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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行囊里有男子衣裳,她随身带有几张人皮面具,当下挑了一张普普通通下会引人注意的面具戴了起来,换过衣裳,月光下在山涧旁边一照,水中现出的影子,几乎连自己也认不出来,珊瑚心里笑道:“我戴上这张面具,钊哥决计认不出是我。我正好可以去偷偷探望他,试试他是否变了?不,我还不必急着就和他相见,先在暗中看看他的动静,那也许更好一些。哎,要是他当真已变坏了,那我还见他不见?”想至此处,她自己也不禁惊诧起来,孟刽留在她心中的印象,一直是美好的,是她所敬爱的人。然而她今夜却忽然会有这个念头,竟会怀疑孟例可能变坏。她暗暗谴责自己这个念头,“不会的,下会的。钊哥闩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不会变坏的,他跟随那个魔头,一定是另有内情,出于不得己的。”但她虽然如此给孟钊辩解,心头上毕竟已蒙了一层阴影。
珊珊弃马步行,施展轻功,不久就到了公孙奇的门前,只见门前果然是有七株松树,左边四株,右边三株。公孙奇的家似个堡垒,粉墙百仞,密布蒺藜。
珊瑚仔细观察那座堡垒形的建筑,中间是一座大门搂,金碧辉煌,气象万千,两扇大铁门关得紧紧的。墙头总有一丈来宽,城楼上隐隐现出刀枪剑戟,显然是有武上把守。珊瑚心想:
“想不到这魔头竟有如此气派,看来比咱们的山寨防备得还要紧严,要从正门进去,那是决不可能的了。”
珊瑚毕竟是个行家,眉头一皱,立即得了一个主意,索性避开正面,绕道走上山去。这座堡垒,依山建筑,恰巧在一座陡岩之下,要从后爬进、必须从这座陡岩下来。陡岩峻峭,猴猿也难攀援,大约是因山势太险,从陡岩峭壁上望下去,是座花园,城墙上却没有武士把守。
珊瑚打量了一下形势,只见峭壁有一株倒挂的苍松,根深枝密,形如苍龙探海,丹凤朝阳,满树蟠着枝藤,藤梢枝枝下垂,随凤飘拂。珊瑚解下束腰的绸带,卷住一技长藤,打了个结,手执绸带的一端,使出超妙轻功,荡了几荡,便腾身飞起,但长度还够不上达到墙头,她在空中打了个转,暮地松手,便似大鸟般扑下,恰恰落在花园里的一块假山石上。
珊瑚的轻功虽然超妙,但因是从很高的地方落下,仍是不免弄出一些声响,却也凑巧,恰好有一头夜枭,藏在附近的树上,被她惊起,“嘎嘎”地叫了两声,在空中打了一个盘旋,飞出园子。
只见两个黑衣汉子,突然现出身形,幸好珊瑚在他们转身之时,早已藏到假山石后,没有给他们瞧见。只听得其中一个笑道:“我给这扁毛畜生吓了一跳,以为是有夜行人来了。”另外笑道,“哪有这样大胆的贼人,敢到这里来捋虎须。”他的伙伴道:“你不可太大意,主公的仇家也不少呢。”先头那个道。
“主公的仇家都是大有身份的人,倘若要找主公的晦气,也必定是从正门光明磊落地进来,哪有这样偷偷摸摸的。若是普通人物,那就决不能从峭壁上飞下来。咱们在这里巡夜,其实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他的同伴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说实在的,要是主公的大仇家真的来了,凭咱们这两个三脚猫的功夫,那也只好干瞪着眼睛,一点办法也没有。”
珊瑚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后园的防守松懈。”珊瑚还有一点不知,公孙奇接到消息,知道珊瑚要来找孟钊,但却料不到她半夜里偷偷地来,而公孙奇也正是要她来的,所以并没有严加防备。
先头那个汉子道:“主公的仇家虽多,但主公最忌惮的则是笑傲乾坤华谷涵,我听得刘彪说,那华谷涵与主公订有约会,确切的日子刘彪不知,恐怕就在这几天了!”
珊瑚听他们提起狂侠华谷涵的名字,不禁心中一凛,暗自想道:“公孙奇这魔头敢与半谷涵作对,果是非同小可!”又想:
“小姐要去回拜华谷涵,华谷涵却与这魔头有了约会,小姐岂不是要白走一趟了。”
只听得后头那汉子道:“怪不得主公这两天老是眉头打结,脾气很坏,似乎心事重重。”
前头那汉子道:“华谷涵虽然厉害无比,但主公夫妻联手,也未必一定就输给他,何况主公也早已有了准备。主公愁烦的不单是华谷涵的事情。”他的同伴间道:“主公还有何事愁烦?”那汉子道:“还不是为了孟钊这小子的糊涂事?”
后头那汉子道:“对啦,听说孟钊今天与人争风呷醋,打了一架,可是真的?”前头那汉子笑道:“这件妙事,府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你现在才知道吗?”他的同伴道:“我来不及仔细打听,和他打架的那小子是个什么人,你知道吗?”
先头那汉子道:“什么来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被刘彪擒来的,姓耿名照,哈,这小子的硬份(本事)倒还不小呢,盂钊的鼻子都给他打破了。”
珊瑚听得大吃一惊,暗暗叫苦:“耿大哥怎的被他们擒到这儿,又和钊哥打起了架来?哎呀,这可真是糟透了!”
后头那汉子道:“且慢,且慢,我可给你弄糊涂啦。姓耿这小子既然是俘虏身份,怎么却又与孟钊打架?”
前头那汉子道:“幸亏你问着我,我刚好向刘彪探听了这件事情。你猜孟钊为什么要和这小子打架,原来孟钊有个心爱的姑娘,给这小子勾搭上啦,想必是刘彪想替孟例出气,故此将这小子捉来。却想不到主母对这小了颇为偏袒,说男子汉争风呷酯,就应该让他们自己去拼个你死我活,因此她就迫主公给那小子解了穴道,让他和孟钊打起来啦!”
说话的这个汉子,只是公孙奇手下的三等脚色,他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当耿照是被刘彪捉来替孟钊出气的,却不知是出于主人之意。但他所说的事实经过,倒是不差,珊瑚越听越惊。
那汉子又道:“当时,我也恰巧在场,哈,打得可真精采。
起先孟钊吃了点亏,后来主公出言指点,姓耿的这小子一连吃了他重重的几拳,吃亏更大。可是有一件事你更想不到,孟例有主公暗中帮他,那小子却也有人相助。”他的同伴诧道:“什么人这样大胆?”那汉子笑道:“你想还有什么人这样大胆?就是咱们的二小姐呀!也幸亏有二小姐出头,要不然这小子早没了命啦。”当下将他当时目击的情形仔细说了一遍,又嘻嘻地笑道:“看来二小姐对这姓耿的小子很有点意思呢!”
珊瑚心里想道:“耿大哥的运气倒真不坏,处处都能得到女孩儿家的欢心,以前有个玉面妖狐,现在又有个什么二小姐了。
但愿这个二小姐是个好心肠的女子,不要像那个玉面妖狐存心害他才好。”她与耿照千里同行,意气相投,结为兄妹,两人都是胸襟坦荡,不拘小节,珊瑚也未曾想到男女私情。可不知怎的,如今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却看实有点不安,也不知是出于对耿照的关怀,还是由于对那个二小姐的疑忌。
只听得那个汉子笑了一笑,接着又说道:“姓耿这小子长得比孟钊还俊,难怪二小姐看上了他。可是他虽然得了有力的保镖,性命却还是捏在孟钊的手上。”他的同伴诧道:“孟钊惹得起二小姐吗?”先头那汉子道:“那小子有二小姐替他出头,但孟钊却有主公给他撑腰,这回主公是下了决心,连主母也不得不顺从他,主公已下了命令,将那小子交给孟刽处置,要杀要剐都听随孟钊的便。二小姐再骄蛮,也总不能拗过她的姐夫姐姐。”他的同伴道:“然则孟钊何以不当场杀了他?”那汉子笑道:
“他也总得给二小姐一点面子呀。听说孟钊的那个旧情人明天便会到来,主母的意思是要盂剑见过了他的旧情人,待事情更加清楚之后,再去处置姓耿那小子。其实事情早已清楚了,即使主母有心维护,最多也只能让那小子多活一天。”
他的同伴道:“怎见得事情已清楚了?”那汉子道:“据刘彪说,那小子和孟钊的旧情人可要好得紧呢,他们同行同宿,刘彪曾暗中窥伺,亲眼见到,半夜三更,那女的还和他同在一个房中,小声说,大声笑,连灯火都没有。要说没有男女私情,准能相信?”后头那汉子笑道:“哎呀,这么说来,孟钊这顶绿帽于是戴稳了。”先头那汉子道:“可不是吗?所以我说,主母要他明天见过那个女的,再去处置姓耿这小子,这简直是给孟钊出了一个难题啦!你想:他怎好意思问那女子:‘喂,你是不是和邢臭小子有了奸情?是不是半夜三更还在和那臭小子打情骂俏?’不过,我想孟钊也没有这样笨,他尽可以不必同那女的。”
就把那小子杀了。回头禀告主母,就说已问出真情,料想主母也不会为那小子伸冤。”他的同伴笑道:“孟刽杀这小子容易,但如问应付他那个旧情人,那倒是为难了。依你看,他还要不要她?”那汉子笑道:“我又不是孟钊肚里的蛔虫,怎能知道他的心意。如果是我,我就不要!”他的同伴道,“哈,这件事真是有趣,那女的可漂亮吗?刘彪还看到什么他们偷情的勾当,说来听听。”
珊瑚听他们污言秽语,将自己说得如此不堪,早已气炸心肺,这时她所要知道的,都已知道了,便猛地里从假山石后跃出来,手出如电,点了那两个汉子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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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听信我的话!,唉,就不知他是不是变了?”这时她已进了院子,正自胡思乱想,忽听得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叫道:“刽哥!”这声音正是从一间房子里传出来的,房中有摇曳的烛光,纱窗上映出两个人影。珊瑚心上似坠了一块石头,直在下沉,她偷偷绕到后窗,只见房中男女二人,男的果然是她多年来日夕思念的“钊哥”,女的似个丫鬟装柬的少女,相貌到很俏丽,只是带着几分妖气。
只听得那丫鬟娇笑道:“钊哥,我道你有这样好心,约我到此私会,却原来是向我探听消息,哼,要是我回去禀报小姐,就说是你引诱我背叛她,哈,我看你纵有主公撑腰,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孟钊左一个揖,右一个揖,嘻皮笑脸地对那丫鬟道,“姐姐一向对我很好,我知道姐姐定会帮我的忙的。”那丫鬟道:“那也要看是什么事情。”孟钊道:“我也决不是要你背叛小姐,我只想知道小姐刚才做了些什么事情?她、她、她偷会了那小子没有?”
那丫鬟“噗嗤”一笑,说道:“孟钊,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后悔了吧!小姐本来对你很有意思,你却爱理不理的,怎怪得她看上别人?好啦,现在她爱上了别人,你又急了,依我说,你也别三心两意啦,我听小姐说,你的心上人明天就会来的,你何必还要管小姐的闲事?”孟刽道:“唉,难道你还不知邓小予,他、他……”那丫鬟笑道:“他把你的姑娘勾搭上了,所以你恨不得把他置之死地,是吗?”
孟钊尴尬笑道:“姐姐,你既然知道,那我也不必瞒你。不错,我以前是有过一个我心爱的姑娘,但那时彼此年纪都小,尚未曾谈到婚嫁之事。现在,她做下这样下贱的事情,你想我还能要她吗?”珊瑚在门外偷听,气得七窍生烟,几乎忍不住就要闯进去打他的嘴已,但终于还是忍住了,心里想道:“且听听他们再说什么。”
只听得那丫鬟笑道:“我想,你也是不能要她的了,哈哈,这么一来,你岂不是两头都落了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