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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道理,”棉帕擦拭到唇边,陈子靳嘴不好张大,说话的声音有点嗡嗡的,眨眨眼代替点头,“但我不是姑娘啊,我不愉快,我明天能不能不化了?”
“可以,”他原本随口一说权当发泄,哪知宋豫竟毫不犹豫地应和了,道,“天亮前出城去,明天跟着撼山阁,相对雁城里安全些,陈堡主应该不至于会向着武林盟的方向去找你,所以也不是非要化妆不可。”
陈子靳双眼一亮,喜不自禁,然而这人下一句话出口,瞬间又将他的心情拉了下来。
“但为防万一,女装还是要穿的。”
“哦……”
脸上的脂粉洗去了,皮肤像是卸了重负,轻松不已,陈子靳摸一摸恢复正常的脸,思考着后续计划,不解问道:“不对啊,我突然搞不懂我为什么非要乔装改扮,隐瞒身份,我现在倒是安全,但躲的就不只是堡主了啊,我该怎么‘自投罗网’?”
宋豫神色微滞,手中棉帕甩入铜盆里,侧着头静静地看着他。陈子靳被看得有些背脊发凉,心虚又愧疚地别过头去,不知道怎么继续这话题。
良久后,倒是这人先开口了:“我同你谈个条件。”
“什么?”
“我们各退一步,”他道,“我允许你再冒一次险,但试探的对象仅限于乌齐,如果想要加害你的另有其人,你就不能再去找麻烦。而且试探乌齐的前提下,我必须知道你的具体行踪,我会时刻带人跟着你,保护你。”
“好,”陈子靳点点头,“那我也有个条件,你保证你也安全。”
宋豫闻言总算露出些笑容,颔首答应道:“好。”
陈子靳弯唇,伸手拍拍他肩膀,力道适中,是有意学着他的动作。宋豫心领神会,收下这份抚慰,缓缓伸手按住肩头手掌,慢慢地攥牢在手心。
天不亮时,一双“夫妻”离开了客栈,年轻女子低低咳嗽着,似乎路都行不动半步,被男人背上马车。
远行寻医,这是最不易引人怀疑的事情,车驾顺利出城,身后没有跟着小尾巴——这一回便是连筱满,陈子靳都给狠心甩下了。小姑娘根本还没睡醒,更不知晓他两人昨日定下的计划,但陈子靳顾不得去想她醒来时会有多么难过失望,宁可让她置身事外。而这一点,同样是少堡主的意愿。
雁城通往鹰山的唯一大道一派宁静,瞧不出与平素有多少区别,只是天色尚早,没什么行人而已。陈子靳撩开车帘往外看,一开始还有点好奇,想着撼山阁的人不是该守在这里的么,怎么鸟都瞧不着一个。
正生疑,车外马儿便一声低嘶,停下了脚步。
在外驱车的宋豫发出低沉的话语声,命令道:“走近些看我。”似有人当真靠近了来,随后恭敬问候:“宋盟主!”
“嗯。”
“盟主,黄阁主人在林间。”
“我知道,带路吧。”宋豫吩咐罢,将缰绳递到那人手中。
来人引马向前,带着他们转头向隐秘林间行去。
第一缕晨光总算倾泻,稍嫌朦胧的场景清晰明亮了不少。武林人多爱早睡早起,黄阁主自不例外,早已精神抖擞地在空地里挥锤练功,远远瞧见马车时,警惕地虚了虚双眼,待瞧清宋豫的面孔时,立时卸下防备变得尊敬起来,遥遥拱手道:“宋盟主来了。”
“嗯,黄阁主辛苦。”宋豫跳下马车,不及走近,先是回身撩开车帘,接陈子靳下来。
黄阁主好奇地杵在原地偏头看,少顷神态变得怔愣,一眨不眨地呆望着这人的动作,一直到自帘后探出的白皙手掌扶上宋豫的小臂,随后是轻纱半拂面、唯独露着一双明眸的脸庞,美人动作轻巧,随着晃动的裙摆跳落到地面上。
一时之间,无数疑问涌入此人脑中。
直到陈子靳望向他,双眼弯弯地笑着打招呼道:“大锤子。”
——黄阁主的下巴快掉了。
天色彻底大亮之后,新的八卦传遍了撼山阁人之口。
比如他们的宋盟主终于有对象了,姑娘遮着半张脸,但不难看出有多漂亮;又比如听黄阁主亲口作证,这位面善的姑娘一定就是当初留宿武林盟盟主房内的那位年轻“公子”,原来当日“她”只是为了避人口舌,故意“女扮男装”的啊……
总之杂七杂八的议论之下,陈子靳成功性转,成了撼山阁人心中的盟主准媳妇。
陈子靳一脸乌云,终于知道宋豫要他今日依旧穿着女装的真正目的了。哪是为了什么以防万一,明明就是以此途径故意露出马脚,把他所在地的信息暴露给有心之人罢了。这倒没什么不好,甚至的确是个事半功倍又看似无比自然的妙招,但他心里怎么就那么不爽呢……
——所幸有一点能让人勉强满意。
那位备受怀疑的小红裙,果不其然亲自找上门来了。
第二十八章
有消息称,神驭已做好准备出山,不再对如今江湖中的乱象佯作出与己无关的态度。而这被所有人认定为最不得轻视的邪教,必然有其并非浪得虚名的本事,宋豫对此心知肚明,知道神驭不可能不清楚撼山阁在此路上的埋伏,而对方既已决定正面迎来,便代表着他们的不以为惧,并没有将撼山阁的力量看在眼里。因此对碰之下,死伤便是在所难免的了。
为今境况,只能尽可能地避免自己人的牺牲。
排开此世莫名得来的武林盟主身份不谈,宋豫从来不是什么白道正派的头头,如果非要给他曾经的作为冠上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罪名,那么虽有不公平之处,却并不算完全冤枉了他。
对于敌对之人,宋豫向来秉承着“放过不如了断”的原则,所谓以绝后患,聪明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不论他多么残忍,都只是对敌人如此,面对青帮里的自己人时,宋老大还是相当重情重义的,起码你不叛我,我则不亏待你。
如今这世界里没有什么青帮,宋老大成了宋盟主,身边的弟兄成了武林盟众,看似换了身份与群体,然而本质并未改变,宋豫依旧是那个重视自己人的宋豫,眼下面对着他来到古代后的第一场恶斗,他并不希望看见撼山阁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伤亡惨重。
不是对撼山阁人没有信心,而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宋豫目前可说是完全不了解敌情,对于神驭所拥有的概念仅限于无比夸张的江湖传闻,这实在让他心里没底。
宋豫本打算就此事同黄阁主再仔细商度一番,只是每每寻去,那人一看见他就“嘿嘿嘿”地腼腆笑,这么一位五大三粗的壮汉子,红着脸转身就躲远了。
宋豫无言,想了想原因,回过头去默默看着陈子靳。
“干嘛?”陈子靳问得倍感无辜。
“没什么……”宋豫暗自叹口气,想想也罢了,他虽已适应这时代,但对江湖的理解并不与生长在这里的人一样明确,所以与其找那位害羞得不行的大锤子讨论,还不如就和陈子靳谈谈,于是道,“阿锐,和神驭的对抗,应该是我活到现在要经历的第一场没有十足把握的争斗。”
陈子靳瞬间明白了他的烦恼,拍拍他肩膀。
“没关系,”他笑着安慰这人道,“你以前总是只准赢不准输,不管做什么都一定要在确保不会失手的情况下才着手进行。但那只代表你谨慎,不代表没实力,这一回你就相信自己人的实力吧。”陈子靳本来还想下意识说一句“邪不胜正”,幸而及时把这话憋了回去,事到如今,他虽然心念与想法都没有改变,但他已经不想再向宋豫提及所谓的正邪了,因为不论正邪,宋豫都是宋豫,而他永远是陈子靳,是不会离开这个人身边的唯一爱人。
宋豫弯唇,当真得了几分安慰,不过要事当前,仅仅安慰可没什么大的用处,便又认真讲道:“那天捉到的那只‘小鹰’目前在万草阁主的手下,硬骨头一个,关于神驭之事,半个字都没泄露出来。我们现在对于神驭的了解依旧微乎其微,加以当年神驭为落梅堡出头,能一举将四大家族之一的西门灭门,我实在没办法把他们想得过于简单……但是阿锐,我并不希望盟中兄弟牺牲太多,你做惯了武警,有什么想法吗?”
陈子靳脸色肃然很多,只是唇边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回忆着仿佛历历在目的往事,回道:“你真要听我说,就要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牺牲是避免不了的。不论什么任务,我们每一次的重要目标之一都有减少伤亡甚至避免伤亡,但实际上这从来都是最不由人控制的事情……我们武警想要做正确的事,就得时刻抱着牺牲的觉悟,而如果想要尽可能地活下去,就只有一个诀窍——快。”
“快?”宋豫咬字深思。
“对,”陈子靳点头道,“所有反应都必须快,动作必须快,不计后果地快。比如我们追捕逃犯的时候,到了嫌疑人所在地,哪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拿着枪小心翼翼地探查四周情况?我们没有考虑时间,长官一声命令,我们就会直接冲进目标地点,想要成功追击,抢的就是速度,要真像电影里那样,罪犯早就跑了……”
宋豫听出几分意思来,眸里浮起笑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陈子靳自己也是越说越带劲,一时间话语难收尾:“还有一次,我带队追捕一个连环杀人犯,得到准确消息说是他在某宾馆的某间房中。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手中还持有枪械,上面给出的指令就是‘当场击毙’。我记得我在去往宾馆的路上,长官特别严肃地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我只有两秒钟时间,踹门、射击,只有两秒,如果两秒内我没有将门成功打开并准确捕捉到敌人的位置,将他成功击杀,那么势必打草惊蛇,引起反击,死的就会是我。”
分明已是遥远往事,但宋豫不由也听得万分惊心。实际上他经历过不少比这更危险的时刻,但只要一想到当时面临危险的人是陈子靳,他就不由得心跳加速,想要就在此刻将他紧紧拥抱、保护起来。
陈子靳像是留悬念一样看着他笑了一会儿,随后似讲着别人的故事道:“我那次真的只用了两秒,但罪犯中枪以后,我起码缓了有两分钟……宋豫,人在最需要殊死一搏的时候,速度就是自己的生命。”
“我明白了,”宋豫点点头,一面是因他一番说法而骤然产生的灵感,一面是对于他曾经经历的心有余悸,忍不住伸手隔着面纱抚摸他的脸庞,姿态动作,配着陈子靳的一身女装,真有几分唯美的滋味在里头,不禁笑道,“虽然事不相同,但道理是相通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下武学,唯快不破’吧,不只是出招,先发制人也是同样的道理。”
“对,就是这个意思,”陈子靳欣然弯眸,赞赏道,“不愧是宋老大,领悟能力超强的,实乃孺子可教也。”
宋豫低笑一声,抚在面上的手忽然钻进面纱下用力捏他一下,捏出陈子靳的呼痛声,随即在他扫腿踹来之前敏捷躲开。
“姑娘家的还是动作小些,”这人笑着走开几步道,“阿锐,你休息一会儿,我单独去找黄阁主,免得他又逃了。”
“去去去!”被称作姑娘的人生气又嫌弃地甩甩手。
直到这人行远不见,陈子靳才平复下愉快心情,收回本就被掩藏在轻纱下的笑意。
他凝着双眼转过身去,向着林间深处渐行渐远。
约莫走了有好几分钟,总算寻到了想找的那个人。
一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