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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佳佳这几天老有些心虚,毕竟前几天的她可以算得上是头回叛逆,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的她,没有瞒过妈妈任何一件事情,可这次,不知怎地,她却不想把曾荣之的事情告诉妈妈,可这几天妈妈一回家就叫着腰疼、腿疼,她心疼得一直忙里忙外的,倒是没什么空闲想起那人了。
此时她正坐在门口,面前的大水盆里泡着一盆子的豆荚,她正在择菜,这些是舅舅听说妈妈身体不中特地拿来给妈妈吃点新鲜的,这些天来她可不敢让妈妈再辛苦,生怕累坏了妈妈,可妈妈的工一时找不到人顶,妈妈可不像是她们这样的半大姑娘,只要上个半天工,她可是做的全工,许佳佳想和妈妈换一下,可妈妈却拧上了,怎么说道理也不肯听,就是不换,她想到这坐在门前就忍不住长吁短叹的。
“佳佳姐!”狗蛋从许佳佳前头的门那探出了脑袋,左看右看的,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有些“贼眉鼠眼”的样子,眼珠黑白分明,小眼睛滴溜溜地,很是灵动。
狗蛋打量了半天,确认佳佳姐家里没人,总算放下了心,他可是接到了重要的任务,必须完美完成,他朝许佳佳招着手,从刚刚在泥地里打滚弄脏了的衣兜里摸出了一封信,往许佳佳那就是一递。
“佳佳姐,这是那个……那个知青!”他记不得对方的名字,“反正他要我给你的,我拿给你了啊,我已经完成任务了!保证没有别人看到!”
许佳佳还没回过神,手上已经被狗蛋塞进了一封信,而这皮孩子已经扬长恨去,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她这一低头,就看到信封上已经被狗蛋的手粘上了好几个带着泥的黑手印,上面用清俊的字体写着“许佳佳同志”,再联想到狗蛋说的知青,她的脸一下就热了起来,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她慌忙手忙脚乱地把手轮着在衣服上擦着,红着脸便先往屋子里头去,进到了房间里还不放心,非得自己紧紧地用背靠在关紧的门上,若是开门得先把她也给推开才行,这是生怕妈妈回来一推门就看到她在看信,虽然心里头还不太明白,但不知怎地她就是有种莫名地羞怯。
许佳佳是进过一段时间学的,只是学的不多,而他们村里孩子还有一个共性,就是字和狗啃似的,毕竟爸妈只要这么一眼看去,觉得自家孩子在本子上乱涂乱画了,就能立刻觉得孩子好像能看懂课本了,像是大城市里的什么要求练字、写字体的基本没有。
许佳佳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她老写不好看字,要特别努力才能把她写的大字艰难地塞到那格子里去,小学的老先生就好一阵说他们,说他们的字都没个骨头,东倒西歪的,那时候先生说了一句话“字如其人”,他们不求上进所以字也写得不成。
她看着眼前这信纸上,一看就有棱有角的几个字,忍不住有些神往,心中暗暗地想到,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这曾同志一定是个不错的人吧,又觉得自己的这些想法太过头了,热得忍不住用手给自己不断地扇着风,一边害羞着她一边打开了信,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里面写着什么:
“许佳佳同志:展信佳!几日来未曾见到你的身影,有些担心,不知你可好?我时常想起那日和你未结束的对话,不知道你是否考虑好了呢?无论如何,我相信我们是可以共同进步的,只要你有什么关心、不明白的事项,我都很乐意为你解答,也希望你能乐于向我询问,毕竟我打心底眼希望我们能成为好同志。
另外,那天很遗憾匆忙分别,只要看到蒲公英,我就想到了你,特地去采摘了一朵,就像你一样美好!曾荣之。”
许佳佳很少看字,所以看起这信来也是一顿一顿地,手跟着信纸上的字一个一个挪动,不知不觉地挪到了后头,在看到了最后的时候,下意识皱了皱眉,露出点苦相,这手一抖,信封上一抹黄色飘落了下去,直接落在了地上,正是一朵异常熟悉的蒲公英花。
这几日来,单静秋是变着法的“关爱”自家女儿,虽然说伤敌一百,自损八千,不过每次看到女儿那皱着眉强行咽下去还得不断夸着妈妈精进的手艺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爱笑,这既然女儿喜欢蒲公英,就要好好为女儿加强印象,哪怕是再喜欢的东西,反反复复地这么吃几天都能厌,更何况这东西也许还根本不好吃呢?
要知道,蒲公英长了花以后可是又老又苦的,没吃过的人很难明白那苦味,以前的人煮法都是在里头加油、加盐加调味,像是这物资紧缺的年代,白水不放调料这么折腾,这味道可是美妙无比。
许佳佳不明白此时内心的情绪是如何,只是她发觉自己的情绪好像一下从天上掉了下来,就连脸上的红晕都消退了许多,原本恨不得把这信封捂在身上的想法一瞬间荡然无存了,她有些僵着脸,把这信折了回去,放到了妈妈平时不看的地方。
她想到外头还有一盆豆荚,便匆匆忙忙地想出去,才走没两步的她,脚步停留在掉在刚刚她站的位置,那地上落着那朵刚刚从信封里飘出的黄色蒲公英花,许佳佳愣了好一会,蹲了下身子用手指头把这蒲公英挑了起来,跑到家门外头丢得远远地。
蒲公英花是挺美的,可是也真的挺难吃的!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家妈妈再看到蒲公英这种东西的!
哪怕是曾荣之送来的,也绝对不行。
这边曾荣之已经顺利地完成了交易去上工了,虽然他身上背着的担子勒得他生疼,要他好一阵难受,可他相信这样的日子绝对不会久了,这有志者事竟成的道理,他向来都很相信,而且他那天只是这么一看许佳佳的眼神,就知道有戏,只不过还得他继续加把劲,把这些稳固稳固,最后才能取得成功!
……
傍晚,单静秋才下工回家,许佳佳便立刻把桌上蓄着的凉水端了过来,把她给推到了椅子上头,自她开始一回家就叫苦叫累,许佳佳便也总是紧张。
单静秋一仰头便把水喝了个精光,事实上以她的力气,干这些活倒是也不累,这年头的太阳不算很毒,她倒是有种劳逸结合、锻炼身体的感觉。
她喝完水便欲站起身来,嘴上说着:“我去煮饭!”因为家里只有两口人,所以打许佳佳还小,两母女便是由妈妈做饭,只是因为要出工,所以时常凑合。
如果说原身从前做的那些饭菜算得上“猪食”,能够勉强下肚的话,单静秋这几天给许佳佳做的便是真·黑暗料理,就连她这个厨师本人都深受其害,每天背着女儿要偷偷加餐。
一听到妈妈说这话,许佳佳反应特别快,笑着把妈妈按了下去:“妈,我饭菜已经做好了,今天舅舅送了点豆荚过来,特地要我煮给你吃,所以我下午就处理好了!”她立马就跑到厨房里头,端着刚刚用盘子盖着的菜和饭上了桌,当然这饭里米的含量极少,这年头也没有什么吃大米饭的。
单静秋看着眼前炒得还挺好的豆荚,虽然缺了点油水,但一看就火候刚好,肯定地给女儿点了点头,嘴上夸着:“我们佳佳现在懂事了,还给妈妈煮饭呢!真乖!”可心里忍不住叹息,原来她可还想继续轰炸女儿几天的,没想到却被这小姑娘识破了。
许佳佳可是背着自家妈妈顺了自己胸口好几下,差点没能躲过去妈妈的“死亡料理”,还好她机智。
只是这么吃着饭,单静秋老觉得自家女儿不太对劲,好像总是吃着吃着就发起了呆,神游天外似的,她眉头一皱,就知道十有八九,这不该来的又来了,可现在还没抓个现成、她也不打算抓个现成让女儿难堪,所以倒也不好捅破。
吃完饭两母女其乐融融地把碗筷收拾了,动作很快,毕竟这没油没调料的,每次都能吃个碗底精光,洗起来很是便利。
而刚一忙完,许佳佳便把自家妈妈推进了房间中,在前几天开始,单静秋为了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忙”起来,便用了点小心机折腾佳佳,毕竟这孩子还是很敬爱母亲,一听说她腰酸背痛的事情,还不用她明示,便只要她一下工就要在床上给她推拿按摩好一会,虽然没什么技巧,但也挺舒服,倒是让单静秋享受了一把女儿福。
许佳佳这么给妈妈按着按着,忍不住同自家妈妈聊起了天,对于她来说,要把自己的心思遮掩清楚可是太难的事情了:“妈,你说这些知青要来我们这里多久呀……”她下意识地便问了出来,这也是她这几天只要一有空就忍不住想起的事情。
单静秋躺在床上闭着眼,很是随意地应道:“总应该很快吧,不然人家城里的爸妈不要人养老送终吗?就算现在不得回去,以后家里有事情也得回去吧。”
“是这样吗?”许佳佳说的话里似乎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叹息,可却不是很明显,手下没停,似乎怕自家妈妈发觉,想转移话题,可才没说两句,这话题又绕了回去,“妈,你说读书多的人,是不是比较厉害啊……”
“是吧……”单静秋答得也随意,“就像你读过书也比妈妈要聪明、要厉害,多读书倒是也挺好的……”
“妈,你知道吗?以前我们老师给我们讲过一句话,就是小学时候隔壁村那个老先生,他说这人写的字不一样啊,就能看出这个人是怎么样的,可我怎么写都写得好难看,那时和我一起上学的也都写得不太好,是我们笨、读书没天分才这样吗?”许佳佳有些像是在呢喃自语般问了出来。
她每次看到这些知青打心底眼里都是有些自卑的,她打小就知道,这城里人吃商品粮,住好房子,还能多读书,虽然牛二婶子他们老说,有的城里人在城里分的那点粮食还不够吃呢,还得到乡下来打秋风,可这不用种地天上能掉粮食到手上,不是很要人羡慕吗?
小时候大伯他们也总说,以后多上学,到厂子里做个固定工或是临时工,福利又好,又稳定,可她读书那时候恰好遇到停课,原本只能去县城念书的,也没了机会,只得回家,听说城里厂子招工也很严格,都是得上头的退了子女顶,像是他们这样村子里的想考进去,很难很难,她也就是从那时便回了家里帮衬点活,只是她老想,要是她能去做工,是不是妈妈就不要这么辛苦了。
而出现在面前的曾荣之,就像是她心里最心心念念的那种人一样,会读书、讲话和村里头不一样、对人也很是客气……几乎她没有的,对方都有,这段时间虽然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曾荣之展示给他的全是好的那一面。
听着女儿似乎发着呆般说出的这段话,单静秋忍不住眯了眯眼,这下她总算明白了,自家宝贝女儿到底是怎么了,她就这么直接坐起,不顾女儿有些发蒙的眼神,笑着回过身,冲着女儿说道:“佳佳,你说的这话,妈妈觉得挺有意思的,妈妈从来也没有学过书,要不你教我怎么写字吧!然后看看妈妈的字是什么样的人!”
许佳佳看着妈妈的笑模样,说不出拒绝的话,虽然心里有点嘀咕,怕自己教不会人,但是还是把她珍藏起来的本子拿了出来,那是那时候停课时拿回来的,本子后面几页还都没用过,就连笔都还剩下半只呢!
她小心翼翼地在本子上写上了妈妈的名字,妈妈的名字比划挺多,她特别细致才能将其写得稍微好看,只是写完她有些羞愧,又想到曾荣之的字,忍不住有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