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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帮主道:“我也同诸位一样,接到了帮主的‘飞箭传书’,按时赶来的,想是帮主有极重要的事情。”
众人正议论时,忽一人气喘吁吁奔来,副帮主忙问道:“老四,帮主呢?”
孙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副帮主,可了不得了,帮主给金蟾道人困在金蟾阵中,性命垂危。属下知闯阵白送了性命,急忙回来报信,请副帮主设法救帮主则个。”众人闻言,面皆失色。
有一人道:“什么是金蟾阵,有这等利害,能困住我们帮主?”
副帮主道:“金蟾道人是衡山派门人,原名红枫道人,不知他从哪里弄到一只三脚金蟾,便自称金蟾道人。三脚金蟾是蟾蜍之王,他自得了三脚金蟾,便捉了许多蟾蜍,练就了一个金蟾阵。这金蟾阵十分利害,一旦困人于阵中,成千上万的蟾蜍,在三脚金蟾的率领下,将你层层围住,喷吐着弥天的毒气,任你有绝世武功,也休想逃脱。”
孙四道:“那便如何是好?难道眼看帮主坐毙不成?”
副帮主道:“你急也没用,弟兄们商量商量。”
有一人道:“这金蟾道人就是那白云道人后来自称五毒道长的师弟么?”
副帮主道:“正是。”
那人道:“我青衣帮并未与衡山派结下梁子呀。前几天,听说五毒道人死于两个年轻侠士之手,怎么金蟾道人却来找我们的晦气?”
副帮主道:“这却猜不透是什么缘故。”
听到这儿,廖展雄悄声道:“秋妹,我们要设法救出这位帮主。”
胡宜秋道:“雄哥不是说不要多事么?”
廖展雄道:“诚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五毒道长虽死于飞天蜈蚣蛊之口,自作自受,但终因中了我子午闷心钉的蛇毒,才丧命的。或许金蟾道人听说我身穿青衫,误认我是青衣帮的人,故而来找帮主寻仇。君子做事总不能让别人受祸,你说是也不是?”
胡宜秋笑道:“那不能再说我多事,而是你自己多事了。”
廖展雄也笑道:“偏你会饶嘴。”胡宜秋吐舌作了一个鬼脸。
廖、胡二人两个起落,一前一后跳至众人面前。青衣帮众忽见两个少年飘然而至,霍地站起,副帮主喝道:“哪条道上的朋友?”
廖展雄抱拳道:“在下二人,特来参与营救贵帮帮主之事。”
副帮主一愣,不知是敌是友,冷冷道:“我帮内之事,不劳二位援手。”
廖展雄也笑道:“适才诸位议论,在下已听得多时。不牵连到在下,在下断无强行插手之理。”
副帮主打量二人,一穿青衫,一着紫衣,猛然省悟,抱拳致礼道:“二位便是火烧白云观,威慑葫芦寨的侠士么?失敬,失敬!”青衣帮众呼地围了上来,均道仰慕之意。
廖展雄道:“在下二人正是廖展雄、胡宜秋。在下身穿青衫,在下除了五毒道长,金蟾道人可能认为在下是青衣帮人,故而前来为难帮主,在下岂能不插手此事?事不宜迟,赶快去救帮主要紧!”
副帮主担心道:“那金蟾阵利害无比,廖大侠以何法破之?”
廖展雄道:“时间紧迫,无暇絮叨,快领我去,待我破阵便了。”其实他胸中也无必胜把握,只是在古丈客店中,见飞天蜈蚣蛊畏怕金丝鳝王鞭,故仗着金丝鳝王鞭能避毒虫,决定去闯一闯金蟾阵。
夜色降临,在稀疏的星光与淡淡的月色下,众人各施轻身功夫,向南疾行二十里,已然看见远处一片黑压压的松林,孙四道:“金蟾阵即在前方,诸位且止步观之。”
廖展雄举目眺望,但见林前一块空地上,似有一层薄雾笼罩,朦胧不清,间或那薄雾随风飘至,隐隐有血腥之气,伴着那血腥之气,传来了悠悠的笛声与咕咕的蟾鸣。注目细视之,在薄雾笼罩中,有一点金光,闪烁不定;在一点金光之侧,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盘腿而坐,想必是那位青衣帮主。
既盘腿而坐,此刻帮主无疑还活着,廖展雄精神为之一振,道:“此处时有蟾毒袭来,诸位且后退些,待在下去救帮主。”
副帮主道:“廖大侠当心!”
话犹末了,廖展雄一个纵身,迅若紫燕穿林,向霭霭薄雾掠去,身法之快,为青衣帮众前所未见,均啧啧赞叹道:“好俊的功夫!”
胡宜秋道:“这是九华派三绝之一,名叫百步腾空术。”
廖展雄几个起落,已冲入金蟾阵中,手执金丝鳝王鞭,扫地舞动,那些咕咕鸣叫的蟾蜍,纷纷避窜,有避得慢的,一时尸血横飞,腥气难挡。
廖展雄但觉腥血气味,却无晕眩之感,至此始信师父所言:“饮了金丝鳝王血,身躯百毒不侵。”于是更无忌惮,奔跃而前。
忽听得远处林中传来狞笑之声,继而有人说道:“王帮主,你即刻把东西交出来,贫道便发发慈悲,放你一条生路。”
那王帮主盘腿坐在金蟾阵中,闭目调息,正在以自身的内力,抵御蟾蜍喷出的毒气,神志似昏似明,却也兀自支撑着,但他心里明白,只不过枉度时辰而已。他既已抱一死之念,对金蟾道人的引诱之言,自是置之不理,然而却默默祈祷着:“帮中弟兄千万不可造次闯阵。”
他正默默祈祷,忽然听到兵器舞动之声,阵内似乎骚动起来,又听到人有道:“王帮主坚持片刻,在下救你来也!”
他听到声音甚是陌生,自问道:“是谁来救我呢?莫非我在做梦么?莫非我已死了么?”用牙齿咬了咬舌头,钻心生疼,于是明白了:非死非梦。当下他微微睁开双目,见一个翩翩少年,手舞软鞭,向自己这边奔来。他挣扎着欲起身接应来人,但浑身瘫软无力,只得又盘腿坐下,继续调气御毒。
说时迟,那时快,廖展雄已倏然而至,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往肩头一甩,道:“王帮主,随我出阵!”转身便走。
突然林中笛声由轻悠变为急促,那些蟾蜍虽慑于金丝鳝王鞭,避于数尺之外,却在闪烁金光的三脚金蟾的率领下,围着廖、王二人兜圈子,咕咕鸣叫,喷吐毒气,紧跟不舍,如影附形。廖展雄施展绝顶轻功,只是摆脱不掉。
林中人声又起,道:“何方鼠辈,敢闯吾阵!你嫌王松波黄泉路上孤单,欲结伴而行么?好,好!,哈,哈!”
廖展雄已然看出,是那笛声催促着那只三脚金蟾在作怪,只要击毙金蟾,金蟾阵不攻自破,就会像蜈蚣岭那群蚂蚁一样,失了蚁王,立即涣散。当下主意一定,朗声说道:“金蟾妖道,休要得意,看我破你金蟾阵!”金丝鳝王鞭向三脚金蟾兜头搠去。
那三脚金蟾十分灵动,一连五六鞭也没搠着。廖展雄一时大急,不敢再向回走,怕将金蟾阵引至胡宜秋、青衣帮众所在之处,随即寻笛声向松林奔去。
只听林中发话道:“尊驾是谁?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前来搅局?”林中之人见来人在金蟾阵中横冲直闯,毫无顾忌,不禁吃惊,是以发问。
廖展雄道:“在下南直隶庐州廖展雄是也。你快收了金蟾阵,放了王帮主,不要自身取祸!”
只听林中冷冷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贫道正欲寻尔替五毒师兄报仇,不期遇见了王松波,想捞一个外快,尔却自己送上门来了。今日里一箭双雕,快哉,快哉!”猛然笛声加紧,萧萧长鸣,有如万马奔腾,钱塘潮涌。
廖展雄徒费了许多气力,总是冲不出阵,只得立地不动,瞑思良策。突然,王松波有气无力地说道:“廖大侠,放下我走吧,将我这件东西带出去,归你所有,不要落到这妖道手里,我死也闭目了。”
廖展雄觉得怀中多了一物,知是珍贵的东西,忙道:“王帮主,使不得,在下一定救你出阵。”
王松波声音微弱,断断续续道:“我,我,不行了,你,你,快……”论王松波的功力,还可支撑一时,此刻所以不支,一来在廖展雄背上,无法调气运功,二来说话分神,七窍受毒气侵袭,是以气如游丝,昏昏欲厥。
廖展雄正值进退维谷之际,忽听林中“哎呀”一声,随之笛声戛然而止,三脚金蟾顿时匍伏不动,千万只蟾蜍也停止了旋动咕鸣,荒野在淡淡月光下静得可怖。
廖展雄为之一愣,立即清醒,探手镖囊,一扬手,一枚金钱镖划破荒野的寂静,呼啸而出,准准地击在三脚金蟾的头上,闪烁的金光随之泯灭。他抓住良机,轻轻放下王松波,金丝鳝王鞭贴地旋转扫动,那些蟾蜍刹那间积尸累累,血气熏人;稍远处的蟾蜍,四下里跳跃散去,不多时千万只蟾蜍逃得荡然无存。
廖展雄荡平了金蟾阵,回过头来抱起王松波,但见他双目紧闭,已是奄奄一息,观此情形,廖展雄茫然不知所措。
此时林中传来宏亮的声音:“速取金蟾胆汁,可救王帮主!”显见得此人内力充沛之极。
廖展雄对林中说道:“多谢高人数次指点,请尊驾能否现颜,容在下瞻仰。”林中已是寂然无音。
廖展雄知他不愿现身,怕迟延误事,迅捷地用剑剖开金蟾之腹,取出胆囊,送进了王松波口内。
金蟾胆汗实是灵妙,一盏茶工夫,王松波已悠悠转醒。他睁开双目,环视着寂寞而空旷的荒野,似是来到另一个世界;又看眼前站着那使鞭少年,衣袂当风,笑容可掬,情知仍是原来的世界,不禁哑然失笑道:“荒唐,荒唐!幸哉,幸哉!”
廖展雄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何以连说“荒唐”,还以为他神志不清,关切问道:“王帮主好些了么?”
王松波笑道:“你看老朽好糊涂,大恩人还没谢过呢。”
那边厢在远处观望的胡宜秋及青衣帮众,一直提心吊胆地注视着这场荡魂惊魄的恶斗;忽见一点金光泯灭,毒雾渐消,情知廖展雄已经得手,无不欢喜雀跃,各施轻功,奔跑而至,高声呼叫道:“雄哥!”“帮主!”“雄哥!”“帮主!”刹那间已将二人围住。
青衣帮众齐道:“帮主体安!廖大侠真是英雄了得!”
胡宜秋道:“雄哥好险呀,我一直替你捏着一把汗。”
廖展雄笑道:“我不是好好的么?”
王松波道“这位侠士是谁?”
廖展雄道:“是在下表弟胡宜秋。”
王松波道:“久仰!久仰!胡兄与廖大侠均是当代英雄,老朽钦佩之至。”
廖展雄道:“金蟾阵之破,非在下之能,实是有一位高人在暗中相助,诸位稍候,待我将金蟾道人提来。”飞身入林,顷刻提了一具尸休出来,抛于地上。
众人注视那具身穿道袍的尸体,喉咙上插着一支铁镖,穿颈而透出后项,皆赞叹道:“好重的手法,内力不可测也!”
借着淡淡的星月之光,王松波认出那尸体的面孔,说道:“这正是金蟾道人。”
副帮主道:“我青衣帮与衡山派并无过节,帮主何至受困金蟾阵?”
王松波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此番约诸位来,正是为着此事。”
王松波舔了舔嘴唇,道:“我先祖王孟春,原是本朝建文皇帝的内廷卫士。‘靖难’之役,燕王以叔代侄,攻破南京,建文皇帝逊国,蒙尘出走,远遁云南,先祖与另一个内廷卫士许涣之,同为建文皇帝的近身护卫。
“建文皇帝所以远去云南,实欲借沐国公之力,希图复国。这沐国公的父亲沐英,乃是太祖洪武皇帝的义子,大明开国功臣,领兵平定云南后,即奉旨留镇。按辈份沐国公是建文皇帝的义兄,建文皇帝找沐国公借兵,实是仰仗当年洪武皇帝有恩于其父。
“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