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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简仪倏地睁圆眼:
“你什么意思?”他声音压抑。
戚言堂勾了勾嘴角,神情疏淡:
“你自己知道的,大哥。”
“你觉得这是戚家做的手脚?”戚简仪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里有些受伤。
“联合监狱是什么地方?”戚言堂没有直接回答,他瞪着戚简仪:
“我们都知道联合监狱是什么地方,告诉我起诉他的是谁?听说是他父亲,是古家,可离阙这些年来和古家的联系寥寥无几,就上次回了一趟家后,没几天他爹就起诉他窃取商业秘密?谁给的古家胆子?就像爷爷这一病戚家就成了软柿子,谁都可以来捏一捏,古博一个没有登上主家地位的分家族长,谁给的他胆子让他来动我戚言堂的人?”
“够了,你明知道不只是古家,其他家族也在推波助澜!”戚简仪神情激动。
“推波助澜什么,把古离阙丢进牢里?能得到什么好处?他混娱乐圈的,一点也威胁不到上面五大家族,甚至说句难听的,你们想摁死他也是轻而易举,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你既然知道他们是冲着你去的。。。。”
“你们冲着我来,可以直接来,可谁也不能动他。”
“我们?”戚简仪呵了一声,他指尖发颤指着戚言堂:“你觉得还有我们?我们是家人,我们相互扶持,相互照看,我们宠你护你,任你予取予求。。。。。”
“所以现在我在忍,可我不保证能忍多久,你知道我不会放弃他的。”戚言堂退了一步,深深看了看戚简仪一眼,最后叹息道:
“大哥,去问问爸吧。”他一直等着戚家对他提出要求,以为地震那时是初露端倪,却没想到真正的后手在这,他们不该用这种手段,他们要是叫他上战场厮杀或者入政坛竞选,不管什么他都受着,因为他认可了他们家人的身份。
戚简仪最后一次拉住他欲走的身影,涩声道:
“你要相信。。。。”
戚言堂拍了拍他的手,低声道:
“我相信你,你不知情。”
戚简仪怔怔的看着他离去——他想说的不只是这个,他那么笃信戚家绝不会有一点对不住他,可为什么明明这样笃定,到口的话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他嘴角肌肉扭曲一颤,丧气的走回大屋里,他发现自己的父亲居然正在用下午茶。香暖的奶茶和甜甜的小曲奇——他不知道他父亲的口味什么时候改变了。只见他父亲偏过头来,面上无甚喜怒淡淡道:
“本来是你母亲的,可她说没胃口,我帮她解决也省得浪费。”
戚简仪忽然感到一股透顶的荒唐感,当然不是因为他父亲开始吃起甜甜的小曲奇,他荒谬的觉得戚言堂说的或许是对的,换种说法,也许他心底早知道,只是不肯承认,怎么也不肯承认戚家在这件事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这没有理由,他告诉自己。
“言堂走了?”
“他连门都没进,您别生气。”他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戚繁秦毫不在意的点点头,噔的一声,戚简仪心脏下沉,唇边的弧度有些僵硬了。
“我告诉他因为爷爷的事情,戚家现在处境很尴尬,对于离阙的问题有心无力,让他多体谅。”
戚繁秦看了一眼大儿子,他仍不肯承认事实的大儿子,无奈勾起嘴角,点头。
“我没有骗他,对吗?”戚简仪目光灼灼。
“你爷爷在二楼,我们去看他吧。”戚繁秦叹了一声向楼梯走去。
戚简仪沉默着跟上二楼,心底空落落的,连手臂上的伤都不疼了。是啊,他回来还没人问过他的伤怎么样了,这在以前可是一点也不会发生的。
戚简仪进门看见墙上挂着的一副泛黄的画卷,怔神片刻,上面的人银铠红缨神气不凡,他之前也见过这幅画,当时还惊讶上面的人和戚言堂长得一模一样,也好奇过这或许是他父母格外宠戚言堂的原因。这幅画可以说得上是戚家的传家宝,怎么这么随便就挂在这了?
然后他看见躺在床上的爷爷,他醒着,虽然模样憔悴,灰白的头发微散终于透出几分他年龄该有的暮色,他们进来后戚廉山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让儿子和孙子在旁边坐下,然后又把视线转向窗外。
“有些事情也该你知道了,你毕竟是戚家的长子。”
坐下后戚繁秦就对着戚简仪说了这句话。
戚简仪有些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和爷爷。
“楚璃死了,这件事情还在保密,但你应该知道。”
戚廉山也转过头看着神情淡漠的戚繁秦,然后看向他一手养大的大孙子,他虽然脸上有些苍白,整个人却还冷静。嘴角动了动,本来想笑,却从舌根泛起一阵苦意,悻悻的收敛下来。
楚璃死了,这句话对戚简仪其实没多大触动,母亲那一支的亲戚,平时也没多走动,但听说在楚家很有地位,当初要接戚言堂回来好像也说经过她点头的。
“你母亲或许跟你说过,楚家有些特殊的本事,楚家里面有些人可以看到未来,能力越强,看到的就越真实。楚璃是这四百年来能力最强的,这次她用生命换来一段语言,或者不如说最后一段预言把她的命给榨干了。”
戚简仪静静看着他。
戚繁秦口气仍旧平静:
“这个月内南华会爆发一场规模相当的瘟疫,然后向全世界蔓延,瘟疫之前会有一场怪异的地震,就是你和言堂回来的这次——还有一年前就发生的空脑婴儿,真实数据已经向群众隐瞒,其实南华这个月已经没有新生儿出现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征兆,等这次瘟疫过后,加上之前地震的死亡人数,南华所剩人口将不足一亿。”
戚简仪双眼刹那失焦,然后他听到他父亲的声音,带着他难以理解的冷静:
“预言也是最近才渐渐清晰,之前楚璃只看到大规模的死亡而已,但她死前又看到了一些东西,她来不及说清楚,只是说那些东西杀不死,如果没有奇迹,那人类就会灭亡。”
戚简仪紧张的抓了抓膝盖,他瞪着眼,皱起眉,喉咙干涩的说不出一个字。
“可她也看到了奇迹,”戚繁秦眼里终于出现一丝波动,似乎是轻松,他唇角微挑:
“那个奇迹就是言堂,甚至在言堂出生前,楚璃还是个小姑娘,那时候她的灵力强大纯粹,那时候她就预言,言堂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戚简仪没有说话,没得到回应的戚繁秦轻叹了口气:
“我们一直在探索,言堂该怎么完成这一切,这也是楚璃生前努力要做到的,可年龄越大,灵力越不受控制,她只看到了言堂会从一个地方出来,那里是疫病最初爆发的地方。”
“联合监狱。。。”戚简仪喃喃道。
“那为何要把离阙。。。”他顿住,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我们不能把二皇子判罪扔入监狱,也不能让他跑到那去当个狱警。。。”戚繁秦笑了一声,“何况这么干他当然不会合作,于戚家的名声也不好。”
“你们可以直接告诉他的。。。言堂不会拒绝。。。”
戚繁秦笑了一声:
“他怎么会去?我们告诉他那地方有场瘟疫要他去消灾灭瘟?还是说那里是个试炼场,他要在里面呆足日子,打通关卡再出来——你知道这毕竟不是游戏,我们没有办法,我们必须保证他能到那个地方。”
戚简仪咽了咽口水,似乎有些难以理解的看着他父亲,摇了摇头:
“我不懂你们,你们要言堂去那何必把离阙也弄进去?就算弄进去又何必给他安个罪名?再说你们难道不会告诉他吗?他是我弟弟,是你儿子,他就算不答应我们再商量不行吗?”
他父亲冷着脸:
“我们没时间,万一那里异动了,我们还在跟言堂磨叽劝服他到那个地方去,来不及了怎么办?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更何况,如果言堂要去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不觉得古离阙会放他一个人去,所以,这没什么区别。”
说到底,最根究的原因还是——他们从来没有相信过戚言堂。不相信他肯主动牺牲,不相信他肯深入险地,不肯相信他会答应这样荒谬的请求。。。。。。戚简仪怔怔的看着他父亲和爷爷。
“我们会特许言堂入狱探视爱人,就等到联合监狱产生异动的时候。”
他们当然不相信他,戚简仪扯了扯嘴角,一个十几年没见面的儿子,又不是敢死队的。
“当初又何必把他送走,天天教育他等着这天到来不就好了吗。”戚简仪讽刺一笑。
戚繁秦叹了一声:
“我们当初不知道会是这种方式,这也不是我们想的。”
“爸,你是我爸。。。”戚简仪看着他,冷冷一笑,他当然知道这背后更深入的原因:
“言堂姓戚,他是你的儿子,有了这么一个救世主一般的儿子,就算真的末世了又有什么打紧,戚家还是戚家。为了戚家还是戚家,所以这期间一定不能出什么差错,你不能给言堂罪名让他进去,因为对于英雄来说,污点是相当危险的事情,也不容易得到民众的信心不是吗?一个探监的借口比锒铛入狱好听多了,也显得有情有义。。。。”
可戚言堂凭什么任他们摆布?他们没跟他相处多久,但他知道,戚言堂哪里是任人摆布的人。南边地震,戚言堂不是必须去的,可这次他必须了。。。。他们怕他会反抗,尤其是在看到他真人以后,他们觉得他确实有承担这份责任的气度以后,他们就更怕了。少年英雄,将取而代之。。。。这些老不死的担心的不就是这些,他们迫切需要事情按照他们想的进行,昏招损招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他们当然不怕他有情绪,有情绪又怎么样,全人类的命运摆在面前,他除了妥协又能怎么样?他最寒心的是他父亲和爷爷也抱着同样的想法,戚言堂在他们眼里不是人不是儿子和孙子,而是一颗指哪走哪的棋子。他们要的不是英雄,他们要的是一个壳儿,是一把武器。
他们画了个圈,燃着高火,架着炉鼎,里面放着的饵叫古离阙。。。。。等戚言堂跳进去,他们虎视眈眈,等着炼成的真金,等着出世的绝世神兵。真是好算计,戚言堂是块好铁,其余四家关心这块铁一定要丢到熔炉里,只有戚家还关心这块好铁姓着戚。
等那产生异动。。。。。戚言堂未必会等到那时候——戚简仪没有说出来,只是僵涩的扯了扯嘴角,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凭什么知道,言堂一定会走出来,他要是。。。出不来呢?”他感觉这句话在撕刮着他的喉咙,可他还是说出来了。
戚繁秦瞳孔微缩,似乎看见妻子几欲崩溃的脸问着同样的话。
“他一定会出来。”他们不能设想他不会出来的可能。
戚简仪头颅微晃,空洞的笑了起来:多么合情合理的回答啊。。。。。每一个身居高位的,都有赌徒的美好品质。哦不,或许他们也有后招,他突然想起家里那数吨位的军火储备。。。。所以就算戚言堂败了,他们也能残喘。
“那离阙呢?离阙会平安无事吗?”他又问。
戚繁秦错开他的视线,捏紧拳头,淡淡道:
“有些事情。。。总会有所牺牲。”
嗤——戚简仪笑出来,他父亲是没跟戚言堂接触太深,他不知道,如果戚言堂知道了真像,可古离阙出了什么三长两短。
“他会恨我们的。”戚简仪轻轻道。
“可他姓戚,全人类在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