤,与她父亲故意稍微放慢脚步,当他们从山下经过之时,正好听到了武林天骄这一曲箫声。
箫声如怨如慕,如泣如泣,是感慨也是自伤,蓬莱魔女心头一震,她听得出武林天骄吹的正是他们初次相遇之时,他为她所奏的那支曲子,用李商隐的一首诗所谱的曲子:“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黄叶仍风雨,高楼自管弦。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心断颜丰酒,消愁又几千?”
“武林天骄就在山上,是见他呢还是不见?”顿时间蓬莱魔女也不觉心乱如麻,茫然不知所措。柳元宗似是知道女儿的心事,说道:“这是武林天骄的箫声。他于我有恩,和你也是朋友。
你只要心地光明,又何必怕去见他?”
柳元宗已是看透女儿的心事,知道女儿在听到箫声之后,若然不见一见武林天骄,心中定是不安,尽管她不一定就是属意武林灭骄,但总是有着一份深厚的友情。不过,他在话语之中,却也非常含蓄地提醒女儿,不要为情所累,仍然是稍稍偏袒笑傲乾坤的。
蓬莱魔女本是七窍玲珑,但此时她心乱如麻,却没有领悟她父亲话中的深意,一听父亲说得有理,立即使道:“爹爹既是要去见他,女儿自当陪同前往。”心想:“不错,无论如何,武林天骄总是个好朋友,我也未曾许配与笑傲乾坤,何须避嫌!”
柳元宗一声长啸,用传音入密的内功叫道:“是檀公子吗?”便与女儿施展轻功,一同上山。
箫声飘散山巅水涯,兀自余音袅袅。但待得柳元宗父女赶上那座山峰,却只见空林寂寂,四野茫茫。武林天骄人影已杳。
原来武林天骄站在山上,从高处望下来,他看见蓬莱魔女。蓬莱魔女却没看见他。他看蓬莱魔女果然是无恙归来,心头大石放下。他本来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看蓬莱魔女的,如今目的已达,心满意足,便悄悄地溜走了。
山高林密,以武林天骄的轻功,地上也没留半个足印,不知他走向何方?蓬莱魔女幽幽叹了口气,心道:“这两个冤家都是一样的性情!”
柳元宗也很难过,却劝慰女儿道:“待战事过后,总会找得着他们。咱们还是赶往采石矾吧。”
山风过处,卷起松涛,听在耳中,如闻战鼓。蓬莱魔女霍然一惊,心道:“不错,目前正是烽烟处处,胡马窥江之际。干戈未静,岂能只是挂念儿女私情?”凭高望远,江南的沃野平原奔来眼底。视野广阔,胸襟也顿开朗了。蓬莱魔女笑道:“爹爹,女儿想起来了,金主完颜亮说过想到江南来度中秋佳节的,如今已是没几天了。咱们可得赶快去助虞允文,叫他非但渡不了江,还要把他们的中秋节变成超幽节。女儿只是想以身报国,还有就是陪伴爹爹。除此之外,女儿也没有闲工夫去想它了。爹爹说得对,咱们还是赶快赶路吧!”
柳元宗舒了口气,笑道:“清瑶,你真是我的好女儿!”他本来担心女儿为此悲伤的,如今雨过天晴,他放下了心上的石头,便与女儿翻过山头,续向前行。
他们父女施展了上乘轻功,不怕山路崎岖,便抄最短的小路赶往采石矾,平地上的八百里路程,走山路不过五百里,第三天中午之前,已是赶到了采石矾头虞允文的军营。
蓬莱魔女曾在虞允文军中住过两日,她渡江之初,在长江遭遇与金国有勾结的水寇,还是多亏虞允文的水师搭救的,而她也曾与虞允文的水师在长江上共同作战。虞允文的卫兵还认得她。因此、无须盘问,卫兵便给她传报,虞允文听说是她父女到来,喜出望外,立即便请他们到帅帐相叙。
柳元宗与虞允文见过了礼,刚刚自报姓名,虞允文笑道:“柳老前辈丹心为国,惊天动地的英雄事迹,我早已听得华大侠说过了。今日得老前辈到来相助,真是求之不得!”原来华谷涵早已由辛弃疾的介绍,在未赴飞龙岛之前,已见过了虞允文。
蓬莱魔女急不可待,坐下之后,使探问军情。虞允文笑道:“我正是有事要与柳女侠商量。”
蓬莱魔女道:“我懂得什么,敢劳虞将军下问?”虞九文笑道:“柳女侠不必故谦,你是北五省绿林豪杰的盟主,正要你出主意呢!”蓬莱魔女心道:“想必又是华谷涵多嘴,说出我的身份了。”
虞允文接着说道:“目前金国大军已在北岸结集,听说完颜亮也亲自未了。只怕就在这几天便有一场大战。”蓬莱魔女笑道:“那我可来得正是时候了。虞将军有什么差遣,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虞允文道:“我奉命守江御准,应付金寇渡江,我是早有了准备。但敌众我寡,欲操必胜,那还得江北的义军配合。”
蓬莱魔女道:“江北的各路义军,也早有了准备,只不知目前情况如何?”蓬莱魔女渡江南来之前,虽说是早已有了周密的布置,但总难免有点放心不下。心想虞允文或者会知道北岸义军的动态,希望能听到一些消息。
虞允文道:“正巧你们那边,昨日有个人来,这人还是你的好朋友呢!我要和你商量的,就是怎样和北岸义军配合的问题。
先请你的朋友来再说。”当下向一个护军吩咐了几句。蓬莱魔女听不懂军中术语,料想他是叫护军请那个人来。
蓬莱魔女心道:“虞将军说这人是我好友,却是谁呢?”正在猜度,只见一个少女已揭开帐幕,和蓬莱魔女打了一个照面,两人都不禁惊喜交集,叫了起来。一个说道:“小姐,这可好了,见着你了!”一个说道:“明珠,原来是你!是玳瑁叫你来的吗?”
原来这个女子乃是她的心腹侍女之一,名唤明珠,蓬莱魔女临走之前,将山寨的事情交给玳瑁,叫明珠做辅佐的。
明珠说道:“正是。各路义军都已从各方赶来,在长江北岸会合了。但却有点困难,玳瑁姐姐叫我过江求援。”
蓬莱魔女连忙问道:“什么困难?”明珠说道:“各路义军首领倒是忠勇奋战,决意要在金寇后方干他一场。可是这些首领,你也知道他们都是草莽英豪。比不上官军的纪律,玳瑁姐姐虽然代摄你的盟主职权,可是,可是……”
蓬莱魔女道:“哦,我明白了,他们不听号令,不甘心让玳瑁指挥,是么?”
明珠说道:“一方面是群龙无首,谁也不肯服谁:一方面玳瑁姐姐她也有点胆怯,恐怕挑不起这么重的担子。这不比往常的应付金寇‘围剿’,这是要在敌后的一场大战。玳瑁姐姐她也没有指挥这么大兵力的经验。所以她叫我渡江,找小姐回去。要是找不着小姐,就请虞将军派人帮她指挥,南北两岸,义军与官军的联络,也得早早商量妥当,”
蓬莱魔女听了明珠的禀报,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翼飞过长江,当下说道:“我放心不下的正是这件事情,既然如此,明日我就过江,请虞将军拨一条小船给我。”
虞允文沉吟半晌,说道:“本来柳女侠亲自回去,那是最好不过。可是,我只担心,担心一样——”蓬莱魔女道:“担心什么?”虞允文道:“柳女侠,你是在北方长大的,只怕不大懂水性吧?”
这正是蓬莱魔女弱点所在,当初她南来渡江之时,就因为不懂水性,吃了樊通的大亏。她面上一红,说道:“我本来不懂水性,但这次前往飞龙岛,经历过海上风波,也比较习惯了。明珠在海上的经验比我更少,不是也来了吗?我只要你给我一条小船,一个熟练的舟子。”
明珠说道:“小姐你有所不知,我这次偷渡长江,亦是九死一生。来的四个人,中途碰到金寇的船只追击,其他三个人都牺牲了。我们的小船被敌人击沉,有两个人战死;我和另一个受伤的兄弟夺了敌人的一条小船,那位兄弟忍着伤痛给**舟,到了南岸,他也伤重不治了。”想起那几个为她英勇牺牲的伙伴、不禁潸然泪下。
明珠抹了眼泪,接着说道:“如今金寇大军云集,江面的布防,只怕比我来的时候更为严密了。他们以水师封锁长江,要想偷渡,难上加难。唉,小姐……”她偷渡长江,本是为了要把蓬莱魔女找回去的,但身经了危险之后,却又不能不为蓬莱魔女担心;可是北岸的义军,却又确是急需蓬莱魔女回去;明珠心中忐忑,急切之间,也不知是劝阻小姐的好,还是鼓励她回去的好?蓬莱魔女柳眉一竖,毅然说道:“不管如何危险,我都得回去。这一战关系太大,我岂能只是考虑个人的安全?”
虞允文击节赞道:“壮哉此言!柳女侠既有如此雄心,我自当尽力设法,让你安渡长江。”原来他已想到了一个计策。
柳元宗道:“虞将军老谋深算,愿闻妙计。”虞允文道:“这一段江面,敌我隔江对崎,战线长达数十里。明日午夜时分,我在上游佯攻,柳女侠你这条小船就在下游偷渡。我叫两个最熟悉长江水道的水手给你操舟。明天是八月初十,即使有月亮也只是一弯眉月,你们趁着天黑偷渡,那就安全多了。”
柳元宗道:“这计策很好,瑶儿,为父的和你一同渡江!”蓬莱魔女本不愿连累锋镝余生的老父,再与她同冒这样大的危险。
但想到这次渡江关系太大,而父亲又下了决心,她也就不再反对了。
计议已定,第二日虞允文把那两个水手找来,介绍给蓬莱魔女相识。身材魁伟的那个名叫李吉,短小精悍的那个名叫王祥。这两人原来都是“翻江虎”李宝的部下、李吉还是李宝的堂侄。他们在长江上做了十多年的水寇,不但深谙水性,而且对这一段百数十里的长江水道,熟悉得就似自家门前的道路一般。
虞允文交待了这两人之后,命他们退下,对蓬莱魔女说道:“这两个人忠心耿耿,你可以放心。你渡江之后,赶紧把各路义军联结起来。金寇声言是要到江南来过中秋,说不定在这几日就要大举进攻。但我自信可以守得住长江,决不至在中秋之前让他们得逞。我计划在八月十四反攻,已约好了李宝在山东海面策应,希望你们北岸的义军,也在同一天发动,扰乱敌人后方,和我们配合。”蓬莱魔女心想,明晚若是偷渡成功,还有三天工夫,时间是仓促了些,但无论如何,也得做到。当下说道:“将军放心,我只要不死,一定遵令而为。”虞允文道:“好,祝你今晚一帆风顺,平安渡江。你们现在可以走了,先到渡江的地点准备,一切有王祥、李吉给你们安排。”
蓬莱魔女谢过了虞允文,便与她爹爹以及明珠,随同李吉、王祥出发。明珠因为要给蓬莱魔女带路,义军是分散了隐蔽在乡村的,非她带去寻觅不可,故此一同回去。
这晚天公作美,是一个阻霾遍布的天气,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对寻常的舟子来说,这是一个最坏的天气,决不能冒险开船的。但对他们来说,却是一个最适宜偷渡的天气。
到了二更时分,李吉、王祥带领他们下船,这两人真不愧是最高明的水手,在风浪之中,小船稳稳地向前疾驶,赛如奔马。最妙的是,他们只是竹篙轻轻一点,便能够把小船操纵自如,竟没发出丝毫声响,小船就似贴在水面滑行一般。蓬莱魔女心想:“我在陆上可以施展踏雪无痕的轻功、这两人的操舟技术,也可以算得是水面上的上乘轻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