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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陆翰乃清流之首,且在曾在太学院任山长多年,王朝之内无数栋梁之才皆曾经是他的学生。如将陆丞相叛国一案为冤案一事曝光出来,将要对这本就风雨飘摇的王朝造成更加致命的一击。
“这份案卷倒是颇为详尽,看来当年先帝对此事确实已调查清楚。”陆恒说,“这也可以解释,那家奴隐匿行迹的手段并不算太高明,但我在清水镇隐居多年,却从未有人找上门来,看来还是先帝放了我一马。”
“先生,你当初不肯跟我走,如今又迟迟不愿任军师一职。是不是因为对此事任心中有怨。”
不等陆恒开口,他又继续说到:“此事,乃是父皇识人不清做下。当时的我尚在襁褓之中,先生,待到我登基那日,要下的第一封诏书,就是为陆家平反!”
陆恒见景耀一脸焦急,生怕自己生气拂袖而去的模样,不由得有几分失笑:“你就不怕我要为家人报仇?毕竟,父债子偿。”
景耀的回答,则是自靴中抽出匕首,放于陆恒手心,随后握住陆恒的手,让他握紧了那把匕首。景耀的手比陆恒的手略微宽大几分,手心温热,力道坚定。
陆恒看着自己的手,被对方握着向前缓缓移动,随后刀尖对着景耀心口。
“耀这条命,本就是先生给的。你若要取,我也不忍心让你多废心思。”景耀语气坚定,眼中皆是赤忱之色,“不过,若是这一刀刺下,我侥幸未死,你可否留下?”
说完,景耀就松开了手,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诸眼前之人手中。
只听哐当一声,匕首落地。
陆恒勾唇笑了笑,曲指轻轻在对方额头上敲了敲:“真是个傻孩子。”
景耀却是看着眼前人的笑容,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这是先生第一次对他笑,他知道先生生得极好,当初在书院之中,但凡是先生上课,总有慕名前来的少女扒在窗沿偷看。
幸好先生从来不笑,不然觊觎先生之人怕是更多了。景耀摸了摸自己额头上方才被触碰过的地方,对方的指尖凉意颇重,但是他却觉得那一块的皮肤烫得吓人。
先生的唇形本就很美,微微翘起的弧度更是优美,不知亲上去该是如何美妙的滋味……不对,我在想什么!竟然如此唐突先生!
景耀猛地站起身来,也不管陆恒有没有跟上,急步就跨出了书房:“先,先生!已到用饭之时,我们快去前厅吧!”
这些天来,景耀很不对劲。待到陆恒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有数天没有见到对方了。
难道真是听信了那谋士所言,对他产生了忌惮之心?这个想法才一冒头,陆恒就觉得有些可笑。
且不论景耀本是释空转世,就当日对方将性命完全托付于自己一事,也是完全做不了假的。并且在那日之后,陆恒就再没有见过前来挑拨离间地那个谋士。能将自己的背景调查得如此清晰,定然不是那谋士一人能做到的事情,他不过是被推出来的一个可怜的出头鸟罢了。
景耀的处理,清楚地告诉了那些人自己对待陆恒的态度。自陆恒到达云城以来的暗潮汹涌,似乎平复了下来,起码在表面上是风平浪静。
如此向来,以景耀的性格,自是不可能会心有芥蒂而对自己避而不见。
这般细细思索之后,陆恒倒是想起那天自己笑了之后,景耀白皙的脸上突然爆红,还有慌乱到连掉在地上的匕首都未拾起,就急忙出门的身影。
原来如此,陆恒心中暗笑了一声。这景耀竟是直到那天,才明白自己的心思。明明在这些年来的书信中,景耀满腔的思慕之情几乎要破纸而出,不想却是没有想明白自身心思。
想来倒也不算奇怪,在这种社会背景之下,两人又是老师和学生的身份,如没有什么触发契机,景耀一直只把这些异样的情绪当成仰慕尊敬之情也很正常。
只是那天,也并未有什么特别之事,景耀怎么就开窍了呢?经历这么多世,对于那人陆恒虽说是了解颇深,但是也并非景耀腹中蛔虫,不能事事皆猜到。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以景耀的性格,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找上门来。想清楚其中关窍之处,陆恒也不再纠结那个不知踪影的人,垂眸抚琴。
一曲未完,陆恒对面就有人落座,他虽目光在琴上,但眼角余光见对方袍角,就已识出来人身份。
这突然出现的人,不是消失了数天的景耀又是何人。
景耀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自己近日来的行踪卖了个彻底。
“先生来此云城多时,今日终于有闲情雅致抚琴,看来已是熟悉此地?”
在教导景耀琴艺之时,陆恒就曾说过,抚琴不为乐人,只为乐己。所以景耀知道他的性子,只有心情颇佳之时才会抚琴乐己。
这话一出口,陆恒就明白景耀这几天怕是躲在暗处偷窥,不然怎么会知自己今日才第一次抚琴。
这小子近年来武艺进境不少,自己竟是从未发现过他的踪迹。陆恒心中想到,此时出现,大抵上是已经想通。
陆恒抬手按下琴弦:“终于想通了?”
景耀以为陆恒所说是陆家一事,他有心辩解,却又觉得自己想通那事更加大逆不道。如若被先生知道,怒而离去那就糟了,此事还需徐徐图之。
“先生莫要误会?我这几天只是忙于政事罢了,这云城之中的事情,还需打理清楚之后,才能毫无后顾之忧挥师北进。”
“何日动身。”陆恒问。
“事关重大,自是还要与先生商议之后才能定夺。”景耀笑了笑,“不过现在暂且不谈此事,许久没抚琴,我也有些技痒。”
陆恒会意,将古琴推至景耀面前。
景耀将手放于古琴之上,轻轻划过,侧耳细听这蕉叶式凤鸣琴的清越之声。此琴乃是他意外获得,当时就想到要送给陆恒。于是景耀便将琴一直封存,连自己都未曾弹奏,直到陆恒到了云城,才再度将这把精心保存的古琴拿出。
琴音一起,陆恒心下就有几分无语,眼前这人奏的竟是一曲《凤求凰》。对方手下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目光却是专注盯着陆恒,满目情意几乎要化成实质。
一曲弹罢。
“先生,我这些年来疲于征战,琴艺之上生疏不少,脑中琴谱竟只记得这曲《凤求凰》。希望没有污了您的耳朵。”
陆恒见景耀说得一脸坦然,煞有其事的样子,心中想着,这人怕是觉得自己向来君子端方,定然不会想到其他地方去,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吧。
第191章 结局卷
好在景耀也知道分寸,如今这断袖分桃之事并非正道。尤其是在士大夫阶层,如有这般传闻,对于名声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陆恒在过来之时,就知现今以阴阳交合为伦常。他与景耀现在是师徒,将来又是君臣,如贸然做出什么事情,将要面对的将是天下文人的口诛笔伐。
他其实以做好了自己与景耀在这一世中,仅以单纯的君臣身份相伴一生。如今景耀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也没有贸然做出什么来,必定也是考虑诸多。
这并非是景耀忧心人言可畏,而是更多的为了陆恒所考虑。陆家曾是天下清流之首,将来景耀登基之后,定然是要为陆家平反。那么,作为陆家唯一的血脉,陆恒的名声绝对不能有污。
整顿月余后,景耀终于挥军北上,收复被蛮夷铁骑所掠夺的江山。如同之前所预料的那般,景耀的大军势如破竹,一路就攻至都城周边。在距都城约十数城之地,才遇到了阻碍。
蛮夷铁骑,并非浪得虚名。双方大军在梁城一带僵持不下。
如今景耀大军驻扎在翼城附近,翼城与梁城距离不算太远,梁城久攻不下,景耀便将大军撤回翼城周边修整一段时间,准备刺探清楚梁城情况之后,择良机再战。
当初攻下翼城并未耗费太多时间,翼城守备官乃是前朝旧臣,在景耀大军将至之际,直接杀了监察官将景耀迎入城内。当时军机紧急,景耀并未在翼城多加停留。如今返回翼城,守备官设下宴席,称要好好款待景耀。
景耀同陆恒都不是轻信之人,翼城距离都城距离不远,基本算是蛮夷王朝统治最为稳固的地域。这守备官虽是前朝旧臣,但如今究竟是心向何方还不能确定。
陆恒二人都怀疑这次宴席,怕是其中有所蹊跷,但景耀却不能不赴宴。因现今景耀所占之地,几乎有半数为前朝旧臣打开城门拱手献上。如景耀不赴此宴,定要传出不信任旧臣的名声,后方怕是要起波澜。
二人商议一番之后,决定由陆恒陪景耀前往翼城赴宴,并带上一队精兵在府外随时待命。陆恒乃是标准文士模样,现在景耀身边也无人得知他其实有一手精妙剑术。
对方为不引起景耀怀疑,即使此宴席乃是鸿门宴,也不会动用太大阵仗。遇上异变,陆恒和景耀二人要撑到府外精兵攻入,也是绰绰有余。如守备官真有异心,正好将计就计直接拿下,顺势将翼城完全控制在景耀手中,更有利于接下来的战事。
之后的事态发展,果然如他们所料。翼城守备官并非真心投靠,所谓的宴席果然是别有用心。
宴席之上,献舞的十数名舞姬,在转至景耀身前之时,突然发难。
好在陆恒和景耀早有防备,二人靴中都藏有短剑。刺客才有异动,景耀就一脚踢翻眼前食几,结实的红木食几重重击打在当首那名刺客腰腹之处。巨大的力道,将她连人带几踢得翻倒在地,口吐鲜血,已是失了战力。
而陆恒则是起身就袭向想要悄悄离开的守备官之处,守备官虽是武艺不弱,但显然没有想到外表文弱的陆恒竟有一手精妙剑术,猝不及防之下,竟是未过几招就被陆恒制服。
见守备官被制住,那些刺客下手不免略带迟疑,当下就被景耀抓住空隙一一拿下。
事情如同他们计划的那般顺利,然而在最后关头却发生意外,景耀受伤了。在府外精兵闯入之时,本已被陆恒制服的守备官,突然暴起发难,拼着被利剑穿膛而过,将一柄匕首送入景耀腹中。
陆恒大怒,一脚将守备官踹飞,那守备官本就受了重伤,受了这一脚立刻就气绝当场。陆恒也没工夫理会那守备官,他面带焦急扶住景耀,伸手就要查看他的伤势。
景耀面色苍白,手轻轻地拦了一下:“先生,此处不宜久留,先带我回营帐。”
陆恒简略交代了处理善后一事,随后就带着景耀先行赶往城外营帐中。一入帅帐,陆恒就吩咐立刻让军医前来。
待到军医前来,景耀说到:“先生,事态紧急,在军医医治之时,善后事宜就拜托你了。”
说罢,景耀扯下腰间信物,交予陆恒。
陆恒接过信物,知道自己现在在此处也帮不上什么忙,观景耀状况也并无性命之忧,便点了点头走出帅帐。
留在城内的精兵已带着守备官的尸体和刺客回到营帐之中。在陆恒悉心察看之下,发现守备官脸与脖颈交界之处有异状。
人皮面具?陆恒心中一凛。果然,揭开面具之后,露出一张蛮夷长相的脸来。原来翼城的守备官早就被取而代之,之前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这场鸿门宴。
如此说来,事情对于景耀更加有利,假意投靠之人乃是蛮夷间谍,那此事爆出之后,也不会造成后方人心动荡。
陆恒沉吟半晌,便召集景耀麾下诸多谋臣,商议今日之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