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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确实该回古家看看,那姓古的小朋友娘家不就是古家么,几个脸皮贼厚的丧尸想的那是一个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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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好说话,明知道那几个老家伙在框你。”古离阙和戚言堂在夜色里猫着腰,绕过铁网的时候压低声线抱怨着。
戚言堂轻笑一声,小声回道:
“你敢说你不想回来看看?”古家对他是不地道,可终归是好是歹他也一直牵挂着,只是这家伙嘴巴犟的死硬,就算当面戳破也不会承认。果然,透过夜色,古离阙闷闷地声音传来:
“胡说八道!”但脚步却不由急了几分。
果然是被赶到外围了,警备都不甚严密,轻易绕开几个警卫,他们一路直奔到主宅。说是主宅,也不过是一个仓库临时改置的。
卷门的缝隙间透出几丝光线,古离阙拦下戚言堂,眯起眼,张了张嘴无声道:
里面有人精神力很强。
戚言堂扬眉,也无声回道:
能躲过去?
古离阙咧嘴一笑,灿灿的白牙得意露出:
当然!
他们无声无息接近卷门,靠在门边上,里面的声音透过铁皮清晰传出来,似乎是古绰的声音:
“老祖,难道我们就什么也不做吗?”他年轻气盛的弟弟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一个低沉傲慢的声音想起,被叫做“老祖”,可声音还很年轻的样子。
“不,不是。。。。”古绰有些惶恐,挣扎片刻小心道:
“只是戚言堂,戚家。。。。昨天。。。。。”他支支吾吾,没想好到底该用什么措辞。
“你嫉妒他?”老祖笑了一声,尾音微扬。
“不是。。。。。”古绰有些犹豫,又吐出一个“不是”来。
“那你是崇拜他了?”老祖恍然大悟的口气。
古绰沉默了,他这一沉默,门外屏息的戚言堂和古离阙到讶异的挑起眉,古离阙嘟着嘴瞪了他一眼,然后把头摆回去,继续听着。。。。。古绰还从来没有崇拜过他呢。
戚言堂暗叹一声这家伙小心眼,然后抬起手,在他手心轻轻划着:我崇拜你,你是我哥,我比崇拜我亲哥还崇拜你。
古离阙觉得手心痒痒,不由咧了咧嘴,随即瘪下:戚言堂什么时候崇拜过戚简仪。他握紧他作怪的手,瞪着他那双翡绿的眼睛:
专心干活!他的嘴型如是说道。
“这也难怪,就你们这辈的人,能做到他那地步也确实是一件壮举,你这年纪的小子见个厉害的就崇拜,倒是可以理解。”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出去告诉他您也是没有敌意的,反而能帮上很多忙,古家也未必会被驱赶到这个地方。”古绰的声音有些闷,估计他的心情也很郁闷。
老祖似笑非笑看着他:
“谁说我是帮着你们的了?”古绰脸色一白,无措的看向他父亲,他父亲立马低喝一声:
“小绰!”然后转过身给老祖请罪:
“这小子太年轻,气量小,说错话您别见怪!”他脸色也苍白着,表情却比古绰要沉稳些许。
老祖不在意的摆摆手,看着古绰饶有兴味的问:
“你就这么笃信戚言堂会赢,会带着你们赢?”
古绰大气也不敢喘,直到胸口发疼,老祖的目光渐渐凌厉起来,他才用颤抖的声线回道:
“是只能相信他。”
老祖凑近他的脸,盯着他笑道:
“可他叫戚言堂,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过段时间这个叫戚言堂的会是你们所有活人里面,下场最惨的那个。”
古绰眼神惊疑,艰涩的开口:
“我不懂。。。。”
“也不知道他爹娘是怎么想的,给他取这么个忌讳的名字,如果现在改名还来得及,他告诉所有人他不叫‘戚言堂’还来得及,他或许还有半条活路。”
“这个名字怎么忌讳了?”
老祖的表情蓦地变得深沉而冷硬,嘴角僵硬的抽搐了一下,哼笑道:
“我说不会帮你们是因为我还摸不准上面那女人到底是什么打算,她如果打算把你们全灭了,你们最好就赶紧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如果她奇迹般的大发善心。。。。。”他自嘲一笑,继而瞪着他隔了好几代的子孙:
“不过你们应该不用担心,她对姓古的人似乎青眼相待,或许不会屠了你们全部,你这么机灵,她也许心情好还会提携提携你。”
“她是谁?”古绰愣愣问着。
老祖倏地冷下脸,眼里墨色翻涌,半晌才龇开森白的牙:
“一个女疯子。”尽管他也是被她青眼相待的古家人,可还是没办法改变这个根深蒂固的印象。
他满是恶意的瞧见古绰父子面上的惊疑和恐惧,缓缓吁了口气,用微哑的声音娓娓道来:
古家虽然日益势弱,但顶层世家该修习的功课却绝不会缺斤少两,所以,他们一定听过昭阳公主这号人。
古绰一时入神,不由想起昭阳公主是何许人,其实那才是南华的开端,史学界一致把昭阳公主之子定义为南华的开国皇帝,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可公主早逝,史书所载的生平都平平无奇,为何这个不过昙花一现的公主能让老祖这样忌惮。古绰问了出来,老祖哑笑道:
“忌惮,你居然以为我只是忌惮?”他瞪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你见过她之后你就会知道忌惮这个词该被重新定义了。”
“昭阳公主姓戚,她的儿子从的是母姓,这在千年前可是相当出格的事情,你知道寰恒帝的父亲是谁?昭阳公主的夫家是哪家?”古绰茫然的摇头。
柏家,这个被生生从历史里连根拔净的家族,是寰恒帝戚廉阳的真正父族。
“柏家上上下下倾覆不过花了半个夜晚,动手的就是昭阳公主本人。”
屋里空气一窒,老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眯着眼回忆。
戚言堂死讯传来的时候,戚言薇正抱着刚足月的戚廉阳在花园里晒太阳,表面的日子安逸太久了,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被麻痹了,儿子的身子手脚都软软胖胖的,夫君体贴入微,除了一封封催促戚言堂回来见外甥的信函仍没有回音,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
直到这个消息飞遍皇都,直到有人把缟素披到她身上,她怔愣着,似乎狠狠被人敲了几棍,除了耳畔轰啸的破碎声,她什么也听不见。
她似乎半梦半醒的办完了戚言堂的丧礼,没有尸体,只有一尊空棺,因为戚言堂死在沙场上,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来。所以她总抱着缥缈的希望,看着城头的方向似乎下一秒她的哥哥就会骑着骏马飞驰入城,告诉全天下之前的军情全是谣言。
可他没有,她从春榭等到飞雪,戚廉阳已经会下地走路了,那个说好了来看他外甥的人依旧没有回来。然后就在某一天,她像被抽醒了一般,死水一样的生活突然被打破,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砸进去。
戚言薇不相信她哥哥会死的如此轻易,东鞑蛮族一个个畏他如鬼神,谁也没本事伤戚言堂一根头发,更别提他武功盖世,天下早就难逢敌手。
她揣着满肚子的怨恨和疑惑,不过花了两天,找了江湖里最神通的帮派,倾尽所有只要他们打探一个真相。
那年她越发沉默寡言,终日礼佛,对着佛像庄严肃穆的表情,她心底仇恨怀疑着每一个人,首当其冲的就是庆景帝。
“鹰帮向来神秘,号称只有他们不想要的消息,没有他们挖不到的消息,他们接了昭阳公主的活,废了好大一番功夫还是找出来她哥哥的死因。”老祖唏嘘着:
“可谁想查来查去,最终查到公主自己身上。。。。。。。”
“等等,昭阳公主不是和她兄长关系很好吗?”古绰不明所以。
老祖的笑容变得残酷起来:
“对,好的不能再好了,估计全天下的人加起来在她心里也抵不上她哥哥一根手指头。可荒谬的是,杀了她哥哥的人就是她自己,她偏偏还一无所知。”
“她不傻,所以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几乎疯了,她知道自己出了问题,一种小小的蛊毒,虽然已经被解决干净了,却还是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她千防万防,但最终没防到自己丈夫身上。。。”
男儿膝下有千金,可柏长静却跪下来求她,庆景帝威逼利诱,他们不得不从。。。。。。。。。
他们——戚言薇面无表情听着这两个字,柏长静双眼通红,那张俊俏儒雅的脸就算沾满泪痕也风姿无双,他哭吼着:
“你想想咱儿子,事已至此,戚帅都走了快两年了,你还能如何?我知道我对你不起,我也知道我对不起戚帅,但我发誓,我发誓今后一定好好待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廉阳是柏家唯一的嫡子,今后你的孩子也是柏家唯一的孩子!”
戚言薇仍是冷眼看着他,他想冲过来抱她,戚言薇没有躲,柏长静大喜过望,在她耳边不停呢喃着:
“想想咱们度过的美好日子,想想咱儿子,哥也不会希望你做出什么傻事的!”
戚言薇眼神空茫,她是在想,可想到的只有那些年她哥哥带着她一路颠沛,他们从老家的村子一路出逃,被狗赶被人骂,在破棚陋屋里淋着雨,她发着高烧,她哥哥一口气背着她跑了十来里,在大夫门口长跪求人救她;她只想得到他们碰着饥荒,她每个晚上都觉得自己活不下去,她哥哥就抱着她,把硬得像石头的膜饼掰碎泡软,一口口喂着她,单薄瘦的硌人的胸膛,意图为她遮风避雨,等着天亮。
她想起他和古安洛从军的那天,她哭得声嘶力竭,戚言堂明明已经走到山脚却又跑回来,把她哄笑了才走。。。。。。。。
她想不起美好,美好都已经灰飞烟灭,她也想不起未来,未来也和美好一起无影无踪。
所以当夜柏府燃起大火,上上下下五十口人无一生还,除了戚言薇,还有她抱着走出火场的戚廉阳。
她本来也打算杀了他的,那是柏长静的儿子,可却在看到他腰间系着的玉佩时改了主意,她哆嗦着端起那块玉珏,然后一把抄起懵懂年幼的儿子,想到那天戚言堂知道她有了身孕那高兴期待的模样,她抱着戚廉阳跌跌撞撞冲出去,靠着大门蹲跪下,泣不成声,哭得像个泪人。
迟来一年的泪水这一刻开闸,她的哭声凄厉至极,没有人敢怀疑她和这场大火有什么关系。人们对柏府的惨案讳莫如深,对这一对孤儿寡母深切同情,别说他们还是元帅戚言堂的亲人。人总这样,死了以后就只能想起那人生前那些好的,至于那些弑杀如麻的传言,也就跟着时光烟消云散了,庆景帝似乎也有这个趋势,起码表面功夫做的极好,对戚言薇搬进元帅府也没有微言。
“人说昭阳公主是因为丧夫伤心过度,才没挨多久就跟着去了。”老祖嘴角一抽,哼道:
“连老皇帝也这么以为,毕竟那时公主和驸马琴瑟和鸣,不羡鸳鸯不羡仙。”
“可寰恒帝姓戚。”古绰讷讷道。如果感情真好,怎么会让他亲儿子都不冠自己的姓氏。百姓那时候被诡异的蒙了眼,又或者是嗅到了其中什么危险而闭口不谈,总之,柏家就这么飞灰湮灭,甚至史书都吝啬给他留一笔。
“其实昭阳公主没死,传闻寰恒帝还是她一手教养大的,她还勒令自己儿子不许叫她母亲,因为她把他过继给了她死去的大哥,只允许他叫她姑姑。我一直好奇那几年她是怎么熬下来的,一直隐在幕后,垂帘听政这么多年。。。。。。。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