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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天龙道:“不错,他们找区区谈判,愿意出高出数倍的价钱,劝在下放弃这票生意。”
一面说话,一面留神那柳三夫人的脸色。
只见她脸色很平静,似乎是就在她预料之中一般。
她举手理一下鬓边的散发,凄凉一笑,道:“杜镖头怎样回复他?”
杜天龙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在下自有主张。”
他没有说出如何处置此事,以察柳三夫人的反应。
柳三夫人道:“是!镖行有镖行的规矩,杜总镖头不愿讲,贱妾也不再多问了,反正我们母女的性命,生死,完全给你杜总镖头了。”
杜天龙神色严肃地说道:“夫人,你付了银子,托咱们保护你一路平安地到达长安,按理说,咱们也不该问夫人的事,不过,在下感觉到这件事不太寻常,来人的武功很高……”
柳三夫人接道:“总镖头可是自觉着没有办法应付吗?”
杜天龙一扬双眉,道:“保镖这一行,吃的刀头舔血的饭,收人钱财,给人卖命,不论敌势如何的强大,咱们也不能退缩,总得硬着头皮顶过去,不过,咱们希望三夫人能告诉咱们一句实话,龙凤镖局的镖师、兄弟们,就算战死了,心中也舒坦一些。”
柳三夫人黯然一叹,道:“杜总镖头想知道什么?”
杜天龙道:“追杀三夫人母女的人,是受何人遣派而来?”
柳夫人轻皱秀眉儿,道:“杜总镖头,先夫被杀于开封,未亡人心中纵有所疑,但事无证据,未亡人也不敢乱说。”
杜夫人插口接道:“天龙,咱们只管把人送到长安,用不着问事太多,三夫人既有难言之隐,你就不要勉强人家了。”
王人杰轻轻咳了一声,道:“总镖头,咱们休息了这阵工夫,人也歇了过来,马也吃好草料,属下之意,咱们即动身如何?”
杜天龙稍一沉吟道:“好!咱们上路。”
八个随行趟子手,都是龙凤镖局挑选出的精干人物,一声说走,立时动身,片刻间,车上套,马上鞍。
杜天龙留下十两银子,步出店门。
王人杰高声说道:“天色很黑,车马别拉的太长。”
四个开道的趟子手,当先上了马,其中两个人顺手解下了马鞍的匣弩。
果不愧是挑选的精悍人物,不待镖头吩咐,已作了戒备。
匣弩是一种很犀利暗器,一匣十支弩箭,由强力的弹簧控制,可以连续射出,力及三丈开外,本是三国时代,诸葛孔明先生创制之物。
流入江湖再加以改造,威力倍增,是一种很霸道的利器,龙凤镖局这诸葛匣弩,更是名匠所制,弩箭都是纯钢打成,弹簧的力道,也特别强大,整个龙凤镖局,也不过保有八具,这一次带来了四具,篷车前后,各有两具,分由四个趟子手执用。
篷车走的不太快,八个随车的趟子手,前后距篷车也就不过一丈多些。
杜天龙轻轻一提缰,健黑忽然向前冲去,一面低声叫道:“人杰,咱们到前面瞧瞧去。”
王人杰一加裆劲,追上了杜天龙道:“总镖头,有话吩咐?”
杜天龙低声道:“对方已经挑明了,而且看样子,他们来的人手不会很少,我刚才已经稳住了他们,咱们来这么一个连夜动身,也许他们会措手不及,就算能平安度过这半夜,绝对过不了明天,看样子非要有一场恶战不可。”
王人杰道:“他们来得实在很快,咱们一路紧赶,仍然被他们拦上了。”
杜天龙叹道:“平步青送给咱们这一票大生意,可也交给了咱们一个烫手的山芋,人杰,我看这一趟麻烦很大,单是我追的那个黑袍人,就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何况……”
王人杰道:“何况什么?”
杜天龙道:“他还不是正点子。”
王人杰哦了一声,道:“总镖头,没有探出他们的垛子窑么?”
杜天龙道:“探不出,他脸上蒙着纱,我瞧不到他的面貌,便听他几句话,就知道是一块辣口的老姜,不过,人家很上道,话也挑的很,但最使我想不通的一点,他们也说也不伤柳三夫人母女的话?”
王人杰沉吟了一阵,道:“照总镖头这么说法,这担子实在很重,不过,咱们不能中途退镖!”
杜天龙接道:“退镖自然不成,我跟你商量这件事,是要你心里有个谱,咱们知道被人拦上了,赶路已经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尽量保持体能。”
王人杰道:“只要他们今夜来不及动手,明天过午,咱们就可以赶到函谷关,在那里歇马,好好地休息一天。”
杜天龙道:“我想他们要动手,也不会在函谷关前,不过,咱们的人手少了一些。”
王人杰道:“函谷关雷家寨,过关刀雷庆雷大爷,不是总镖头的好朋友吗?”
杜天龙道:“我也在这么想,但咱们吃的是镖行饭,好不好去麻烦朋友照顾咱们的镖车,我心里一直难定主意?”
王人杰道:“雷家寨离函谷关,不过四五里路,咱们歇马后,总镖头不妨跑一趟,看看雷大爷的态度再说,好!就不妨请他帮个手,如果不好,总镖头就算路过此地,看看朋友。”
杜天龙道:“好!就这么办吧!”
篷车在杜天龙等严密的戒备下,向西行进,不快也不慢,第二天,午时之后,一行赶到函谷关。
这一次,杜天成反而避开大镇住宿的常情,找了一家最好最大的客栈,包了一进大跨院,吩咐趟子手,道:“趁天色未黑,诸位好好休息,吃的,喝的随便叫,但人却不许外出,醉酒。”
事实上,天色还早得很,天黑前,足足可行过这一行涧谷险区。
八个趟子手都明白,为什么总镖头会这么早宿客栈,但他们却无人敢问内情。
杜天龙进过了酒饭休息了片刻,交待了杜夫人几句话,一人一骑,直奔雷家寨。
雷家搴依山面水,用山石砌成了一个城廓,寨里面也不过是两三百户人家。
但却因为出了过关刀雷庆这位人物,使得这雷家寨也跟着有些名气。
杜天龙常来往于洛阳长安之间,也常来探望雷大爷,杜天龙人马进了寨子,已飞报给雷庆。
过关刀雷庆匆匆迎了出来,杜天龙还未到雷家巷口,雷庆已迎到了马前。
杜天龙翻身下马,一抱拳,道:“怎劳大哥远迎。”
雷庆个子不高,人有点黑,五十多岁的年纪,留着花白胡子,但却有中原人的豪气,声若洪钟的哈哈一笑,道:“兄弟,怪不得昨夜灯花结彩,原来是贵客光临。”
跟来的从仆接过马,雷庆牵着杜天龙进入厅堂。
一面吩咐厨下备酒,一面笑道:“兄弟,咱哥俩,快两年没见啦,我知道龙凤镖局被你闯得很发达,不但在洛阳道成了第一块牌子,就是北六省几十家大镖局,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字号,几次,都想到洛阳瞧瞧你,但怕耽误了你的生意……”
杜天龙接道:“大哥,这是什么话,兄弟这两年,确是忙昏了头,一次追镖,又走了一趟江南,快两年没有来探望大哥。”
雷庆笑道:“兄弟啊!眼看你鸿图大展,盛名卓著,作哥哥的这份高兴,那就不用提了,怎么?你这次是一个人来吗?”
杜天龙道:“你弟妹也来了……”
雷庆一下子跳起来,道:“人在哪里,快去接她。”
笑一笑,杜天龙道:“不瞒大哥,小弟这次是顺便探望,你弟妹留在函谷关客栈里,守护着镖车,小弟探望大哥一下,也就回去。”
雷庆哦了一声,道:“这次镖很重吧!是西行,还是东上。”
杜天龙道:“下长安,镖是一趟人头镖,但价钱却是好得出奇。”
雷庆笑一笑,道:“多少人?”
杜天龙道:“母女两个,由洛阳到长安,他们出了四万两银子。”
雷庆吓了一跳,道:“什么人,这样吃价。”
杜天龙道:“说起来叫人难信,柳家长福银号的三东主的夫人和那一个小女儿。”
雷庆道:“嗯!这就难怪了,那位三东主呢?”
杜天龙道:“死了,被人刺死在开封长福分号。”
雷庆皱了皱眉头,道:“兄弟,这件事,有点古怪,你这次来看我,有没有别的事?”
老江湖究竟见多识广,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杜天龙道:“不敢瞒大哥,兄弟镖车出了洛阳城,昨夜就被人拦上,而且,事情也挑明了,要兄弟放了这趟镖,对方的口气很大,愿意加倍赔偿损失,大哥知道,行有行规,小弟接下这趟镖,就不能放下,硬着头皮也得顶下去。”
雷庆道:“兄弟,你是否摸清楚了对方的路数,是不是中原道上的人?”
杜天龙道:“他蒙着脸,不肯亮万儿,但兄弟明白,绿林道上人,决不会拿加倍的银子,叫咱们放镖,这事情实叫人有些难测高深,小弟顺道来看大哥,一是探望,二来请教。”
雷庆沉吟了一阵,道:“事情虽很古怪,我一时间也想不出他们是个什么来路?这么办吧!吃了酒饭,我送你回客栈,一来看看弟妹,二来,咱们哥俩两年不见,总得谈谈,你这样忙,我也没法子留你,咱们只好边走边谈了。”
话已说得很明白,但却曲折有致,不露痕迹。
杜天龙心中感激万分,但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用过酒饭,雷庆吩咐备马,带了他成名江湖的折铁刀,又带了两个徒弟。
四人四骑,赶到函谷关,太阳还没有下山。
杜夫人迎在跨院,深深万福道:“劳动雷大哥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直到日升三竿,才车马登程。
中午时分,下了官道,进入树林,竟发理描金红字的木箱挡在马前。
箱前压了一幅特制的白绢,上面写道:“前宵一晤,归见敝上,杜兄盛名,敝上极为仰慕,允奉白银十万两,外赠明珠一颗,尚祈哂纳。并盼履行前诺,放手柳家母女事。”
下面署名彼此心照,恕不具名。
杜天龙看过了书笺,心中大感不是味道,冷哼一声,道:“断章取义,自说白话。”
缓缓把书笺捧给雷庆。
雷庆笑一笑,道:“我看过了——”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兄弟,这人的手笔很大,中原绿林道上,决没有这等大方的人。”
杜天龙吐口气,道:“大哥,咱们现在应该如何了。”
雷庆笑一笑,道:“原物璧还。”
杜天龙四顾了一眼,道:“四下无人,咱们给谁呢?”
雷庆道:“兄弟,不论如何?你得复人家几个字,至于如何奉还,大哥我想办法。”
杜天龙道:“半途之中,哪来笔砚。”
王人杰拾了两节枯枝,燃了起来,笑道:“就用焦枝代笔吧!”
杜天龙接过枯枝,就原书白笺上写道:“行有行规,恕难从命,原赐心领,原物璧还。”
下署了杜天龙的名字。折好放入箱中。
合上箱盖,交给雷庆,道:“大哥,要怎样处置?”
雷庆笑一笑,道:“这大笔银子,在下不相信他们无人在暗中监视。”
翻身下马,把那描金小木箱放在马鞍之上,用鞍上的绳索捆好,轻轻在马背上拍了一掌,道:“走!”
那健马立刻放蹄奔行,顺着官道向前奔去。
杜天龙,雷庆等一行人,都站在距离那松林四五丈左右处,看到那健马奔行入林。
马入密林,大约有一刻工夫左右,重又奔了回来。
健马奔行到雷庆身侧,雷庆突然脸色一变,冷哼了一声。
杜天龙究竟是久年闯荡江湖的人物,一见雷庆脸色神情,立时恍然大悟。
原来雷庆借那还银票明珠的一事,故意把自己的坐马,送入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