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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用手比划了一番,东指指西瞧瞧,似乎还弄不清楚要找的人究竟住在哪里?
岳青绫悄悄把身子退后,绕到了瓦脊的另一面,飘身下地。
便在这时,二人之一的一个瘦子已闯入眼帘。
瘦高瘦高的个头儿,背上背着个丁字拐,一张吊客脸,配着一双灰白灰白的眉毛,那样子真像是俗画上的白无常。
打量着面前的房舍,这个人忽地袭身而近,或许是过于专注,竟然不曾注意到近在咫尺之间的岳青绫——猛可里有所警觉时,其势已有所不及。
岳青绫其时以奇快之势,蓦地扑身而前,长剑如龙,只一下已搭在了对方肩头。
这人“啊!”了一声,便自呆呆立住。
冰冷的剑锋,紧紧压在他的肩上,只消向侧面略有移动,瘦子这一颗项上人头便难以保全,吓得他面色惨变,一动也不敢动地愣在了当场。
岳青绫很可轻而易举地一剑结果了他,但是连日杀人太多,有些于心不忍。
当下冷冷一笑,于抽剑而回的同时,左手轻翻,施了一手“白鹤下啄”的点穴手法,只一下已点中在对方背后志堂穴上。
瘦子“吭!”了一声,便自不再移动。
岳青绫以奇快手法点了对方穴道,身子却不稍停,一个打转,已隐身壁角。
便在这时.另个人的影子,已飞身眼前。
手上持着一口鬼头长刀,浓黑浓黑的一双眉毛,脚下极是利落,像是轻功不弱,这人身子一经现出,起落之间,已临向伫立原地的瘦汉身后。
猝然间发觉到同伴的有异,这人忽地一怔道:“你怎么啦?”
话声方出,霍地伸手向对方肩上推去。
岳青绫却在这一霎猛地现身而出,呼地扑身而前。这人“啊!”了一声,一个翻转,飘身于丈许以外。
“谁?”
声音方出,岳青绫早已纵身而前。
浓眉汉子心里一急,鬼头刀“唰!”地抡手而出,一刀直劈面门,直向岳青绫脸上劈来。
岳青绫长剑轻翻,“叮!”的一声,已把对方鬼头刀点开一旁。
这人“嘿!”了一声,右手后挫,身随刀转,“唰!”的一刀反向岳青绫胸上劈来。
看其出手,劲猛力足,极是快捷。
偏偏岳青绫身似巧燕,不要说为他刀势所伤,简直连她身边也捱不着。
随着她身势的一收,浓眉汉子一刀劈空,“噗!”地砍向地面,即在他反手起刀的一霎,已为岳青绫掌中长剑压在了腕子上。
紧接着长剑一翻,冷森森的剑锋,已比在了浓眉汉子心窝上。
浓眉汉子面色一凛,心里一怕,掌中刀“当!”地落向地面。
“你……姑娘……饶命……”
说话的当儿,风门开处,宫天保已由室内现身而出,乍然看见眼前景象,不由一惊,慌不迭纵身而前。岳青绫手势轻翻,银光迸处,改以长剑剑尖指向对方咽喉。
“啊……”
浓眉汉子身子打了个踉跄,几乎要坐倒下来。
宫天保“哼”了一声,嘴里骂了声:“狗杂种!”
猛地探出了双手,搭在对方肩上。十指上一经着力,克的一声,已把对方肩上骨节生生捏脱。
浓眉汉子痛得脚下一软,“扑通!”坐了下来,却为宫天保赶上一步,当胸一把给抓了起来。
“你……”
岳青绫道:“宫师傅,慢着!”
说时,岳青绫已闪身来近。
“不要杀他,先问问他再说!”
宫天保这才会过意来,转向浓眉汉子眉剔目横地道:“说,你们干什么来了?”
“我……”浓眉汉子呐呐说:“找人……找人来的!”
“找谁?”
“是……找……”
“说!”岳青绫一口剑再一次比在他脸上:“这一次你们来了几个人?都在什么地方?”
“五个!”浓眉汉子牙龈儿克克打颤:“其他人都在山上还没下来。”
宫天保冷笑道:“还有三个呢?”
“在林子外边……”
“谁打发你们来的?”
“朱大将军……”
“朱能?”宫天保厉声道:“他人在哪里?”
“龙州七里山……”
“好!”宫天保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是……有人报告说,这里来了生人,我们奉令打听,说是有人从安南逃难来,住在李家……”
岳青绫、宫天保二人对看一眼,知道他所说非假。
既知此二人是来自朝廷的锦衣卫士,目下正自集结,由成国公朱能所统率、指挥,看来彼辈虽是伤亡惨重,无如在朱能策划之下,仍在穷力搜索,看来不达目的势不终止。
如此看来,眼前二人万万不能留其活命。
却是岳青绫心里不忍再下毒手,正自思付,宫天保已怒声道:“这么说,留不得你们活命了,看掌!”
话声出口,右掌倏翻,“噗”一声,已击向浓眉汉于头上顶门。
这一掌力道甚猛,浓眉汉子哪里吃受得住?身子一缩,便自软瘫地上,从而由眼耳口鼻淌出血来,登时一命呜呼。
岳青绫道:“你……”
宫天保说:“姑娘不知,这些人是留不得他们活命的!”
话声一落,已自扑身而前,飞起一脚,踢中瘦高汉子心窝,后者吃岳青绫点中要穴,原已气血不畅,哪里吃受得住?当场倒地身死。
岳青绫阻之不及,却是没有想到宫天保行事如此干脆利落,目睹之下,却也无话可说。
所幸这片院子,并无外人。
天色微曦,犹自有几颗寒星。
宫天保一手一个,提起了一双尸首,一面向岳青绫道:“姑娘回房去照顾先生,我去去就来。”
天色大亮。
崔化也由外面回来,悉知这里发生了事,吃惊道:“原来是他们两个!陶平和李子奇!”
宫天保道:“你认得他们?”
崔化哼了一声:“不瞒大人,这两个人原是我那个小旗上的,只当是他们走失了,原来来了这里……”
岳青绫道:“你在外面打探的经过怎么样了?”
崔化说:“听说成国公已来了七里山,离这里只有四十里地……所以这地方也不尽太平!”
“七里山?……”
岳青绫缓缓点了一下头:“这个地方我知道!”
崔化说:“这一次锦衣卫上山吃了这么大亏,两位主事的千户,俱都丧命,几乎全军覆没,朱能必不会就此甘心,说不定会为此向朝廷请旨,增派大批锦衣卫来这里,这么一来可就不好!”
岳青绫微微一笑,淡淡的道:“事情不会如他们的心意的……这一点我自有主意……
你们两个好好去歇着吧!”
宫天保知道,这位姑娘虽是年纪甚轻,行事却甚是老练,一身武功,更是莫测高深,鲜有所及,听她这么说,料是无碍,不禁暂放宽心。
当下二人起身告辞。
朱允炆眼巴巴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乍见岳青绫进来,立时如释重担地展开笑颜。
“嗳……你可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岳青绫坐下来微微一笑说:“没什么大不了,来了两个人,不过都解决了!”
朱允炆一惊:“是锦衣卫的人?”
岳青绫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朱允炆一脸惶恐地道:“而且,来得这么快?”
岳青绫看着他微笑道:“不要紧,吉人自有天相,您是大贵人,'奇書網整理提供'一切都害不了您,百无禁忌!”
朱允炆见她如此笃定,也就暂放宽心,却叹了一声道:“这么一来,我们又要走了?……”
岳青绫点了一下头:“这里原不是久留之地,当然要走……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现在就走?”
“不!”岳青绫摇摇头:“还不到时候,看吧,也许明天,还是后天……”顿了一下,她呐呐道:“事情有了眉目之后,我们再走!”
“什么事情……眉目?”
“您不知道,也就别问了!”
她趋前几步,一只手懒洋洋地搁在他肩上,轻轻吁了一口气,表情甚是妩媚“有件事……我还一直忘了跟您打听!您可得跟我实话实说,要不然以后甭打算我再理您……”
“什么事?……”朱允炆一脸茫然的样子。
“只是跟您打听个人!”岳青绫声音透着娇柔:“有个叫‘甜甜’的女人……您可认识?”
朱允炆顿时脸上一红:“你……怎么会知道她?……”
“那您就别管了!”岳青绫瞅着他神秘地含着笑:“这么说,您是认识她了?”
“我……”朱允炆点头道:“我认识!”
“只是认识而已?”
“这……”朱允炆摇了一下头:“当然不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忽然问起她来了?”
“那是因为您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这个名字……”岳青绫妩媚地笑着:“告诉我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现在在哪里?”
朱允炆一时为之大窘,站起来走向窗前,只是怅怅地向外面望着,一句话也不说。
好半天,才叹息一声,回过身来:“她是个可怜的姑娘……一个坠身青楼的姑娘……”
微微一怔。岳青绫慢慢点着头:“这么说她是一个妓女了?”
朱允炆点了一下头。
“我明白了!”她说:“是您的老相好?”
“见过几面……而已……”
“您还念着她?”
“我……”
似乎只有苦笑的份儿了,朱允炆重复道:“她是个可怜的姑娘……”
“您已经说过了!”她说:“可怜,可怜,天下可怜的人多了,您能都照顾过来么?”
好气闷!
站起来,赌气地拧过了身子,却是不旋踵间她的气又似消了,转过去由暖壶里倒了碗茶,双手捧着送过去。
“您喝茶。”
“小绫,”接过了茶碗,朱允炆怪不自在地说:“别傻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岳青绫含笑道:“我知道,再问一句,她是哪里的姑娘?嗯,能告诉我吗?”
“这……”
“说呀!”她说:“好都好过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朱允炆只得笑笑:“龙州北里,庆春坊!”
岳青绫听着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闲着没事,找了一张纸,他在画画儿。
淡淡的几笔,轻描淡写,便把姑娘脸上神采,那个小模样儿给勾了出来,惟妙惟肖,我见犹怜。
岳青绫跑过来一看,“呀!”了一声,喜孜孜地双手拿着瞧:“真没想到,爷您还会画画儿,画得这么好……”
越看越喜欢,真个爱不释手。
朱允炆放下笔,愁眉半舒地含笑说:“说到我画画的事,不由我想起了当年太祖爷爷来了!”
“又是怎么回事?”
“那一年,太祖爷爷过寿,在乾清宫,我才十岁,给他老人家画了一张,太子说像,抢着拿过去给太祖爷爷,他老人家哈哈大笑,喜欢得不得了,当场赏了我个蟠龙玉笔……
叫我跟杨翰林学画,倒是认真地学了几年……”
话中的太祖爷爷便是本朝的开国天子朱元璋,而太子也就是朱允炆早已故世的父亲朱标了,他一直未能登基为皇,是死在太子位上的。
朱允炆忽然提起了这件事,不觉有些神驰,再回眼当前,难谓不触动伤感,一时间神色黯然,轻轻叹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
岳青绫察言观色,生怕触动了他的伤怀,也就没有多问,都是这张人像画得传神,舍不得抛弃,便要朱允炆再加润色,并在旁边题了字,落了款,等着干了才卷起来好好存着。
几日来的患难与共,双方厮混得已很熟了。
眼前只见二人,大可一切从权,说上些体己话儿。
把一双白嫩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那么近近地向他看着,岳青绫说:“这件事完了以后,保住了您的大驾,皇爷,以后您要怎么谢我呢?”
朱允炆一笑揽住了她的纤腰。
“你说吧,只要是我有的,全部给你!”
“谢谢爷了!”岳青绫略似害羞地说:“您的东西我不敢要,也不稀罕……我要的只是……”
“是什么?”朱允炆紧紧地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