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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的凌云峰，在要下山的消息传来时，季澄阙果然第一个就急了，但在紧接着听完自己随行后，又有些懵呆了起来。
云舒也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思量着：按照一般情况，以云晏的能力是不可能跟着下山的，所以这背后一定是甘姝考虑周到，才做了这样的周旋和安排。他心里有些难以言说地甜了起来，为甘姝的蕙质兰心，也为自己的三生有幸。
季澄阙却在想的是，甘姝明明借这个由头与机会和云舒单独下山，两个人才会有更清净和难得的机会相处。而这么一来——她抬眼看向了云舒，云舒果然正一脸“甘姝真通情达理”的表情。
季澄阙二话不说，在心里将此人打成了心机狗。
……
云朵愣是出于需要也暂时被屏蔽了，否则知道真相的它能替顾皎白流半瓶泪。
不管怎么样，一行人尽量快的做好了准备，第二天就下了山。作为当世最大的仙宗门派，出行自然有排面需要讲究，他们御了一艘云舟。
云晏平时黏惯了云舒，这会儿同在一艘船上，更是当着顾皎白的面理所当然地黏了个美。每每看见对方看过来的一言难尽的眼神时，她心里就疯狂暗爽，云朵都快被她的沙雕样子给辣到自戳双目了。
一而再，再二三之后……顾皎白终于对着季澄阙挑衅的小眼神，默默用指腹按压了一下桌沿，面上却还是平和地开口：“云舒，你去御舟，换一下雁回。”
甘姝是霄云子的女儿，也是整个九云仙宗的大弟子，她的话年轻弟子们一向听从，更何况是云舒。
他立即起身应了声是，出了船舱。
被他削剩下一半的果子放在了托盘里，而这个果子原本是要削给季澄阙吃的。
顾皎白隔桌而坐地看了季澄阙片刻后，将削到一半的果子接了过来，削完后安静递到了她面前。
季澄阙却一垂眼，拐着弯儿地张口就来：“大师姐，您这是在给我拜年吗？”
顾皎白：“……”
72。修仙副本四
顾皎白又沉默地看了季澄阙一会儿； 没多说什么； 把削好的果子搁到她手边，又起身嘱咐了句“坐稳了”，就转身出了船舱。
季澄阙有点奇怪和不明所以，瞧了眼手边的果子后； 准备也跟出去看看。
她走到门口时； 脚又不听话地拐了个弯儿，手也紧接着离家出走般一伸； 眼皮儿自欺欺人地一阖一撩； 就把桌上的果子卷了起来。
云朵：“……”笑死了，这沙雕刚情敌就好好的刚不行吗。
顾皎白已经端直站在了云舟边沿； 自云雾中俯视底下的地界，她身边的雁回则是表情严肃； 凌空凝出了一副地形图； 观察了两眼后； 指给顾皎白看：“大师姐； 我们马上就过云州边界了； 暗桩最后一次传信的位置就在这里。”
顾皎白没有动作地“嗯”了声，简洁吩咐：“集结吧。”
雁回顿了一下； 立即扫袖收起地形图，进了船舱。现在就集结虽然还早了一点； 但大师姐也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提前给大家叮嘱。
季澄阙刚出船舱； 冲他笑了一下； “雁回师兄。”
雁回点头； 也笑着看了眼她手上的果子，随口说：“瞧你，辟谷了还整天吃这个，云舒又纵容你了吧。”
前面的顾皎白听到声音转过了身，视线在季澄阙手里的果子上扫了一圈。她虽然脸色淡淡的没什么表示，但季澄阙还是感觉脸上有些掰不住了……
好在正在御舟的云舒也随即看了过来，刚准备说话，一直分外平稳的云舟忽然剧烈抖动起来。船舱内外刚刚起身的弟子们全部开始左摇右晃，连忙撑着身边的东西捏起了稳字决，同时戒备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身边空无一物的季澄阙眼看一个趔趄就要伏地，给顾皎白作跪拜状……她心里苦得不行，稳字决看似简单，但需要非常高的修为做底，她现在还没修炼到那一步。
眼看脸即将要贴地的一瞬间，腋下有一双手臂轻轻穿了进来，一揽一抄，就将她整个人翻面带了起来。
鼻尖是非常淡的花香，不是云舒。
顾皎白手臂仍旧松松揽着季澄阙的腰，静静对着她睁开的眼睛，“不是让你坐稳了。”
季澄阙不待见她这副即将要教训熊孩子的语气，自己往后退开了一些，不过还是礼貌行了个礼：“多谢大师姐。”
顾皎白没说什么，看向已经全部从船舱内赶出来的弟子，“御剑，结阵！”
一干弟子无暇多问，立即行动，顾皎白又紧接着吩咐：“雁回，你去帮云舒御舟。”
雁回连忙反向转至船尾，季澄阙终于看出来了不对，因为正在御舟的云舒从方才剧烈抖动开始，就显得不再轻松，而是非常吃力。
所以这应该是有什么变故了，比如有人在对他们施法。
而顾皎白……显然是早有预料或者察觉，季澄阙默默看了她一眼，自觉问道：“那个，呃……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顾皎白望着她，眼里好像非常快地划过了一丝笑意，她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只是说了句：“你伤还没养好，暂时能顾好自己就行。”
季澄阙撇撇嘴，这就是嫌弃她没用了。
“过来站我身边，帮我报方位。”顾皎白目光从她耷拉的嘴角撇过，下意识抬起了手，却又微不可见地在半空中拐了个弧度，落在季澄阙肩上轻轻拍了拍。
季澄阙见着柳暗花明，却抬头殷切地问了句：“大师姐，你这边应该不需要我，我能过去帮师兄御舟吗？”她还是比较担心云舒。
“……”顾皎白微弯的嘴角抿了起来，看着季澄阙的目光也变得似笑非笑，最后转身点头，“想去就去吧。”
季澄阙当然想去，立马转身走了。她自然也没放过顾皎白笑容渐渐消失的表情，心里还小爽了一把。
云朵却终于感觉到了某种诡异的不对，它福至心灵地看了会儿顾皎白的方向后，对她无声发出了扫描。
“！！！”这是？
此时的季澄阙已经跑到了云舒身边，尽全力捏决帮起了他，一点儿都没感受到背后凉嗖嗖的眼风。
云朵惊讶过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笑死，不仅给季澄阙量身打造了一座准备了双绿奖杯，还在商城上线了各种好活易养的青草种子……
直到顾皎白的警告发过来的后，它才稍微收敛一点儿，尽心尽力把自己装成一只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的程序统。
只是……哈哈哈哈哈，对不起，还是想笑。
……
眼不见心不烦，顾皎白没在搭理身后，挑指一勾，指尖一股细线极快地从云舟中蹿下，随即好像探到了什么东西，紧紧将它缠了起来。
她并没有选择在布好的陷阱前停下来，而是反其道而行地冲了进去。随着底下的施法人被暂时禁锢，云舟上空结起的透明丝线凝出实质，并且迅速收紧。
“破！”
已经结好阵法的九云弟子肩背互搭，法阵逐渐聚拢，汇成一道光剑，试图包裹他们的大网顷刻间被冲破。
顾皎白在这片刻也指尖飞快地勾点了七个方位，随后一绕一拉，“收！”
巨大的白色光影立时炸开，在云舟平稳落地的同时，一个须发皆白但穿着妖异的人好像蚕蛹一样被拉到了众人面前。
雁回收起剑，低头一看，“果然是赤虹仙宗的人。”
顾皎白却没有应声地上前，甚至半蹲在了这个人面前，对着他的眼睛平静开口：“师叔，多年不见。”
被捆在地的人唇角似乎抖了一下，随即紧紧抿起，冷硬地不吭声。
她身后的弟子皆惊疑起来，连季澄阙也意外地小声问云舒：“师兄，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云舒沉默了下来，甚至脸色有些白。他当然知道，不仅知道，甚至还要喊眼前的人一声义父。
季澄阙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又低声喊了句：“师兄。”
云舒却好像没有听到，沉默了片刻后，一步一步走到了顾皎白的身边，同样蹲下，喊了声：“义父。”
“哈！”那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头闭了一下眼后，忽然整个人都变得低沉起来，喉咙里发出狼一样含糊的声音，“你竟然还敢叫我义父，还配叫我义父。”
云舒深深垂下了头，整个人变得痛苦了起来，哑声道：“是我害了阿澜，但你也将我云氏剩下的人满门屠尽，这么多年了，还不够吗……义父啊。”
“师兄……”季澄阙想上前，却被顾皎白忽然起身挡了下来，但地上人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过来，在季澄阙脸上看了片刻后，眼睛细细地眯了起来。
季澄阙撞上他左眼中一块摄人的白翳，心口倏然间紧紧跳了一下，随即脑中好像有画面一闪而过……她好像见过这个人。
有些恍惚地收回视线，她看了看眼前的顾皎白，又看向地上半跪着的云舒，张了张口：“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吗？”
云舒深深垂着头，一言不发，一众弟子中唯一知道一些内情的雁回也不敢吭声。安静了片刻后，顾皎白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叫丁仲邑，曾号冲宵真人。”
入门稍微早些的弟子全部反应了过来，有声低声说了句“大长老”。
丁仲邑面无表情地冷笑：“我早已经不是什么九云仙宗的大长老了，住口。”
众人噤声，顾皎白却面不改色的继续说：“九云仙宗开派三千年，共有十一人成仙得道，飞升九天。最后一次是六十年前，游仙堂中供奉的山芝真人，他虽得道飞升，但留下一掌门弟子，号冲宵。”
丁仲邑低低吼道：“闭嘴。”
顾皎白充耳不闻，“冲宵真人年幼即入九云仙宗，后有一子，取名丁澜，灵气非凡，生下来便开了灵根，曾是九云仙宗的掌门大弟子。”
说到爱子，丁仲邑深深低下了头，整张脸包裹进了杂乱的须发中，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丁澜幼时因九云仙宗内乱而被波及，浑身经脉被断。彼时的当世第一灵药世家云家，曾蹭一株珍贵的千年巍草，帮丁澜洗精伐髓，重筑经脉。冲宵真人感佩于心，收云家的嫡子云舒为义子，并收入门下，接入九云仙宗教导。”
在场的大部分弟子只知道云舒拜于九云仙宗最喜爱宁静的紫檀真人门下，却不知道他之前原来是冲宵真人的弟子。
顾皎白视线下落，“丁澜和云舒此后一同修炼，情同手足，十六年前云家族主过五十大寿，云舒曾短暂下山归家为父亲祝寿，丁澜被邀随行。也就是那一次，云家遭遇劫难，满门被屠，丁澜在云家被波及……”
“不是。”一直跪地沉默的云舒忽然开口，声音已经哑了大半，“阿澜不是被无故波及，而是我害死了他。”
丁仲邑重重冷笑了一声。
顾皎白阖了一下眼睛，没说话了，云舒缓慢地接道：“我年少时是家中嫡子，身份贵重，天资聪颖，众人都捧着我。后来有所修为后，更是不知天高地厚，我能胜过身边所有的人，但有一个人却一直压我一头，就是阿澜。”
“我虽平日里尚能修心静气，但那些不甘从未被化去，而是深深积到了心底。”云舒声音有些抖，“阿澜随我回家后，我为在家人面前展现所学，邀他比试。他生性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