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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低哑难听，不仔细的话估计都听不出来。
但前面的沈陌却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苏晓辛再次努力，想要趁着机会说些什么。
哪怕……说句对不起也是好的。
一时之间，苏晓辛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世界中的身份。
从未有过的想要坦诚的心思如此强烈。
坦白一切的一切，然后或许还可以问问他，需不需要在他伤心难过，寂寞孤单的时候陪陪他？
是莫名涌起得浓浓怜惜也好，是愧疚造成的补偿心理也罢。
苏晓辛就是想要亲近沈斯卓，给予他安慰。
可是……被系统抛弃的他实在是能力有限，刚刚那两个字仿佛就已经耗掉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量。
沈陌顿住身子像是在等待。
可等了半天，他什么都没有等到。
眼眸中最后一点光彩也消失。
他慢慢转过头，看向机器人的眼神一片清冷，令人惊心的平静。
他靠近，轻轻将机器人拥抱住，声音还是轻柔的，只是没有半点温度。
“小君，我真的很没用，像从前一样没用。留不住你，也破解不了李诚变态的自毁程序。”
“不过，没关系。这么没用的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永远都不分离……”
说着话，他放开机器人，抬手一点一点轻柔抚摸他的脸颊，最后又停留在耳垂那里。
那是可以通过沈陌的指纹，控制机器人赖关机的一个开关。
片刻后，苏晓辛连同没了灵魂的机器人，一起陷入黑暗的沉睡之中。
这一次，苏晓辛并没有睡过去多久，在沈陌抱着机器人回到别墅，把他放到床上，解他衣衫纽扣的时候就慢慢清醒过来。
苏晓辛发觉自己甚至不需要再借助机器人的眼睛，就可以看到周围的一切，看清楚沈陌的表情和动作。
他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手上动作一如既往地轻柔，正一个一个解着机器人的衬衫纽扣。
如果是平时，苏晓辛一定会想歪。
但如今他却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
他觉得不太对劲儿。
沈陌太过很平静，没有温柔，没有哀伤。
像是已经料定了结局。
扣子全被解开，露出机器人的整个胸膛。
沈陌再次拿出他的那个小黑盒子，触发机器人心脏位置的特级防护装置。
这次没有警报和机器的提示音，有的只有极为轻微的倒计时“滴答”声。
苏晓辛自然听到那个李诚的话，但这时候他才彻底明白了什么。
一番没有血腥，只有各种冷硬碰撞的工具声地操作之后，沈陌小心翼翼地从机器人胸腔里取出了一个罩在玻璃罩子里面的血红色心脏。
罩子不是用来保护它的，而是用来束缚和控制，里面条条导线和一个闪烁的晶片可以说明所有问题。
苏晓辛终于懂了，这是莫小君的心脏。
所以，沈陌并没有把机器人当成替身。
因为他就是莫小君。死后，被重新改造成机器的莫小君。
那么，谁来告诉他，他苏晓辛在这里面，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他是谁？他甚至连替身都不是吗？
只是前来看一场戏？
一场悲伤的戏。
谁他么地要看戏？
要看戏去剧院，什么国产欧美热血温馨，哪一个不比这个强？！
苏晓辛有些怒了，可他依旧无能无力，挣脱不了走不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沈陌像捧着绝世珍宝，小心翼翼把莫小君的心脏放到一旁，然后又从旁边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拿出一个晶片来，埋低头放到了机器人空荡荡的心口位置，安装了起来。
这一次耗费的时间没那么长，很快沈陌开始为机器人重新关闭胸上的开口，为他穿起了衣服。
最后，他把控制器戴在机器人手腕上，像他为他做早餐那天一样。
然后，他将机器人抱起来，往外走去。
下了楼出大门，走到那天他把机器人捡回来的那一处栏杆旁，轻轻将机器人放了下来。
最后，他将另一个手里拿着的资料袋放到机器人手里，这才抬起头，静静地凝望着机器人那张跟莫小君一模一样的脸，伸出了手，轻轻抚摸了一下。
“小君之前的证件都在我这里，我并没有去警局注销。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你的中央处理器我也帮你换了，换的是我编写的程序，你会想小君一样，善良，可爱……”
“我设定了自动启动，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自己活过来。”
“帮我们好好活下去。”
说完，沈陌干脆利落地收回手，毫无留恋地转身进了别墅。
苏晓辛抓狂地发现，他的意识还被封在机器人身体里。
他不能回头不能动，连沈陌的背影都看不见。
就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开始映出火光，还有慢慢变得灼人的温度。
接着响起变得嘈杂的人声。
再然后是远远传来的消防车警鸣。
就在这时，机器人的身体深处终于传来“叮咚”的机器音。
“开机中……”
一分钟后，苏晓辛终于可以控制机器人的身体。
他觉得这具新生的机器人好像是锈掉了，导致他转身回头的动作僵硬而又迟缓，仿佛用上了毕生的力气。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回过了头，看到了身后的一片火海。
火光炽烈耀眼，光芒直冲天际。
“沈陌？”苏晓辛喃喃叫了声。
回应他的只有烈烈风声和火焰的爆裂声。
苏晓辛怒从中来，冲着大火中的别墅嘶声狂喊。
“沈斯卓你个王八蛋！”
第37章 第三个替身：我不是我
李诚和彭总由着下属送到了医院。
一通检查之后被告知结果不太乐观。
尤其是李诚，永久失明的可能性比较大。
李诚咬牙切齿，彭总则又哭又喊地大呼倒霉。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如幽灵闪电一般进了病房。
两名彭总的下属眼睛伤势不那么重，但也以为是自己眼花，仔细揉了揉，真的发现在李诚病床边站了一个人。
那个被沈陌带走了的机器人。
苏晓辛一把抓起了李诚的衣领。
那李诚平时充好汉，关键时刻依旧心虚害怕，毕竟亏心事做得不少，又刚刚变成了瞎子。
“谁？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他哆嗦着去掰苏晓辛的手臂。
苏晓辛半句废话都不想和他说，只是问：“莫小君是怎么死的？”
李诚瞬间冷静了下来。
“我怎么知道？”
苏晓辛冷笑，在现实世界他真的拿这种流氓无赖没办法，这里就不一样了。
谁让沈陌了解他，临走前还给他重装了系统，让他变成了一个现代化的武林高手。
他像拎小鸡一样把李诚拎起来，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彭总的那两名属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极为默契地选择视而不见。
倒是那两眼一抹黑的彭总，脑袋歪来歪去，急得抓耳挠腮问：“怎么了怎么了？谁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市中心最高一座楼的楼顶，苏晓辛单手拎着李诚，将他悬空在高处。
“看不见总能感觉到吧？刚才那一下子舒不舒服？爽不爽？”苏晓辛用还算温柔的语气问道：“要不要再来一次。”
他刚才把李诚扔下楼，然后在他快要落地的时候又拎了回来。
李诚看不见，但坐跳楼机一样的感官体验他还是真真切切体验到了的。
生理本能是很多人都抗拒不了的。
这时候的李诚已经瘫成了一团泥，裤子都尿湿了。
“我……我说。”他虚弱不堪地回答苏晓辛的问题。
苏晓辛把他拎上来，扔在地上，走到楼边迎风而立，静待李诚开口。
他总要知道，莫小君到底是谁，怎么认识的沈陌，又是怎么死的。
他不知道事到如今再探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可能是因为……不甘心？
李诚开始结结巴巴地说起来。
于是苏晓辛听到了一个奸细动了真感情，爱上目标人物，并且不再听雇主话，因此丧命的故事。
老套烂三俗的剧本，完全没什么新意。
但主人公变成了沈陌和莫小君，还是让苏晓辛心里五味陈杂，说不上是个什么感受。
“也就是说，是你找人制造的意外火灾，烧死了莫小君，又取了他的心脏做成机器人？”苏晓辛问地上摊着的李诚。
这一次，李诚誓死沉默到底。
苏晓辛也没再执着于一定要李诚亲口承认。
他只是注意到了“火灾”两个字。
火灾啊……
他满心满眼，都还在别墅的那场大火里。
果然痴情。
苏晓辛纳闷于自己除了被抛在世界里的愤怒，还有些酸溜溜的不爽是怎么回事？
“最后一个问题。”苏晓辛不让自己思维飘散得太远，便又收回神问李诚说：“我怎么才能死？”
李诚猛然抬头，无光的眼神望向苏晓辛方向。
“你应该也知道，我就是你送给沈陌的那个机器人，不过他把莫小君的心脏挖走了，又帮我重新装了一颗心。”
“谁他妈的稀罕！所以，你来告诉我，机器人该怎么自杀？”
李诚眼神闪烁。
苏晓辛一脚把他踢翻。
“别耍花招，你对一个一心求死的人耍花招太不道德了。信不信我死之前先弄死你？”
李诚立刻怂了，老老实实道：“我当初设计的时候，除了心脏的自毁程序，在机器人的体内还有一个自爆装置。”
苏晓辛点点头：“够狠，之前你怎么没用？”
李诚道：“爆炸威力很大，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伤害无辜。”
苏晓辛嗤笑：“你是害怕波及到你自己吧？还是说……在得到沈陌的核心技术之前，你不想沈陌那么轻易地死掉？”
李诚垂头没再说话，苏晓辛靠近再次抓起他的衣领问：“控制器在哪里？”
李诚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伸手到自己怀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了那个终极控制器。
他的手有些哆哆嗦嗦，语气也是因为害怕而发出的颤抖。
“求求你……放我走，求求你了……”
苏晓辛拿过那控制器，放开了李诚。
又抬头看了看星月低垂的夜空。
沈陌给了机器人新生，就是想成全他一份自由自在的心思吧！
可是，谁他么的稀罕？
谁要在沈斯卓的世界里自由自在？他自由得起来么？
所以，他要求死登出。
想来也是够悲壮了。
苏晓辛满肚子憋屈委屈，狠狠心就要按下终极自爆的控制器按钮。
一旁李诚立刻发出绝望恐惧的惨叫。
“不要，我不想死！”
苏晓辛想了想，也是，这市中心的大楼高处，说不定会伤及无辜。
哪怕是虚拟世界，但也是沈斯卓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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